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彭校长可乐坏了:“前几年有个萧竞越, 这几年有个顾绯, 咱学校就是天才的摇篮啊!好好办学, 咱不说要和北京上海比,却可以去挑战黄冈,比肩武钢!”
  说什么挑战黄冈,比肩武钢,当然只是一句吹牛皮的大话以及几乎无法实现的美好梦想,不过至少蜜芽儿进了国家集训队这件事,足足可以开怀大吹几年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报纸记者都瞬间出动,当地才新新成立的清水县电视台也马上派了人来,各种采访,采访彭校长,采访蜜芽儿,采访蜜芽儿的父母,采访蜜芽儿的成长记录。
  蜜芽儿一下子成为了县里的小名人。
  牙狗和韩富贵惨烈地落榜,没有被选上,不过大家很淡定,毕竟被选上那是祖坟冒烟,没被选上那才是正常的。
  他们知道蜜芽儿被选中,自然是羡慕得不行,纷纷给蜜芽儿鼓劲加油。
  蜜芽儿的其他同学,诸如顾晓莉李树桃,关系好的,个个都兴奋得不行,她们也沾光被采访了,跟着上电视台了。
  这其中,最需要说说的就是白雪了,如果说白雪之前还喜欢和人争争长短,那么现在蜜芽儿的跳级提前参加中考,以及被选拔进入集训队,这对她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事。
  她懵懵地望着这报纸和电视上扑面而来的采访,不明白这种事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同学身上。
  去芬兰?芬兰是哪里,太遥远了。
  当顾晓莉李树桃刘燕儿热烈地讨论着蜜芽儿去芬兰的事,以及芬兰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的时候,她漠然地撇过脸去了。
  今年他们就要参加中考,考高中了。
  高中并不好考。
  清水县只有清水一中有高中,其他的都没有,他们面临的竞争对手是全县的初中生。而清水一中的高中只招收三个班级,每个班级满打满算是六十个人吧,也就是说他们要在全县范围内竞争那一百八十个高中名额。
  压力是巨大的,此时的白雪在饱受打击后,已经不求第一名,她觉得,她应该考个前十名。
  于是,她低下了头,继续开始学习了。
  至于蜜芽儿,她怎么样飞黄腾达,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太遥远,不具备比较的意义。
  蜜芽儿自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功成名就”,倒是很淡定,她的目标是去芬兰,去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去用地道的英文在国际赛场上和其他国家的中学生一较长短,为祖国争光。
  这个比赛约莫在7月份举行,而她要在五月底赶到北京去参加集训,时间是紧迫的,她本身也并不是萧竞越那种天才,靠的是勤奋和上辈子的先知先能,所以她还是应该再抓紧时间查漏补缺,刷一刷题库。
  童韵这边,才刚当上了镇支行的行长,就又得了这么一个大好消息,这一家子真是喜事连连。顾建国知道消息的当天,就带着媳妇孩子回了老家,把这事儿给顾老太汇报了,顾老太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这是要给咱家争光了!”
  陈秀云是不太懂这些的,不过她听来听去,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给咱家争光,这是给咱县争光,如果真去了玉兰国,那还是给咱国家争光去呢!”
  大家一听这话,笑得前俯后仰,顾建军赶紧纠正:“啥玉兰国,人家那是芬兰国!”
  陈秀云见大家笑,也跟着笑:“叫啥芬兰啊,这国家咋起这个名儿啊!”
  大家听她这么说,越发笑了。
  顾老太早拿出钱来,让冯菊花去买肉,现在他们镇上就有卖猪肉的,都不用粮票的,直接过去骑着自行车就能买,她让冯菊花割十斤肉,回来大家吃个痛快。
  “咱现在生活真是比以前方便了,现在猪肉不用票了,布票什么的听说可能以后也不用了,只要有钱,啥都能买到了。咱村里还要弄一个供销点呢,你哥正说要选个人过去来干供销点,好几家子都要报名!”
  很快猪肉买回来炖在锅里,大家吃着瓜子和煮花生,说着孩子们的学习。
  “猪毛今年是不是也参加高考?”
  猪毛比蜜芽儿牙狗他们高两级,本来蜜芽儿正常来说今年应该跟着牙狗他们考高中的,而猪毛应该是升级高三了。
  不过大家伙一般都会高二先参加高考,试一试。猪毛学习好,肯定被学校选中去试考的。
  猪毛听自己奶提起自己:“是打算今年先考考,能考个好学校就走,考不上的话就再考一年。”
  他爹顾建党今年为了他上学的事,还特意回来过,给他提了很多种建议,希望他考北京的大学,他自己也是愿意去北京的。
  顾老太听着满意:“行,这就行,你们爹那一辈是被耽误了,你们好好学,年纪轻轻就考上大学,比你爹强!”
  一时之间又说起了牙狗,自然是激励牙狗,要让他向蜜芽儿学习,向猪毛学习。
  牙狗故意哼哼声:“不要不要,蜜芽儿这是非正常人物,我不要和她比!”
  大家看他那认怂的样子,忍不住都哈哈笑起来。
  顾老太摸着牙狗的脑袋:“咱牙狗好好学,也考去北京,到时候你爹,你哥,蜜芽儿还有你,全都去北京,多好啊!到了北京,可得替我好好照应着咱蜜芽儿。”
  老太太这一句话,可是把大家逗乐了。
  “行,咱都去北京!干脆以后我也去北京卖鞋得了!”
  陈秀云早就听说了,现在好多人在北京卖家里缝的土鞋,竟然挣钱了。
  她就感慨啊,咋到了北京,啥都能挣钱,土鞋也有人花钱买。
  冯菊花却是另有打算:“人家去卖土鞋,咱未必也去卖土鞋,依我看,我们可以去卖棉絮套子。”
  棉絮套子就是棉被里面的那层白棉花胎,听说有人把家里的棉花弹成套子,背到上海去卖,就沿街这么叫卖,可挣了不少钱。
  “人家去上海卖棉絮套子,咱就去北京,这都是大城市,去哪里都有钱捡。”
  大家伙一听,都觉得这主意靠谱,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最后讨论来讨论去,都有些心动,那眼看着,仿佛一大家子都要搬去北京了,最后大家一看看小村子的土房子,都不由乐了。
  “对了,建国不是帮人盖房子吗,之前还说想要去参加银行宿舍的招标,这个到底咋样了啊?”顾老太突然想起了之前顾建国提过的事。
  顾建国连忙说:“正写标书呢,这个可麻烦着呢,人家说得正规,走正规流程。这不是我让建党也帮我参谋参谋,他说他去请教他同学了。”
  顾老太点头:“是,让建党也帮着看看,好歹给你把这招标书弄明白了。不行就让他回来一趟。”
  这些年,顾建国帮着顾建党照看猪毛和牙狗,也是费了不少心血,顾建党心知肚明,所以为了顾建国的事,费点事,不算啥。
  童韵听了,笑着说:“为了建国的这点事,可是把四哥麻烦得不轻!这段时间我光顾着照顾蜜芽儿,也没操心建国那点事,多亏了四哥帮着参谋呢,光最近他们兄弟俩来往的信,都老大一摞子了。”
  顾老太满意:“兄弟间,就该是互相帮忙,这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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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村里一家子齐聚一堂的时候毕竟是少,大家伙还有各自的事业和前途要奔忙。蜜芽儿随着爹娘回到了县城,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前往北京的事。因为要换季了,蜜芽儿如今十五岁了,以前的衣服不是小了就是旧了,再说十五岁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穿,童韵便逛了好一番百货商场,给蜜芽儿买了几套新的换洗衣服带着。
  北京的童父童母知道蜜芽儿要过去北京参加集训,还要参加这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还可能去芬兰,那这是乐疯了,来信一个劲地让童韵早点出发,早点去北京。
  蜜芽儿还给小舅舅写了信,小舅舅知道这事儿自然也替她高兴,来信各种鼓励她,话说要腾出时间回北京一趟,顺便处理点事。
  就在这一片欢喜期待之中,童韵准备带着蜜芽儿前去北京了。
  因为顾建国这边要忙着弄投标的事,没办法离开,只能说童韵请假。
  原本支行的事也忙,这假不好请的,可是童韵是去干啥,是陪着蜜芽儿参加奥数竞赛。
  奥数竞赛这个事,可是宣传大发了,县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县又出了一个能耐人,县委书记都亲自过问这个事儿了。
  银行行长自然也高兴,他们银行系统员工的孩子竟然这么牛大发了,他在官场上和人说起来也是倍有面儿,童韵的假当然也就痛快地给了。
  特事特办。
  本来陈月梅之流,还羡慕下蜜芽儿这孩子学习好,后来看什么奥数竞赛,还有什么去北京集训去芬兰,越听越觉得不太明白。
  人家这成绩,都到了自己孩子听都听不明白的份上了,还能说啥?所以童韵被特批请假,大家伙竟然啥都没说,没一个人碎嘴嫉妒的。
  万一有哪个惊讶下人家童韵的长假,马上就有人甩过来一句:有本事你家也养个这么出息的娃啊!
  有本事你家也养个这么出息的娃……问题是,没本事啊!
  那还说啥,认命吧。
  就在众人的羡慕和赞叹之中,童韵收拾东西,让顾建国订好了火车票,打算第二天出发。
  这几年假期的时候,童韵偶尔也会带着蜜芽儿去北京看自己父母,平均一年一次。所以这条路对于童韵和蜜芽儿来说,也算是比较熟了。
  可是谁知道,就在出发前一天,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原来这筒子楼里,冬天是不会有后来那种暖气的,这个时候人们的取暖工具就是煤炉子。各家各户都会有一个煤炉子放在屋门口,临睡前往里面塞两块蜂窝煤,再把炉子给闷上,让它慢慢烧,这样就能烧一晚上。
  在那个时候,这种炉子经济实惠,一个煤球才两分钱,像蜜芽儿他们一家,舍得烧煤,如果不说做饭,每个月也就是要300个煤球,就能把屋子里烧得暖暖和和。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也就是六块钱而已,绝大部分人都用这个。冬天取暖,春夏秋季也用来做饭。
  可是这种蜂窝煤炉子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煤气中毒。
  煤球在炉子里不经过充分燃烧就会释放出一氧化碳,一氧化碳能让人恶心头晕,严重的可以要人命。大家伙也都知道这个的厉害,平时都非常注意,可是大家都住在一个楼层里,总有忽视大意的。
  原来陈月梅那天,又觉得下面不太好,便去了趟医院,恰巧外面下着雨,自行车在泥里陷进去,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自行车骑回院子里,回来后,也没做饭,闷头就倒那里了。
  后来她家闺女便说做饭,胡乱烧了点汤,一家子吃了。
  可是她闺女封煤球的时候,却没弄好,空气进不去,煤球就闷烧,半夜里,这煤气从做饭的厨房里往外冒,弄得整个楼道里都是。
  现在是五月,平时楼道都开着窗户,可是偏偏那天下雨,这窗户是关紧的。又因为下雨木头窗户潮,更是关得死紧死紧根本不透气。
  煤气从楼道里就往各家门缝里灌,灌得大家伙都多少煤气中毒了。
  这事儿还是蜜芽儿发现的,她养成了跑步的习惯,每天早上六点都要起来跑步,再加上第二天就要去北京,她心里警醒,便想着更得早起。谁知道这天醒来后,觉得恶心难受,勉强一起身,头重脚轻的。
  蜜芽儿心里明白情况不好,赶紧挣扎着要出门叫人,勉强推开门,就开始砸自己爹娘的房门,可是砸了半天,却根本没动静。
  这下子她慌了,大喊一声:“爹,娘!起来,煤气中毒了!”
  一边喊着,一边用脚踹门。
  顾建国在睡梦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醒过来,恍惚着知道煤气中毒了,吓得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童韵。
  他摇醒了童韵后,两个人感觉都不太好,挣扎着开窗户开门的。
  蜜芽儿踹了半天门,总算是看到自己爹娘扶着墙开门,见他们虽然脸色不好,可到底是还能走动,顿时眼泪就落下来了。
  “爹,娘,开窗户,赶紧透气儿!”
  童韵这个时候已经把窗户打开了:“不行,咱得赶紧把大家伙都叫醒!”
  这楼道里,也是一股子的煤气味儿了,也不知道从哪家传出来的!
  于是这边童韵拉着蜜芽儿出去报警,那边顾建国逐家逐户地捶门,有人挣扎着醒过来了,开始往外爬,也有人睡得死沉死沉的,根本爬不起来。
  那些被敲开门的,也都爬出来,大家挣扎着开始继续叫其他人。
  这个时候窗户都大开了,透气了,煤气味儿消散,不过一时半会没缓过来。
  蜜芽儿比她娘还能好受一点,爬到楼下,这里煤气轻了很多,她先让她娘坐在楼下台阶上,她自己又跑过去敲其他人家窗户,把人家叫醒了。
  楼下的住户还没受煤气影响,醒来后,听蜜芽儿一说,也是大吃一惊,赶紧骑着自行车去叫人。
  很快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该拉医院的拉医院,该处理的处理,这件事算是完。
  因为事情太大,电视台还播报了这件事,银行系统也派人来慰问送花,同时说要追查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蜜芽儿因为这件事,去北京的事自然是耽搁了。不过这边顾建国因为救人,在楼道里吸的煤气就比较多,看着严重。蜜芽儿和童韵都不放心,只能是先把火车票退了,留在家里,好好照顾顾建国,等他恢复了再走。
  这边顾建国自然是着急,想让童韵赶紧带着蜜芽儿去北京,就怕耽误了,不过蜜芽儿自己算算时间,觉得也还来得及,大不了就晚去两三天,她自己加把劲追上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