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夸张吧。我才不信。”
  “那我说想你想的硬了，你信不信？”
  这话题接不下去了。
  慕棠不说话，陆烨一人说得津津有味：“你为什么不回来？那是你房间吗？真大真豪华。果然啊，我曾说你是娇少爷，瞧瞧，你果真是个娇少爷。”
  娇少爷慕棠脸色微变，声音有点不悦：“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他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反而觉得处处受限。自出现在这里，他就一直在装，装着谦逊有礼，装着乖顺识趣。可事实呢？他想质问杜恒跟何棠的关系，也想质问何棠的真心。
  陆烨看他脸色不悦，也没识趣地转移话题，反而继续说：“当娇少爷有什么不好？反正我是要把你宠成娇少爷的。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买个大房子，再雇佣一些人伺候你。嗯，反正要让你比今天还要有排场。”
  猝不及防的一波情话。
  慕棠噎得说不出话来，撇撇嘴，意兴阑珊道：“其实，这生活也没什么了不起……”
  陆烨神色陡然严肃：“可慕棠，你知道吗？今天的你，让我很有压力。你的母亲固然不讨你喜欢，可我看得出来，她是很看重你的。你是少爷，是继承人，未来，或许是一个大总裁，而若我平平庸庸，拿什么争取你？”
  “你想太多了。”
  “没有。”陆烨摇头，声音也严厉了很多：“我以前总觉得我的未来一片坦途，我也有信心出人头地。所以，我不急，我年轻，我学很多东西，因为我喜欢，我渴望丰富自己，可现在想一想，很多东西都不能带来现实利益。倘若你赢在了终点，在我奔向你的过程中，会不会失去你？”他说完，复又叹息：“未来太多变数了。”
  这是慕棠被人接走时，他得到的残酷认知。
  原来，同是学生，但慕棠转眼间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慕棠听得有些心疼，柔声道：“你只是个学生，何必这么苛待自己？”
  陆烨微微一笑，一改前面的低迷，爽朗道：“别担心，我只是在激励自己。慕棠，我爱你。任何困难，都不会改变我的初心。”
  慕棠心里热热的，笑着回：“我也是。陆烨，你别多心。”
  气氛乍严肃又乍暖，又乍煽情。
  两人直聊到困意上心头，才结束了视频通话。
  早晨，第一抹新阳照大地。
  慕棠换了仆人准备的衣物下楼吃早餐。
  面包和果酱，依然西方风格。
  慕棠吃不惯，简单吃了几口要走。
  何棠拦住他，笑道：“之前陆院长有说，你不想转专业，会在期中考试证明你的决心。现在，你既然说了听我的话，那我还是希望你转专业。你觉得呢？”
  慕棠皱起眉，十分不解：“为什么非要我转专业？”
  “新闻传播学学来做什么？你要做记者吗？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地找新闻？”
  “这个专业也不一定非要做记者。”
  “那你能做什么？”
  慕棠有些语塞。他对未来并没什么安排。
  何棠看他沉默不语，放软了语气，温声劝道：“转去管理学吧。学学管理，以后出国渡层金，回来帮我。”
  慕棠不答反问，声音加重，带了丝迫切：“你真的会跟父亲和好吗？”
  “不管你信不信，慕棠，我只有过你父亲一个男人。”何棠说着，放下手中的果汁，眼眸倏然犀利，沉声道：“而且，离婚是你父亲提的。”
  这是一道重击。
  慕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怎么可能？”
  父亲是极爱她的。慕，有爱慕之意，所以他的名字叫慕棠。父亲曾说，“我每次喊你，就感觉在呼唤她。你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可何棠不爱他。
  何棠学会了慕家刺绣就残忍地抛夫弃子。她的心里没有他们，只要旺盛的野心。
  一直以来，慕棠怀揣着对她的恨意活着。
  可现在，何棠告诉他，是父亲提出的离婚。
  “你骗我。”
  慕棠疾步往外走，他要去寻找真相。
  何棠抓住他，冷声道：“我不骗你。慕棠，我不骗你。虽然离婚是我期盼的事，但率先提出离婚的是你父亲。”
  慕棠摇头，甩开她的手，大喝道：“我、我不信。你是个蛇蝎女人！”
  何棠笑得讽刺，语言近乎刻薄：“一直以来，你父亲都在维持着他的伟大，但慕棠，你父亲是个懦夫。”
  慕棠迈步跑出了别墅。他用手机预约了出租车，坐上去，直奔海滨疗养院。
  两个小时后，他站在了父亲的病床前。
  慕诚今天的气色不错，正吃下一把红黄蓝绿的药丸。看到他时，眼里有惊讶：“棠棠，你怎么来了？”
  慕棠一步步走向他，然后，跪在他床侧，握住他瘦得硌人的手。他眼睛红红的，似哭未哭，声音却哽咽了：“爸爸，她说，是你提出的离婚。”
  哗啦啦——
  慕诚手里的药物落到地上，蹦跳着钻入床底。他惊了片刻，收回手，颤颤地捂住脸。属于人生的不堪被揭开，那些发臭的记忆啊……
  “棠棠，爸爸错了。”
  过了好久，慕棠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他只觉脑袋里轰鸣一响，有些东西破碎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