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熟人
  刘琰明白了。
  看到第四页上面那个酥胸半掩的女子她就知道这是本什么花谱了。
  一旁的店主脸色很尴尬。
  刘琰比他还显得坦然。
  “这本花谱也是新的?”
  店主觉得自己是少见多怪,人家姑娘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在这儿别扭什么。
  再说这姑娘一看就出身不凡,不是宫里出来的那也是王府的,指不定比他还见多识广呢。
  “是是,这是今年春天才评出来的十大名花,能参评的都是五大楼的头牌,评选的人里也不乏书画名家、大才子,这本花谱就是几位才子合力画的,姑娘再往后翻,还有才子驸马爷画的呢。”
  “赵驸马?”
  虽然现在京里的驸马好几个,但是以画画见长的也就是赵磊了。
  店主赶紧说:“对对,就是赵驸马。”
  赵磊画的那张刘琰不用问店主,自己就找着了。
  赵磊毕竟是赵磊嘛,就算被人请去画花魁,他也画的与众不同。别人画的都差不太多,专画脸,无非是正面或是侧转一点点。画全身的,也是把衣饰画的尽善尽美,努力将花魁娘子们的雪肤花貌袅娜身姿留在纸上。但是赵磊画的这一位花魁,一簇桃花,半扇湘帘,只有一只手在帘子边,似乎她是午睡初醒,正慵懒的想将窗子推开。
  除此之外就没了。没画出她的身段儿,也没画出她的相貌。
  但是跟其他那些画儿相比,刘琰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才子手笔。起码刘琰看了这张画,都对画上没有露面的女子格外好奇,很想看看要是帘子真的撩起来了,会露出一张什么样的面孔,远比其他几张更引人遐想。
  嗯,而且这画很是含蓄,虽然画的是花魁,但画了这个也不墮赵磊这个驸马的身份。
  不用问,刘琰也知道他多半又是被人硬拉去撑场面的,画这张画也是却不过人情。不过三姐姐这人不至于小气成这样,这种事情在才子们当中只能算是普通应酬,就算三公主知道他画了这个大概也就是一笑了之。
  “这本也要。”
  桂圆面不改色将这本画谱,嗯,花谱,接过来也抱在手上。
  这真不算什么,桂圆也不会瞎劝一通,比如说“这画不正经公主可不要买”之类的。
  只要别人不知道,那就算不得一回事儿。所谓的规矩那也都是学了给旁人看的,这儿又没有旁人。
  嗯,除了那店主。
  他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到处瞎嚷嚷。能在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可都不是蠢材。刘琰买了好几本画谱,不光这些新出的,还有几本旧的,画的都是景色。有一本画的就是京城几处胜景,比如长明湖,乐云山,还有一座有名的花园别业,也在上头。
  除了这些,刘琰还买了好几套书、纸、店主搬出好几十样花笺来让她挑选,刘琰年只看了一眼,并没有细挑,吩咐说:“每样要两匣子吧。”
  店主这真是喜出望外,这就是大主顾啊,做成这一笔买卖,顶得上一下午几十个散客了。
  回去以后刘琰把买回来的礼物分了分,画谱送了刘雨两本,给宜兰殿送去一本,就是那本绘着长明湖的。还有就是那本“花谱”,她又翻开来看细看看,觉得这些女子果然不愧是能在一众美女之中拔尖儿成为花魁娘子,春兰秋菊各有千秋,有的纤瘦,有的丰腴,有的画上是在抚琴,想必是精通音律,有的手持纱扇翩翩起舞,那舞姿的确动人。
  刘琰倒不觉得她们低贱,反正只是看看美人,赏心悦目就够了。
  她倒是听其他人抱怨甚至咒骂过这些女子,比如以前的大嫂朱氏,她一提起这些女子就认为她们下贱,说她们脏。可是她怎么不骂那些去花街柳巷消遣的男人呢?也不嫌他们脏?
  说到底,这些看起来风光无限的花魁娘子们也都是可怜人,若有旁的出路,想来她们也不会沦落风尘。
  “这衣裳倒是挺好看的。”桂圆也在一旁看,还看得挺认真的:“公主瞧她这头发梳的,够别致的,宫里头梳头的样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看着一点儿都不新鲜。”
  刘琰就笑。
  这个她懂。
  人家花魁娘子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色艺双绝,色还在艺前头,哪能不在头脸上多下功夫?可宫里嘛,那就不一样了。主要是父皇没什么姬妾,对女色从来不看重,宫女们的衣饰可玩不出花样来,就算有人手巧会梳,也没处施展啊。
  刘琰的头发也就是身边的宫人伺候,她对打扮不怎么上心,不爱弄那些复杂的花样儿,李尚宫有一手梳头的本事,也教了桂圆银杏她们。麓景轩那边呢,刘雨以前身边倒是有个手巧的宫人,好象是叫玉茹吧?梳头上妆都十分拿手,不过上次麓景轩出事,刘雨身边的大丫头被一网打尽,现在新分派来的宫人不知道如何,毕竟刘雨现在不象以前那么爱新巧衣饰了。
  “这字……”刘琰拿着那本花谱出神。
  她总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一定是见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不是赵磊写的。
  赵磊的字画她这里好几轴呢,赵磊画画灵气纵横,但字不是他所长,他的字迹刘琰认得。
  那这个……
  “公主,时辰不早了,歇息了吧?”
  “我不困,”刘琰忽然站起来:“我去下书房。”
  桂圆赶紧吩咐人去书房掌灯。
  刘琰现在有一屋子的书,而且差不多她都看过。读得书越多,甚至越让人觉得自己十分浅薄无知,越觉得这世界浩瀚广阔。
  “公主要找什么?”
  书太多,要找起东西来就有点费事了。
  不过好在有些要紧的东西、书册,刘琰记得位置。
  有些书她没放在架子上,而是收在了柜橱里。
  “就这个。”
  刘琰从柜子里取出来一本书册,这不是印制的,而是手抄的。
  就是陆轶曾经写下来的游记,野庙遇狐仙的那册,书印出来之后,这本册子刘琰就留了下来,一直放在书房里。
  把花谱那两个字和这册子上的字迹一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人写的。
  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