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随愿平静的听着,内心竟然毫无波澜,他忏悔几年前对她犯过的错事,可是谁说过他后悔了,她就会原谅呢?
  “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随愿平静的说完,思思抬着头扯着她的衣摆,似乎有些疑惑他们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语气颓丧。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可是记住你说过的事。”
  为了父亲,她必须如此,她不能再与几年前一样自私。
  “好。”
  或许这是一个最好的提议,为了女儿,也为了父亲。
  回到餐桌后,女儿思思不安的看着她,犹豫了几秒才问道:“妈妈,你跟爸爸吵架了吗?”
  随愿挤出一个微笑安慰她,“怎么会?”
  她顿了顿又问道:“思思,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分开,你会跟谁在一起?”
  “分开,为什么?”她疑惑的看着她,“妈妈,你又要丢下我和爸爸吗?”
  随愿不开口,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几年前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思思眼底蓄满了泪水,随愿有些慌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女儿,“宝贝别哭,妈妈怎么会丢下你呢?”
  “那你要丢下爸爸吗?”抠字眼的孩子穷追不舍。
  随愿抿了抿嘴。
  思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妈你不喜欢爸爸吗?”
  随愿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道:“你是小孩子,这是我们大人的事。”
  “我知道妈妈,爸爸说他做了错事,所以你不原谅他,对不对?”
  随愿抿嘴不语,心底又忍不住泛酸。
  “可是爸爸他很后悔,这么多年他也很想你,妈妈,你能不能原谅他?”
  以前的随愿毫无原则的爱他,无论他做什么事她都会原谅他,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却早已将她对他的爱消耗殆尽了,而今这样彼此拉扯的纠缠,也不过是徒劳挣扎。
  好不容易将思思哄好后,小姑娘刚刚嚎啕大哭一场,此刻仍旧眼圈通红,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几分钟后房间门打开,霍明安却突然出现在门外。
  思思看见了她爸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汹涌了起来,霍明安对于女儿向来是毫无原则的纵容宠溺,如果可以,他但愿思思这一生都能过的幸福快乐,而不会因为上一辈的影响而让她不快乐。
  可是纵然他再强大,却也大不过天。
  霍明安轻轻抱着女儿,柔声哄着,“怎么哭了?”
  思思埋在他胸前,可怜兮兮的抽噎着,“我不要你们分开。”
  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霍明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随愿,眼神幽暗深邃,几秒后又回到了女儿身上,他轻轻的哄着安慰着,直到最后小姑娘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将女儿抱回床上睡着,思思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霍明安对于女儿向来有求必应,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将所有的关爱都加倍放在思思的身上。
  思思与她妈妈长得十分相似,许多时候,霍明安看着她就会想到随愿,他想象着她小时候大约也是如此,被万般宠溺着长大,骄纵任性。
  他看着思思就仿佛看着随愿,他就所有的好都放在女儿身上,仿佛在弥补那些年他对于她的不好。
  霍明安从房间里出来后,随愿仍旧坐在原地的座位上不动,清晨的太阳柔和的撒了进来,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霍明安坐在她对面的座椅上,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随后霍明安抿了抿嘴问道:“你跟思思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
  霍明安蹙了蹙眉,“我会救你父亲,但是有一个要求。”
  “我希望在思思面前,我们能相处融洽一些。”
  随愿眯了眯眼看他,“我不懂你,霍明安,你究竟想要什么?思思是我的女儿,我也想要为她营造一个好的家庭氛围。”
  “那刚才她为什么哭了?”他态度有些咄咄逼人,大约在女儿的问题上,他一直都是如此强势。
  “思思太敏感了。”
  霍明安心头烦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却并未点燃,就这样放在指尖揉搓着,似乎以此来消除几分心底的无力感。
  “算我求你了随愿,以后不要再让她哭了,你知不知道她……”
  他终究没说下去,这样的事情或许太过残忍了,他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随愿抬头看她,“她怎么了?”
  “没什么。”他又解释道:“思思是早产,从小身体就不好,医生说不要让她情绪激动。”
  昨晚一晚上霍明安都待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里有一间休息室,平时他会在这里休息一下,那天他躺在床上时却又久久无法入眠,他只知道自己要抓住她,即使她是不情愿的。
  “以后留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
  “我爸呢?”
  “我会救他。”
  就这样过了几秒,随愿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自己说出这个字意味着什么,或许这辈子两人都不得不就这样纠缠在一起,到了最后理也理不清了。
  可是她必须得忍耐,她还想要见到爸爸,想要弥补过去对于思思的亏欠。
  她既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霍明安想要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因为不甘,可是无论怎样,她早已决定不爱他了,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可是随愿这样想,不代表霍明安也是这样想的,他想随愿那么喜欢孩子,他会一直等,慢慢等,她总会回来的,即使意难平,但是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只要他们再有第二个孩子,他想,她一定不会舍得离开的。
  只要她回来,这是他内心深处卑微的想法,他愿意做一切事,即使他知道她早已不爱他了,他早已将她的爱消磨殆尽,他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女儿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二十四章
  霍明安看着面前的随愿, 与过去的那个随愿重合在一起,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讨厌她这样的无知无畏,任性洒脱, 到了最后才意识到, 大约是因为自己不曾拥有,便下意识的憎恨吧。
  从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的接近, 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没有什么想辩解的, 可是如今的她只想要有一个能缓和彼此的机会, 即使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
  霍明安并不是一直都孤身一人, 从前他还有一个姐姐,印象中是一个长得温柔漂亮的姑娘,姐姐比他大了十岁, 从小便开始照顾他,他读书后便一直承担他的学费。
  他是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没钱的时候一个馒头也能撑一天,直到有一天, 姐姐突然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了。
  那是本地有名的商业巨头,霍明安还从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 虽然年龄不小,却看上去仍是儒雅斯文,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与姐姐在一起,但是那是他姐姐, 他选择祝福。
  只是后来变故来的太过突然,有一天回家的时候,他见姐姐倒在地上,他连忙过去搀扶起她,说道:“你怎么了?”
  姐姐傻傻的笑了起来,仔细一看,泪流满面,“他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
  “他说他家小公主不喜欢我,没办法接受有一个妹妹或是弟弟。”
  她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我怀孕了,他让我去打掉。”
  那刻的霍明安体内燃起了一股火气,为了家人他可以出去与人拼命,他想他要找到那个男人让他对姐姐负责。
  他带着路边买来的□□,他要去教训那个男人,却被姐姐追上拦了下来,“不要去,你不要闹事。”
  那时候的他还小,年轻冲动,好不容易被姐姐劝了回去,可是他没料到姐姐会就这样走了,死在了手术台上,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
  后来他认识了随愿,那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姑娘,因为从小被娇惯着,带着一股骄纵任性,在她的世界里,她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可怜的女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丧生。
  那个男人将她保护的很好,可是他女儿的喜怒哀乐重要,难道别人的感情就生来低贱吗?为什么同样是人,却仿佛总有人高人一等呢?
  接下来几天随愿自由了许多,果然如同霍明安答应的那样,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她随即一想,这不过是因为他抓住了把柄,知道她不可能再离开了。
  几年前他软禁她不让她出去,如今变了方式,却也如同变相的软禁她,让她得不到一刻的自由。
  两人关系仍旧没有丝毫好转,霍明天早出晚归,随愿有了更多时间与思思相处,每天早上送思思去学校,晚上接她回家。
  周末时她决定带思思出去玩一会,司机送她们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商场,随愿带着女儿一边逛,一边问她喜不喜欢,其实思思已经有许多衣服玩具了,可是还是很开心陪着妈妈一起逛街,因为平时都是爸爸直接给她买回来。
  两人逛了一会后,便准备去商场的餐厅歇一下,她怕思思累坏了,她将女儿抱在座位上,问她,“想要吃什么?”
  小姑娘摇头说不知道。
  随愿摇头笑笑给她点了一份儿童套餐,里面会赠送一个玩具。
  顾琦经过窗口的位置时便认出了随愿,她带着一个小姑娘一起吃饭,他就这样看了几秒,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直到随愿发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顾琦扯了扯衣服,便走了进去。
  思思看着自己面前坐了一个陌生叔叔时有些惊讶,看了看他又看着妈妈,似乎在问这是谁,随愿对思思介绍道:“这是小顾叔叔。”
  思思乖巧的点头,十分礼貌的叫他,“小顾叔叔好。”
  顾琦一直都十分喜欢小孩子,再加之思思长得十分可爱,与随愿有几分相似,更何况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自然更加喜欢思思了。
  随愿问道:“你一个人吗?”
  顾琦点了点头,“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随愿犹豫了一下问思思,“想不想去游乐场玩?”
  “想。”一听这提议小姑娘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于是吃过饭后,一行人便去了游乐场,一开始的时候思思面对顾琦还有些不好意思,到了后来顾琦将她放在自己肩上举高高,让她能轻而易举的看到上面的世界,她兴奋不已,抓着叔叔的脑袋一直笑。
  从游乐园出来后,思思便已经累的走不动了,随愿无奈,只能让顾琦背着她,顾琦看着随愿,他想要问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他知道她有许多的麻烦,只是可惜自己势单力薄帮不了她。
  他背着思思一步一步的走着,然后开口问道:“我听说大哥最近在给你父亲申请保外就医?”
  随愿没料到他也知道,点了点头,顾琦犹豫了几秒,又问道:“所以你现在决定留在他身边?”
  随愿又点了点头。
  顾琦心头如同被塞了什么一般发不出声来,他想要阻止她,可是随即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呢?
  或许二哥说的对,她与大哥的事从来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旁人又怎么能插得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