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凤灵夜笑了笑,“世人都说他百战百胜,那么就说明这些将士和军师们的意见不靠谱,而非人不能比。”
  冷鸢一愣。
  主子自负,没想到他喜欢的女人更自负。
  由于改变了方略,加之活捉比绞杀更费劲,所以这场进犯仗,硬是打了一个多时辰。
  其中带领柔然的将士也是一头雾水,看向不远处的段君墨,大声嘲笑道:“风云战王,听说你爱上了一个男人,难不成你现在也变成一个心慈手软的女人了?”
  “聒噪。”段君墨冷淡地回了一句,随即飞身而起,大宽刀猛地落下。
  那将士看着从天而降的大刀,想要策马逃奔,然而却是晚了一步,就在大刀距离他的脑袋还有一寸时,他竟然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期的死亡没有来临,他只觉脖子一凉,段君墨的大刀就搁在他的脖子上,看着还在死战的柔然人,嗓音浑厚而响亮,“缴械投降者,饶他不死!”
  “我就算死,也不愿投降!”那将士大声一喊,朝着大刀就是往前一送。
  段君墨收回大刀,直接用刀背一砍,他就晕在了马背上。
  柔然人一看自己的领头人被俘,群龙无首,一时只好丢兵弃甲。
  这次进犯的柔然人明显比上次多,加上负伤的,总共虏获了三百多人。
  段君墨飞上墙头,看着站在墙头自家的小媳妇,一把就将她搂入了怀中,黑着脸,醋劲十足地问道:“你说,是不是看上那小白脸将士了?”
  ☆、第130章 瞒着王爷做的?
  凤灵夜稍稍抬起下颌,看向他,漠然的眼神略带一丝嫌弃,“无聊。”
  束缚着脖子的胳膊一松,段君墨看向被关在囚车里的阿那金,沉声命令道:“这小子武功不错,为防作乱,今夜不许给一滴水一粒米。”
  “是!”校尉林峰应道。
  二人下了城墙,段君墨正色道:“留下这柔然人,可是有什么打算?”
  “总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明知你坐镇朝白城,却偏偏三番四次冒死进犯,若能解决其中的矛盾,也能减少我方士兵的损伤。”凤灵夜解释道。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久,她还是在为他考虑。
  他心里美滋滋的,不过想到柔然和朝白城的矛盾,不禁又皱起了眉头,“柔然人如此滋扰朝白城,无非是惦记着城内的财富。你囚禁一个将军,依旧阻止不了他们的进攻。”
  如果能不用武力就能解决,他早已想办法化解了。
  “谁说我要将此人当做人质?”她唇畔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信和从容,她的办法,绝对是他那些军师和副将想不到的。
  看着她如此笃定的小脸,他亦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晚饭期间,二人一起吃着饭,凤灵夜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全部详细地讲给了段君墨听。
  听完以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办法新颖而独特,从未有人施行过,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办法,一时,他对身边沉静寡言的女子,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她是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以前他总以为她就比寻常女子城府深一些,聪明一些,但现在才知道,她不止会权术,更是有着凡人难有的大智慧。
  就连他,也难以相比。
  凤灵夜吃着饭,没有注意到他深思的神情,只想着将自己超时代的知识运用起来,然后尽快解决眼前的危机,好让朝白城的百姓不再受战乱的滋扰。
  夜里,她让他备好一桌上好的饭菜,然后带着他,一起来到了关押阿那金的帐篷。
  由于阿那金是领头的将军,所以被单独关押在里面,和各个副将士兵分隔在不同的帐篷。
  此时,阿那金已经醒了,一头微卷的黑长发,梳着特有的小辫,一身铠甲血迹斑斑。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囚车里,面目清秀而稚嫩,小麦肌肤,看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炯炯有神的双眼却闪烁着老成的目光,沉稳、带着警惕。
  见凤灵夜和段君墨二人同时出现,顿时戒备地看向二人,尤其是看到他们手中的食盒,更是不屑的冷嗤了一声,“要杀要剐,直接上手便是,何必拐弯抹角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凤灵夜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会讲大理话。
  段君墨没有搭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守卫,“放他出来。”
  侍卫没有迟疑,立刻拿出钥匙打开了囚车。
  阿那金看着囚车外的二人,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你们不会是想将我招为男宠吧?”
  他话一出口,帐篷里的二人当即噗嗤一声笑了。
  阿那金见二人笑了,心里不妙的感觉更加浓了,忙往后退了一步,用戴着镣铐的手紧紧护着自己的战甲,羞愤地吼道:“我打死也不会从的!”
  “本将军对你不感兴趣。”段君墨冷冷瞄了他一眼,换言之,他除了他的灵儿,他对世上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不感兴趣。
  阿那金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看凤灵夜拿着篮子开始一一摆放菜肴,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你......”
  “这种事情,慢慢的,你就会习惯的。”凤灵夜唇畔一弯,似笑非笑。
  大男孩一听,脸色煞白,紧接着又涨得通红,“那是你!我死也不会习惯的!”
  “以前我也是这么说的,”凤灵夜为他倒好一杯酒,接着又分别给段君墨和自己倒满,“你看现在,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段君墨神色淡淡,没想到自己媳妇调戏起别的男人,真是一套一套的,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总觉得有些酸酸的。
  如果她这么调戏自己,他肯定不会反抗。
  阿那金三观都快崩溃了,看着谈笑风生的凤灵夜,明明长得一般般,但那双眼就像夏夜璀璨的星空,清亮而漂亮,熠熠生辉。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觉得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也不是那么恶心。
  “过来,喝下这杯酒,你就是我的好姐妹了。”凤灵夜举起他的酒杯。
  阿那金瞠目结舌,冷哼了一声,“我不喝!”
  “灵儿,别闹了,”段君墨宠溺又无奈地看向她,“你看人家小孩都快哭了。”
  凤灵夜憋了半天,终于爽朗地笑了起来。
  阿那金傻呆呆地看向她,只见她一手用袖子掩着嘴,温婉而有礼,一手握着快要洒出来的酒盏,手指竟然比女人还要修长白皙。
  没来由的,他脸色一红,转开了视线。
  笑完,凤灵夜也不再跟他开玩笑,而是进入正题,“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莫要见怪。这桌饭菜,就算是我以大理名义招待将军的。”
  开玩笑的?
  阿那金恍然大悟,一颗被搅乱的心,这才恢复了平静,可没来由的又觉得有点空寂。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色,“我带着柔然大军侵犯朝白城,为何你还要款待我?”
  “一,想代表大理,和你做个朋友,二,为你们解决柔然的民生困难。”凤灵夜尽量将话说得好听一些。
  听完,阿那金一脸难以置信,随即想明白什么,一脸不屑,“条件是要我们柔然臣服于你大理?”
  “条件是有,但不是这个,”凤灵夜看了一眼这些饭菜,“你们柔然谈正事,都是离得这么远?”
  他面色微红,急忙弯腰走了出来,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到了她对面。
  “大将军就在旁边,所以我的话,就代表他的意思,”凤灵夜继续说道,语调从容,目色沉静,“柔然人多次进犯朝白城,皆都无功而返,不但如此,死在朝白城头下的白骨,更是堆积成山,你们如此拼命,为了什么?”
  阿那金面容微垂,紧紧捏着拳头,目色深沉,“如果人人都有饱饭吃,谁还会如此拼命?”
  “而我们今天要谈的,就是如何让柔然百姓有饱饭吃,还能不用靠命来换的办法。”她说道。
  阿那金抬起脸,定定地看着她,带着一丝探寻,“你是大理人,为何要帮我们?”
  “你们拼命进攻,我们拼命抵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帮你,何尝不是帮我们自己?”她循循善诱道。
  他觉得有理,“你要怎么做?”
  “改革,或者说是革命。”她目光坚定,“据我所知,柔然人因为地理条件不好,皆以狩猎和放牧为生,然而总有收成不好的时候,一遇上天灾或者人祸,更是死伤无数,所以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应该改变柔然族的生存模式。”
  她的词语新鲜又生僻,是他从未听过的,顿时半信半疑。
  “怎么改变?”
  “你们提供房屋和人力,我们提供商队,商人赚得的利益,会按一定税收比上交给你们。另外,你们建造的房屋,可由柔然人民自己提供,如此不管是房屋和人力所赚到的,不但能保证人民自己的温饱,还能适当地上交给你们。”
  阿那金眼前一亮,“你是想让我们变成经商大族?”
  “虽然前期可能困难,但你们也许再也不会因为吃不饱饭而拼命,如果你们发展得好,还可以招揽西域、明国和容国的商人进来,等货币大幅度流通起来的时候,就是柔然人改变国情的时候。”她详细地解说道。
  阿那金心中仿佛被绘制了一幅蓝图,整个人的眼光都长远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柔然人自己实施,可能会因为口碑而无人敢来,但若有大理商队的支持,一定能暂时度过前期的困境,从而吸引更多的异国商队赶来。
  “这件事,我想和我的副将们好好商量,明日一早,再给你们答复。”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凤灵夜。
  凤灵夜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段君墨,段君墨微微颔首。
  接着,二人离去。
  没多久,阿那金的各个副将被押到了帐篷。
  大家看着一桌饭菜,和完好无损的阿那金,心里都和刚开始的他一样,对这次段君墨的手法都充满了怀疑。
  但是等阿那金将凤灵夜的计划,全盘告诉各位副将以后,副将们都沉默了。
  “这个办法看似对柔然人有好处,实则对他们大理才是最有利的,他们大理商人赚了大头,我们柔然人只能提供温饱。”一位大胡子副将分析道。
  另一个魁梧大汉副将表示赞同,“这就是变相地占据我们柔然的土地,可汗一定不会同意的。”
  “你们还想过这种吃不饱饭,就拿命去抢的日子,甚至子子孙孙都重复着我们的命运?”阿那金问道。
  两位副将陷入了沉默。
  “我相信这个海平威,我也相信这个计划,不管谁赚得多,谁赚得少,只要我们的族人吃饱饭,不用拿命去换粮食,我就觉得好!”
  阿那金年轻有为,此次进攻,也是不顾可汗反对,毅然带着自己的族人出征,就是为了他们能吃一口饱饭,如今有更好的办法,他当然愿意尝试。
  两位副将愿意跟随他,也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大胡子首先表态,“我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的,只要王子觉得可行,我就愿意跟着你干!”
  “我和大胡子一样,都是为了百姓和后辈,命都愿意拿出去,还有什么好畏惧的?!”魁梧大汉也表示愿意誓死追随。
  阿那金心下感动,拿起适才三人未动的酒杯,“来!”
  二位副将拿起自己的酒杯,重重一碰。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