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李明辉进了殿内,话语不多,请了安也便跪着候旨。
  贺帝案上朱批一勾,接着换了一张信纸,在上书写了几行字,盖上私印。内侍便将这信纸封上,递至李明辉手中。
  “去林府接人,趁夜。”
  李明辉眉头一蹙,料到二三。圣上此言可解为不可外传这事,不然也不需内卫去做这事。
  “敢问圣驾,若有纰漏如何处置。”
  贺帝搁下毛笔,眼下微动,“除掉,清府。”
  宫里去的那些人,同林府那些下人全都没有留下的意义,相反,却可能是个大大的隐患。
  “进府之时,务必保证是在暮鼓之后,宵禁之时,切忌闹出太大动静,务必给朕好好清理好后头的事,朕不想后头再去擦你的屁股。”贺帝一碗参汤饮尽,真觉解去了些疲乏,“不要吓到她,朕予你的那封信件,先行叫人送去给她拆悦,而后你再进府将人请进宫来,送到峡靖殿。”
  峡靖殿,往日靖娆长公主的居所。虽在后宫之中,却位于后北,同嫔妃所居住的后宫隔了整整一个御花园、水榭阁台。再者,靖娆长公主去后,峡靖殿便便封了起来,无旨意皆不得入。
  就连打扫之人,也是往日峡靖殿的老人。
  “臣遵旨。”李明辉接了封口的信件,转身便下去了。
  偏偏这时,内侍再入御书房,忙着道:“陛下,旖阳公主在外求见。”
  “旖阳?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内侍回道:“已候了些时间了,在外头等呢。”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忍不住想写靖娆,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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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李明辉出殿时,迎面而来便遇着这位公主殿下。不得不说,宫中这二十几年的变化是在是大,当年的公主殿下与现在的公主殿下,同样是金枝玉叶,相差哪只十万八千里。
  这位,竟是个不知廉耻的。
  倒是那位入宫,也不知会有个怎样的身份。
  李明辉这便去转头办事去了。旖阳未觉李明辉有何心想,提着裙摆跑进殿内,掐着嗓子道:“父皇,父皇,旖阳给父皇请安。”
  贺帝心力不济,淡道:“何事啊,不在殿里待在同夫子好好学,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自小贺帝便对她同临外两位兄长不同,骄纵的很。半月前,对她私自出宫的处置下来了,送了个年逾六十的老夫子到她的殿宇里,每日至少读那些个圣人之书六个时辰以上。
  这样子的处罚虽说不重,可自古以来哪个公主被派遣过夫子到殿宇里坐席呢?这事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便在宫中传开了。
  旖阳的面子上哪里挂的住,这不一得了空,就往贺帝御书房这边跑。想来也是作势撒娇一阵便会好的,费不了多少波折。
  “父皇,您看您能不能把那老夫子请回去呀!”旖阳揪着贺帝的龙袍袖子撒娇道。
  贺帝道:“那朕问你,可知错了?”
  旖阳一瞬的翘起了嘴巴。她哪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错处?做错的地方不过是偷偷溜出了宫中,这几日的惩罚也就够了罢,何苦还要抓着不放呢?
  “父皇昏了头了,女儿哪有什么错。”
  此话一出,贺帝气急。
  当时便发作了怒气,一把将手中的杯盏摔在地上,茶水四溅,旖阳被骇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倚着一旁的沉木椅子,才堪堪站定。
  贺帝在他们这些子女面前一向是温和的,尤其对她。今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朕真是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贺帝气的急促喘了几口气:“朕是不是从小没有教过你礼仪廉耻?朕没有亲自教过你,那些夫子,也没有亲自教过你吗!”
  “你说喜欢詹瑎,朕从未阻拦过你,包括之后,若你同他两情相悦,朕亦给你们俩赐婚。”
  “而你莫不是忘了!朕那时便说了,他已有妻室……可你呢,私自出宫也就罢了。这本也不是一项小罪名,朕可以原谅于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出那样恶心的心思!”
  旖阳也是当真的难以思议。
  她的父皇,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该是滞销最疼爱她的人啊。
  伤心之余她便气急了,在不顾礼仪的童贺帝吼道:“父皇您可知您在说什么?他那妻子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如何同儿臣来比。以詹瑎的身份,他也定然知道娶了儿臣,会比娶那位女子于他有益得多。”
  贺帝也不知自己的心思究竟何在,只是满脑子中充斥着失望,再不想多言一句。转头正眼看了旖阳。这才惊觉,骄纵过度之后教出来的是怎样的子女……
  “罢了,朕不愿见你。来人啦,将公主请下去,禁足殿中,无召不得出。”
  天下之事,扰的他头疼;子孙之事,也不让他省心。这天底下,他存活于世间,倒不知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
  一更时分敲响暮鼓,之后的时辰便是宵禁。
  内卫执着了兵刃,身披铠甲,两侧肃清街道。凌林府周围三里之地皆内卫把持。
  入春之后,天气已没有了冬季的严寒。林府府门口的灯笼,还起着火苗星子,在有些雾气的街道上显得并不分明。
  李明辉走近林府府门,转身同后头的四个内卫摆摆手,“一旁候着吧,莫要吓到了人。”
  说是这么说,可今夜林府大大小小的侍从仆役都是得死。李明辉要的是不遗余力将此事作全作美了,不可有丝毫懈怠和漏洞。
  李明辉叫开了林府府门,前来开门的是一内侍,所以已经换了宫中内侍的衣裳,可从这嗓子声儿就可知晓的事情,李明辉不会有疑。
  贺帝给的信件,便这样子传到了林烟手中。
  ……
  这夜,林烟刚睡下不久。柳凊便来了。
  柳凊每每夜里,都是睡在林烟阁中的偏房之中。这是林烟的安排,亦是为了柳凊好。
  宫中那几个嬷嬷盯着柳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住在她格中的偏房,总比住在外头要好上一些。
  她无甚护柳凊的本事,只得想些偏生的法子。
  林烟浅眠,柳清一进来他便醒了。而后撑着头问道:“凊儿?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夫人,陛下有信过来。”柳青一面点着烛火一面急着道。
  烛火点上,阁内一片清明。
  柳凊后得了林烟的话儿,将信件拆开。
  待林烟将里头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看了清楚,立即便同柳凊道:“你先去外头将客人请进府来,我将东西好好收拾整理一番,咱们便入宫去。”
  柳青顿了一顿,随即点了头,提着裙摆掌了一盏灯笼便出去了请人了。
  ……
  林烟的动作也快,不出两刻钟便出来了。
  依照贺帝信中所说,林烟出阁门见到外人之前,蒙了面纱。
  大抵是预防一些,会将她错认成她母亲的故人罢……
  李明辉对林烟十分尊敬,他这趟出来便是为了接这位“贵人”,虽不知她什么身份却也知道是不容懈怠的。能住进峡靖殿的莫不是靖娆长公主的故人?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他这个臣下可乱猜的,做好本分就是了。
  宫里的车驾就在外头候着,李明辉引了人过去,柳凊一并跟随的上了马车。李明辉眉头微蹙,也未有多言。
  而后马车由一队内卫护送着,慢慢往宫门口而去。
  林府内的人,便由李明辉一齐处置了。
  ……
  车驾进了宫门,驶入宫巷,车轮子转动颇为急促,发出吱嘎的叫声。
  车驾过了旁路,转到朝御花园右侧方向而去。绕过御花园的水榭阁台花了不少时间,近乎半个时辰之后,林烟等人才到了峡靖殿侧。
  暮色之中,峡靖殿也是辉煌的紧。彼时却不是如此,靖娆长公主所住的殿宇并非风水地势极好的地方。
  贺帝继位之后,请了风水大师重建风水之局,且经数年的大力翻修过后,以御花园为屏障,水榭歌台为辅助,才有了今日峡靖殿的风华。
  林烟的眼睛已经大好。暮色之中直视殿宇,万般惊叹也在心中绕着。
  柳凊不若她内敛自持,就着殿宇的牌匾上的题字读了出来,“峡靖殿,这是宫中峡靖殿!”
  身侧内卫,言语上敲打了她一下。柳凊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捂住了嘴。
  身后的内卫将二人送至殿门口,十分恭敬道:“贵人只管进去便可,陛下已下了令,里头有人伺候。”
  林烟微微颔首,“有劳大人。”
  “不敢当。外头风大,贵人先进去罢,身子紧要。”
  这夜林烟主仆便至峡靖殿安歇。
  方才进店时,柳凊显得十分兴奋,扯着主子家的手便道:“夫人,夫人,这处殿宇可是靖娆长公主的居所。”
  您这也算是回了家了……
  林烟一颗心恍若安定了不少,却也往下沉了沉。目光所及之处,虽不是旧景,对她而言可全是是意义不同的。殿内陈设大方有序,灯盏、桌椅、挂帘,梁橼,殿中之物好似全部沾染了她母亲的气息,变得珍贵且伤悲。
  殿里的几位嬷嬷终是发现了她……
  自林烟摘下面纱的那一刻起,几位嬷嬷不禁老泪纵横、跪拜伏首。
  林烟主仆二人反应不及,快快的将地上的几位老人扶起来。
  “几位嬷嬷,我……并非你们口中所叫的靖娆长公主。”
  其中一位,被双眼的泪迷了眼睛,一边揉搓着双眼一边哭道:“不对……我知你并非公主。这周身的气概全然不同…可同公主长得这般相似,又究竟是何干系呢?”
  陛下并不会轻易让人进这殿里。可夜半时分来到这里的,绝非平常之人。何况这位丝毫不惧他们这几位很狠辣的仆从……信步而来。
  此情此景,林烟心感羞愧,叹道:“我并非我母亲,不若母亲那样……”
  几位嬷嬷的震惊之声,已阻断了她后来的话。
  等着盼着十几年,本以为此生无望,只能空空的手在这峡靖殿中。可上苍还是怜悯众生的!
  长公主虽然已经去了多年,可好歹还留下了一个血脉。血脉相承,小殿下同长公主殿下何其相像,简直是同一张脸一般,不需有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