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 第639节
  虽然慈悲为怀,但他却并未劝解,而是说道:“如果要对付万香城,凭借大唐如今的实力,固然能赢也会有不小的损伤。”
  这第二件事的解决方法自然便是覆灭万香城,如果万香城打算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破坏统一阵营的事情,那么为了日后不会在全力应对天上的时候还要面对背后的内乱,现在也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薛红衣去了青山,唐皇上了天上。
  子非被徐文赋接走。
  怀玉战死雪国。
  清境流,难自在亦是如此。
  如今的大唐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影响战局的人似乎都不在了,陈落和苏声晚很强,柳然和卫二爷同样高绝,但正如圆寂大师所说的那样,还差一些。
  足够一战,但需要付出代价,无法成碾压之势。
  而对付万香城这种事一定要以雷霆之势横扫方才可以,否则就会引起荒州震荡。
  而且这种事无量寺和倾天策不方便出面。
  李休何尝意识不到这种状况?
  但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如果将闲人院的三人唤回帮忙,胜算会有七成以上,伤亡也在可控之内。”
  李休的目光轻轻闪烁,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将可能会发生的战斗在脑海中迅速的模拟了起来。
  如果陈落和苏声晚,柳然,卫二爷,闲人院的三个人一同前往的话,胜算会不错,在加上凤祖和熊胖儿,以及陈先生的话基本就是稳赢的局面,实在不行还可以尝试着请武当山帮忙,虽说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圆寂大师沉默了会儿,轻声道:“那是最后的方式,在那之前或许还有沟通的余地。”
  李休眉头微皱,说道:“狼就是狼,哪怕是因为猛虎的存在而与花豹达成了合作,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圆寂大师也知晓这个道理,便只是低垂着眸子,不再多说。
  二人坐在佛光之内,李休忽然道:“我会先将联合的信息传递给他们,后续动作如何,看过万香城的反应之后再做决定。”
  四周的佛光依旧亮着,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先前与道袍男子见面的地方,同样都是如此的安静,同样都是两个不为人知的空间。
  起身从佛塔之内走出,他径直走到莲池之前站下,沉默的看着池内的清水和晃动的莲花。
  陈知墨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侧站下,二人相交莫逆,都最是了解彼此,他自然感受了此刻李休内心的踌躇和隐藏极深的那抹茫然。
  “怎么了?”
  他翻过莲池,随意的坐在扶手上,偏头看着面色凝重的李休,轻声问道。
  迎面的风吹了过来,带着平淡的温润香气,前些日子的那场大雨就连无量寺也受到了波及,经过了寒冬之后的莲花在雨水的滋润下绽放的更加美丽。
  这里的莲池一年四季都在不停的绽放着,乍一看很是美丽,但看得多了便觉得少了一些色彩。
  再如何美丽的东西一旦长时间一成不变之后,给人的惊艳都会逐渐变淡。
  就像是初次见面时候的青鸾,就像此刻眼前不停摇晃的莲花。
  对于陈知墨自然没有恨么好隐瞒的,李休将圆寂大师的两件事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陈知墨抬头看着天上,沉吟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这的确是很费脑子的事情,不过却也并不是不能够解决。”
  李休偏头看着他,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陈知墨穿着一身的蓝衣,尤其是这种长衫的蓝色如果不是非常适合的话穿起来总会给人一种土气的感觉,只是穿在他的身上却非常合适,无论是搭配还是气质。
  就像是李休爱穿青衣。
  莫清欢喜欢穿白裙。
  陈知墨天生就应该穿蓝衫。
  “薛红衣等人固然不在,但你也没必要将目光只局限在大唐,如果真的打算对付万香城的话,圣宗的那个老家伙,摩罗崖的掌教,还有妖域的几个怪物都可以喊来帮忙,这些人承了我们的大恩惠,如果喊他们出手相助的话一定不会拒绝,何况还是因为天上仙那样的大事。”
  “而且你别忘了皇甫理和叶开这两个人,他们与子非很好,之前已经帮了一次忙,此刻应该不会介意再帮一次。”
  他双手撑在护栏上,一只脚点着地面,屁股半坐在上面,轻声说道。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
  陈知墨口中提到的这些人都和大唐有着分不开的关系,如果真的决定要和万香城撕破脸的话,这些人的确能够成为非常强大的助力。
  其他人自是不必多说,圣宗的那个老家伙则是因为阵营问题,先前已经选错了一次,导致圣宗险些面临灭顶之灾,后来索性还有些魄力,将掌教之位直接传给了罗浮渊,在如今罗浮渊的带领下,圣宗虽然未来几十年内无法恢复到巅峰时期,但却已经走出了一个不同的方向,不再将是否能够成为第六大势力的野心放在第一位,而是更重视起了门人和修行。
  这样的改变是好事。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莲池上的风迎面飘来,吹皱了湖面春水,吹动了二人身上的衣衫。
  李休没有说话,他已经记不清二人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坐在一起,享受着春风拂面,看着水面嶙峋。
  这些年他们过得都很累,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压迫的他们有些直不起身。
  远处的花雨瑶等人侧目看着这一幕。
  青鸾想要过去看看却被苏子瑜拦了下来,他今天没有拿起笔,靠在墙上听着耳畔的钟声微小的看着那两个人。
  他背负的东西很多,所以他能够理解这两个背负更多东西的人。
  李休被那朵花选中,注定了要肩负整个人世间,这并不是一种殊荣,而是一种很大的压力。
  陈知墨也是如此,他做了很多的事情,只是从未在人前显露,他在背后默默地为李休扫清着不必要的麻烦,同时还要去兼顾一些李休可能看不到的地方,比如上次在帝族之时他去营救青鸾。
  比如更远的一次圣宗颁发长老令,他去了春集镇和南风亭。
  陈知墨这几年来做很多事。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一个并不逊色李休的人。
  人无完人,没有谁是堪称绝对优秀的,即便是横压一代的子非也可能会死在桃山上。
  即便是三劫之体,身负诸天册的李休也不见得就会比陈知墨强,不见得会胜得过陈落,不见得能赢得了子非,不见得能站在萧泊如的面前,不见得能接住那把红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这偌大的天下便是无数个珠子,李休就是那根线,那根串联所有珠子的线。
  众所周知陈落这个青角司的掌教会是下一任书院的院长。
  而在那之后,陈落的继承人便是陈知墨。
  这都是注定了要成为书院院长,肩扛天大责任的人。
  “其实当初我是拒绝的,院长这东西,我可不稀罕,我都能想象得到等以后我成为院长之后,子非和你,你们两个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不仅不听话,还跑来和我嘚瑟说什么你俩时间自由,想干嘛干嘛,而我只能蹲着屁股不挪窝,忒没意思。”
  陈知墨随手摘下了一片莲花,放到鼻子面前轻轻地嗅了嗅,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这倒不是乱说,而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李休想着那副画面,很真实,很有画面感,便咧嘴笑了起来。
  “你也可以到处走,你看咱们现在的院长大人,不就是很长没有露过面?”
  陈知墨冷哼一声,说道:“有几个像他那么不负责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的话,我甚至都怀疑要不了两个月书院就会去请陈落接替院长的位子。”
  这话倒是真的。
  书院馋陈落馋了很久了。
  李休将他手中的莲花拿了过来,放到手中把玩着,说道:“你现在觉得没意思未免也太早了些,陈落是个很守理也很守规矩的人,他起码要做个一二百年的院长才会轮到你。”
  陈落守理,不是礼貌的礼,而是道理的理。
  陈知墨愣了一下,旋即哈哈一笑,目光很亮,开怀道:“正是如此,我险些忘了,等过了一二百年之后或许我都成为六境修士了,早就飞升了,到时候书院肯定还会出现更了不得的人,院长的位子就交给后辈去做,咱们几个一起飞升,岂不妙哉?”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未来的数年时间能否过去尚还未知,他们已经开始谈论几百年后飞升的事情了。
  笑过之后,二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淡了一些。
  “还记得当年我们谈论过关于少年的问题吗?”
  “记得。”
  两个人都没有去重复当年那场谈话的内容,都是低着头,嘴角擎着笑意,心中带着欢喜和轻松。
  时间总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许多的回忆也会逐渐变淡,但总有些记忆深刻也难以忘怀的东西,是无论你过了多久之后再去回想都忍不住心头悸动的。
  许久之后,李休再次开口问道,这一次的谈话没有停留在从前又或者是以后,而是回到了现在:“先前说了两件事,你只说了第二件事的处理方法,第一件你怎么看?”
  陈知墨想了想,说道:“如果不能让五大派统一阵营,便无法让整个荒州统一阵营,而让五大派统一阵营首先就需要五大派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叶修虽然也是典狱司的人,而且还是掌教亲传,但就现在来说分量还是太低,无法服众,所以还是要让典狱司的人出来。”
  “想让他们出来就需要与天道产生共鸣,禁锢典狱司是大道无意识的行为,只要稍有碰触就可缓解。”
  道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存在,这也是当初道袍男子在最后选择了收手的原因之一,他若是化作了道,便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或许能够有所保留,或许保留之后会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人间才最重要,合道便等于抹除现存的世界,这是他所不愿意做的事情。
  李休没有插话,静静听着陈知墨的话语。
  “想要让道产生共鸣并不非要是六境修士,有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他偏头看着李休,春风吹动了身上的蓝衫,让他看起来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李休把玩莲花的动作一顿,说道:“你是指王辰?”
  陈知墨点了点头:“王辰的身份我大概也能够猜出一些,有他在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解除典狱司的麻烦。”
  王辰乃是人皇转世,在人间当中的一言一行都对道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这天甚至不敢让他死。
  李休转过了头,低垂着目光看着手上的那朵莲花,旋即松开了手。
  莲花飘在风里,顺着轻盈落下了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第797章 相互喜欢就是庆幸
  如果得不到六境修士帮忙的话,寻找王辰出手相助的确也是一个办法。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之色浮现,因为他并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找得到王辰。
  寻找王辰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青山找王不二,通过王不二联络王辰,作为与怀玉关和人间截然不同的第三方势力,转世重修的人显然是以徐文赋和王辰还有王不二以及王知唯四人为首。
  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查询,甚至就连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李休都不曾知晓。
  又如何谈得上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