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_73
  徐夫人莞尔,口是心非,“谁说这个了。”老夫老妻,听到这番话,心里仍是甜的很,一肚子闷气消弥,笑道,“我服侍你换衣裳,咱们该去陪母亲用晚饭了。”
  明湛并不知晓徐家这一番热闹,他与阮鸿飞去了国子监。
  别看明湛没啥文化,他却十分喜欢与有文化的人交往,及至休沐,有空就会去瞧瞧。
  明湛在学子间的名声不错,尤其是在国子监,他登基后来过一回,先改善了国子监的食堂。原本国子监那食堂,骂声一片,明湛拿了私房银子,又命人另请了厨子,不说现在的饭菜多么珍馐佳肴,起码是中等水准,比些贫困学子家里吃的绝对要好。
  而且,便宜。
  在外面吃一碗阳春面的价钱,在国子监就可以吃上两菜一汤。
  吃人嘴短,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对象。
  向来以气节示人的读书人因此屡屡歌诵皇帝陛下的德政。
  当然,也有许多明湛的作为并不被人接受,譬如,他在国子监外头建了足球场。
  现在不能叫足球场,叫蹴鞠场。
  蹴鞠的历史非常久远,这年头儿,人们也玩儿,只是国子监向来是极严肃的教育机构,你说你这么拆房子阔地的就为了建个玩儿的地方,做孽哟。
  明湛就这么着在大臣心里落下个“贪玩儿”的名声,好在此人根本不在意名声啥的,该干嘛干嘛。
  这次来,明湛是为了给国子监的图书馆剪彩。
  国子监的图书馆自然不能与他建在郊外的帝都图书馆相媲美,不过里面仍然藏书不少。
  明湛穿着龙袍,生怕不够威风,途中照了N次镜子,问“我够不够文雅够不够潇洒?”也问了N次,直到阮鸿飞心烦,堵了他的嘴,明湛笑着摸摸唇角儿,这才美滋滋的安生下来。
  阮鸿飞对于明湛的不实在又加深了一层体会,他与明湛认识八年了,想让人亲你就直接说呗。若是不好开口,也可以暗示一下。
  明湛的暗示一般人却很难听懂。
  按明湛的暗示,既然我够文雅够潇洒,你得就有表示哈!可关键是,阮鸿飞只雅潇洒,却不肯的进一步的行动,这怎能叫向来热情的明小伴满意?何况,他暗示了N回,阮鸿飞才听懂了,实在是默契不够。
  明湛摸着唇角儿,想着要如何琢磨个法子增强他与飞飞之间的默契。
  尾光扫过明湛若有所思的蜜桃儿脸,阮鸿飞认真觉得,明小胖这样诡异的性情,不但屡屡拿着肉麻当有趣,还喜欢十八弯的绕来绕去的讲话,若非遇到自己,明小胖想要找个合拍的人,实在是难于上青天。
  63、更新 ...
  明湛一身玄色薄丝绣金龙的龙袍,头戴金丝冠,蜜桃儿脸上多了几分威严。
  今天剪彩的日子,明湛也没叫什么阁臣尚书的跟随,只叫上了礼部尚书欧阳恪与国子监里的博士教员,选了几人,共同剪彩。
  明湛先演讲。
  在阮鸿飞看来,明湛具有先天的演讲优势,嗓门儿高,平时随便嚎一嗓子能传出二里地,把人震个半聋子。
  明湛个子不够高,吩咐侍卫搬了张椅子来,明湛直接站上头了,顿时高了一截,排后头那些正郁闷见不到皇上的人,猛然间看到皇上的龙脸,顿时激动个好歹。
  明湛道,“朕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一直没来,是因为朕将要面对的是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国之未来,朕紧张哪。”
  “朕在想,该和你们说些什么?圣人之言,你们比朕读的要精要熟,无需朕在重复。”明湛伸出两根手指,高声道,“两句话,第一句,图书馆,朕给你们建好了。有学问的先生们,朕会给你们请来。别辜负了你们的青春。第二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本,改变命运,别辜负朕的期许。”
  明湛叫着官员们一道剪了彩,又在国子监的食堂一道用过午膳,方回了行宫。
  到了行宫,明湛得意问阮鸿飞,“我演讲的如何?”
  阮鸿飞答,“狗屁不通。”
  明湛先是怒,后则喜,拍着手挤眉弄眼的笑,“飞飞,你是不是嫉妒我啊。嘿嘿,嫉妒就直说嘛,我就知道。”哼着歌儿自恋的跑去洗澡了。
  阮鸿飞除了翻个漂亮的白眼,简直无话可说。起身,循着明小胖的脚步,一道洗鸳鸯浴去也。
  明湛晚些时候才知晓徐家的闹剧,并未多提。只是在徐叁拐弯抹角的要捐银子时,笑一笑,“徐卿,依朕看,你一个女儿抵得上三个儿子。”
  徐叁一脸路遇知己的模样,“不瞒陛下,臣也是做此想。因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免不了多疼宠她些。”
  “你是个有福气的。”明湛此一句话,让徐叁心头饮青蜜。
  徐叁眼睛微湿,他倒不是因为明湛的话感动,只是觉着如今自己终于已经找到了一条最准确无比的道路,只要照此路奋斗,辉煌可待。
  每个入仕的男人都不是没有野心的,尤其徐叁,他曾是三元及第。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将一帆风顺直上青云时,等待他的却是十五年的翰林修书生涯。
  一朝天子一朝臣。
  生命永远莫测,即便如此,徐叁也得感谢苍天,起码,他等到了重用他的帝王。
  明湛见徐叁忽然就落下两行泪来,还唏嘘感叹,难道自己忽悠煽情功力又上涨了,笑道,“徐卿,你这是怎么了?”
  徐叁拭去泪,含笑道,“臣实在是高兴,臣失仪了。”
  明湛微愣,心道,原来不是自己煽情功力上涨,分明是老徐头儿的煽情大功功力非凡。
  徐叁原本就对女儿宠爱,如今连皇上都夸他家女儿,回家就忍不住同妻子说了。
  徐夫人一面安排二儿子的婚事,一面愁女儿再婚的事,闻言大喜,“连皇上都说咱们女儿好,这风声要出去了,咱闺女再说亲就容易多了。”
  徐叁原本给闺女瞧中了武状元宋遥,结果宋遥给明湛放到了西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的确是要另觅俊杰了。
  不过,这二婚不比初婚,哪怕徐盈玉的爹贵为户部尚书,一般真没人愿意取个和离过的女人。
  那些看中徐叁身份地位想求亲的,徐叁不一定看得上他们。
  一时间,徐叁倒为难了,安慰妻子道,“我在外头瞧着呢,这也急不得。女儿向来有主见,给她说亲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
  这夫妻二人商量的挺好,本家却又来了信儿。
  继徐福回了淮扬,这次倒是没再送姨娘来。反正帝都别的不多,尼姑庵还是管够的,徐太夫人气了一场,派了亲信嬷嬷,要接徐盈玉去淮扬,说是想孙女儿了。
  那婆子是徐太夫人身边儿执重的,姓苏,人称苏嬷嬷。苏嬷嬷似笑非笑地,“太夫人听说姑娘竟然与夫家和离,可是吓坏了,怕姑娘受了委屈,命奴婢接姑娘去老家散散心。太夫人说了,若是三太太三老爷舍不得姑娘,太夫人只好亲自过来看望姑娘和姨老太太了。”
  徐夫人险些气的晕过去,一出一出的,这是要做什么!
  苏嬷嬷仿若没看到徐夫人的脸色,只管继续道,“太夫人就记挂着姑娘呢,这次命奴婢带了不少伺候的人来。一路上服侍着姑娘,断不能叫姑娘受了委屈。”
  徐夫人冷笑,“太夫人记挂孙女,这是盈玉的福气。我们在帝都,也没空回去给太夫人请安,若是太夫人想来帝都,正好让我们一尽孝道。嬷嬷只管回去,什么时候太夫人过来,送个信儿来,我与老爷一准儿带着他们姐妹兄弟,到郊外迎侯太夫人。”有种你来帝都试试,徐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苏嬷嬷脸上一僵,看徐夫人一眼,脸上板板的,声音里的不悦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三太太,恕老奴多嘴。太夫人是三老爷的嫡母,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一本奏章上去,只要说母亲思念儿子,三老爷位高权重,人品自然没的说。朝廷以孝治国,想来陛下也会愿意三老爷回乡侍奉母亲的。”
  徐盈玉原本只在一畔听着,苏嬷嬷此话一出口,徐盈玉当即笑问,“嬷嬷这话,可是大祖母说的?”
  苏嬷嬷并不肯言。
  “嬷嬷年纪大了,知道些古事儿不为怪,朝廷的确是以孝治国。”徐盈玉眼睛微眯,淡淡道,“嬷嬷还不知道吧,有句老话,忠孝不能两全。当初永定侯的亲爹死了,朝廷要用人,照样夺情!如今也没人敢说永定侯不孝!”
  “大祖母有嫡亲的两位伯父,庶出的儿子也不只父亲一个。”徐盈玉道,“嬷嬷妇道人家,可能不知外头朝廷的事儿。若照嬷嬷的说法儿,徐家的男人都不必做官了,有娘的,只管辞了官回家伺候老娘便是,否则便是不孝了?”
  苏嬷嬷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徐盈玉冷笑,“嬷嬷也不必拿这等话来威胁谁,父亲能做到这个位子,就不是怕事儿的!”
  “姑娘这样说,老奴回去就是。”苏嬷嬷起身就要走。
  徐盈玉下巴微微一抬,守在门口儿的小丫头们就围了上来,苏嬷嬷脸色大变,高声道,“老奴是太夫人的人,就是老奴的身契也在太夫人手里,姑娘还想拿我不成!”
  “连太夫人也是徐家的人,何况你个奴才!”徐盈玉冷笑,“我怎么就拿不得你了!绑好了,送到帝都府去!荷花,你去跟田大人说,刁奴欺主,满嘴胡言乱语,竟然跑到咱家里来威胁我与母亲,说太夫人因不满大伯父被罢官,欲召徐家庶子们都回老家侍奉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