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宁溪月的下酒菜和冷盘,的确比别人略胜一筹,一下子就可以吃出来的。这一点,从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但面前碟子里的冷吃牛肉和酒鬼花生基本上没剩下多少,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众人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聊做安慰罢了,毕竟她们的评选已经无足轻重,外面承恩殿赐宴的那一群大臣,才是真正能够决定斗菜大赛名次的绝对性力量,因为他们人多。四品以上的官员啊,那怕不是有一二百个?从这方面来说,皇帝为了萱嫔夺魁,也真是下了大力气。
  太过分了。
  皇后狠狠嚼着嘴里的牛肉,目光在身旁皇帝身上瞟了一眼又一眼,忽见谭锋看过来,皇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借向对方敬酒的机会低声道:“皇上,您好意思吗?人家大臣们正在家里准备享受年夜饭,就因为您一声令下,便要饿着肚子冒着冷风赶到承恩殿,接受赐宴。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萱嫔夺魁。皇上向来是英明少主,怎的这一次却效仿起周幽王来了?”
  能让皇后将周幽王三字说出,可见她心里是气愤到了何种地步?她不在乎那些价值连城的彩头,然而皇帝对宁溪月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却着实让皇后气得肝疼:我堂堂后宫之主,还没得到过这种待遇,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嫔,竟然能被皇上你如此用心的宠着爱着?这是国家社稷之福吗?难道皇上您想给全天下暗搓搓琢磨着宠妾灭妻的人做一个好榜样?
  谭锋能够理解皇后这份嫉恨,他的心里也有些感叹。虽然名为夫妻,但他对皇后,却没有多少对妻子的敬重和爱意。不过皇后大概也不明白,她对皇帝的爱究竟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对皇权的敬畏贪婪。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两个,当真是没有半点恩爱可言,也是可怜可悲。
  这样一想,也就没有追究皇后气愤之下的大不敬用语,而是淡淡笑道:“皇后言重了吧?皇帝赐宴,尤其是除夕赐宴,那是对臣子的爱护尊敬,做臣子的,只有感激的份儿,怎么可能会怨恨呢?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等他们回去之后便可拥有。更何况朕早让御膳房预备了许多点心,待这些臣子回家时,每人带一份御赐的点心,回去后也可上供祖宗,多长脸的事?周幽王能和朕比吗?他可是燃起烽火,让人家那么多诸侯着急上火的骑着马一路狂奔,又累又饿的赶来后,这家伙连顿饭都没管,就又让人回去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诸侯,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人看吗?和朕今天的举动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皇后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后到底是出身大家,宫斗的事别说经历,就是听说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那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失了理智,心里后悔的要命。这要是摊上一个小心眼的君王,本来就看你皇后不顺眼,她这一句话就可以将自己变成废后了。
  如今听谭锋并没有追究她的罪过,甚至还借周幽王开了两句玩笑,皇后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因便微微一笑,对谭锋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多虑,说话也失了风度,还请皇上恕罪。”
  “朕明白皇后心思,只是这一次,你们对萱嫔……行了,大过年的,还是该热闹乐呵一下,你也不用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于得禄,你出去看看那份冷吃牛肉还有没有?朕看大家的桌子上,这盘菜都差不多了,若是还有,就命他们再添一些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举夺魁
  “是。”于得禄答应着出去,这里皇后便笑道:“若是臣妾猜得没错,这份菜该是萱嫔的手笔吧?”
  “哦?皇后为何会如此猜测?”
  谭锋一挑眉,就见皇后笑道:“这道菜无论从名字还是食材,都寻常的紧,偏偏味道是真的好,宫中想来除了萱嫔,也没人有这份本事。”
  谭锋笑道:“果然皇后是冰雪聪明之人,这份菜的确是萱嫔的。你既然给了如此高的赞誉,等一下评选之时,别忘了秉公办事,投它一票。”
  皇后:…… 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啊?您是皇上,皇上知道吗?亲自给萱嫔的菜拉票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皇后?大过年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萱嫔夺魁,已经够生气的了,您竟然还要我亲自贡献一票,这……这是存心不让我吃饭啊。
  皇后在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还不得不笑着道:“是,皇上都这样说了,臣妾敢不从命?”
  “哎!可不能这样说,倒像是朕利用权势威逼着你似得。明明就是皇后自己也觉着这道冷吃牛肉十分美味嘛。你身为国母,理应秉持公心,给所有嫔妃做个榜样,所以才决定给这道菜投票的,和朕没有半点关系。”
  皇后:怎么办?好想掀桌子,不行,风度,要注意风度。皇上说的没错,我是国母,母仪天下,掀桌这种事情,打死我也不能做。
  谭锋看皇后胸脯气得不住起伏,不由低头一笑,暗道这个时候的皇后,倒还像是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有了点活气儿。
  一面想着,又抬起头,看向大殿内神情各异的嫔妃们,谭锋忽然想起当日他初见宁溪月的情景。那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或许会为后宫这一潭腐臭的死水带来一丝鲜活气,如今她果然做到了。
  刚想到这里,就见两个太监抬了一个大酒坛子进来,看那酒坛子,怕不是能装几十斤酒水。谭锋眼睛一亮,知道压轴的重头戏终于登场,等了一晚上,总算让他等到了这一道佛跳墙。
  也没有什么铺垫,两个太监在嫔妃们好奇的目光中,缓缓打开酒坛子的泥封,顷刻之间,香飘四溢。让谭锋立刻想到了宁溪月当日讲述的那一个故事:大和尚就因为闻到味儿,便跳墙还俗。
  别说,只闻味道的话,果然是有这个魅力的。
  谭锋见太后和嫔妃们都在一瞬间停了议论,目光盯在这大酒坛子上,心中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暗道这一道菜乃是溪月用心炮制,真不知会如何美味。
  啊!太棒了,简直是这么多天来最棒的一次,不枉我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就为了等它。
  宁溪月轻轻敲着桌沿,眼睛死死盯在大酒坛子上,待太监们盛出里面的食物,她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香气,转身对素云兴奋道:“御膳房那边肯定还有,回去后让小北子他们去要一些,今儿晚上要守夜到天明,咱们后半夜饿了,就吃它。”
  素云深深看了主子一眼,悠悠道:“娘娘,别忘了您去年还只是个常在,就被慈宁宫宣去了,今年难道你以为你能陪着奴才们一起守夜?”
  宁溪月:……太气人了,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一道佛跳墙当真吃得众人是心满意足又面如死灰。不愧是蜚声海内外的超级名菜,那鲜美味道顿时征服了大殿所有人的味蕾,许多天良未曾泯灭的妃嫔都想着:这一次别说没有了作弊的可能,就算是有,不投这道菜,真真是良心上都说不过去。
  谭锋这里,只尝了一口,便满足地叹息一声,暗道早知溪月的压轴好菜是这个滋味,朕何必大费周章?就这个菜,有谁忍心不投它是第一呢?呃……别说,肯定有人不会投的,对一道菜肴的热爱,如何比得上她们的嫉恨之心。
  除夕夜宴至此,便到了尾声,而斗菜大赛的结果也毫无悬念,剩下的就只有二三名的争夺,直到此时,嫔妃们才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该不会萱嫔在夺魁之后,连榜眼探花的名次也夺了去吧?毕竟每个人都有四道菜啊。
  皇后和皇贵妃更是后悔的面色苍白,很想捶胸顿足大哭一场:千算万算,就没算到皇上会如此偏袒萱嫔,更没算到萱嫔这么丧心病狂。一个斗菜大赛而已,你用得着这么认真准备吗?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早知今日,当初弄什么冷菜热菜下酒菜?就一人一个菜,也省得前三甲都被她夺了去。
  只可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转移。谭锋很快就得到臣子们那边饮宴情况的反馈,只说大家都对最后这一道菜赞不绝口,很多人要打听做法,只说回家让厨子们试试,哪怕没有御厨的手艺,只要能有一半味道,也足以令人胃口大开了。
  接着便是评选环节,到了此时,所有人都没了垂死挣扎的心思,结果已经是明摆着的,何必还要和皇上对着干?乖乖认输,或许还能博皇上一点好感;拼死反抗,只会让皇上唾弃你小心眼,营私舞弊。
  差一刻钟到子时的时候,评选结果出来,众嫔妃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由臣子和嫔妃们投票选出来的三道菜分别是佛跳墙、香辣黄瓜花生、冷吃牛肉。而这三道菜都是宁溪月贡献的方子。
  就连宁溪月都没想到这个结果,她虽然是穿越而来,但也没有小瞧过古代人民的智慧。原本只是对佛跳墙有信心,却不料另两道下酒菜也会赢得如此光彩,一时间只幸福的飘飘然,若是生出一对翅膀,顷刻间就能飞上云端。
  到底是后宫中的主子们,经过多少历练,心里哪怕是滴着血呢,表面上也能露出真诚笑容。当下便有不少人聚集到宁溪月身边,恭贺夸赞的话源源不绝递了上去,只把这女人笑得合不拢嘴,有些人笑里藏刀明褒暗贬,她也看在即将到手的不菲彩头面子上,压根儿不去记恨追究,只装着听不懂就过去了。
  子时之后便是烟火大会,众嫔妃到外面观赏了各色烟花,如此又热闹了半个时辰,眼看天空飘起雪花,谭锋一声令下,大家才各自回宫。
  不出素云意料,这一次都没等宁溪月回去照月轩,旨意就下来了,让她前往慈宁宫,陪伴太后皇上以及皇后守夜。
  “皇上,您也真是,就不能体恤体恤臣妾?我还想回照月轩补充点宵夜呢。”
  走在谭锋身边,宁溪月小声抱怨着,却见谭锋微微一笑,悠悠道:“你少来了,朕还不知道你?你是要去补充宵夜吗?你是要打发人去御膳房抢剩下的佛跳墙吧?别说朕严厉,朕也是为了你。先前除夕夜宴上,就看见你那嘴巴不停的吃,后面更是吃了两大碗佛跳墙,这会儿回去再吃一碗,好嘛,明天早上还走得动道儿吗?走不动,如何来慈宁宫拜年,抢母后的大红包?”
  宁溪月:……“合着臣妾还得谢谢皇上,竟为臣妾着想到了这个地步。只是皇上,其实您不用杞人忧天,臣妾就算真的走不动道儿,还可以扶着墙啊。就算路上没有墙扶,还可以扶着人。总之挪我也会挪到慈宁宫,绝不会错过抢红包机会的。”
  谭锋:……
  “溪月啊,你这一点朕真是不服不行,不管朕怎样穷极想象地想你会做的事情,你总有本事告诉朕,你还可以做得更匪夷所思。”
  “噗”的一声,宁溪月忍不住喷笑出声,小声道:“谁让皇上的读心术那么厉害,臣妾无奈之下,也只能让这思想如天马行空一般,不然岂不是在皇上面前无所遁形了?”
  “不要妄自菲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朕这读心术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追不上你天马行空的想象。”
  “多谢皇上夸奖。”宁溪月福身行礼,但旋即就是一愣:“等等……什么意思?凭什么臣妾是魔皇上是道?”
  “怎么着?”谭锋斜睨了宁溪月一眼:“你还想让朕是魔,你是道不成?”
  “呃……”宁溪月眨巴眨巴眼睛:“臣妾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