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这次没再需要人提醒,依拉女王带着她的子民恭敬的行起跪拜大礼,父皇很是开心,连连说着免礼起身,而在依拉女王和身后的卓玛尔特王子起身仰视着高高在上的我大祈天子时,我终是看清了这位王子的长相,以及那双深蓝的似乎看不到底的眼睛。
  我扬起一抹冷冷的笑,与此同时,站在台阶之下的依拉女王和穆尔扎也看到了我,两人皆是一愣,没错,所谓的卓玛尔特王子其实就是穆尔扎,直说,穆尔扎不是依拉女王的夫君吗?怎么会被送来大祈和亲?难不成还要上演一出西施与范蠡的戏码不成?
  这下我就更怀疑乌孙主动要求和亲的目的了,只是,穆尔扎这块烫手山芋到底要丢给谁呢?
  沈府葬心阁中,我双手捧着月尘递给的茶盏,闷声不响的苦思着,月尘在研究着自己和自己下棋,窝在我身上的墨雪打起了小呼噜,倘若没有乌孙前来和亲这间事,这个冬天真的可以很清闲的。
  “依拉女王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最大的一个孩子还是个公主,今年不过八岁,自然没有办法送来和亲,而这位女王也没有兄长或者弟妹,封自己的一个宠臣为王子前来和亲也是可以理解的。”月尘清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似乎只是在不忍看我烦恼随口说的一句。
  我自碧绿的茶汤上移开视线,看向对面只顾看着棋盘的月尘:“可是,你不是说过,依拉女王很宠爱穆尔扎的吗?那她怎么会舍得要穆尔扎来和亲?”
  “自然是因为不再宠信。”月尘还是只顾着棋盘,头也没抬。
  我当然想过是这个原因,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再宠信,我放下茶盏,伸手抓住了月尘正要落子的手,猛的半蹲起来,半边的身子都越过了棋盘。而这个动作使得一直窝在我身上睡懒觉的墨雪是一下子滚落了下去,然后就听到一声拔高到变了调的‘喵’声。
  看了一眼生气跑开了的墨雪,月尘似笑非笑的看向我,我撅着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房中静到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就在我终于脸红,觉得无法抵抗月尘那漆黑双眸的注视时,月尘才将棋子放回棋笥中。
  “公主是想问依拉女王为什么会不在宠信穆尔扎,并且能使其答应来大祈和亲,是吗?”
  我想抽回手,却感觉月尘松松的回握着我,我便开始纠结起来,到底抽回手还是不抽回呢?就因为在纠结这个,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月尘和我谈论的是正经事,忙敛起心神认真的点了点头。
  月尘似乎沉吟了一下,在找一个要说的起点般,过了一会儿才从新笑着看向我:“公主可还记得在南元时,乌孙大军之所以会来攻打临水关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因为想要得到彼岸花的解药。”
  “解药是谁带回去的?”
  我以为月尘白痴了呢,彼岸花的解药不是他交给穆尔扎要他带回乌孙的吗?怎么还问起这个来了?等等,难道是因为穆尔扎带回去的解药,才使得他失去了依拉女王的宠信,来大祈和亲的吗?
  月尘伸手抚平我皱起来的眉头,浅笑着道:“乌孙因世代生活在草原上,防备心理特别的强,无论是女王还是最普通的百姓,都习惯了居安思危,防备心强的人肯定多疑,临水一站,乌孙损失的十多万士兵,公主说那依拉女王会算在谁的头上?”
  尽管依拉女王再这么宠信穆尔扎,可没有什么能够高过王权的,那么多的兵力损失足以使依拉女王对穆尔扎产生戒心,一旦两人之间有了隔阂,无论曾是多么亲密的恋人怕也无法再如从前般。
  “依拉女王会有两种想法,一种便是穆尔扎已经被公主收买,所以她觉得再留穆尔扎在身边自己的王位坐起来会非常的不安。再者便是,穆尔扎也是受骗了,在乌孙这便是无能的表现,一个无能的将领只会带出无能的士兵,即便是她自己的夫君她也绝不会袒护,送穆尔扎来和亲正是冲着第二种想法,要给穆尔扎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月尘分析的头头是道,端起茶盏好看的眉却几不可查的轻皱了一下,唤文宣进来换了茶才从新端起饮了起来。
  这依拉女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杀死自己的母亲夺得王位,又能将自己最爱的男人拱手送到敌对的国家,我真的开始好奇起来,一个女人要强悍到什么样的地步才可以做到如斯地步。
  依拉女王和穆尔扎都被安顿在了蔓华苑,距离兰台宫不是很远,宫中照常是国宴晚宴很多的宴,而在轻歌曼舞,推杯换盏之间,这些大臣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心。我却一直纠结着,我在想,这依拉女王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可我始终无法从那双看上去波澜不惊的眸子中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她就像是困住孙悟空的金铙,叫我无从下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生君未生
  所有人都知道这乌孙是来和亲的,而仅有的两位公主都已有了婚约,这是难题,而多多数对待难题的态度首当其冲的便是逃避,现如今便是这么个景象,关于要将这位卓玛尔特王子配给谁便被搁置不谈。
  早晨,柳烟跟在身后端着我刚煮好的龙舌香随着我往关雎宫走去,天空一片阴霾之色,一阵阵干冷干冷的风吹进衣服内,冻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打颤。我太头看了看天,怕是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要晚上许多,若是瑞雪兆丰年的话,今年还能有丰年吗?
  “公主,前面有个人,好像是那个乌孙的王子,在瞪着公主呢。”柳烟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的颤音,除了那条青玄大蛇,还真没见她这么怕过谁呢。
  我收回仰望着天空的视线,看了一眼远远的站着正在瞪着我的穆尔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便要向着关雎宫走去,果然,见我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穆尔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距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单膝着地道:“穆尔扎见过公主。”
  我做出一副才看到他的样子道:“原来是穆尔扎王子,不错嘛,才几天就将我大祈的规矩都学会了,难怪,依拉女王会将你夸赞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听到我这句满是讽刺意味的话,穆尔扎跪着的身子一僵,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般,没有搭腔也没有起身。我闲适的整理了一下衣袖,便要绕过他跪着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却不想这家伙竟然抓住了我的裙摆,这下不仅仅是我变了脸,身后的宫女内侍也都变了脸。
  我伸手一把扯回自己的裙摆,冷声道:“穆尔扎王子实在是太过孟浪了,你以为这里是乌孙吗?可以随处供你卖弄色相?或者是成为调情之所?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如此放肆?”
  算不得声色俱厉,我微微的眯起眼睛,刺伤人的话不需要多么的响亮,只要你刺对了地方,那要比你如泼妇般大吵大闹效果来的强一百倍,果然,穆尔扎的手松开我的衣摆,紧紧的握成了拳,我心里暗忖,不要再忍了,爆发吧。
  “穆尔扎该死,冒犯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想起在战场上勇敢厮杀的穆尔简直和眼前不是同一人,即便当初身陷在临水关的地牢里,落魄的紧,却也是一副铮铮铁骨的男儿样,丝毫不如眼前这般低声下气。还是那句话,有所忍必有所图,以他这般忍让我的表现来看,看来这次依拉女王相中的和亲目标还真的是我。
  “穆尔扎王子还是快些起身吧,来者即为客,本宫作为主人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再次转身想要离开,料想这次他定不敢再抓我的裙摆了。
  “穆尔扎有一事想请求公主,望公主能够应允。”我不知道穆尔扎声音中隐着什么样的情绪,能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既觉得悲哀不甘却带着认命般的屈服。
  我嘲讽的一笑:“哈,穆尔扎王子能有什么事求得到本宫的?以依拉女王对王子的宠爱,想要什么不是简单轻易的?”
  没有理会我话里讽刺的意味,穆尔扎垂首道:“穆尔扎请求公主,能同穆尔扎和亲。”
  我没有出声,看着地上这个男子,俊美高大,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如深海般吸引人,武功高强,又能带兵打仗,如此可谓全才的男子缘何甘愿落魄至此,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了那个心中只有王位的依拉女王值不值。话到了嘴边,却又想起,似乎前世听谁说过,爱情中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想想西施都能为了范蠡嫁给夫差,这穆尔扎大概也可以为了依拉女王而嫁给我,呃,是娶我。
  “穆尔扎王子难道不知?本宫已经和宁相三公子定下婚约了,实在是难以消受王子的美人恩呢。”
  “请公主为了大祈和乌孙的友好邦交着想,穆尔扎不介意做公主的二夫,请公主再考虑一下。”
  二夫?亏他想的出来,以为这里是乌孙的女权时代吗?再者说,即便我不介意,宁三总会介意的吧,即便宁三不介意,宁相总会介意的吧。想到这里我说话不再客气:“穆尔扎王子不过是为了两国关系前来和亲的,只要和亲达成不就可以了?对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王子请放心,本宫定会要一个公主嫁给你的,呃,或者说是娶你。”
  不再理会身后穆尔扎的喊声和请求声,看了一眼天上飘下了细小的雪花,带着柳烟不再做任何的停留向着关雎宫走去。你越想和我有点什么关系,我就越不和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明知你是为了那什么依拉女王,我怎么还可能傻傻的犯夫差犯过的错呢?
  内侍还没通报完,顺喜就从暖阁里迎了出来,见过礼后道:“公主今儿来的有些晚,皇上问了奴才两次了,正要着人去长乐宫瞧瞧呢,公主就来了。”
  我边走边笑着道:“今儿起的有些晚,心儿嚷着要去找念秋郡主玩,便来的有些晚了。”
  暖阁中,父皇还是在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情,给娘亲绘丹青,我示意顺喜不要出声,悄悄的走到父皇身后,这次父皇所绘的丹青上不只有娘亲一人,还有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娃,粉嫩嫩的小脸上挂着两行眼泪,小嘴瘪的都能挂起油瓶来。年轻女子将女娃抱在怀中,拿着手中的娟帕去擦拭小女娃脸上的泪珠。很是温馨的场面,女娃的表情也很生动。
  “父皇,你怎么把娘亲画的那么漂亮,把城儿画的那么丑?”我忍不住出言抗议道。
  似乎早就察觉到我的到来般,父皇丝毫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在纸上落下最后几笔才回身看着我:“父皇画的可就是你小时候的样子,成天跟个男孩子似的,还总爱把自己弄的丑兮兮的,你娘亲不知道跟朕讲了多少次,生怕你嫁不出去。”
  我笑着自柳烟手中的托盘中拿下纯银打造的茶盏,放置到桌案上,又亲手倒满才递给了父皇,看着父皇有些深思的望着那纯银的茶盏,我心跳莫名的漏掉一拍,好在父皇没有说什么,如往常一般接过那茶盏饮了起来。
  现在的我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小心翼翼,良心上过不去了,我不再回避父皇用茶,现在我能很平静的看着父皇将那些龙舌香喝下腹中,而不在脸上表现出丝毫的情绪,也不会再频频的去看那盆滴水观音。
  看父皇饮罢茶,我接过茶盏状似无意的问道:“父皇打算将乌孙的那位王子做和安排?”
  父皇沉吟了一下,微微皱了一下眉:“朕也在考虑,现今你和妙晴都已有了婚约,其他王公大臣们的女儿要么年龄太小,要么便也是早已成婚,是有些不好办,城儿你可有什么主意?”
  我站在父皇身后,轻轻的帮父皇捶起肩膀来,试探的说道:“城儿是有主意,就怕父皇说城儿胡闹。”
  “哦?你且说来,父皇听听是不是胡闹。”
  我得了鼓励,也就不再顾忌是什么,侃侃而谈起来:“父皇,其实和亲不一定非要和您的女儿不可,姑姑莘闵长公主守寡也有七年了,父皇一直不开口,姑姑便也一直没再嫁,心中定是对父皇有着不小的埋怨的。此番,若是将那乌孙的卓玛尔特王子指给姑姑,既解了姑姑的心结,又促成了和亲一事,况且姑姑在地位上比城儿和妙晴都高出了一个辈分,这也显示出我大祈对乌孙的重视不是?”
  “嗯,可是,你姑姑比父皇还要长了三岁,两者会不会···”
  看出父皇的疑虑,我坐到父皇身边解说道:“父皇是怕那乌孙王子嫌弃姑姑年长?可这在乌孙也稀松平常呀!乌孙是女权部落,少夫老妻很是正常,再者,这乌孙的卓玛尔特王子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王子,那依拉女王拉自己的宠侍来冒充王子我们不追究就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况且还将我大祈尊贵的长公主配给他们,是个识相的都不会再得了便宜卖乖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梅妆惹落花(上)
  父皇没有多做考虑便同意了我的做法,我想这多半是拜那龙舌香的缘故,近来我要求父皇做的事情父皇似乎连追问都不会了,看着精神头都还算好的父皇,我也就相信了那龙舌香真的只是能控制别人的心智,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离开关雎宫的路上,再次见到穆尔扎时,他还是呆呆的站在我必经的那条路上,我甚至怀疑他这一招其实是跟青玄那条大蛇学来的,好在天气实在太冷,青玄有好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了。我挂起明艳的笑主动的招呼道:“雪花虽细小,却也必经是深冬了,穆尔扎王子莫要冻坏了才好,不然大婚之日拖着病体就不好了。”
  听到大婚两字,穆尔扎有些死灰的眼神恢复了一点神采,湛蓝的双眸直盯着我:“穆尔扎谢公主成全。”
  我知道他定是误会了,才会露出松一口气的感觉,还没等他那口气松完我又开口道:“这有什么成全的?莘闵长公主是本宫的亲姑姑,曾嫁与定安侯,不过,七年前定安侯去世后,姑姑一直也未再嫁,平日里除了养几个侍儿,倒也没其他,年岁上嘛是比穆尔扎王子大了不少,不过,这在乌孙也是稀松平常之事,想来穆尔扎王子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穆尔扎的脸整个都绿了,湛蓝的双眸此刻也变成了盛怒的墨蓝色,狠狠的盯着我,要是能发射子弹的话我还不早就被打上数不清的窟窿了。不过,我连宇文烈那满是杀意的眼神都不怕,又怎么会把这双没什么实质性威胁的蓝眼睛放在眼里。
  “请公主收回···”
  我不等穆尔扎的话说完便打断道:“唉,穆尔扎王子还是回去做好大婚的准备吧,再者,这可是本宫父皇的决定,现在怕是已经在拟诏了,王子应该明白什么叫君无戏言吧?”
  莘闵长公主,和我父皇一母同胞的姐姐,比父皇长了三岁,父皇登基后便封我的这位姑姑为长公主,因封地在莘闵,便又唤作莘闵长公主。早年便嫁给了还只是小小县丞的我的姑丈,父皇起兵反前朝乾帝时据说他出了不少财力,定安侯也是在父皇登基之后封赏的。此后便一直和姑姑住在封地莘闵县,如今改名莘闵郡。
  我的这位姑姑在定安侯还在世时虽说强势了一些,却还算一直都守妇道的,直至七年前定安侯病逝,她才不甘寂寞的蓄养起了男宠,许是埋怨父皇没能再给她找一门好婚事,据说已经有六年没回曲城了。
  有时候你越是不想遇到什么人就偏偏会遇到什么人,也可能大概是在这宫里我不想遇到的人太多了,所以才会觉得遇到的人都是不招我待见的,比如现在正在前方不远处,拿着那邪魅的眼神看着我的严洛。表面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实则骨头里流着的大概都是毒汁的毒蛇。
  “洛不知,公主竟还真是很懂的怎么去践踏别人的心呢。”严洛笑的很儒雅,说出的话却让我想上去揍他一拳。
  我不甘示弱的冷笑道:“说道践踏别人的心,怕是严世子还要技高一筹吧!”
  “哦?那公主倒说说,洛践踏了谁的心呢?”严洛瞟了一眼柳烟,绕到我身后对着我轻声耳语,嘴里的热气喷的我耳朵也痒了起来,这个下流胚子。
  我整了整身上的披风,掩住被严洛吹红了的耳朵和脖子,轻嘲道:“啊,本宫说错了,严世子或许不只擅长践踏人心,更擅长的应该是心被践踏才对。”
  我只要一想到,他这么会迷惑人竟然还是让冉笙得了莫愁的心,不是失败是什么?似乎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般,严洛脸上蓦然变的很严肃,就连那很招惹人的桃花眼都跟着充满了威胁性,和我同时伸出了手,他伸手是想要抓我的肩膀,我伸手自然是拔头上的簪子。看到我的这个动作严洛微微一愣,然后竟然笑了起来,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一人听到的声音道:“公主是想再送洛一只定情物吗?”
  “那可说不定,严世子怎么知道本宫拔出来的一定是定情物呢,说不定是会要了人性命的凶物呢?”我满身戒备的看着眼前和表外丝毫不符的严洛,虽是大白天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眼前的人总能激起我最强的防备心态。
  就在我和严洛对峙不下,柳烟和几个小宫女都有些不知所措时,不远的宫道上又想起了一个我不怎么想要遇到人的声音:“城儿,严世子,外面如此凉寒,怎么在外面坐着说话呢?”
  我强迫自己挤出甜美的笑,转身向着来人说道:“城儿见过母后。”
  “哪来那么多虚礼,快些起来,自你回来后我这个做母后的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瞧瞧你的。”皇后甚是和蔼的及时扶住了我见礼的身子,说着一番体己话。
  “洛参见皇后娘娘。”严洛很是规矩的单膝着地,似乎又恢复了他那一贯的儒雅般。
  看到严洛,皇后眉开眼笑:“快起身,都是自家儿女,瞧你们这一个个的。”
  跟在皇后身边的莫愁还是一脸的苍白,似乎比刚入宫时更显得的清瘦,气色也算不得好,苍白如纸般的唇轻启:“妙晴见过姐姐。”
  我迈步上前,扶住莫愁的身子,触手之处竟然觉得硌的慌:“妹妹近来身体可还好?可有叫太医常去瞧瞧?”
  “劳姐姐挂心了,近来好很多了,昨儿便能下床了。”
  我想也是时候轮到严洛表现了,果然,我这里还没有想完,严洛便满是关心的站到了莫愁身前:“公主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洛本该多去瞧瞧公主的,奈何近几日公务缠身,实为繁忙,有冷落公主之处,洛可要在此赔罪了。”
  我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侍立在皇后和妙晴身后的冉笙,平凡的脸上除了没有表情便是没有表情,似乎一切都没有入他的眼睛般,我记得最初见到的他虽也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有着无法抹去的轻狂,还有对我的仇视,如今却荒凉的连活着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严洛对莫愁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却心想,皇后未必不知道严洛对自己的女儿没有那份心,却还是高兴与严洛如此表现,起码这在我面前明确的表示了他自己的心意与立场,她怎么会不高兴?
  皇后不住的夸赞着严洛和妙晴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然后就又说到了我和宁三,又是金童玉女的一顿猛夸,以前没发现,这赵惜若其实还满呱噪的,大概可能上了岁数更年期便到了,这个时代又没有太太口服液,只能忍着了,我们这种做小辈的只能是忍受了。
  皇后拉着我的手,有意要躲开严洛,好给两人一个相处的空间,回身瞥了一眼严洛,除了那双眸子里的眼神还真的算得上一个无微不至的亲密爱人。天空终是没有飘下雪来,无不禁又暗暗担心,没有瑞雪何来丰年?
  “城儿,你和妙晴如今都已有了婚约,无论是宁相还是明王,宁三公子还是严洛世子,哪一个都是不好得罪的,母后瞧着那乌孙的什么王子虽长了一副好面孔,却委实凶悍了些,再加上那双蓝眼睛,母后瞧着也实在是不舒服,你可知道你父皇是怎么安排那位王子的?”皇后的语气很是温和,还不忘帮我整理一下披风上滚毛,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肯定觉得这对母女感情真是好。
  我既得了消息,自然便不能装不知道,再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遂浅笑着答道:“母后无须担心这些,今日城儿已从父皇那儿得知,这乌孙的卓玛尔特王子父皇有意将他配与姑姑莘闵长公主,姑姑寡居那么多年了,父皇一直没为其做主,姑姑定然心中有些埋怨的,如今,既解了姑姑心中的结,又为乌孙的王子安排了个好去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一百六十四章 梅妆惹落花(中)
  皇后又嘱咐了一番,问了心儿吃住饮食可还好,又问了南元那位小念秋小郡主,好一会儿才带着自的女儿以及准女婿回了凤鸾宫,我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越来越觉得不拿莫愁来使一出美人计实在是有负上天空予我如此好的时机。
  “公主,可是要回宫。”柳烟的声音带着一股如释重负后的轻松,看来她确实是蛮怕严洛的,尽管那家伙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
  我再次抬头看了看天,阴霾却迟迟的降不下雪来,就连起初瓢的小雪粒都再瞧不见了。不知没有雪,那傲雪红梅还能盛开吗?以前娘亲总算爱看那梅花,无论是红梅还是白梅,娘亲都爱,而在我来说,最能怀念娘亲的便是也去赏梅。自己有紧了紧披风,觉得身上还有些体温便说道:“先不回宫,去看看那些梅花开了没,这些年也不知那些人给侍弄的怎么样了。”
  事实告诉我,即便没有雪,梅花也能开的耀眼,开的充满生命力。在这寒冬腊月,唯有梅花可以这么的有生气,丝毫不惧怕即将到来的寒冬肃杀,以及大雪的侵袭,能那么傲立在枝头,没有蔑视,却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世间万物,幽冷而高贵。
  似乎又回到了儿时,娘亲带我来赏梅,我却总是不听话的乱跑,老是藏在梅树后要娘亲陪我玩捉迷藏,那时冬天不会这么冷,即便下了很大的雪,那时的冬天却是实实在在的暖冬。将鼻子凑到一支挤满了梅花的花枝上,闭上眼睛轻嗅着那细细浅浅的香气,耳边似乎还有娘亲在嘱咐我不要摔倒不要乱跑的话,言犹在耳,如今天地间却是再遍寻不到她的身影。
  什么东西凉凉的?我正好奇脸上是什么东西时,柳烟满是担忧的声音响起:“公主,您莫要哭呀!奴婢知道你在想端孝仁皇后娘娘,可是公主···”
  “本宫没哭,只是风吹了眼睛才流了眼泪,真正的哭不一定会流眼泪,流眼泪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哭。”我没什么表情没是语气的答道,抬头间似乎花瓣开始有些凋落起来,是在心疼我吗?
  双手搓了一下手臂,这次是真的觉得有些冷了,转身便要回宫,柳烟‘咦’了一声,便自身上拿出帕子来擦我的脸,我以为脸上是挂了泪痕,柳烟要帮我擦泪,也便随她去了。谁知道,柳烟更大声的‘咦’了起来,我心想,我又不化妆,总归不会是妆糊了。可是看柳烟的样子,我脸上确实是有擦不去的东西。
  “奇怪,怎么会擦不掉的?”柳烟说着,手上不免加大了力道,搓的我脸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