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赌命
  疼痛之余,阮玉眼前出现了许多幻象。
  就好似蓝之前讲述的那样,她的人生演变出了无穷多的变化,就好像她脚下是数不清的道路,每选择一个路口,人生就会转向截然不同的地方。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这些足以让人元神动摇的问心劫,对阮玉来说,并没有太大难度。
  她一直很清醒,并没有被幻象迷惑神智,再则,元神里有逢岁晚,他并没有被幻象所抹去,也能提醒她那些都是虚妄。
  逢岁晚:“你在梦域里都能念头通达不受影响,这里的问心劫果然对你不起作用。”
  阮玉轻哼一声,“谁说不起作用了?第一重问心劫,我没拜入仙云宫,跟青梅竹马的许轩哥哥成了亲,鸡飞狗跳的过一辈子,气得我都感觉不到疼了,就想把那制造幻境的家伙拖出来打!”
  “既登仙路,不念凡尘?”习惯了修真界恣意潇洒的生活,再回到那凡尘的泥泞里摸爬滚打,被生活的琐碎磋磨得两鬓斑白,在没有被幻象迷惑的情况下看见那样逐渐磨去棱角、双目失去光亮的自己,会产生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也是情理之中。
  阮玉:“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咽得下……”她话没说完,只是神识还化作一缕风,轻轻抚了一下逢岁晚。
  坐在凉亭内的执道圣君整个人都懵了。那神识化作小手,轻抬起他的下巴,又抚过他的眉骨。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还能有精神调戏人?
  原本还担心她疼得受不了,毕竟流了那么多的泪。
  如今,逢岁晚默默念起了静心咒,他宁可信世间有神,也不再轻信阮玉的眼泪!
  问心劫通过后,便是参悟壁画。
  壁画上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剑痕,有些剑痕就像是线条,看久了就成了人在挥剑。明明泡在雷池里,她却仿佛置身于一个环形石壁的中央,四周都是舞剑的小人,每一个小人都激发出万千道剑意,让她感受到了万剑齐发的气势。
  幸亏她之前推过玉剑瓶。
  也幸亏那玉剑瓶是仙云宫剑阁的高阶剑瓶,让她提前感悟过数不清的剑意,此刻的剑意虽然凶险,却也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又有逢岁晚从旁指点,她领悟得飞快,忍着痛在紫霄雷液中比划,手中无剑,却能时不时斩出一道剑意。
  每一道剑意斩出,雷池就会出现一声剑鸣。
  守在外面的灵兽们能听到池中动静。
  第一声出来的时候,筷子龙高兴地一甩尾巴,龙尾击打虚空,发出嘭的一声响,竟是直接抽出了一道虚空裂隙,惊得周围的灵兽纷纷退开,还是一只大蜘蛛过来吐丝缝缝补补,才将那裂隙给堵住。
  被俘的人修都惊呆了。
  都知道古秘境里的灵兽实力强大,外界同阶灵兽跟它们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大家都觉得有修为境界限制,就算它们再强也强得有限,顶天了有出窍初期的战斗力,可现在一看,就连宗门里那些出窍后期的大能们恐怕都不是这小龙的对手。
  它只是随意地甩了下尾巴啊……
  他们怎么运气如此之差,竟然进入了这般凶险的一个秘境。
  就这一条龙,便能轻松屠尽这里的所有人。
  逃是没法逃的。
  也就是说,大家现在的性命,都寄托在了池中的女魔头身上,他们只能祈祷阮玉能够获得传承了,只有她获得传承,剩下的人才有机会活命。
  “锵!”又一声剑鸣响起,筷子龙正要甩尾,就感觉尾巴被丝线缠住,它反应过来,笑着道:“这么短的时间就斩出第二剑了,此女剑道造诣果然不凡。”
  “现在我们已经能安稳个五百年了吧。”有灵兽感叹道。
  陆白和陆绿这两头鹿相视一笑,“我们也能出去陪陪孩子了。”
  见灵兽们心情不错,被抓的修士们也跟着松了口气,楚云瑶这边的几个人还被松了绑,有灵兽拿出果子招待他们,并说:“进去的是你们同门?来,讲讲她的事儿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灵兽拿出来的果子每一颗都蕴藏了大量的灵气,灵韵宝光闪得人眼睛受不了,好几个修士眼里都冒出泪花。
  这等待遇,叫其他还被威压镇着的仙盟修士羡慕不已。
  “你们觉得,她的悟性如何,能领悟多少剑意?她在你们宗门里头是这个不?”问话的是头猩猩,它竖起大拇指,还将那指头晃了晃。
  楚云瑶等人齐齐点头。
  “年轻一代剑道第一?”它问其中一个剑修,“你们比过没,你在她手底下能撑几招?”
  那剑修摇头:“没比过。”想了想,又补充:“大概一招都接不了吧。”万花谷内,他看过阮玉出剑,也从祝师姐那里知道她推玉剑瓶有多厉害,因此心里头清楚得很,他连阮玉一剑都挡不住。
  听得这些弟子的回答,灵兽们更兴奋了,还打起了赌:“我猜她能引发十道剑鸣过关!”
  雷泽那位雷主在修炼九霄雷鸣剑之前,就已经领悟了世间万千剑意,接受传承的弟子,只要在问心、淬体同时进行的情况下领悟出十种剑意,就算是通过考验。
  上上次通过考验的那位剑修,足足领悟了十七种剑意,引发十七声剑鸣,而自那之后,已经有数万年都不曾有人通过考验。
  兴许是外界灵气日益稀薄的缘故,现在的人修一代不如一代,因此大家都觉得池内的阮玉就算能通过考验,领悟的剑意也不会超过十七种。
  “我猜十三种!”陆白说完,还压了一根灰白色鹿角,“赌点儿彩头。”
  “十五!”
  “十二!”
  有灵兽问仙云宫弟子:“有没有要赌的?就拿你们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压上即可。”虽说他们身上这些破烂没有兽看得上,但重在参与嘛,玩玩而已。
  楚云瑶突然道:“全部压上,能赢什么?”
  “全部?包括你的命?”
  楚云瑶点了点头,“我压她能获得传承!”
  筷子龙立刻道:“这不可能。”它也想阮玉能获得传承,却也明白,没人能带走雷心那孽障。
  楚云瑶坚定地说:“圣后一定能获得传承。”
  圣后?
  筷子龙不屑地道:“就这实力,还敢称圣?好,既然你都豁出命了,那我也就大方一些,若她能获得传承,这雷泽内,只要你看上的东西,你都可以带走。你取不到的,我帮你取,只要你的储物袋够大够结实,想装多少装多少。”它没继续追问这个称呼,而是问其他仙云宫弟子,“你们呢?跟不跟?”
  其他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最后异口同声回答:“跟!”
  也就在这时,第三声剑鸣响起,大家还没来得及庆祝,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
  一声接一声,直接把众灵兽都给震懵了。
  “多少声了?”
  还是蓝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现在是十六声。”
  马上就要超过当年最强的那个弟子了。
  而参赌的灵兽,已经输了九成九。
  “十七、十八、十九……”剑鸣越来越急,从一开始的长音剑啸,变得越来越激烈短促,都已无法听出那是惊天动地的剑鸣,反而像……
  放鞭炮?
  高高在上的顶尖仙剑,一下子就被打入凡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