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昏迷不醒
  沈老汉就住在村口第三家,走不得几步路便能到村子口那儿。
  村子口处有颗参天大树,长了几百年,需得几人才抱得下,树枝繁多且茂密,一到夏季夜晚便有不少人喜欢在此乘凉聊天儿。
  沈无衣寻了个树根位置,双手环胸懒懒得靠在上头。
  如今是五月天,天气开始有了些许炎热,大树底下凉风习习,让她恍然生起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刘青儿在她身侧坐下,昨夜她回去之后一直在想着沈无衣对她的反常态度,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结果,此时在见她这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发憷,“无衣,昨儿我奶那件事儿,你还在怪我吗?”
  沈无衣闭眸假寐,一声不吭。
  刘青儿便继续道,“我回去说我奶了,让她以后再莫做出这种事儿来,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对不对?”
  眼见沈无衣眼都不睁,她不耐烦了,“沈无衣,我是真心对你好的,村里那么多的孩子都因为你脑子不好使不跟你玩,就我跟你玩,我奶还说以后都让我不要跟你玩呢,今天还不是陪你一起等着你哥哥么?”
  “我让你陪了?”话未说完,沈无衣猛得睁眼,黑黝黝的眸子莫名让刘青儿心里有些发虚,随即她懒懒吐出“呱噪!”二字后,便又闭上了眼。
  刘青儿愣了愣,实在想不到沈无衣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扯了扯嘴,嘴里嘟囔了一句,“你以为我愿意说?”
  沈无衣不再管她,只享受着大自然的风,那风温柔的很,吹在脸上似是被它轻柔抚摸一般,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许多。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似乎梦见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正坐在沈老汉院门口对着她笑,样貌有些熟悉,偏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迷迷糊糊转醒时,刘青儿已不知了踪影,反倒见得村东的赵家老三从村道上小跑了来,见着她后,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嘴里喘着粗气,“衣、衣姐儿,快快快,你快叫你爷一声,你哥、你哥砸了脑袋,昏迷不醒了!”
  什么情况?
  沈无衣顿时一个激灵从树下站起身,面色紧张,“怎么了?”
  赵老三不知跑了多久,浑身汗流浃背,汗珠遍布整个脸上,抬手胡乱擦了一把,“摔了,你爷呢?喊你爷一道随我去瞧瞧!”
  赵老三平日在城里做点儿活计,谁家有个甚小物什要买,都是托他帮忙带回来的。
  “我爷……在家!”
  沈无忧乃是沈老汉的心头肉,眼下也不知晓是出了何事,她本想说沈老汉去地里了,让他带她去瞧瞧,转念一想,原主在他们眼中傻了十几年,他如何会信得过一个‘傻子’?
  赵老三闻言点了点头,歇了口气,则又朝着沈老汉院子里走去。
  也不知晓他跟沈老汉是怎么说的,沈老汉当即听得消息后,立即锁门去村里租了辆牛车,让赵老三带路,带着她往城里而去。
  村里距安阳城内不过十五里路,近得很。
  一路上沈老汉神色慌张,沈无衣侧面问了赵老三几句,这才知晓了大概信息。
  今日乃是书院休沐日,沈无忧本想一大早回来,但书院里有人闹事,沈无忧在旁帮着劝了几句,直接被对方砸破了脑袋,如今躺在医馆里还不知生死。
  赵老三本是在城里干着活儿,书院有先生忽然找到他,让他帮忙回村子里喊了沈老汉一声。
  一路上沈老汉紧抿着唇,估摸着是出门出得急,素日几乎不离手的烟杆子都未带着。
  十五里路,花了近半个时辰。
  沈无衣是第一次入安阳城,城内虽是繁华,她却没有半点欣赏之意。
  一路由赵老三带着他们至医馆,沈老汉从钱袋里掏了二十枚铜板给车夫, 便带着沈无衣走了进去。
  此时医馆内人并不多,躺在问诊大堂靠椅凳里的少年便尤为醒目。
  那少年年约十六七岁,着了一袭蓝白相间轻纱长袍,手中执着一柄折扇,头则戴着玉冠,样貌不说好看,却也说不上丑。
  见得二人入门时,他嘴角冷冷一笑,“一家的泥腿子!”
  沈无衣一顿,眯着眸子朝那人看去,四眸相对时,明显见着了他眼中的轻蔑。
  看他这样式,莫非就是伤了沈无忧的罪魁祸首?
  赵老三见沈无衣眼神不善,轻咳了一句,拉着她快步入了医馆后院,压低声音交代道,“衣姐儿,莫乱看,别瞧他年纪小,那可是个小贵人,咱们就是小老百姓,人家捏捏手指就能弄死咱们了!”
  “有本事就捏!”她不置可否,跟在赵老三身后入了一间房。
  她知晓这个封建年代分为三六九等,但她不是泥人,岂可任由旁人捏拿?
  房内摆放了三张大床,其中有两张为空床,仅有靠窗户那张床上躺着一人。
  那人年约十六七岁,着的衣衫乃与外头那少年一模一样,蓝白相间的轻纱长袍,头上包裹着一块白色纱布,五官十分精致清秀,但唇色惨白。
  一看便知晓是失血过多。
  沈老汉见得他,浑浊的眸里立时蓄了泪意,缓缓走上前,似乎每抬一步间,脚都有上千斤重。
  “孙啊,我的命根根哟!”
  沈无忧早便醒了过来,但头晕乏力的很,睁眼瞧见沈老汉竟是来了,他勾唇扯了个笑脸,“孙儿无碍,爷爷莫要哭!”
  再见得他身后的沈无衣,又笑道,“丫头怎也来了?”
  瞧他这样子,怕是性命无碍了。
  一直提着的心在此刻忽然落了下来。
  她其实不曾见过沈无忧,也不知是不是因原主的执念,听着沈无忧受伤时她的心一直提着,眼下再看他,又莫名得松了口气。
  走上前,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点了点头,“我跟着爷爷……一起来的!”
  话才落下,则又听得方才那个少年冷嘲似的声音传了来,“一个是乡野泥腿子,一个是外室之子,嗤,两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今凑一块,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