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两声木棍落地的脆响后,那两人齐齐白了一张脸,欲哭无泪状。
  “这……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我没动手……”
  道西家的还试图狡辩。
  蒲苇哼哼冷笑,“你们是自己过来乖乖配合呢,还是我先揍你们一顿,你们再配合?”
  这还用说吗?
  两位被吓坏的嫂嫂们,哆嗦着,慢慢地走了过来,主动将手给背在了身后。只是在绑道西家的时候,蒲苇瞄了瞄她的大肚子,就改为让她将双手放在前面,改成了前面绑手的状态,并且,还给她拉了一张凳子过来,让她坐。
  道西家的觉得真是受宠若惊,不由自主地道:“谢谢啊。”
  还差点要感激涕零了。
  也不知道是被虐着虐着,也就虐习惯了,道西家的真的觉得,比照其他人,她这待遇,真的不错了。
  最后她公公那个样子,她都不忍心看。
  一开始还觉得公公被劈晕了,是好的。但她最后看着蒲苇只用一只手,就像是拖着一只死狗一样地轻轻松松就将公公给拖了过来,照旧将他双手背后给绑了起来,还端来一盆冰凉的水,当头就冲他泼过去。
  啧!
  那样子,她这小心肝哆嗦着,实在是不忍心去看。
  陈爸爸迷迷糊糊醒了,感受到一头一脸的水,下意识就想骂,却听得“哐当”一声,脸盆被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响,让他吓得没来得及骂。
  等看清了眼前的画面,看到了那摔盆的人,再转头看到那像是粽子一样,一个个被绑住,且被绑成了一串的自家人,他立刻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觉得自己不如就这么一直晕死了过去。
  他抖着嘴唇,气急败坏地问:“你想干什么?”
  全家人上,都拿不下这个丫头,简直丢脸丢大了!
  蒲苇发出不屑的冷哼,“应该是我来问,你们想干什么的吧?带头绑人的,不是你们?冲我阴阳怪气的,不是你们?”
  她不急着要答案,转身又去拖了一张凳子,再捡起一根木棍和大脸盆,坐到了那一串粽子的面前。然后将脸盆搁在了自己的腿上,盆底朝天,一手抓着的棍子,则轻轻搭在了盆底上。
  “我来问,你们来回答。若是你们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呢,我就把这棍子一敲。嘿,保准可以让整个村的人看到一出大戏!”
  粽子们的脸,全都被吓得白了。
  “你……你简直是岂有此理!”陈爸爸还逞能。
  就听得“噹”地一声,棍子打在了脸盆上,传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响声。
  不过,还不是特别响。敲的人,明显带着克制。
  蒲苇阴沉地看着陈爸爸,“你可以继续往下说!”
  妈呀!
  谁还敢往下说!
  连陈妈妈都怕自家老伴儿倔驴脾气发作,还要逞能,都赶紧先叫了一声——
  “老头子!”
  以示警告!
  陈爸爸不得不萎!
  他也是要脸的,更怕丢人!
  否则,就不会在外面被人一嘲笑,就脑子发晕,想收拾起蒲苇。可他到底没掂量明白,想收拾人的,最后反倒是被人给收拾了。
  蒲苇发问。
  陈爸爸那点长辈的自尊心还是没放下,虽然萎了,但是把那嘴给闭得紧紧的,跟过了开水的蚌壳似的。蒲苇看在道南的份上,也没想过和这些人彻底来一场鱼死网破,所以也不盯着他,就让陈道西他们你一言、我一嘴地回答问题了。
  等进一步确认了前因后果,结合上林小双的说辞,蒲苇冲着这伙人,就是一声“呸”!
  “没用的东西,就会窝里横!冲着那些嘲笑你们的人,你们要是有一起上来绑我的劲儿,你们哪里还至于被人嘲笑?!谁敢笑,上去就一个大耳刮,都长着手呢,不会打人啊!
  还有,人家笑,你们就恼,你们那脑子是白长的啊。这分明是村里人眼红咱们家赚了大钱,他们却赚不到,所以就用这种办法来生事,将咱们家搅乱。你们这些蠢货,人家一说,你们就上当。赚钱那么光荣的事,都被你们给当作耻辱,简直脑袋被驴给踢了。
  哦,女人太能挣钱,就是爬在了男人头上,就显得家里的男人没种,就得被打压。那我听说,首都不少女干部一个月能挣四五十块呢,那全国广大农村的男的,是不是就得齐齐羞愧地上吊自杀,免得留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哈哈,真是见了鬼了,谁他妈的规定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强。男人这么能,有种就别从他们老娘的肚皮爬出来。借着女人的身体来到这个世上,还有脸鄙视女人。就该让这天下所有的老娘在男人一出生的时候,把他们全部都给掐死!”
  陈家人,包括陈爸爸在内,齐齐静默,瞪大了眼,匪夷所思地看着蒲苇说着这一番初初听着好像是离经叛道,可再一品,却不得不让人臊红了脸的话。
  蒲苇歇了一口气,又是骂,盯着陈爸爸骂。
  “再有就是那5工分的事。人家说我只值5工分,就值5工分啊?你不服,你就干啊!
  你回家冲我逞什么能?我告诉你,在家能得要死,在外面怂得一b的,那才是最大的怂货,让人打心眼里看不起!
  你等着,这5工分的场子,明儿个我就给自己找回来。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在家里能、在外面更能!
  还有——”
  蒲苇这次将恶狠狠瞪视的对象又加了一个,那就是陈妈妈。
  “以后谁敢再跟我说不许我吃饭,那我也就不管那人是不是长辈,说一回,我就揍一回。我打听过了,你们这10工分才值两三毛钱,也就是说,一天下来,最能干的人,也不过就赚两三毛钱。我给家里上交了三十多块,我就是躺着什么都不干,也能白吃白喝至少三个月。
  谁再敢说我不劳动,不给我吃,我就往死里揍,揍死他!”
  这煞气腾腾的话一出,面前那一串粽子,再一次齐齐白了脸。他们越发觉得,那绑着他们手的稻绳显得也太扎手了,感觉绑得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手,而是他们的命啊。
  娘咧!
  这蒲家的大姑娘,怎么就这么能呢!
  傻子突然就不傻了之后,怎么就这么横呢!
  这根本就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大家哆嗦着,耷拉着肩膀,越发一声都不敢吱。
  陈道西想起之前蒲苇之前自信地放话,表示那个杨大卫如果不老实,她就把对方给整锅端了。他那会儿虽然觉得她挺能,但也觉得她挺能吹——还一锅端呢,随口就放大话。
  可这会儿,他信了。
  妈的,他真的信了!
  这姑娘真是能啊!
  能得他想哭。
  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信邪呢?作为家里第一个被她踹飞,也是唯一一个被她给揍过的人,他怎么就不长教训呢,怎么就蹚了今晚这一滩浑水呢?
  他悔啊,他都要悔死了!
  脸呐,被打得“啪啪啪”的,都已经被打落了,没脸了!
  还是当着家里一众孩子的面。
  简直尊严扫地!
  他自己都觉得没眼看!
  而这种酷刑,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他不知道,也没敢问。其他人都在装鹌鹑,他哪能再不知死活,当这出头鸟。
  眼瞅着,蒲苇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然后小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那个大个人了,还真是装孩子装上瘾了,混在孩子们的队伍中,捧着碗在那吃饭,再用那贼兮兮的眼,时不时地偷偷瞄瞄他们。
  他都恨不能找个洞,赶紧钻进去。
  对于孩子们,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因为是小孩嘛,不懂事,也不明白大人们被蒲苇这么一串地给绑着是什么意思,可小妹那么大的人,她哪里会不知道?
  他以后还怎么在小妹面前摆二哥的谱?
  不单单是陈道西这么想,就是那被绑的其他人,看着陈红竹,也是不自在极了。像陈爸爸和陈妈妈,就很是恶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眼含警告。
  陈红竹赶紧背过了身,不再偷瞄,可撇了撇嘴之后,她却是偷偷笑了。
  第31章 找回场子
  陈家这一串粽子, 后来还是陈红竹过来给解的绑。
  那会儿都已经是夜深人静了。蒲苇放话让他们反省, 又塞给了陈红竹一些糖,让她踩着夜深再过来给这些欠收拾的人松绑, 她就回屋睡去了。
  非但陈红竹很老实, 蒲苇说什么时候, 她就什么时候弄;就连陈家的那些粽子们, 也很老实,也没敢开口让陈红竹提前解绑, 生怕不小心再会惹出什么事来。
  最后这一批人重新生火做饭, 再洗洗睡下,就更是晚了。
  还要重新做饭,是因为那本来做出来该是一家人吃的粥, 在孩子们都吃完之后,蒲苇都给吃了,锅底都给捞干净了。
  也是这一晚这一家人被收拾得太惨,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 也只能叹着气, 老老实实给认了。
  第二天还得继续上工, 继续得起个大早。这家人全部没精神,蔫头耷脑的样子, 惹得村里的人又是议论纷纷。有那继续嘲弄的,陈家人这次沉着脸, 只装作没听到。
  打人呢, 是不可能打人的。他们曾经差点被斗过, 当时留下了阴影,没了那个胆子,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这一家最后也就蒲苇看着精神些,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和林小双凑成一堆,在她那不停地打听各种消息,好尽快了解这个村子、这片区域、这个世界。
  两人聊得欢快,中午下工的时候,稍微耽误了一会儿,那林小双的丈夫陈武就来骂了。
  这人长得挺高,超过一米八了。相比很多人的面黄肌瘦,他看上去身上有肉,瞧着该是壮的。但这样的人,一脸凶相地上来就骂人,实在是让人败尽了好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做饭!聊聊聊,就知道聊,就知道偷懒,我娶你何用。妈的,一只不会下蛋的鸡,也就上了床还能有点用。简直是废物!”
  甚至,他还动起手来,用手指使劲地戳了戳林小双的脑袋。
  这个举动,看上去是挺侮辱人的。
  林小双却像是已经习惯了,冲着蒲苇抿唇笑了笑,低低地说:“先走了啊。”
  蒲苇的眉头就皱紧了。
  盯着那高大的陈武,心里有一簇小火苗,微微跳动。
  陈武察觉到了,就很冲地问:“看什么看!”
  他瞪蒲苇。
  晒得黑黄黑黄的脸,配着那铜铃般的大眼,是一副凶相外露的长相,让人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人。正常人,尤其是女人,见他这个模样,早就该躲过去了。
  可蒲苇不是,她依旧盯着他看,眼里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乌黑的眼,闪着冰色的光芒,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漂亮。
  陈武诧异,想起了一件事,心里就有了异动。他再仔细地看了看这位传闻中傻了好多年又重新变好的小媳妇,发现她长得其实并不赖,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瘦得就像是鸡爪子,而是有些肉的。那小脸圆圆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透出一种青涩的可爱。
  而且,她的皮肤也和村里的其他女人有些不太一样,同样是黄黄的,却没有一块又一块的黑斑,瞅着倒是挺……挺细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