第7节
  胡一刀把一颗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不是,你怎么说也是我新收的弟子,在这里修炼怎么像话,走走走,我带你去我门下专门修炼的所在。”说着伸手一抓凌展手腕,抬腿向药园中奔去。
  虽然刚拜了师,但是凌展突然被人抓住手腕,下意识的将手臂一抖一缩就要挣脱。可是胡一刀别看干瘪瘦小,手上力气却是大得惊人,这一抓竟然牢如铁钳。凌展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也就任由师父抓着,只是心下却是惊骇,难道修道之人肉体也这样强横?而且刚才一抓之下,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可见这一抓何等迅疾。
  胡一刀带着凌展也不腾空飞行,只是贴着地皮一路奔行,几乎拖得凌展双脚欲断。幸好这段路很快就结束了,两人沿着药园中的小路一路奔到一片空旷之地,空地上只有四周几块形状规整的大石,其余便是地上一大片完整的石板,凌展粗略估计这块石板只怕有两三百个平方,石板上正有三个人呈三角形而坐,坐姿闲散随意,只是浑身上下却似有仙气缭绕。凌展忽的惊觉,见识过了这许多修道的人,就算是山下的那个张老头身上也多少有一点异于常人之处,自己的这个师父却是唯一一个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特殊之处的,只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干瘪老头。不过凌展却不敢小看这个师父,就从刚才那一抓再加上这一路的飞速奔行,自己和他纯比试手脚上的功夫只怕都有所不如。
  胡一刀手一挥,指着石板上的三个说道:“这三位都是你师兄,他们还在修炼,我就不给你介绍了,这个就是我这一脉的修炼之所,你看到的这一大片石板,上面用我亲手调制的药汁画出了凝聚天地灵气的法阵,当然你现在是看不出来的。”
  凌展疑惑的问:“那我现在是进阵中和三位师兄一起修炼么?”
  胡一刀大大的摇头道:“不不不,你师兄们不是结丹也是筑基,你连感应灵气还没试过,当然不跟他们一起,你修炼的地方在那边。”说着他抬手向旁边一指。
  凌展这才发现原来这片师父所说的法阵四周还有些小的法阵,不过胡一刀明显指的不是周围的小型法阵,他指的是一块石头!还是周围最小的一块,孤零零的放在那里。
  凌展一脑袋的疑问,就一块石头,我坐在哪里?
  胡一刀明显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说道:“你别看那就一块石头,摆在这里的所有石头可都是我老头子辛苦收集的,这可都是中品灵石!而且这么大的中品灵石可少见得很,像山下的那些小娃娃们,手里有几块下下品的垃圾也就很好了。至于你的修炼嘛,就是坐到那块灵石上去,先感应它里面的灵气。”说着他领着凌展向那块灵石走去。
  一边走,胡一刀继续说:“徒弟你可得好好感激师父我,一般人刚修炼的时候最多是有一个灵气充裕一点的山洞山谷罢了,那点灵气可稀薄的很,想要做到感应可就更难。”他指着那块灵石,“喏!这块灵石,少说也够你练体成功,直达练气三阶了,坐上去试试吧。”
  凌展更糊涂了:“师父,我还不知道道法修炼有几个阶段呢,而且修炼的方法您也没和我说。”
  胡一刀伸手一拍脑门:“哎呀,徒弟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忘了,不过这些介绍起来太麻烦,你先自己看看这本书,此乃本门道法修炼的基本介绍,不过不要照着上面直接修炼,因为很多细微的地方书中没有写到。”说着抬手凭空拿出了一本样式古朴的线装书来。
  凌展见过岳云鹏凭空变出更大的八卦铜台来,所以对于师父凭空拿出小小一本书是见怪不怪了,他结果书来翻了几页,然后迟疑道:“师父,弟子…不认识上面的字。”他这句话没有乱说,这书上的字他真的不认识,虽然这个地方的人和他说的话是大致相同的,但是这本书上的文字完全和他这些年学的汉字不同,即便看起来似乎也是象形文字,但是努力辨认之下凌展还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胡一刀怔了怔,然后居然赞许的点了点头:“很好很好,难怪小小年纪武功进步这样快,是了,识文断字毕竟分心费神,只有心无旁骛才能在道之一途上勇猛精进,我果然没有看错,是块良才美质。”
  凌展心说这什么跟什么啊?不过他又不好说破师父的误会,只能继续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师父。
  胡一刀摆了摆手,说:“不过,想马上识字也不是什么难事,看我施个小道术。”说着此老忽然正经的摆了一个盘膝打坐的姿势,是漂在空中的,双手掐了几个印决,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猛的一指点上凌展眉心。
  凌展只觉得思维意识中猛的多了一些东西,仔细辨认之下尽然是一些文字知识,他再次翻开手中的书,发现居然真的能看懂了!
  胡一刀收了功夫,说道:“师父略施法力让你通晓了文字,不过你刚刚识字,又是第一次读书,想来速度慢些,你先在这里慢慢读,师父有些事情先走了。这里除了我老人家和你三位师兄,其余的都是杂役弟子,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就好。”他竟然说走就走,一抬腿转眼就没了踪影,只是离开前抬手向法阵中修炼的三个弟子虚空各点了一点,不过凌展也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算看清了也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
  凌展觉得自己新拜的这个师父行为古里古怪,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不过对弟子似乎还不错,当然他现在没功夫想这些,而是找了块平整的地面坐下,静静的翻看起手中的书来。
  第十八章 平安
  胡一刀给凌展的这本书确实不能直接参照着修炼,因为书中只是大致介绍了道法修炼的等级,以及对各境界特点的描述,实际的修炼之法几乎是没有的。
  凌展从书中了解到,道法修炼的等级大致分为:感应、练体、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等几个大的阶段。细分之下,每个大的阶段又有几个不同的小阶段。准确来说,感应和练体并不算道法修炼的步骤,但却是修炼前必不可少的准备部分。常人呆在灵气充裕的地方,会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长期生活在其中,身体自然会变得强健,不易生病,可是这样最多是活得长寿一些。而修道的人是要通过主动吸纳灵气入体,一则淬炼肉体,二则转化法力,如此以至于长生。
  所谓感应,便是看一个人对混杂在空气中的灵气是否分辨得出来,要与灵气能产生感应,将其吸纳入体后却不放出去,能将灵气保存在身体之内。这一步不但要通过口鼻呼吸,还要通过控制周身毛孔来进行。只这一步,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便很难,可是凌展是武道将要暗劲圆满的人,这与普通人,甚至是一般的练武人都不同,他的力量已经练通筋骨,小小的控制周身毛孔的功夫是手到擒来的。
  而练体,是在可以做到感情灵气,并且可以吸纳灵气不外泄之后,让人长期生活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并且通过一系列的身体锻炼之法,把吸纳进身体里的灵气与肉体结合,以达到全身上下皆可容纳灵气的地步。做到感应之后,人吸纳进身体中的灵气只会存在于气血之中,无法进入肌肉、脏腑、骨骼之中,其实气血与真正的气是无关的,气血指的便是血液在周身的流转,普通人的气血之中容纳灵气的能力是有限的,不经过特殊的锻炼,身体无法储纳更多的灵气,终究会闭不住毛孔口鼻,将吸入的灵气泄出去,而且也无法真正的淬炼肉体。当然,练体也不是要让灵气可以充入全身上下每一处细微的地方,只要容纳进大的肌肉、骨骼和脏腑之中,这一步便算完成。
  到了练气,便开始以灵气冲击穴窍了,只有练通周身一定数量的穴窍,将灵气化为自身法力,并将法力从气的形态练成液的形态,而且要练得粘稠如浆,这一步才算完成。到了练气这一步,还要细分为九阶,其中除了法力形态本身的变化,还包括了一些能力。如将法力放出体外,这时因为已经将外部的灵气化成了自身法力,其中带了自身的烙印,所以放出之后可以收回,不至于逸散。将法力外放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开始修炼驱物。当驱物具有了一定灵活性和持续时间后,进一步锻炼驱物的力量,才能通过驱物带着自身御空飞行。总之,要将练气阶段达到九阶之后,才可以进行百日筑基,打好修道的根基。
  百日筑基未必便是百日,最快四十六日即可,也有慢者几年才能完成。常见的筑基之法是通过坐禅,静心之中不求不迷不急,等到精气神三昧具足之后便会入定。此时,人身将自然真气化生,生出金津玉液,既人的唾液,只有这样才能称得上是“一座”。筑基的目的是要达到全身气脉初通,人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小的穴窍不计其数,筑基只要打通三百六十五个大穴气脉,每个穴窍中要填满九口真气,一座便可化生一口真气,填满一身大穴共三千两百八十九座。而一座需多久?真正进入了禅定之中,一座的时间是一刻,这里说的一刻的划分方法不是常见的十五分钟,而是依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六刻来算的。
  如果一个人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持坐禅入定,筑基四十六天就成了,当然人是要吃饭睡觉的,所以常用一天六个时辰坐禅入定来计算,便是九十二天,约为一百天了。可是这样的算法是对于十六岁的童身来说的,年纪过大,或是精元已泄,都是要用更多真气来补足的,而且也并非人人都可心无杂念快速入定,所有才有几年都无法完成筑基的人。
  大约是这一阶段对于修道十分重要,书中阐述道理甚为详尽,而之后的几个境界则多是描述其法力庞大之程度,以及与人争斗之中的妙用等。这本书似乎是某位前辈根据自身精力撰写出来的,后边记录了许多与人斗法的经验,只是凌展震惊于书中描述的修道人真的有移山填海之能,作者记述他观摩过的一场庞大的斗法,几乎将几万里山脉都打入了地底,将之变成了一片湖泊,这个世界未免与自己原来的世界差别太大,原本他以为以岳云鹏一派门主的身份,能凌空飞行已经是很厉害,很让他出乎意料了。
  他想找人询问一下,可是自己在山上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张老头看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而岳云鹏和师父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无从找起;面前的这三位师兄自己还不认识,何况他们三位还在修炼,一时半刻也无法上去说话。
  凌展就这么枯坐在这里,一个人默默思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展觉得一股饥饿感涌了上来。他跟着岳云鹏爬山,又经历了拜师等一系列事情,大半天没有吃饭了,练武的人对食物的需求量是很大的。凌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决定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办法弄些可以吃的东西。
  沿着来路走了一阵,凌展回到了药园旁边,他发现除了一条通入药园的路,两侧还有几条小路分别通往不知名的地方。凌展不禁踌躇了起来,虽然这片地方开来都属于那个新拜的师父,但是这位师父脾气古怪,身为一名新弟子,也不好就在师父的地盘上随意走动。
  犹豫了半天,凌展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等,虽然未必等得到师父回来,但是也许会有师父口中说的那些杂役弟子路过,到时候叫一个带路就是了。可是凌展不知道,其实那些杂役弟子平时也是各有职司,特别是白天的这个时候绝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凌展一直在路口等到太阳即将落山,期间还回到修炼法阵哪里看了一眼,几位师兄依旧是自顾自的修炼,对他的来去毫不理会,凌展甚至心里想:难道修道人修炼的时候都是这么物我两忘么,如果这时候有人上去打一拳,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一下打死了。其实他想得岔了,修道人在道法修炼到关键的时候,确实是要做到物我两忘,可是也并非是这样全无防护,通常都会请师友在一旁护法,或者找一处隐秘之地,建一座防御法阵藏身其中。这三位师兄之所以如此毫无顾忌,是因为这是在天华山蓬莱支派之中,之前岳云鹏之所以带着凌展飞到一半还要徒步上山,就是因为山上有本派的内门防御大阵,其中一个作用便是禁空,而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让身上无内门弟子令牌的人无法进入,如果不是岳云鹏亲自带着他,凌展没有令牌也是进不来的。在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之外,还有一重整个山门的防御大阵,而胡一刀的这处地方,其实寻常人也最多是走进大殿,无人带领之下也是无法来到殿后的。更何况,凌展只是站在修炼法阵之外看着,他不知道其实这座法阵也是有防御外敌的能力,单说地上这一大块石板,除了与周围的几块巨大灵石形成一个法阵,它本身还是一件可用于争斗的法宝,如果外人对阵中之人做出攻击,或是单纯的显露出强烈敌意,都是会受到反击的。
  在太阳落山之后,凌展终于等到了人,看样子是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这名弟子似乎正是来找凌展的,走到近前辨认了半天凌展的相貌,当他看到凌展一头独特的短发之后,神色间才似乎确定下来,对凌展躬身一礼,开口道:“这位可是凌展师叔祖么?”
  凌展心想,你我年岁差不多大,却叫我师叔祖,自己这辈份也未免太高了。他赶忙谦逊的说:“师叔祖是不敢当的,我就是凌展了。”
  这名杂役弟子赶忙又躬身施了一礼,口中道:“师叔祖不必自谦,是胡长老要弟子来找您的,弟子本是身份低微的外门杂役,蒙胡长老垂爱被带进刀王殿,今日更是能有幸被派来服侍凌师叔祖日常饮食起居,弟子心中是十分感激长老和师叔祖您的。”
  凌展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出来对方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呃…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师父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名弟子再次躬身说道:“蒙师叔祖垂询,弟子本名付平安,您要是不嫌弃,称呼我平安就是了。至于胡长老派弟子来,刚刚弟子已经说过,是服侍您日常的饮食起居的。”
  凌展对于付平安言谈举止中的这些繁琐礼节有些不耐烦,不禁皱眉说道:“这个…平安,虽然大概是因为门派规矩,我这个师叔祖恐怕是不当不行,但是我和你年纪看来也差不多,不要这么多礼节,其实你叫我凌展就可以了。”
  付平安大概是被高门大派规矩束缚久了,连忙战战兢兢的说道:“师叔祖的名讳弟子是万万不敢轻易直呼的,刚才甫一见面,弟子原不认得师叔祖,口称姓名已经是不敬了,现在又怎敢再次不敬。师叔祖若是觉得弟子话语啰嗦,弟子改正便是,这称呼却是万万不能改的。”
  凌展被一连串的“师叔祖”“弟子”搞得头都大了,于是不敢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连忙说道:“好吧好吧,我现在有些饿得厉害了,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平安你快点带我去找些吃的吧。”
  第十九章 灵气胀体
  凌展看这个付平安啰里啰嗦的习惯是改不了了,他先是说:“多谢师叔祖,弟子这便带您到洞府去,弟子今日得知将服侍师叔祖的消息后,不禁心中喜悦,特别按照胡长老的指示,将您的洞府打扫干净,布置整洁,待会儿您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尽可责骂弟子。至于饮食,待师叔祖于洞府之中安坐之后,弟子自会为您取来,如有特殊需要,师叔祖尽管提出便是。”
  凌展心说,这个付平安也不知道当了多少年杂役弟子,一身奴性,要是换个其他的练武之人,饿了大半天肚子还要听他啰嗦,只怕第一件事就是揍他一顿。凌展无奈的抬手示意付平安赶快前头带路,付平安不敢走在他前面以后背对着师叔祖,连忙走到凌展身侧,躬身做了个引路的姿势。
  两人一路曲曲折折来到一处所在,凌展原以为付平安说“洞府”只是一种特别的说法,因为他在山下的时候住的还是正常的房屋,虽然是土木结构的。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付平安带他来的还真是个“洞”,货真价实的山洞。不过,当凌展走进山洞的时候,他发现这间洞府比山下的木屋要好得多,虽然里面陈设简单,只是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个石凳,一个木制衣架,但是一切确实像付平安所说,床上有工整叠放的被褥,衣架中间的平台是一套干净整洁的衣物,一应零碎物事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四壁和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凌展从很小的时候,生活上就是自己照顾自己的,虽然小时候家教很好,平时将屋子也是打扫很干净,但那是和其他男孩子比要强上许多,跟付平安收拾整理的这个石洞可没法相比。
  洞中十分明亮,却不是靠灯来照明,而是通过洞顶镶嵌的几块石头散发出的光亮。凌展一时也忘了吃饭的事情,好奇的指着几块发亮的石头问:“这些是什么?”
  付平安恭敬的回答:“回师叔祖,这便是本门矿山出产的炽光石了。弟子原在外门修行时也是没有见过,第一次见到也很是惊讶。”
  凌展思索了一下,问:“那我晚上睡觉怎么办?”
  付平安答:“这却容易,师叔祖只要将一丝法力打入石中即可,明日晚间若是需要其放出光亮,自然是将法力收回。”说着,他还抬手示范了一下关闭开启炽光石的方法。
  凌展看着付平安心想,师父还没教我怎么修炼呢,而且就算教了,也不可能让我一天之内就做到法力外放,不过他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迟疑之下最终说道:“嗯…平安,师父还没教我如何修炼道法,我身上是丝毫没有法力的。”
  付平安诧异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师叔祖,一时也顾不得自己眼神失礼,因为他还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内门弟子一丝法力都不会,特别是凌展还是胡一刀的弟子,比寻常内门弟子又高了一辈,地位上与门主岳云鹏相比也只是低了半级,两人只论修道辈分是互称师兄弟的。之前刚刚见到这位师叔祖的时候,付平安确实没感觉到凌展身上有法力波动,但他见过胡一刀也是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便以为这位师叔祖是和他师父一样的大高手,没想到凌展居然说他根本就是没有法力。
  不过付平安还是不敢坏了规矩,惊讶了一阵又连忙低头说道:“师叔祖说笑了,这等事情自然是由弟子代劳的,您若是需要,只要开口吩咐一声,弟子为您做了就是。”
  凌展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干脆选择了沉默。
  付平安虽然说话啰嗦,人却是机灵,见凌展沉默不答,再次开口道:“师叔祖在洞中稍息片刻,弟子为您取饮食之物来。”说着,躬身退出了石洞。
  凌展在洞中随意走了两圈,走到石床前坐下,摸出怀中的书,心想:住在这么个陈设简单的石洞里也不错,反正自己又没带什么东西来,就手中一本书还是师父刚刚给的。凌展长这么大还没让人服侍过,突然就要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般的日子,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不多时,付平安就将饮食取来了,让凌展没想到的是,这顿饭菜竟然如此简单:一钵米饭,一篮新鲜蔬果,还有一只玉瓶,不知道里面盛的是水还是其他什么。不过当付平安将几样东西在石桌上摆好,恭请凌展过来坐下的时候,凌展这才注意到这些饮食的特别之处。那一钵米饭颗颗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稻米刚刚成熟时的醇厚香气,闻起来让人如饮醇浆;而那一篮新鲜蔬果,则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气息,如同凌展第一次踏入胡一刀药园之中的闻到的一般,让人神清气爽、精神健旺;至于那只玉瓶,因为尚未打开,还不知道其中盛了些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凡品。
  凌展心想,这才是真正修道人的饮食了,自己以前只听说修道人吃素,原来真正的吃素却不是单纯的食用青菜米面,而是要吃这种充满灵气的东西才行。
  凌展饿了大半天,此时当然是食指大动,不过他还是尽量克制,用尽量斯文一些的方式开始吃起面前的米饭和蔬果。这些食物果然非同一般,刚一入口,就有一股馨香温暖直透心底,咽下之后更是让人觉得腹中有一种暖融融、活泼泼的感觉。
  付平安走上前来,打开玉瓶的塞子,一股芬芳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主动介绍道:“师叔祖,这便是负责采集的师兄们,每日清晨从长老的药园之中采来的百花之露了。其实说是百花露,我看长老药园中的灵药种类之多,称一句千花露也不为过。”
  凌展却不仔细听这些,伸手接过玉瓶,细细啜饮了一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阵清凉直入腹中,与先前米饭蔬果的温暖之意相融合,渐渐生出一丝丝磅礴的精力,发散向凌展的四肢。
  凌展初始时尚不觉得,只是一味吃喝,过了一阵却渐渐发觉出了不对劲,这些食物进入胃中后发散出来的精力,竟然在四肢百骸中鼓荡不休,渐渐有一种身体膨胀欲裂的感觉。凌展不禁心想,难道这付平安借饮食害我?又或是岳云鹏和胡一刀指使?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对方想害自己,随便抬抬手就能做到,而且从根本上说,如果不是徐若婷和赵冰蝶救自己,或是岳云鹏安排张老头照顾他,他只怕早就死了。
  这件事其实要怪还真应该怪付平安,他拿来的这些食物都是灵气充裕之物,每一样都是门派中内门上等弟子才可食用的,除了可以填饱肚腹,其对于修炼道法的好处也是比一般的下等丹药要好上许多。这些食物若是岳云鹏和胡一刀吃下去,自然是随随便便就将其中的灵气吸收掉,化作了自身法力。但是凌展根本就没练过道法,虽然因为练武,身体较之普通人要好上几倍,即便没有经过练体法门的锻炼,但是身体也是可以容纳一定的灵气。如果今天他吃的是普通一点含灵气较少的食物,还是勉强可以的,但是突然一下子吃了同辈师兄们常吃的这些东西,而且食量还不小,不觉得身体膨胀才奇怪了。不过这种身体膨胀,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至少付平安暂时只是发现这位师叔祖突然浑身法力波动剧烈,心中不免想,这位师叔祖刚刚还骗他说不会法力,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当然,他在门派中日子久了,渐渐也养成了不随便揣测大人物心思的习惯,避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凌展一时间浑身精力鼓荡,心中大觉不妙,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解决,忽然间他想起来,白天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似乎当时也觉得腹中一股精力散发出来,自己刚好在练拳脚功夫,借着练功将那股精力宣泄出去便不再有感觉了。想到这里,他赶忙站起身,说:“平安,你先把这些食物带出去吧,我忽然想练功夫。”
  付平安虽然觉得奇怪,也不多想,躬身道:“弟子不敢打扰师叔祖修行,这便出去了,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喊一声便是,弟子就在洞府外旁边的小洞之中。”
  凌展此时只觉得精力鼓荡,眼前渐渐生出一丝丝幻像,耳中也渐渐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连忙挥手示意付平安赶紧离开。
  等这个杂役弟子终于带着食物离开之后,凌展在洞中低喝一声,展开身形打起拳脚来,只见他身形起落之间,衣襟带起的风声如同鞭子抽出的脆响,一拳一脚都带着低沉的闷雷之声,一时间洞中竟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凌展打了许久,觉得情况略有好转,不禁渐渐停了下来,可是这一停,膨胀撕裂的感觉又猛的强烈起来。凌展本就打了半天拳脚,气血激荡不休,这一重新体验膨胀撕裂之感,不禁神智略失,双手止不住的开始乱打乱划,甚至撕扯起身上的衣服来。虽然不再依拳路施展拳脚,但是这一来也有缓解膨胀之感的功效,凌展神智渐渐的清晰起来,再次打起拳脚路数。
  又打了一阵拳脚,凌展竟然发现,被自己撕扯掉衣物的皮肤之上,竟然显出一片片文字来!
  第二十章 功法
  凌展想停下来看看身上的文字,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允许他停,只好一边继续挥舞拳脚一边想办法。
  凌展开始试着控制全身的气血向双腿涌去,让他意外和欣喜的是,浑身膨胀的精力也随着气血一起运转涌入双腿,虽然一时间觉得双腿欲裂,不过至少他可以抬起双臂看看上面的文字。
  凌展一边以比刚才快三四倍的速度奔走,一边抬起双臂扯掉上面残留的衣物,仔细观看皮肤上的文字。读了一阵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似乎是一篇用这里的文字写的修炼功法,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印上自己的皮肤,用手指细细去搓居然搓不掉。凌展又扯掉了上身的衣服,果然胸腹之上也是有文字的,只是后背有没有却无法知道,至于双腿上,他一时不便去撕扯,也是无法得知。
  凌展思索了一阵,开始寻找起这篇文字的开头,幸好这段开头和前面的一大段都印在了双臂之上,若是其他部位暂时还不便细读。于是他就这样一边奔走一边阅读手臂上的文字,果然和猜测的一样,这确实是一篇修炼的功法,而且开篇跳过了如何感应灵气的部分,直接进入练体阶段。
  索性凌展是练过武功的,对于这篇文字中描写的如何施展拳脚运转气血,将灵气融入筋骨皮之中还是可以理解领会的,如果是普通人看了,还要有人指点具体的劲力运转才行。
  凌展犹豫了一下,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病急乱投医,依照上面的描述开始慢慢的一拳一脚打了起来。其实他如果不练习这套功法,全凭自己一拳一脚打下去,也是可以将浑身灵气慢慢散尽的,只不过却不知道要打上几天几夜了。这套功法果然神奇,凌展渐渐觉得浑身的精力似乎消退下去,不再如何旺盛膨胀了。
  终于,他停下了拳脚,浑身也不再有膨胀撕裂的感觉,只觉得拳脚腰胯力量大增,耳目聪明,一时间竟听得到洞外轻微的风声,看得到洞中墙壁上细小的灰尘。
  凌展想了想,走到床边退下了裤子,赤身裸体站在石洞中,反正洞口是曲折通向外边的,也不怕被人看到,何况外面还有付平安在守着,应当不会有人闯进来。果然,他的双腿上也是有文字的,现在唯一不知道的便是后背面门上是否还有,不过他双手双脚的皮肤都很干净,还是原来的皮肤,想来这些穿上衣物后露在外面的部分应该都是没有的。不过凌展也不敢托大,万一脸上真的有文字,而且还是什么修炼的法门,如果自己贸然出洞去,被别人见到了也不好解释,况且还不甚雅观。
  思索了半天,他心中有了决定,走到衣架旁边将一套干净的衣物穿上,这只是一套寻常的衣物,边角处有些纹饰,并不是道袍,凌展也没见山上有人穿过道袍。穿好衣服之后,他走到石床边坐下,脱掉鞋子转身向内盘膝而坐,又拉了拉领口尽量将后颈遮住,开口高声唤道:“平安!平安!”
  付平安果然很快就进洞来,站在石室入口出躬身道:“师叔祖有何吩咐?弟子为你办来。”
  凌展抬手斜指身后地上破碎的衣物,说道:“我练功毁了一身衣服,只好换上这套新的,你将破碎的衣物收拾一下扔掉吧。”顿了顿,他又道,“还有,帮我取一盆水来,再找两面镜子,最好是和人身一般高的镜子,我自有用处。”
  付平安也不多口追问,只是走上前悉悉索索的收拾起衣物,突然说道:“师叔祖,这衣物之中似乎还有一本书籍,只是被撕扯烂了,是否要整理出来?”
  凌展一怔,这才想起原来怀中还有一本师父给的书,看来是自己神智混乱的时候随手扯烂了,后来急于看身上的功法,也没留意就随着残余衣物一并脱了下来,想着他说道:“嗯…你拣出去帮我慢慢整理吧,这是师父给我的书,还不知道怎么和他老人家交代。”
  付平安心中一喜,连忙道:“弟子这就去整理出来,若是原书不可再看,弟子当另行誊抄一份出来还给师叔祖。”他心中却是想的,胡长老拿出手的书必然不是凡物,多半是什么高深的修行法门,其实道术修行关键是要有一部好的功法,否则便是有天分的人被埋没掉也是常见的,自己这次可是终于能借机一窥奥秘了。
  就在付平安拾捡完一应事物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凌展又把他叫住了,吩咐了一句:“除了刚才的东西,还要给我带回来一些笔纸。”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有一些心得体会要记录下来。”
  不多时,付平安将需要的一应事物备齐送进洞来,按凌展的要求放置好之后离开了。
  凌展走下床,将上身衣物脱掉,先将两臂上最易辨识的功法誊抄下来,然后对着镜子抄录胸口小腹的功法。因为他一身皮肤上刻印的功法以很小的字书写,一一誊抄下来何止万言,凌展又是刚刚认识这里的文字,读虽然没有问题,但是写可就慢得很了,况且这个世界还是用毛笔来写字的,他不敢叫付平安在一旁服侍,只是研磨一件事就耗费了许多功夫。如此这般,将双臂和胸腹的文字誊抄完,中间还叫付平安取了几次纸墨,时间早已是第二天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