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有些话不得不说清楚,凌南艰难地措辞,想要努力将伤害降到最低,“简阳,我叫停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原因。不是因为我比较慎重,觉得我们还没到第一次的时候,而是因为我刚刚意识到,我们对这件事背后的含义,可能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在凌南自己心中,约会的内容包括吃饭、接吻、上床……这都是情侣间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她刚刚意识到,上床这件事对简阳而言,或许有更加不同寻常的意义。
  他甚至在两人的第一次开始前,提到了订婚与结婚。
  凌南清楚简阳不是那种靠花言巧语哄骗女孩子的男生,刚才已经到如此地步,简阳更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哄骗她了,甚至从开头就是她在引诱,她在主导。
  不管以后两个人的感情会不会变,不管以后会不会有现实的阻力和变故,凌南相信,简阳在这一刻,是真诚的、真心的,想要和自己订婚、结婚、共度一生的。
  即使这个念头还不成熟,即使这个念头只是转瞬间,这对凌南而言……
  太可怕了。
  她只是在和喜欢的男孩子约会,她们互相喜欢互相吸引,她觉得气氛正好可以在身体上尝试更进一步……
  然后发现那个男孩子已经有了和她共度一生的念头?
  这太可怕了……她如今的生理年龄才刚刚二十岁,她就连上辈子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生出过结婚的念头。她如今只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和喜欢的人谈谈恋爱约约会……他们两个人才恋爱不久,什么都没有共同经历过,简阳怎么就会想到结婚?
  简阳站在原地,长长的胳膊和腿似乎无处安放一般,一会儿这样挪挪,一会儿那样交叠,大概变故过于突然,他完全没办法理解凌南委婉的句子中的含义,歪着头问道,“什么叫做……我们对这件事背后的含义,可能有着不一样的理解?小南你是怎么理解的?你知道我是怎么理解的吗?”
  简阳的歪头杀很有杀伤力,尤其是他如今衣衫凌乱、两颊红晕、嘴唇水润润的。
  凌南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在心中告诫自己做人要有底线,如今的场面已经都是她的错误了。
  凌南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实话就是,对于凌南而言,这件事背后没有什么含义,但是对于简阳而言,这件事背后的含义很丰富。
  凌南一开始被美色所诱,忽略了这一点,如今既然醒悟了,她的道德就不允许她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两人极为不对等、不同步的情况下,和简阳发生点什么。
  凌南灵巧地从床上跳下来,拉住简阳的手,她希望用肢体语言来传递给简阳一些安全感,毕竟她想说的话无论怎么加工,也难以掩饰其中的冷酷。
  “我们两个人的感情,现在并不同步,我们两个人对这段感情的理解,也并不同步。”
  凌南伸手揉了揉眉心,她甚至完全不能理解,在简阳那边,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如此地步,难道是年轻人比较容易情根深种?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不久啊。
  简阳的猛然间明白了凌南的意思,抬头看向凌南,神色几度变换,一时间脱口而出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尖锐,“你并不是不想和我上床,而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和我订婚结婚,是吗?”
  凌南心中一痛,但面对简阳清澈如水的目光,还是选择不撒谎也不敷衍。
  她点头道,“是的。”
  “这就是我说我们的感情不同步的意思。”
  凌南真的不太理解,简阳无论是家庭环境还是人生经历,都应该属于不愿意被婚姻束缚的人。三十岁四十岁的钻石王老五大把大把,简阳如今只有二十六七,凌南本以为他心中压根不会有婚姻的概念。
  最起码对于凌南自己而言,婚姻还是很遥远很遥远,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她挣了一点小钱,但是和简阳的家世一比,完全算不上什么,她的事业正在上升期,但是简阳同样在上升期,也要忙于事业。
  她想不明白,简阳哪里来的念头和勇气?
  即使想要结婚,也应该有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吧,自己和简阳的恋爱时间那么短,凌南甚至觉得连了解的阶段都没有过完。
  简阳一张脸血色尽褪,白的吓人。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最终强忍住没有掉下来。
  他伸手胡乱抚平了几下皱巴巴的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和凌南告别,“是我们交流不够,今天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简阳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站在玄关换鞋,一直都没有回头,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发微博诽谤你的人,我正拜托朋友查,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
  凌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伸手从简阳身后环抱住他。
  凌南感受到简阳的身体瞬间僵硬,想要扒开她的手,却又犹豫了。
  这么好的人啊……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深深地伤害了他一次……
  “简阳,对不起。”凌南感受到了简阳的不自在,拥抱了一下很快就放开,“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
  简阳摇头,“怎么能怪你一个人呢,是我都没有弄明白我的女朋友心里在想什么……”简阳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小南,我先走了。”简阳说道,“当我从可可西里回来,我们再见面,到时候给你看我拍的片子。”
  凌南在简阳身后点头,想起简阳看不到,才嗯了一声,“一路顺风,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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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简阳离开b市,去可可西里,明明还有几天时间,但是凌南和简阳两人都没有再见面的意思。
  凌南愧疚之余,也有那么一点点委屈,这件事真的能完全怪她吗?
  两个人原本在其乐融融地谈恋爱,她突然得知简阳竟然想和她结婚,当然要吓死了……明明她才是节奏正常的那个人吧。
  不过想到简阳当天的脆弱又无助的样子,凌南又心软了。不管是不是怪自己,这个锅她背了——毕竟简阳年轻又好看嘛。
  而且简阳是真的总是让她心软,这几天两人之间有点尴尬和别扭,但是简阳汇报网上诽谤她的人的信息的事情,一点都没有耽误,显然简阳是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让凌南意外的是,诽谤她的人,竟然也在b市,因为查出来的ip地址,就定位在距离她们大学不远的一个网吧里的一台电脑上。
  简阳的朋友和公安局打了招呼,去查网吧当天的监控,网吧老板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一个小网吧,哪里有监控啊。监控设备都是平时做做样子的。”
  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只是简阳更加紧张了,“你还说什么网上的恩怨不会涉及到现实,你看看那个网吧,离你们学校多近!”
  “不行,小南,要不然我找两个保镖,来保护你的日常安全吧?”
  第142章 5.3更新
  凌南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出于对简阳的愧疚……竟然真的答应了保镖的事情。
  不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 保镖的人数从两个减少到了一个。
  “你自己想破脑袋都只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情,也就是有人冲过来泼我硫酸, 你觉得一个保镖还不够?”
  简阳也觉得凌南说的有道理, 于是同意了。
  然而答应了之后凌南才意识到这件事儿究竟有多难办, 保镖意味着每天都要和她在一起, 而且简阳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保镖, 竟然还是个姑娘,叫邱童, 凌南一问, 更吓了一跳,姑娘是退伍的特种兵。
  特种……女……兵。
  对于凌南这种从来没有和特种兵接触过的人来说, 简直像凤凰一样稀奇了。
  邱童其实眉清目秀,细细的柳叶眉,眼睛也是细细长长的,很有中国的古典美。身高没有175的凌南高, 大概在168或者170之间, 但是身材比例十分好,一双腿又直又长。
  而且浑身都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凌南好奇地伸手按过,都是硬邦邦的, 她自己这种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 和人家的完全不能比。
  邱童在b市没有住处,凌南作为雇主,自然让她住在了自己家, 虽然她相信自己住在家里,晚上肯定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邱童还是每天睡前都会检查一遍门窗。
  白天的时候去工作室,邱童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工作室里的人们的目光一直在凌南和邱童之间偷偷打量。
  关琳琳和何苗八卦,“你说我们老板是不是双性恋啊?这个邱童是不是在追我们老板?”
  关琳琳看着邱童,一会儿觉得她神色淡漠,不像是喜欢自己老板的样子,一会儿又觉得老板去哪里,邱童就跟去哪里,根本是一秒钟都不想分开,看来看去也把自己看糊涂了,看不懂两人是什么关系。
  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这么寸步不离的啊?
  何苗原先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但是她记得跟着凌南来b市之前,凌南的两个好朋友巫格和李薇薇是一对情侣,没准凌南和邱童也有可能?但是看两个人的举止,也一点都不亲密啊?
  何苗一向不是爱八卦的,老板的闲话更是坚决不说,只是听关琳琳一个人在那里纳闷儿,“可是咱们老板不是在和简二少恋爱吗?最近总是见简二少来工作室接她啊?”
  “对了,好像听说简二少要去可可西里了,难道是简二少一走,备胎觉得自己有机会要上位了……”
  工作室还好,去学校则更奇怪了。凌南的专业里女生本来就是个位数,多了一个妹子坐在凌南身边,哪里会不被人发现?
  而且邱童的年纪,一看就显然不是大学生,因此学生们全都在议论纷纷。就连上课的老师也问了一句,凌南只能撒谎,“是我一个写小说的朋友,下一篇小说的主角是一个造飞机的工程师,所以跟着我来听听课。”
  邱童一脸面瘫相,由着凌南胡说八道,专业课的老师竟然当真了,而且对这件事很是感兴趣的样子,“大一的基础课听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你们没有基础的根本听不懂。想要了解造飞机的工程师,回头你可以采访我啊,我也可以介绍在一线工作的工程师们给你认识……”
  下面坐着的学生们哄堂大笑,专业课老师却直摆手,“笑什么笑,这是多好的事情,很少有作品写我们专业的人才啊,写空军啊、飞行员啊这些开飞机的作品有不少……但是没什么人写造飞机的……原先进入我们专业的都是航大的高考分最高的学生们,现在至少被经济学院那边分去了一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来传统工科,都喜欢往能挣钱的地方扎堆……”
  专业课老师很有感慨的样子,一口气说了不少。
  邱童依旧一副面瘫脸,坐在凌南身旁无动于衷,凌南碰碰她,低声说道,“你好歹做做笔记啊,你这样一个字儿也不写,哪里像是在采风的样子?”
  邱童掀开眼皮看了凌南一眼,然后无奈地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半天之后,凌南纳闷邱童怎么写的那么认真?然后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邱童根本没有写字,而是在画画,画的是讲台上的专业老师的q版漫画,有模有样,抓住了几个特点夸张放大,特别神似。
  凌南惊讶地瞪大眼睛,低声问道,“你还会画漫画?好厉害啊。”
  邱童不好意思地笑笑,啪叽一声将本子合了起来。
  凌南:……
  她能理解,大概邱童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画的漫画,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不愿意让熟人在面前看自己的小说一样吧。
  ====
  简阳今天的飞机。
  凌南昨晚收到简阳发过来的不用送的短信后,直接回复道,“我会去送你的,机场见。”
  最近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尴尬,都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面对对方,就连电话也很少打,有事都是短信说。
  凌南昨晚的短信发过去后,简阳没有再回复,凌南觉得他是默认了,晚上已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凌南听到了短信的提示音,伸手点开了短信界面,不过眼皮沉的不行,还没有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字,就已经手一松,手机掉在床上,睡着了。
  今天早上凌南起床很早,一边站在寒风中打车,一边第一百次暗下决心,她要赶紧考个驾照买辆车。
  接连两个出租车司机,听到凌南要去机场的时候,都摇头表示太远不去,终于第三辆车肯拉人,凌南刺溜一下坐在后座上,和司机说道,“师傅,麻烦您尽量开快点啊,我赶时间。”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凌南一眼,看到她轻装简行,只拎着一个小小的挎包,纳闷道,“您这是赶飞机?”
  凌南摇头,“不是,我男朋友今天的飞机,我去送他一趟。”
  司机随口问了一句,“哦,要去哪儿啊?”
  “可可西里。”
  司机吸了一口凉气,“嗬,那可够远的,有直达的飞机不?估计下了飞机还得转车吧……去那儿干嘛啊?保护藏羚羊?”
  得到凌南的答复后,司机又说道,“哦,导演啊。现在电影也是不好拍,取景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偏,前几年都出国去拍,现在好像更流行拍我们祖国荒无人烟的大好河山了……”
  也不怎么用凌南搭话,b市的出租车司机好像多半都有说单口相声的技能,一个人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直到凌南下车的时候,司机才从窗户里伸头看她,“小姑娘,你是不是明星啊?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
  凌南笑道,“不是明星。”
  司机哦了一声,将头缩回去,一脚油门开走了。开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艹,那不是凌南嘛!”
  “怎么这张脸在电视上认的清清楚楚,在自己车里却没认出来呢!”
  “那个去可可西里采风的导演男朋友,不就是那什么星驰总裁的儿子嘛,之前报纸上都登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简阳是想低调,但是奈何是星驰总裁的儿子,第一次执导的电视剧又大火,因此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可可西里之行早就被曝光了。
  司机仿佛错过了大奖一样,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