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岸上,洛燕满脸的血腥,眼中有着嗜血的疯狂,手中的长剑已经砍人砍得卷了刃。
  “杀光他们!这些该死的恶贼!”
  杀人的理由很简单,对面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想要杀了宋家的人,那户人家虽然富有,可并没有做过什么为祸乡里的恶行,但被这些人杀了个精光。
  洛燕听闻后,对此极其愤怒,她是劫富济贫的侠客,不是滥杀无辜的恶贼!
  “嗬嗬。”将死的人喉中发出怪响,“你以为自己是干净的么,你还不是为了所谓的行侠仗义杀了很多人?”
  “找死?”一个壮汉提着斧头走过去,就要一斧头劈下去,了结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慢着,让他说!”洛燕止住手下之人的动作,“别说我不讲理,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说服我!”
  “哼!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将死之人嗬嗬冷笑一声,“你既不是种田的也不是织布的,更不是走商的,你不事生产,却天天不少酒肉,你的钱哪来的?哼,别说什么劫富济贫,那些钱若真是如你所想是民脂民膏怎么不见你归还,却见你心安理得享受起来,你和宋家有什么区别,以为做点好事就可以抹平作恶的事情了吗?我是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可你做的好事还不是为了让自己滥杀无辜的心得到安宁吗?装什么行侠仗义的侠客,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罢了。”
  “满嘴的胡说八道!”壮汉说着一斧头劈了下去,将快死的人彻底了结,堵住了他说个不停地嘴,“三当家的,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做的可都是行侠仗义的好事,是给被欺负之人伸张正义之义举,若不是有我们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还不知道怎么盘剥他们呢!”
  洛燕沉默了一会儿,“收拾一下,去哑口码头。”
  哑口码头是一个小的河口,靠给往来的船只补给以及给船工歇息之地而发展了起来,成了一个不大的镇子。
  宋家便是镇子上最大的富户,为人直爽仗义疏财,在往来的绿林好汉口中得了个不错的名声。
  “这可是宋家开的客栈!”店小二一脸趾高气扬的看着秦钧,满脸的鄙视之意,“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送你去见官!”
  “看你模样,一碗粗劣茶水卖上一两银子很是正常了?”秦钧捏着哨棒,想给这个该死的店小二一个教训。
  天色将晚,他和石云馨出来溜达,看河上船行如织,有景色有美人在侧本是一件好事,却被这个该死的家伙给破坏了,一碗劣质茶水要一两银子,一盘果子要十两银子,妥妥的黑店。
  “不错。”店小二得意的一仰头,“你不会付不起吧?”
  啪!
  秦钧一耳刮子甩过去,“当你爷爷好欺辱呢?”什么哑口宋家,比的过老子飞来镇镇长兼职教习吗,他的家丁护卫比的过老子的乡勇吗?
  区区一个小镇大户,也敢称王称霸了,真是不知所谓!
  “怎么回事!”几个伙计闻声冲上二楼来,对被抽趴下的伙计喝问,眼睛却是怒视秦钧。
  “他们不给钱还打人!”倒地的伙计捂着脸说道。
  “抓回去,明早送去见官!”大伙计说着一甩手,“上!”几个人立刻将秦钧二人包围。
  “做什么呢?”一个提着斧头的壮汉走上客栈二楼,却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不高兴的喝骂起来,“没长眼睛吗,我们三当家的来了也不招呼一声!”
  “爷,三当家的您来了啊!”大伙计赶忙换上笑脸,他们大东家宋家可不敢跟这位叫板,“您要来点什么?”
  “秀才?”洛燕本不想过问这种吃霸王餐的破事情,可不经意间扫过一眼,发现被围着的是自己曾经的故人,秦钧,那个自己之前的未婚夫,被自己当面给甩了的人。
  此人虽然一心读书,但还不至于赖账吧,而且他应该已经是飞来镇的头面人物了,吃点茶和果子怎么会付不起账?
  和他对坐的是谁,看起来...咦?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呵,有点意思,这打扮也有点熟,好像是之前在河中见过的坐船之人。
  听手下说,应当是个大商人的船队,看吃水线货物不少。
  “洛姑娘。”秦钧拱拱手,“这两年走南闯北,可见了许多风景?”
  洛燕微微诧异,她原以为秦钧再次见到自己会怒气勃发,却不想如此平静,还问自己是否圆了愿望,当真是奇怪的人,“还好,你这是出来做什么的,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再有俩月就是举人的考试了吧,你不在家中准备,跑到江南做什么?”
  提斧头的见三当家和一个书生很是熟络,心中颇为惊异,不住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这其中必有蹊跷啊。
  相比于他的八卦之心,客栈的伙计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情了,自己放黑竟然黑到了八角寨三当家的熟人身上,这不是半夜在厕所打灯笼么?
  想起八角寨的手段,他额头冷汗直冒。
  石云馨的心情也不好,自己未来的夫君竟然跟一个之前的女人谈起了过往,难道是旧情未了?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微笑着给夫君纳妾,将她给收入家中,而后好吃好喝的供着?
  秦钧与洛燕聊了一会儿后,说起此次事情。
  “一两银子?”洛燕惊诧的看着两碗茶水,“就这点东西要十二两?十二文那些船工都未必愿意买!”
  她很生气,“怪不得你们宋家可以出手豪绰,原来是挣钱这般容易。”
  “三当家何出此言啊?”宋家的家主带着人走了过来,他听一个离开的伙计说了此事,明白得出来见个面摆平这件事,这个三当家的可不好对付,一般人她肯定不买账,“这为秀才老爷,坐在窗边,看船行如织,果品茶水不过是附带,这无边美景才是真的享受,所以秀才老爷才会为此多付出钱财,并非是果品茶水贵,而是这景色贵。”
  秦钧听的好笑,自己居然遇到了卖高附加值的人,还别说这个位子是真不错,正好对着残阳与河流,若是明码标价的说要十两银子,秦钧也不会拒绝,因为它的景色确实美丽非常,但现在说起来明显是马后炮仅仅是为了讹诈而已。
  “秀才老爷笑什么,难道宋某说的不对吗?”宋家家主笑了笑,“都说文人风雅,难道这景色不够风雅吗?”
  “宋天南对吧。”秦钧朝一个过来围观的人招招手,“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哑口一霸,专门咬过往行商,但你想咬我,不好意思,你的牙齿还不够尖利!”
  “教习!”被招来的人拱拱手,等候秦钧的吩咐。
  “去叫人,把这里给我砸了,我倒要看一看,是他一个区区恶霸厉害,还是我这个教习厉害!”秦钧一挥手,让这个乡勇去喊人。
  “呵,好!我宋天南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一看秀才老爷怎么砸我的客栈!”宋天南说着往座椅上一座,手上拿着两个铁球抟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秦钧。
  他是给三当家洛燕面子,才没有将这二人给抓起来折磨,却不想自己的礼让竟然让秦钧以为自己好欺负,真是岂有此理!
  “秀才,宋家主,你们都是我的朋友,给我个面子,今天这事就算了,茶水钱我来付。”洛燕见秦钧居然和宋天南杠上了,赶忙出言调解,怕秦钧被宋天南给拿了。
  “朋友?”这下轮到秦钧惊讶了,“你不是说要行侠仗义,走遍天下么,怎么和这种人做起了朋友?也罢,不管之前原因为何,我就当是你被蒙蔽了,也好,我今天让你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免得以后吃了大亏!”
  宋天南听的大怒,也不管洛燕如何劝说,只是坐着怒视秦钧,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洛燕见两人都不为所动,也有些气恼了,“去,把大门给我封了!”
  提着斧头的得了命令,立刻带人去堵大门,防止两家真个打起来,让自家三当家的不好看。但他去了没一会儿,便匆匆跑了回来,对着洛燕耳语起来。
  洛燕一听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怎么可能!”
  四五十个少年,尽数带着大刀猎弓,天不冷还穿着皮毛,显然是简单伪装的皮甲。飞来镇什么时候能够养活起这么一支乡勇了?
  砰!
  一声桌椅碎裂的声音响起,紧随而来的是打砸的声音。
  咚咚咚!
  十来个少年抓着明晃晃的钢刀走上来,一刀把子砸在吃惊不已的宋天南后脑勺上,将他砸的鲜血直流险些昏死过去。
  “你敢!”宋天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心中满是惶恐,完了,自己居然惹到了北方那种允许乡勇存在的镇子!那里的人极其彪悍,经常要面对草原人的袭扰,个个悍不畏死,“县尊不会饶过你们这些敢离开镇子的乡勇。”
  乡勇不准随意离开,否则会被抓起来,但这是老禁令了,基本上没谁当回事,只要给一些人塞点钱便可,若非如此身在江南的宋天南如何知晓乡勇的存在与禁令?
  “本教习以为,县令对抄没你宋家更有兴趣!”秦钧瞥了一眼宋天南,“乖乖写下自己的罪责,免得受皮肉之苦。本教习对刑讯没什么研究,只会一些暴烈的手段,你不想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吧?”
  嘎吱!
  一根手指被秦钧直接用哨棒敲碎,痛的宋天南大声惨呼起来。
  “这只是开始,你不说我们就一个一个的来,直至把你全身的骨头敲碎,而后找你的家人来问罪,是留得有用身以图后来,还是粉身碎骨而死,选一个吧。”
  宋天南哆嗦着嘴唇,“我,我写。”
  写好服辩,按了手印,秦钧将之收起来,“这才对嘛,你罪状虽多,但罪不至死,最多是被流放边关而已,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宋天南低着头,不敢看秦钧,这个人说的话令人听不明白。
  “你觉得怎么样?”秦钧收好罪状后,看向洛燕。
  洛燕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带着人离开了。
  秦钧笑了笑,“咱们也走吧,将这个罪状交给本镇的人来处理吧,我们就不要掺合了。”
  聚集起来哑口小镇的族老和强壮青年后,秦钧将罪状给了他们,“你们位置这般好,却只能是个小镇子,跟宋家的关系不可谓不小,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如何才能令自己和家族真正的收益,而不是只看到这些蝇头小利。”
  “秦教习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拱手说道,“我等受教了。”
  回到住宿之地,秦钧安排好守夜的人,防止镇子里的人反复,而后休憩去了。天亮后众人收拾东西启程,回还邻水县城。
  抵达县城后,石掌柜的给乡勇们结了账,并请他们在县城的酒楼吃酒席。扬州和哑口小镇发生的事情,让他明白这些乡勇以后就可能是秦钧的心腹了。
  吃过酒席后,石掌柜的给秦钧介绍了一个铁匠,既然想要整出自己的军队,没有合格的铁匠怎么成。
  秦钧跟随着石掌柜来到一家铁匠铺,说要雇佣一个长期的,“每月二两银子,包吃包住,先雇佣一年期限,若是手艺好,一年后加价!”
  二两银子对铁匠铺来说不是什么大价钱,但对给老铁匠做活的人来讲就是不得了的价格了,是以几个伙计立刻投来热切的眼神,却没有开口说要去。他们得听老铁匠的,他让谁去,谁才能去。
  老铁匠朝秦钧拱拱手,说道,“飞来镇的秦教习?”
  如果真是秦钧的话,怕是去了就很难回来了,他对此种事情见得多了,周边村镇哪个不是雇佣了铁匠就不准回来了?毕竟铁匠干的活,可是给那些有资格训练乡勇的人制作兵刃的,知晓他们是不是在弄私军。
  此种情况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有一点很好,有本事的铁匠在这种村镇之中非常的有地位,甚至还能得两个护卫保证安全,家中子嗣也会被录进村镇之内,以作拉拢之用。
  几个伙计听到老铁匠的话,明白眼前的少年就是师傅和他们提过的飞来镇新任教习,乡勇的真正主人,去了飞来镇有什么样的好处,有怎样的坏处,老铁匠都说得清清楚楚。
  有两人不想被如此限制人身自由,便回了房屋继续忙活事情,表明自己不愿意去的态度,也有人看向师傅表明自己想去。
  去了之后自由虽不多,可好处极大,不说别的,单单钱财一方面就不是在这里能够比的,更何况还有地位的提升。在县城内,经常有守将的人拿着兵刃过来修补,被吆五喝六的烦不胜烦,可去了飞来镇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邻水县城北面的村镇最近买的武器越来越多了,人都少吃饱饭,却买了那么多的铁质武器,显然是因为草原人的骚扰越来越严重了。
  县城虽然有高墙深沟,可也是个大目标。
  老铁匠看着三个有意向的人,斟酌了一会儿后,点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穆严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