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秦诺听完不禁暗暗庆幸,原本的秦诺是个呆笨的人,反而意外契合了这本功法的要求,所以能一路顺利修行到后期。
  没错,秦诺本身的内功已经极为高明了,而且因为是佛门心法,功力纯正宁静,不易外露,绝对是居家保命的一大法宝。
  “不知道王爷修炼了多久,这功法越到后期越是凶险难测,便是赤子心性都难保不会走火入魔。”方源对秦诺竟然能平安修炼至如此境界也大为惊讶,但还是建议是秦诺不要再继续修炼了。
  秦诺不禁深思,原本的九殿下一向身强力壮,却突然在一年前急病发作,险些身亡,未必不是因为这本功法出了故障。这功法还有一个毛病,就是达到一定境界之前决不能亲近女色,否则有丧命之危。再一次让秦诺暗呼侥幸。
  如今自己内功方面已经有了扎实的底子,平日里又不需要上阵杀敌,足够使用了。现在缺乏的是应变的武功招式。
  所以从一个月前,他正式开始习武。
  从最基础的站马步开始,如今已经学习最简单的三十六式长拳了。
  方源扶住他的手臂,仔细纠正动作的不足。
  一通拳法打下来,秦诺感觉浑身发热。收了姿势,他长吸了一口气。
  “王爷入门极快,明天可以学最后六式了。”方源将毛巾递给他。秦诺不想让自己学武功的事被太多人知道,演武厅里除了方源,一个仆役都没有。
  两人正谈论着,突然前面侍从急匆匆赶来禀报。
  “刑部左知事林嘉林大人前来拜访。”
  秦诺很是诧异,自己与朝堂臣僚一向没有往来,与刑部更是毫无瓜葛,为何突然上门?
  他略作收拾,来到待客的前厅。
  却发现这位林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前呼后拥几十号人坐在厅中。
  首位的那人丰神俊秀,一身朱红色官袍更衬得人玉面朱唇,俊美温雅。秦诺虽然不理朝政,但也听说过这位林大才子的事迹。
  林嘉是景耀二十年的探花郎,殿试高中的时候才十八岁,他从小便是江南书香门第的才子,七岁时候一首咏柳诗名传江南。据说殿试的时候其文章让景耀帝都为之惊艳,本想点为状元郎,但召见之后,发现为人俊美风流,便大笔一挥,改为了探花。
  虽然从状元变成了探花,但入了帝王之眼的他前途远比当年的状元郎要光彩闪耀,入仕不过三年,就已经晋升为从四品的刑部左知事,堪称春风得意。要知道,同科的状元、榜眼都还在地方上苦苦熬着资历呢。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来自己王府。
  眼见秦诺现身,林嘉众人隐约松了一口气,齐齐起身行礼。要知道,他们只是刑部的普通官员,秦诺却是超品的亲王,不想见面,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们手中没有圣旨,也无可奈何。
  “参见淳王爷。”
  “诸位不必客气,不知林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秦诺直接开门见山。
  “请问王爷,是否名下有一艘商船近日沿泗江南下,运送一些物资。”林嘉也极为爽快,直奔重点。
  秦诺在主位坐下,点了点头。他名下的商队中确实有一艘船最近南下送货,船上装满的都是新法酿制的高度酒和葡萄酒,价值万金。
  “内中装载何物?”
  “普通的酒水而已。”秦诺坦然道。
  林嘉长吸了一口气:“王爷可知,就在昨天深夜,王爷名下的一艘商船在河道上与另一艘商船相撞,结果引发了大火。”
  秦诺一愣,立刻问道:“可有伤亡?”
  林嘉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最先收到这个问题。
  “是有些船夫丧生。”他回道。
  秦诺心里一沉,等着林嘉继续说明。只是普通两艘商船相撞的意外事故,不可能惊动刑部。
  “火灾很快被扑灭,但是在王爷商船的底部,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大批的弓,弩刀剑……”
  第43章 私藏兵器
  秦诺手一颤, 他目光凝重了起来。
  “此言当真。”
  “王爷认为下官一早上门,是为了向王爷说笑话的吗?”
  秦诺心念电闪, 自己只是运送些酒水贩卖, 怎么可能会变成弓,弩刀剑这些违禁品?是有人要陷害自己?谁会这么无聊陷害一个闲散王爷!
  或者是有人借了自己的船行事,毕竟自己的船队刚刚建立, 人手招募难免鱼龙混杂。
  “五城兵马司紧急将此事回禀至刑部, 我等拦下船只, 进入彻查, 发现累计共有弓, 弩八千架, 箭矢五万支, 长刀六千柄, 利剑三千柄……”
  林嘉清润的声音将细节娓娓道来。每一句话都是更加糟糕的消息。
  这样巨量的兵器,足够装备一支万人的大军了。秦诺心情越发沉暗。
  “另外,刑部派人对缴获的兵器进行了鉴定, 发现都是之前内府营造司所出,但并未列入编号的。此事不知王爷作何解释?”
  面对咄咄逼人的姿态,秦诺保持冷静,“林大人这是在怀疑本王谋反吗?”
  想不到秦诺话语如此直白,林嘉顿了顿,笑道:“若是怀疑王爷谋反,今日便不是林某上门了,而是禁卫大军了。”
  又温声道, “如今皇上优容宗室,爱惜兄弟,也希望王爷能爱惜羽毛,协助下官人等,将此事调查清楚。”
  秦诺眯起眼睛,“孤也觉此事蹊跷,希望林大人能严查事实,勿要疏忽任何线索。”
  林嘉继续问道:“那么王爷可知,兵器从何而来?”
  “孤并不知兵器从何而来,这个问题还要请教刑部诸位呢。”
  林嘉眉梢皱起,不等他说话,秦诺冷然道:“林大人不要告诉孤王,这批兵器完全无迹可寻,竟然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大周对□□刀剑这些违禁品管理非常严格,铸造和运输都有专门的渠道。民间的兵器作坊虽然也能打造这些东西,但都不可能量产,只是供富商豪客江湖人士偶尔使用罢了。
  如此巨量的兵器,绝对只有南营坊这种官营作坊才能打造。
  林嘉忍不住抬头看了秦诺一眼。这位传言中呆笨的九王爷实在名不副实,竟然能一言道破其中的关键。
  “刑部已经会同神兵营还有几处工坊鉴定过了,兵器应该是去年在东坊定制,用于辟东营去年年底的装备更换。”
  也就是说,这批东西是三哥秦健的货。秦诺皱眉:“据闻逆王事败之后,已经被抄家灭族,怎可能让如此规模的兵器流落在外?”
  “狡兔三窟,逆王当初为布局篡位之事,在京城多处山庄都藏有巨量的兵器金银等物。事败之后,兵部按照俘虏的口供,逐一搜查,但其中藏于咆哮山庄的兵器库,数量与记载不符。负责搜查的官员本以为,缺少的库存已经被逆王使用,装备辟东营的叛党们,如今看来,未必不是有攀附之人反应迅速,在逆王事败之后,将一部分兵器藏匿,图谋后续。”
  “听说如今那里已经改作王爷的庄园。下官今次上门,就是想请王爷配合调查,让我等可以进入查探一番。”
  秦健谋反失败,其田产都被收回内库。而秦诺晋封亲王之后,封赏优厚,所以长水庄北边原本属于秦健的几个庄园都被划归到了他的名下。
  藏兵器的秘库在自己山庄里,运输兵器的船只也是自己的。这样看来,简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林嘉如今态度客气,是因为尚且缺乏最关键的证据。尤其咆哮山庄缺少的兵器数量并不多,与船上所载数量不符。一旦此事拍板定案,自己作为攀附逆王之人,可能有抄家灭族之祸!皇家斗争,从来残酷,二十年前的四王之乱,多位亲王只是与叛逆来往密切,或者同母所出就被赐死。
  秦诺眉宇间浮起怒色,他一向好心性,但也不是无底线的。虽然不知是谁的手笔,但如此狠辣,栽赃到他的头上,他也绝不会退让。
  对林嘉等人入庄园查探的要求,秦诺自然无法拒绝。
  匆匆打发走了刑部人马。秦诺立刻更换衣装,准备入宫。
  然而,进了皇宫,在偏殿里等待,茶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还是没有等到秦聪的召见。
  旁边的管事內监神态虽然恭敬,但立场坚定,皇上忙于公务,实在无暇接见!
  从中午一直等到黄昏时分,秦诺心里沉甸甸的,他明白秦聪不可能见自己了。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
  他站起身来,犹豫着是直接离开去田庄上调查线索,还是拼着往正殿闯一闯。
  还没来得及行动,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喧哗声。
  “不可!公主,这里是……”
  秦诺眼前一亮,快步来到殿前。果然远远看见秦芷往这边跑过来。
  她像是一只灵巧的小鹿,越过阻拦的宫人,匆匆跑到偏殿门前。
  秦诺连忙迎上去,身后的偏殿管事还想要阻拦,他转头怒喝道:“怎么了?孤难道连妹妹也见不得了?”
  管事讪讪后退,没有正当理由,实在没法阻拦人家亲兄妹见面。只能点头哈腰,“原来是十三公主,奴才一时眼拙,竟然没认出来。”
  秦芷气喘吁吁来到秦诺面前,拍着胸口朗声笑道:“哥哥,我刚从皇后娘娘那边出来,听宫人说起你入宫了,赶紧过来。紧赶慢赶,总算见到了。”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我本来就想过两天去看你的。”
  “这不是多日未见,想念哥哥了嘛。”秦芷娇嗔地说着,跟秦诺一起进了大殿。
  “哥哥今次是前来求见皇兄的吗?”
  “有些杂事。”秦诺含糊说道,他不想让秦芷为自己的事情担忧。
  秦芷似乎并未起疑,笑道:“哥哥,我在皇后那边看到了小皇子,真是玉雪可爱,粉粉嫩嫩的。哥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添个小侄子啊。听说不久就要选秀了,到时候哥哥也会被指侧妃吗?”
  “呃,哥哥我最近修身养性,并不想要轻近女色,今次入宫,也是想跟皇兄和太后娘娘说明此事呢。”秦诺笑着道。
  两人坐在座上,亲热地聊起家常。管事太监立在后面,殷勤地奉上茶水点心。
  秦芷像是一只小黄鹂,嘁嘁喳喳说着宫中的事情。
  “哥哥,我回廊下养着的那只黄莺儿,这些日子无精打采。”
  “是天气太冷,冻着了吧。”
  “也不知道能熬过多久,哎呀,哥哥你以前一直夸赞它聪明的,还会捡松子喂你呢。”
  “改日哥哥再替你寻一只好的来。”秦诺温声安慰着妹妹。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天色已晚。秦诺起身道:“今日皇上繁忙,想必无暇召见了。我该日再来吧,你也早些回宫去吧。”
  秦芷乖巧地点点头,跟秦诺在宫门前分手。
  秦诺往外匆匆而去。心中却忐忑不安,不仅是因为离奇落到头顶上的弥天大罪,更因为刚才秦芷的一番话。
  病重的黄莺儿,难以熬过这个冬天,秦芷是在暗示什么吗?
  秦芷宫中确实有一只心爱的黄莺儿,毛色鲜亮夺目,记得上次自己去她宫室拜访,自己还笑道它跟穿了皇袍一样威风十足,是鸟儿中的皇帝。
  难道是秦聪病情如此严重,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秦诺心中忧虑重重,走在出宫的回廊上,突然听闻一声招呼。
  “九弟,你怎么在这里?”
  抬头看去,竟然是秦勋圆滚滚的身影,正从对面走过来。
  自从秦健叛乱之后,两人之间平淡了很多,但表面上还是颇为亲厚的兄弟,比起孤悬皇陵的秦泽而言。
  两人走得近了,秦勋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九弟,我听说你的船出了点儿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