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红颜祸水
  这话,犹如一道响雷,在所有人耳边骤然炸响,整个戏园子里一阵阵抽气声。
  什么意思,莫非这个谢玉渊哪个王爷都不选,想抗旨不成?
  她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也有几位世家妇人眼含敬佩。如此高压之下,这三小姐不卑不亢,不折不弯,真有几分高家人的风范,和刚刚的四小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苏长衫暗里叫了一声好,脸上却装作一脸惋惜道:“姑娘性子耿直没错,但事情可万万要想好了?”
  谢玉渊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轻轻点头道:“我已经想好了。”
  “三小姐,这珠子是我家王爷的贴身之物,一年四季就连睡觉都戴着,东西是贵重没错,不也是我家王爷的一片心吗?”
  平王妃的声音横出来,清脆利落,情意浓浓,既彰显了为人正妻的大度,又隐隐向谢玉渊施压。
  福王妃怕被平王妃抢先,一时有些惶急脱口道,“三小姐,扇子不值钱,可扇面上的字是我家王爷亲笔手书。你也知道王爷的字,千金难求,可别辜负了!”
  开玩笑,这哪里是纳一个侧妃那么简单,一旦这个谢玉渊选了平王妃,就等于大庭广众之下生生打了福王府一巴掌。
  这巴掌打在平王府脸上才痛快。
  谢玉渊淡淡笑了笑,撩起裙角扑通跪下,抬起头,遥遥看向皇城的地方,目光中透着仿佛一万年也捂不热的冷静。
  她狠狠咬了下嘴唇,朗声道:“两位王爷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一举一动都牵着万千人的心,恕民女不能做出选择。倘若我选择了串珠,便是折了折扇的面子。倘若我选了折扇,便是折了串珠的面子。都说人要脸,树要皮,玉渊万不敢做这打脸的事。”
  话说得十分的委婉和含蓄。
  翻译成大白话便是:对不住了,两位王爷,你们是最有可能登顶大位的人,我是个女人,得罪哪个都不好,也不敢,求放过!
  众人一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如果说最开始,她们看她的眼神是看好戏,是幸灾乐祸,那么,此刻她们看她的目光,是复杂。
  这三小姐好生聪明,话说得漂亮不说,做人也圆融,哪个都不得罪。
  平王深深吸气,道:“不防事。我和皇弟都是大度之人,三小姐无论选了谁,另一个绝无二话。”
  福王也笑眯眯道:“皇兄的话,就是我的话。”
  “两位王爷兄友弟恭,情同手足,我就更不能选了。”
  谢玉渊定定的望着苏长衫微微收缩的瞳仁,道:“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子,不想落个红颜祸水的称号。”
  这话一出,连平王妃都变了变脸色。
  福王妃却冷笑道:“谢玉渊,要当祸水可不容易,长得绝美都不够,须得颠倒众生,才叫祸水。这祸水也是百年才出那么一个,凭你也配?”
  谢玉渊眼神坚定的纹丝不动,“红颜无罪,祸水自取。若因为我惹得两王相斗,兄弟相残,我就算没有红颜的命,也成了祸水的根。”
  话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针落可闻。
  这话可真真是无理之极,却也是实在之极。
  两位王爷为了皇位斗得不可开交,只差一个“你死我活”,嘴上说得好听,过往不究,过往不计,以后如何,谁能知道?
  谢玉渊若选了上位的那一个,大团圆结局,一切好说!
  她若是选了落败的那一个,新帝想着今天之大耻,怎么可能放过?必又是一番刀光剑影。
  这不就应证了谢玉渊的话,没有红颜的命,却成了祸水的根。
  苏长衫心里“哎哟”一声。
  这丫头平常看着就聪明,却没想到,竟聪明到这般地步。这么几句话一说,谁还敢逼迫她做选择。
  偏偏有人像是专门和苏长衫唱反调似的,跳了出来:“放肆,这话说得,死一百次都足矣!”
  跳出来的人,是福王妃。
  谢玉渊跪倒在地,深深伏了下去:“民女死罪。”
  “你……”福王妃勃然大怒,胸口一起一伏,怒到了极至。
  原本她算计好了,借着卫国公寿辰,把平王压在脚底下,好让天下有眼睛的人都看着,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子,没想到这谢玉渊却不识趣,来个两不得罪。
  可能吗?
  福王妃冷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不怕这辈子都没人敢娶?”
  苏长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福王妃是疯了不成,咄咄逼人不说,还以势压人,太嚣张了吧,她也不怕这话传到皇帝耳中,吃不了兜着走。
  哎啊,不知道谢玉渊一会要如何还回去?
  就在苏长衫惶惶不安时,谢玉渊镇定的抬头看了福王妃一眼。
  “若真是这样,青灯古佛倒也是个好去处,至少干净,求王妃成全。”
  “谢,谢玉渊……你,你的胆子太大了。”福王妃咬牙切齿,厉声道:“来人,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坐在井里的人,不知道天空的广阔;刻薄人眼里,容不下一句真话;民女只是说出心中所想,犯了什么罪?一句福薄你们不满意,真话说出来,你们又不满意……如此,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都满意了?”
  谢玉渊说完,眼前一片模糊。
  即便自己是如来佛手掌心的那只猴子,最后的结果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退无可退时,也要拼尽全力甩出那惊天一棒。
  不为别的,就为告诉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她的命运不容别人搓圆捏扁。
  我谢玉渊就算是死,也不会如你们的愿的!
  苏长衫托着托盘的手,狠狠的颤了一下,心中一动,朝他爹遥遥扯出个比鬼哭还难看的笑来。
  “父亲,儿子不孝啊,你的大好日子,弄出个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儿子大不孝啊!”
  卫国公人精儿一个,立刻撩起衣衫,老骨头跪了下去,哭嚎起来:“我这命哟,怎么就这么苦呢?是不是平日里我作孽太多啊,皇上……皇上……我就说这寿辰不要办,不要办,您非不肯。您瞅瞅,都办出人命来了!”
  卫国公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哭是一绝。一哭三叹,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
  平王、福王各自和自己王妃对视一眼,再逼下去,就得逼出人命来,反正谁也没有占便宜,就点到为止吧。
  平王清了清嗓子,正要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突然,一个尖厉的声音由远及近,“阿渊,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