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找我?”曾子宇似乎想不到自己和潇潇能说些什么,尽管相识已有多年,但一直以来潇潇都是很华湄有话聊,因而比较亲密,对曾子宇有时候也有点爱搭不理,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什么话题,只能先把她迎进来,故作轻松地打趣道:“自从你和林朔和好之后,那小子越来越不愿出门了。”
  潇潇单刀直入,半点情面也不给:“很好奇你怎么没去参加分手费的讨论?是怕被前岳父当头痛喝吗?”
  果然曾子宇嬉皮笑脸的表情顿时就收敛了,潇潇对此很满意,尽管知道华湄也有咎由自取的成分,但理智上也不能原谅出轨的男人。
  不过数秒之后曾子宇还是笑了,显得那么意味深长。
  “你笑什么?”潇潇不明白,事到如今到底需要多厚的脸皮才能置之一笑。
  而曾子宇只是叹了口气,笑道:“笑你呀,白白做了这几年的相亲指导师,原以为你多少也了解,没想到个中滋味还真的只有过来人才尝得到。”
  “什么意思?如果是想为你的不负责任找借口,我看还是免了,不是谁都能赞同你的那一套。”潇潇说的斩钉截铁,对曾子宇的形象在这段时间一落千丈,曾经她也相信他们能白头到老,相信他是个好男人,甚至还觉得华湄是修了天大的福气才能和曾子宇同衾同食。
  曾子宇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听说你现在住在林朔那里?”
  潇潇没有回应,曾子宇又说:“挺好的,就当试试看好了,我和华湄就是缺了这一步,不然或许现在不会闹到离婚的地步,因为我们可能压根就不会结婚。”
  “算了,我没兴趣知道你怎么想……”
  “不,你得听。”曾子宇打断她:“有时候谈几年恋爱都不如和对方朝夕相处同屋而住的几天,我们自以为了解对方的需求和个性,也曾觉得就是天造地设,可等到真正成了一家子,每天睡觉前最后看到的是她的脸,最先起床后最先看到的还是她的脸,她做什么都在你眼跟前,忽然就发现,其实那是个陌生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感情死于知道太多
  潇潇听不下去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结婚典礼上说了那些感人肺腑的海誓山盟,还在给华家二老磕头认亲的时候差点哭了一鼻子,怎么现在才发现自己娶的是个陌生人吗?那有句话不还说只爱陌生人,可见这全都是曾子宇为了逃避世俗责难而绞尽脑汁寻的借口,还居然如此冠冕堂皇。
  “曾子宇,别拿那些似是而非的漂亮话搪塞我,华湄兴许会信,我半点都不觉得你有道理,别把自己当苦主,这世上的同情本来就少,已经分不到你头上了。”
  潇潇没有了耐心,决定拿了首饰就走,眼前的曾子宇摆明魔怔了,真后悔跟他讲什么狗屁道理,根本就是在白费唇舌,可曾子宇却张口口。
  “林朔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么?”
  “什么?”她多了几分探究,想听听曾子宇还能再说出什么花花门道。
  曾子宇轻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挺好的,不了解才不会厌倦,很多感情都死于知道的太多,有时候不知也是幸福。打个比方,就好像眼前有个美女,穿着衣服欲 露 不 露,多半会觉得性 感,可要是脱了衣服身上有条蜈蚣状的疤或者身材平平,那还不如穿着衣服让人遐想,犹如一条白肉躺在砧板上,谁会对它有兴趣?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看到很多外人看不到的东西,久而久之,总会相看两相厌。”
  一席话让潇潇大为不解,原来长相厮守也需要一刻宽容的心,不管看到对方多不堪都能容忍下来,所以这才是长久婚姻的秘密吗?她不得而知。
  曾子宇把典雅的首饰盒交给潇潇,潇潇小心翼翼捧着装进包包,临走时曾子宇送她到门口,她问:“有什么话带给她吗?”
  曾子宇低着头想了想,半晌才说:“算了吧,她大概也不想听。”
  或许是受了曾子宇的启发,潇潇连日来总在纠结坦诚这件事,她对林朔可算得上是毫无保留了,那林朔呢?有时候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都会忍不住心里发毛,从认识之初就觉得他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随着相聚分离,不少事情一一被揭开,但她还是不安心,仿佛那些都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事情亟待她探寻,然而林朔一贯的态度太过讳莫如深。
  换在之前,她也同意曾子宇距离产生没的说法,而现在,她有些动摇了,生怕会想曾子宇似的,某天一觉醒来才发现旁边躺着个陌生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对你很有信心
  把收拾还给华湄的时候,华湄捧着盒子默不作声,没有什么表情,潇潇坐在她身旁不停抚着她的脊背,只希望她能哭出来,或者跟人说说也好,她真怕华湄迟早会憋出病来。
  良久之后,华湄抱着盒子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累了想睡一觉,我叫司机送你回去。”说完别木然地进了卧室,关上门之后,潇潇终于听见华湄隐隐的哭声,好不容易才舒了口气。
  司机在楼下等着,保姆在玄关处笑脸盈盈地送潇潇离开,偶然瞥见鞋柜里满满当当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全是华湄的,无一不精巧。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拥有很多双鞋子,新鞋子是抛弃旧鞋子的理由,或许我们会想出不合脚的托词,但无论如何,那段穿旧鞋子的年华,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林朔的房子有暖洋洋的西晒,一直能从阳台洒到屋子里,潇潇躺在沙发上翻着杂志,享受这难得的周末时光。
  杂志上说某某玉女明星高呼独身主义,可是没几天就被人拍到和不明身份的男子牵手出国游,又说某对人前秀恩爱的明星夫妻堪称圈内典范,但最近爆出夫妻俩双双背着对方偷吃,还有图有真相,夫妻俩便携手出来辟谣,说是拍戏而已,可当时现场别说摄影机,连照相机都没有。
  她不禁笑出声,真是连慌都不会撒,林朔凑过来,抢下她的杂志随手翻翻,疑惑道:“我还以为是笑话大全呢,八卦杂志都能笑成这样,你笑点真够低的。”
  “不行吗?笑点低的人比较容易快乐呀。”她撑起身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慵懒地伸个懒腰,挠了挠蓬松的头发,感觉全身舒畅了不少。
  忽然想起什么,她灵机一动:“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林朔侧头望她,表示有兴趣,继而也坐到沙发上,潇潇专注地看着他,确定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她提议:“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都不能回避,同样,你问什么,我也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好!”没想到林朔答应得很爽快,潇潇不由欢喜,乘热打铁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朔面上保持着温柔的笑,眼睛却闪过一丝诧异,马上又镇定下来,反问她:“你指哪方面?”
  潇潇眼光闪烁,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惊惧,她害怕接下来林朔要说的,万一真被曾子宇胡乱言中该怎么办?况且林朔那么聪明,早就猜出她在试探他,不管到底有没有隐瞒,她的盘问都很伤感情。
  “算了,一点都不好玩。”潇潇泄了气,林朔笑她有趣,她忽然问:“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林朔连思考没省略了,直截了当且自信满满地说:“我对你很有信心。”
  这无疑凸显出她实在太过没有安全感。
  第一百五十章 难道她的意见不重要
  夜阑人静,一流的床品,卧室里还有助眠的熏香,绝佳的睡眠环境,可是潇潇睁着眼睛望了好久的天花板,一点睡觉的想法都没有,又不敢翻身,怕把林朔给吵醒。
  林朔翻身凑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凑在她脸颊上蹭了蹭,轻声问:“睡不着?”
  她忽然问:“我妈说想见见你。”
  本来她没有告诉妈妈的打算,可也就是在白云川四处找于歆的那天她正好手机没电,妈妈无奈打了房东太太的电话才知道她最近都住在外面,妈妈是过来人,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什么,最后她不得不承认是和林朔在一起,当年的事情妈妈也知道一些,想着前男友回来了,想旧情复燃也是有可能的,但一想到女儿这些年过的十分不如意,早就没有了拖累别人的打算,好不容易还有个人让潇潇动了相守的念头,于是觉得必须见一见。
  “好啊,挑一天是该正式拜会一下伯母,但是我不懂那些老规矩,不晓得是该我去你们家登门拜访,还是请伯母过来这里,或者是选个好地方请伯母吃饭,你说呢?”林朔说的这些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大概也是在心中酝酿许久了。
  潇潇转过去,林朔的眼睛在夜里还是亮晶晶的,饱含深情。其实有句话她很久之前就想问了:“好像我还没见过你家里人。”
  “是吗?”林朔的声调扬高表示质疑:“上次不是带你见过我爸了吗?”
  莫名觉得生气,潇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既然要结婚,那是不是得父母同意才行?妈妈大概是不会反对的,可光自己家里人赞成有什么用?林朔虽然没了爸爸,可妈妈还健在,难道她的意见不重要吗?
  或许是才到了潇潇的想法,林朔让潇潇枕着自己的手臂,两人更加接近了,他说:“不是不想让你们见面,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潇潇不禁疑惑,离婚之后一直都是林妈妈独立抚养林朔长大,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按理说两母子的感情一定是坚不可摧的,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林朔不仅对母亲绝口不提,还在潇潇主动提起的时候刻意回避,这些一件件都违背了常理。
  “可她是你妈妈呀。”
  林朔叹了口气:“就因为她是我妈妈,所以很多事情连想起来都觉得头疼。”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没机会后悔
  林朔紧紧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潇潇也不强求,伸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柔柔地说:“头疼就别想了,睡吧。”
  他伸手揽她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至于我妈那边,能免则免。有很多事,不说的时候我当它没发生过,只要不挑那根弦,怎样都好。”
  这似乎是一种警告,林朔把他的进去告诉潇潇,他可以宠她爱她,所有要求都能满足,只要不踩雷区。
  华湄和曾子宇的离婚手续办理得十分轻松,财产分配方面也最大程度满足了华家人的要求,婚房谁都没要,双方达成协议,婚房卖了之后钱财对分。
  签字那天潇潇陪着华湄去了民政局,等候排队的过程中华湄和曾子宇没有说一句话,工作人员劝了一会儿,两人没有搭话,最后工作人员没了办法,工作人员无奈询问:“二位想清楚了吗?”
  直到此时,两人的迟疑才显得那么有默契,华湄紧紧握着手拿包,纤瘦的指骨泛着白,曾子宇翻来覆去摆弄着烟盒,目光呆滞。良久之后,华湄深吸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想好了。”
  工作人员盖完钢印,把离婚证发给他们,曾子宇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华湄没有犹豫,展开证书看了看,当初领结婚证的时候要是像现在这样深思熟虑一番,现在大概就不用来换离婚证了。
  谢过工作人员,华湄毫无留恋把离婚证装进包包,起身俯瞰着曾子宇,似乎是打了很久的腹稿,说出口的时候才不至于结结巴巴:“这些年谢谢你的包容照顾,耽误你的时间也够长了,对不住。”
  “你以后怎么办?”这大概是决定离婚之后曾子宇跟华湄说的头一句话吧,幸好还是关切的,潇潇才不至于觉得太过薄情。
  华湄莞尔一笑:“虎父无犬女,以后各走各路,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陪着华湄出了民政局,树影婆娑,曾子宇还在里面,华湄站在门口看了看天,浮光掠影,就算现在什么都留不住,她仍然觉得这段感情是她一生之中最美丽的吉光片羽。
  “走吧,我陪你好好吃一顿,胃饱了,心就不难受了。”潇潇揽着华湄的肩膀,她又受了,骨头都扎人。
  华湄只是笑,笑容没有了小女人的娇羞,反倒多了几分成熟,十分耐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替你觉得丢人
  事情仿佛还没有落幕,没几天办公室就迎来了不速之客,记得不久前华湄还为了曾子宇的出轨闹到公司来,差点对着妮娜大打出手,这次找的还是妮娜,不过事主换成了曾子宇。
  曾子宇找上来的时候潇潇正在会客室和蔡一柔研究下次见面的注意事项,听见外面有声音,而且还很耳熟,潇潇叫蔡一柔等一等,自己跑出去看。
  现在曾子宇是遍寻不获,正在挨个儿询问同事有没有见到妮娜,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完全是没头苍蝇四处乱撞的模样。
  “好了,别闹了。”潇潇看不下去,把曾子宇拉到边上,所有同事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正兴致高涨地望着他们。
  曾子宇仿佛看到了救星,忙问:“见到你就好了,你知道妮娜在哪里吗?刚在我去了公关部,怎么都找不到她。”
  看曾子宇的样子好似很紧张,潇潇怒其不争:“瞧瞧你的样子,自己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害臊,妮娜不在,你赶紧走!”
  下了逐客令,而曾子宇并为动摇分毫,依旧站在原地朝四处张望,像是妮娜躲在哪个角落看好戏,非要把她找出来不可。
  潇潇实在看不过去,一向对任何事情都嘻嘻哈哈的曾子宇,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要是被曾家老爷子看见了,估摸着定要打断这个丢人现眼不孝子的腿。
  “潇潇,别逗我了好吧,妮娜在哪里,你告诉我啊!”曾子宇几乎是哀求潇潇,潇潇简直不想跟曾子宇说话,正要撇下他一走了之,谁知道黄经理听见声音从办公室出来了,小秘书马上凑上去概述了事发经过,黄经理边朝曾子宇走来,边在脸上不停变换适当的情绪,显然他也觉得很为难。
  黄经理笑脸相迎:“曾先生,好久不见。”
  “黄经理你来了就最好,妮娜是不是不在公司?”
  黄经理一向自诩人精,当即就看出曾子宇的意图,马上吩咐秘书打电话叫妮娜回来,转而又对着曾子宇作愁苦装:“真是不好意思啊曾先生,今天妮娜刚好出去跟客户谈赞助的事情,不过没关系,我叫人找她回来,只不过……”黄经理吞吞吐吐地说:“只不过,那笔单子可能就要泡汤了,公关部就是这样,看天吃饭,老天爷赏饭吃就不会饿死,现在叫她回来,恐怕就没什么可赚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请你别插手我的事情
  曾子宇是聪明人,当然能听懂黄经理的暗示,当即决定要赔偿公司的损失,但求能见妮娜一面,黄经理欢喜鼓舞,阿谀奉承了半天,继而又厉声呵斥秘书:“怎么那么半天还见不到人?”
  秘书满脸委屈:“妮娜姐那边不晓得为什么没人接电话。”
  “别打了!”潇潇差点就怒骂黄鼠狼唯利是图的嘴脸,但忍下这口气只是叫秘书停止呼叫。
  小秘书拿着电话眼光来回在黄经理和潇潇脸上逡巡,曾子宇心急火燎地质问潇潇:“你搞什么?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现在请你别插手我的事情。”
  黄经理趁间隙给小秘书递了颜色,潇潇洞察这一举动,眼睛死死盯着曾子宇,却是命令的口气对着小秘书说:“不许打!”
  “倪潇潇!”曾子宇暴怒,完全把往日的交情抛在脑后。
  黄经理清清嗓子,拖长声音:“潇潇……”
  见小秘书还在拨着号码,潇潇怒不可遏,直接走过去夺过来,狠狠讲听筒扣到电话上,小秘书吓得瑟瑟发抖,同事们三五成**头接耳,连曾子宇和黄经理都傻眼了,蔡一柔听见声音从会客室出来,竟也站在边上一动不动,倪潇潇发火,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我不晓得你作为一个男人的骨气在哪里,但至少得有羞耻心,本来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让你下不来台,不过我想你现在脑袋里大概全是浆糊,没人帮你拍一拍怕是出不来。”潇潇连看曾子宇的想法都没有,目光望向别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看见这样的曾子宇,她宁愿他玩世不恭也不要他低声下气。趁着曾子宇还在惊诧,她毫不留情地说:“你现在的确是单身王老五,追求谁都是你的权利,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总该是听说过的吧,连你一直看不起的华湄都晓得勉强没有幸福,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你不是能跟我侃侃而谈吗,怎么现在你连她都不如了?”
  “你胡说什么!”曾子宇从未被人如此骂过,心头攒着一口气,脸色憋得通红。
  黄经理也赶忙在两人中间斡旋,一头是未来金主,一头是过去金主的女朋友,不管是谁他都得罪不起。
  “不服气是吗?生气是吗?”潇潇终于肯望着曾子宇,可眼里全是比曾子宇还浓重的愤怒:“你嫌华湄不懂事,只知道粘人,还哭哭闹闹,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样子?难道会比一哭二到三上吊的妇人高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