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最后一面
  姜含的视线透过重重雨帘,落在院子角落里的一颗大树下。
  噼里啪啦的大雨砸过树叶,透过枝丫缝隙,全部倾倒在靠着大树蜷缩着压抑痛苦的男子身上。
  那男人穿了一身红衣,染了血一般,本该是个恣意洒脱之人。
  可是此时此刻衣衫褴褛,面容苍白,浑身轻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极致的痛苦一般,仰面坐在水深一个指节的地上双眸紧闭。
  姜含眨了眨眼睛,脚步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走去,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
  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姜含浑身上下都湿了了个通透。姜含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干的地方,连鞋子都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吸饱了雨水再也吸不下了,哗啦啦地顺着姜含的身体往下淌。
  大雨兜头,阻碍了实现,姜含抬手抹了把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敢相信,蜷了蜷颤抖的手,张了张嘴,到底没能喊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鄂卓这次没有像他初见面跟之前一样的热切,举着手里朱红色伞面的油纸伞,站在原地。
  看着少年模样的人被大雨淋透,朝着树下的那个药人走去,目光越来越冷,半晌才忍不住冷笑。
  他低声道:“这可真好笑”。
  仅是愣了一下,在鄂卓身后的的几个男人就冲了上去,将手中的伞遮在姜含的头顶。
  尽管姜含身上已经湿透了,但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放任这劈头盖脸地大雨往他脸上身上砸。
  傅钧恪已经认出来仰坐在树下的那个人是谁了,对上楼承投来的疑惑目光,傅钧恪的声音很沉:
  “他是魏叶安。”
  楼承颔首,眼下终于见到了一直活在暗一,傅钧恪以及南国皇都众人口中的那个人了,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人。
  突然之间断了联系,怕也是因为如此吧。
  楼承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魏叶安不喜欢自家胞弟,这是任谁都能看出来是不可能的。
  这人喜欢自家胞弟,完全不比傅钧恪之类要少,甚至是为了自家胞弟落到这个地步。
  楼承不觉得魏叶安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自己做了什么事。
  但怕就怕这魏叶安落得这个地步,是为了自家胞弟。
  比起在场的几个人,除了姜含,也就暗一最为了解魏叶安这个人了。
  如果不是为了自家主子,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弄成这般不堪的模样。
  “……魏叶安”
  姜含抹了把眼睛,不知道是为了抹掉雨水还是什么,停下脚步站在男人面前,垂眸看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痛苦闭眼的男人在此之前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身边的异样,直到这三个字从头顶落下砸在他身上,才猛然睁开眼睛。
  魏叶安的视线被大雨模糊,根本就看不清面前站着的少年是谁,全身上下都疼的不能动弹,他就努力睁大了眼睛去看站在面前的少年。
  其实早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魏叶安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只是他很贪心,他贪心地想再看看自己喜欢了两辈子的人。
  哪怕此时此刻的他狼狈不堪。
  “阿含,我没有骗你,我做到了。”
  魏叶安想裂开嘴对面前的少年笑笑,可是身上的疼痛传递到四肢百骸,让他除了张嘴说出这句话,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姜含眼神一闪,慢慢蹲下身,身上湿透的衣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冰的姜含忍不住一颤:
  “已经过去了,何必呢?”
  魏叶安在姜含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忍着身上的剧痛,像是要哭了似的:
  “我记得,你记得,是我错了。”
  “是啊,”姜含扯了一下嘴角,垂眸:
  “所以你这算是在为自己赎罪吗?你知道,即便是原谅你了,我也不会回头了。”
  姜含伸手,指尖落在他面颊上,有些抖:“你看,我不需要你了。”
  指尖划过男子破了的嘴角,姜含对上他一双满是痛苦的眼睛:
  “万剑穿心的疼,比不上求而不得的苦,求而不得的苦,比不上你骗我欺我亲手害我,你如今受的这些,才哪到哪啊?”
  魏叶安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一字一句就像是钉进自己的脑海里似的。
  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对,这才哪到哪啊……
  “魏叶安,我不需要你了,所以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
  姜含顿了顿,收回落在魏叶安脸上的手,站起身:
  “你这样做不过是让你自己心里更好受一些,而且只会让我不忍心罢了,并不能弥补些什么。”
  “阿含……”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了。”
  姜含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找到对的那个人了,所以,我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早在上次分别之时他就知道自己跟姜含再不可能。
  狼狈的男人浑身颤抖,他闭上眼睛,绝望道:“好。”
  姜含沉默了片刻,转身,对着那个撑着朱红色伞面油纸伞面色冷凝的亲年道:
  “鄂卓,如果这是他为我求解药需要付出的代价,我希望可以停止这个交易。”
  “你不希望他付出代价吗?”鄂卓抿紧了唇线:“他负了你。”
  姜含这时候才发觉鄂卓有些不对劲,动了动手指:“你希望负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自然”,鄂卓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做错了事为什么不让他付出代价?”
  “那你希望负了你的人付出什么代价?”姜含问。
  “自然是让他尝尝我曾经在他那受得苦,伤的心,还有被背叛的滋味。”鄂卓冷声道。
  “这是求不得,”
  姜含道:“别人负我,是我求不得,那人后来后悔了,我却不需要那人了,便是他求不得,这不是已经付出了代价吗?”
  世间最苦求不得。
  还有什么报复能比得上这个来的更诛人心呢?
  雨势减小,姜含看到那个叫做鄂卓的青年面上冷凝渐松,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半晌才听他道:
  “我答应你跟他的交易作废,但你要准备好你所要付出的代价。”
  鄂卓没说姜含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只是吩咐了人取出在魏叶安身上试的蛊虫,又安排人专门照料,直到他能出苗疆之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