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会皇后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桌子上的蜡烛慢慢流下烛泪,像是在无声的哭泣,屋角的沙漏中细沙无声滑落,屋子里几个人除了呼吸声和床上的郭轻荷时不时发出嘤咛之声一丝声音也无。
  帕子一块一块的换了下去,轩辕闵浩握着郭轻荷的手一刻也没有放开,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那些青紫的指印看得心痛难熬。
  仿佛有什么握住了心,一下一下的收紧,又慢慢的放开,如此反复,几欲让轩辕闵浩疯狂。
  轩辕耀辰站在窗下的桌前,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隔着窗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如一块山石,洛九卿却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有化不成的浓浓悲哀。
  洛九卿一刻也不敢放松,她隔一段时间就给郭轻荷吃下一粒丹药,手中也没有闲着,除了让丫环给郭轻荷换帕子之外,她还在郭轻荷的几处穴位上针炙,多管齐下,如她所说,用最大的努力抢救郭轻荷。
  门声一响,外面的雨声陡然一大,白墨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脱去身上的蓑衣,把怀里护着的药罐拿出来把药液倒好,小心的端到洛九卿的面前。
  洛九卿接过,让轩辕闵浩把郭轻荷小心的扶起来,把药给她灌了下去。
  洛九卿低声说道:“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我想,她虽然外表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有一种刚烈,仅凭她用铁棍刺入自己体内的力道和决心就能够看得出来。你和她多说说话,她能够听得到,她是个坚强的好姑娘,一定可以好起来。”
  轩辕闵浩用力的点了点头,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哽咽许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九卿把白墨叫到外厅中,对他仔细的吩咐了几句,要他好生照顾郭轻荷,吩咐之后,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轩辕耀辰立即问道。
  “皇宫。”洛九卿语气坚定,目光森凉。
  慧锦皇后今夜一夜没有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偶尔合上了眼睛也是半睡半醒,意识模糊中总感觉有人在低低的唤着自己,隐约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却又看不清容貌。
  慧锦皇后心头发凉,后背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索性不敢再睡,翻身坐起来,挑起床幔,听了听外面的雨声,依旧还在下,哗啦啦的声音让她心中更加的烦躁不安。
  “来人!”慧锦皇后唤了一声,她一边唤着人,一边揉着眉心,这种失眠的感觉实在不是不好受,头都有些隐隐的疼了。
  让她意外的是,她唤了几声,外面依旧静悄悄的,别说宫女嬷嬷,连今天晚上值夜的太监都没有应一声。
  慧锦皇下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的不安慢慢的加大,她想穿上软底的便鞋去看一看,脚尖刚一碰到地面,那股子寒意从脚尖传起,让她忍不住又缩了回去。
  “来人!梅儿!”她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忍不住高叫了几声,外面静悄悄的,依旧没有应答。
  她心中疑惑,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的殿门开了,外面的雨声和风声一下子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冲进了耳朵里,似乎有人轻步而来,随手又关好了门,把那些声音关在了门外。
  慧锦皇后一听终于来了人,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竟然如此懈怠偷懒!看来本宫不罚……”
  她一边说着,一边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上寝衣的衣角,似乎有一点脱线了,心中想着明天不能再穿了,无意中眼睛一瞄,看到了那个走进来的人,脚上穿着一双月白色的苏锦缎做成的绣鞋。
  那鞋子做得极其精致,四周用彩色的丝线绣着几朵零碎的小花,清新雅致却不俗气,鞋口处用银丝线走了几遍,勾勒出漂亮的花边,鞋尖处还缀了两颗南珠,圆润饱满。
  慧锦皇后不禁一愣。
  这双鞋子绝对不会是宫女所穿的,她们一年的俸禄也得不了这样的一双鞋子,她不禁诧异的抬头望去,却看进一双冰冷的眼睛里。
  “公主?”慧锦皇后短暂的呆愣之后,心中虽然诧异,脸上却露出恰到好的笑意,“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知是何时进宫的?本宫今天没有听说公主在宫中留宿啊?是否有招待不周……”
  她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的笑意也似被冻住了一般凝固,目光落在洛九卿手中的那一柄乌铁匕首上。
  慧锦皇后在后宫多年,察言观色向来是一等一的眼力,她今日一见洛九卿的面色不善,而且那双眼睛冷得吓人,不由得暗叫不好。
  但她怎么也是后宫之主,大风大浪也见过无数,心中惊慌脸上却是平静依旧,“公主,深夜来访,这是何意?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本宫也要歇息了,实不相瞒,公主您这样到本宫的面前,是有些于礼不合的,不过——看在公主是第一次,又不太熟知我轩辕礼数的份上,本宫就不予追究了,还请公主回去吧。”
  她的逐客令下得清晰,虽然不怎么客气,但此时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也顾不得许多了。
  洛九卿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距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用刀尖拨亮了烛光,殿中的光线一亮,映着洛九卿绝美的容颜,火焰在她的眼底跳跃,像是一团开得热烈的花。
  “皇后娘娘,永安深夜来访,自然是有要事,”洛九卿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至于轩辕的规矩……皇后娘娘不要忘了,永安是在洛府长大,这轩辕的规矩也是知道的。”
  “既然懂,你此时前来,又带了兵器,这是要做什么?”慧锦皇后说罢,紧紧抿了唇,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怒意。
  她到底是绷不住了。
  洛九卿微微冷笑,“这只是一把匕首而已,皇后娘娘不必过于紧张。至于为什么带匕首来,我只是想告诉您,这样短小的匕首,若是刺在人身上那些不重要的地方,比如手腕啊什么的,虽然会让人受伤残废,但是却不会死。”
  听到她说这些,慧锦皇后立即想到了太子轩辕兆郢的手,脸色立即一白,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太子的手已经被你弄伤,难道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她说着,直了直身子,端起一国之母的架子,“你不要以为,你是长庆的公主本宫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轩辕,在我的掌握之中,以礼相待还要看你识不识相,若是不识……”
  “如何?”洛九卿微微侧首,脸上似笑非笑。
  “如何?”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本宫一声令下,便会有侍卫拿下你,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长庆离此千里之遥,永辉帝就算是知道了公主遇刺的不幸消息,也是许久以后了,本宫到时候有的是说辞,再说,他也不见得查到本宫的头上来。”
  她说着,慢慢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冷笑森然,“公主,您瞧,还是很简单的是不是?”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洛九卿点头,赞同的说道:“果然聪慧。也难怪这些年……”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停住了片刻,又转了话题说道:“那么,皇后娘娘以为,是您的侍卫速度快呢,还是我的匕首速度快?”
  她说着,手指间的匕首转得飞快,似乎下一刻只要她手指一翻,匕首就会飞射而出,取了慧锦皇后的性命。
  慧锦皇后看着那把匕首,不由得慢慢吞了一口唾沫,死撑着镇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本宫有什么对不起你?”
  “皇后娘娘,你说呢?”洛九卿笑容残忍,在烛光中摇荡,“上次太子对我下药想要伤我,您是怎么教育他的?没有告诉过他,要吸取教训,不是他的东西不能碰吗?连动心思也不能吗?”
  慧锦皇后听着洛九卿的话,心一点点的沉下去,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洛九卿像是知道了什么,仿佛是过去,又仿佛是现在,她拿不准,但是心中却有一种被人吃定了的感觉。
  她微微冷笑,“公主真是有意思,虽然上次对您下药是郢儿不对,但是公主却并没有伤了分毫,倒是我儿,反倒是被公主伤了一只手,到现在都不能康复,本宫倒想问一问,到底是谁伤了谁?到底是谁的伤比较严重?”
  洛九卿听着她强词夺理的话,也懒得再和她争辩,她上前一步,对慧锦皇后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如果您想要让太子平安,那就尽快去东宫看看,顺便再教育一下太子殿下,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有下次——”
  洛九卿拉长了声调道:“别怪本宫不客气!”
  慧锦皇后一听这话,头皮就有些发麻,她立即一挺身子跪得笔直,“你说什么?郢儿?你们把本宫的郢儿怎么了?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声音尖厉,像是在夜色中亮起的刀锋,割坡了这夜色的宁静。
  洛九卿却不所动,她向来不主张说话大声,若是吼有用,那么哪一头驴也比人会吼。
  她忽然想到轩辕耀辰这前为她讲过的这个笑话,微微笑了笑,“皇后还是息怒的好,我也不会做什么伤害太子殿下,毕竟人和人不同,太子殿下杀个人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在本宫看来却是不同,还请皇后娘娘铭记。”
  她说完,看向慧锦皇后,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叹口气,语气冷淡道:“皇后娘娘,如果我是你,早就去东宫看一看了,怎么?您不去看太子现在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