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
  这眉嫂子丈夫开着一家小杂货铺,日子也算是宽裕,家里也用着两个媳妇一个丫头。平常普通的出门走动并不带人,都是留在家里让她们做活。就像是赵莺莺,去到大房请安也从不带桃儿,一个道理。
  赵莺莺也觉得尤氏过于张扬了一些,不过人家又没有犯着她,且那是嫂子。所以她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话。
  眉嫂子和赵莺莺交好也是喜欢赵莺莺不说是非,平常最安安静静在家。这时候赵莺莺不和她议论这些,虽然有些扫兴,可她更多的是喜欢——其实她本来也不爱议论这些的,这次拿起来说算是有缘故的。
  “我本懒得说这些的,只不过这世上有的是麻烦人。你那二嫂子也是够了,大概是吃够了你三嫂平常的炫耀,总拿你三嫂说事儿,中间还不忘记捎带上你。”这就是眉嫂子的愤愤不平处了。
  赵莺莺知道眉嫂子是给她打抱不平,颇有一些感动。于是劝着道:“眉嫂子何必这样,生这种闲气!外头嚼舌根的人太多了,要是个个放在心上,一辈子别想好过,心放平一些才是。”
  只不过赵莺莺也有好奇心,话说到这里颇有些好奇。尤氏拿吴氏做话靶子她懂,而且吴氏嫁人这么多年了,能被说的事情总有一大堆。可是她算什么?虽然她能感受到尤氏不大喜欢她,可是她自忖没得罪过尤氏。
  再加上她是新媳妇,什么事都还来不及做呢——老话说着了,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要想不错只有不做。稳重能干如同崔家大嫂,那也是个和善人了,说起来是很多称赞的。可是她当媳妇这么多年,真要计较,那也多的是说头。偏偏赵莺莺不同,一个进门四个月的新媳妇,整日还不爱出门,这有什么好说的。
  眉嫂子与赵莺莺道:“真要说的话永远有话说,你二嫂明里暗里说你没眼光,又说你不肯帮衬嫂子。上回她们投钱给粮食商人倒腾粮食,那时候不是邀了你?偏你手上有钱却拒绝了,这不就留下了话柄。”
  赵莺莺听到是这个话,哑然失笑。看来真应了老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只能对眉嫂子无奈笑笑:“我不过是懒得替自己的钱担忧而已,放在粮食商人那里或许这能赚到钱,可也让人不安稳呐!怎么就多出这许多话来了。”
  “你那二嫂子和三嫂子一向嘴碎,说什么都不稀奇。而且大家都是有眼睛的,并不会觉得这些话有道理,最多就是听个笑话而已。”眉嫂子宽慰了赵莺莺几句,又低声问道:“说句心里话,你二嫂子赚钱了,你真不后悔没往里投钱?”
  赵莺莺后悔不后悔?说句实话,真不后悔。首先,她看重钱财是因为钱财是普通人生活必不可少的。赵莺莺重来一辈子,不喜欢以往金碧辉煌中的勾心斗角是真的,但让她过苦日子,那也是不能够的——又不是犯贱!有好日子过的情况下谁愿意过苦日子!
  但是以崔本现在的程度,足够她这辈子衣食无忧舒舒服服了。她再得空做针线,攒点钱留给子孙后代。如此一来也就够了,她对于粮食生意这么有风险的事情,真的兴趣不大。就算将来自己往生意里面投钱,那也是那种或许赚的不多,但基本上没什么风险的。
  第二,什么事情都要往长远看,这会儿赚钱不代表以后还赚钱。时候长着呢,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这一次尤氏他们并不用很担心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回本一半了。再加上他们普遍投钱不多,再亏损又能亏损到哪里去。
  不过这些理由就没有一五一十说清楚的必要了,赵莺莺只是摇了摇头:“有什么后悔的,又不差那些银子。有本哥在,不差吃不差穿。再加上爹娘给的嫁妆,我自己这双绣花的手,也用不着往这种大风险的生意里投钱——或许能赚钱吧,可这三个月都要担心了。我看粮食行情波动的那几日,我二嫂眼圈黑了一圈,这不是难熬?”
  眉嫂子和赵莺莺性格不同,对于这种些许风险不怎么看重。不过她将心比心倒也能够明白赵莺莺的想法,所以也就不再问这个事情了。
  “你向来性子恬淡,我是做不到的,所以佩服你。特别是赚钱的事情,总是上心的很,总不能平心静气。”
  赵莺莺性子恬淡?或许吧。至少在外人看来似乎是这样。不过要她来说,自己恐怕不是这样。不过她也不会刻意去纠正外人的看法,这种事情当然是顺其自然。
  至于说关于赚钱,赵莺莺也是喜欢的,毕竟多攒一些,总比要用的时候没有来的强。实际上,她嫁人四个多月也是休息够了,她打算天气凉爽的时候就去彩秀坊找熟识的那位掌柜,先接个简单的活计做做。
  相比别的,这才是她最赚钱的营生。最重要的是,她凭手艺吃饭,没有日日挂心的那种风险!说起来,这也是她的底气所在了。
  第174章
  过了中秋节, 暑热就彻彻底底消褪了。赵莺莺也趁着这个日子出门一趟, 路上打招呼的人不少,毕竟她出门实在太少了, 大家见的少了当然稀奇。再加上她为人和气,从来不得罪人,一时之间竟比那些这边住了一辈子的妇人还受欢迎的样子。
  略微寒暄, 路上耽搁了这一阵, 赵莺莺比预计的迟了一些到达彩秀坊——天气舒适了她就想到了要把做刺绣活计的事情提上来。好容易忙完了中秋节, 天下太平,真是悠闲的时候,她麻利地就找来了彩秀坊。
  彩秀坊的掌柜年纪越发大了, 眼睛比以前昏花的多。这时候带着玻璃眼镜也看不清楚账目,只能敦促手下的活计帮忙看。不过赵莺莺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立刻放下手上的纸笔,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哎呀哎呀,稀客哩!莺姐儿——不是,崔七奶奶怎么来这儿了?上次奶奶出门子的时候我还去喝了一杯酒,之后竟没再见过。”掌柜的拱拱手,十分亲热的样子。
  这些日子赵莺莺已经被这样称呼了很多次了,到没有一开始的不习惯。只是微笑着道:“我日子过的太紧了,刚嫁人什么都不知道,忙着家里一脑门子官司,出门都很少了。只不过掌柜的应该往我家里坐坐才是,您和本哥又不是不认识。”
  都是一条街上做买卖的, 低头不见抬头见,赵莺莺说是认识,绝对是不掺假的。
  听到这话掌柜的就笑了,跟着说了几句。其实这些话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两个人寒暄寒暄,拉关系而已。不然一上来就说买卖生意的,倒像是只有这一层关系似的——不管关系是不是真的这么亲厚,世人还是更喜欢私下也有一层关系的,这让人觉得生意上的关系更保险了。
  等说的差不多了,不等赵莺莺开口,掌柜的就十分见机道:“本来崔七奶奶新婚,不该麻烦的。只不过如今呐,人手实在是短缺的很,出色的绣娘一年比一年少,孩子们都快拿不出手了......正好有件活计为难的很,还请崔七奶奶帮帮忙。”
  赵莺莺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既然人家给了梯子,她也不会光拿乔。便立刻接口道:“我今日本就是为了接活计来的,哪里用得上掌柜的说‘帮忙’两个字!说起来不过是掌柜的高看而已,其实彩秀坊家大业大的,我一个外来的哪有什么说话的份儿。”
  花花轿子众人抬,你给我面子我自然给你面子,这样两边都各有体面。掌柜的笑着回头:“去,把昨日杨府送过来的花样子和订单文契来过来。”
  所谓杨府,指的是扬州八大盐商之一的杨家,这样的人家,订单自然不简单。掌柜的原来说为难,并不是假话。他们这种做上等绣品的绣庄,向来下半年是旺季。为了年下的各种年礼,多的是大户人家下订单。
  而这种订单很多是年初的时候就下了的,到了现在中秋节过,中秋节这个小旺季的绣品也放了出去,绣娘们手里大都是有订单的。底下的小绣女多,挪一挪时间肯定安排的过来。可是这种活计根本不是她们应付的来的,到时候办砸了是活计是小,交不出绣品得罪了大主顾才是麻烦!
  赵莺莺一边看花样子,一边听掌柜的说。这活计是腊月的时候要的,是一幅送子观音——杨府大小姐出嫁了三年依旧一无所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普通人家进门三年的媳妇一无所出尚且会有婆家人白眼,何况能和杨府联姻的人家,想也知道不简单了。
  为了大小姐这个事情,杨府上下都是多有想办法的。送补药、送大夫,再到如今大夫药物没用处,转而求起神佛来了。各路神仙拜了一遍,各处宝刹名观还请了各种灵符,现在说是年礼送幅丝绣的送子观音,这也不算稀奇的事情。
  赵莺莺看了看杨家所谓的花样子,其实并不是按照花样子做的图,本意应该就是一幅挂轴画。只不过这幅画样子很普通,实在想不通偌大的杨府怎么会用这个来做绣像的底本。
  把自己的疑惑一问,掌柜的才解释:“这画是普通,可也是杨家大小姐的幼弟画的,原是对姐姐的一番心意。所谓心诚则灵,倒比别的好些。”
  赵莺莺忍不住想,既然是心诚则灵,怎么不直接拜这幅挂轴?只不过这话就不用说出来了,真要是那样,她岂不是没有生意了?笑眯眯赞了两句杨府小少爷和大小姐姐弟情深,赵莺莺就算是接了这活计了。
  按照文契上面说的,并不用那种最纷繁复杂的绣法。也就是这样,这才来得及腊月的时候完成。须知道,上次进贡太后的绣像尺幅和这个差不多,时间比这个宽裕了很多,可是却非常紧张。这一次时间少了这么多,要是还一样的来,赵莺莺就是神仙也做不完的。
  当然,因此价钱上面也就差了很多了。掌柜的与赵莺莺道:“人家出的价钱是五百两,只不过这是连了外面的好木料画轴的价钱,再加上店里的抽成。行内规矩,就算是外面绣娘做,也只能让你二百八十两。”
  这其实有些苛了,只不过这原本就是绣庄的订单,自然抽成厉害。至于说赵莺莺自己做了寄卖或者是指名她的订单,那倒是好很多。可是这种机会并不会很多——这种几百两上千两银子的绣品,即使是扬州,也不是随地可见的。
  而在这不多的份额里,他们更多地被管事们交给了各大绣庄。绣庄有很大一部分利润都用来贿赂这些管事了,也算是成本之一吧。至于指名,或者直接逛绣庄买现有的绣品,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实在是太少了。
  赵莺莺并不挑拣,算一算,三四个月赚二百八十两,在市井中也不算少了。所以认可地点点头,只在最后要了绣送子观音的绣线和白绢,都是按照绣两幅的量来的。面上是说防着损耗之类,其实赵莺莺的手艺,这么简单的活计...就算是损耗也不会那么严重。
  只不过这种白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这还引得掌柜的侧目道:“崔七奶奶到底是成家的人了,比以前厉害多了。”
  赵莺莺以前有的时候自己买材料,有的时候掌柜的主动给她。毕竟一块白绢、一包绣线,这能值多少?相对与普通绣品的价格,或许还值得一说,可是这种价高的绣品价格摆在那里,这点材料就不算什么了。
  赵莺莺拿了一块包袱皮把白绢和绣线装好,告别了掌柜的。因为事情顺利的关系,天色还很早。这一路又离太平巷子很近,要经过太平巷子口,她干脆脚一拐,往娘家走去。
  因为事先没有打招呼,看到她过来的时候王氏大为惊奇:“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前一日还送过中秋节礼过来——你等等,我让李妈妈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
  赵莺莺在家的时候就受宠,何况是出门了再回来。这种情况下的女儿总是格外尊贵的,娘家一般都要好好招待。
  赵莺莺却一把拉住了王氏:“娘,你别忙,我不吃饭的,晚饭已经煮了,我回去就有的吃。前日送中秋节礼也没能说什么话,刚才我上彩秀坊接了个活计,经过巷子口想着时辰还早,这就过来了。”
  因为住得近,实在没有什么格外想念的情绪,平常赵莺莺和崔本常有机会过来,王氏倒也没有一定要留赵莺莺吃饭的意思。上下打量赵莺莺,看了容光焕发精神极好,这就知道她在崔家过的不错了,心里并没有什么不放心。
  赵莺莺将手上的包袱放下,左右看了看,她是正在找赵芹芹。往常她要是回娘家,赵芹芹是第一个跳出来。这一次她都进门这么大一会儿了,却没有看到赵芹芹的影子,这一点让她颇为在意。
  知女莫若母,王氏一看赵莺莺的表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告诉她:“芹姐儿正好出门去玩儿了,还和我说是去伙伴家做针线,这话我能信?只不过想着半年来关她也关的够紧了,偶尔出去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赵莺莺出嫁之后,家里就只有赵芹芹一个女孩子了。虽然下面还有年纪更小的赵茂需要教导,但放在赵芹芹身上的目光还是很快增加了。更何况赵芹芹正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王氏正给她四处看人家呢,这时候正该她好好表现。
  而未出门的女孩子要怎么表现?最好的表现就是没有表现,在家好好呆着就是了。至于别的好名声,无论是样貌,还是别的,王氏自忖赵芹芹都不差什么——所以始终是集中主要力量限制赵芹芹外出。
  别人问起赵芹芹最近怎么都不出门了,王氏就理所当然道:“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她自己也知道事了,怎好意思再满到处乱跑?”
  这话一出,旁的人自然之友赞叹的。就这样,赵家小女儿年纪到了,而且和她姐姐们一样贞静贤淑的名声可不是就传出来了。先不说事情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反正王氏的目的是达到了。
  赵莺莺听王氏无可奈何的话,笑着道:“娘就是这样了,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严厉,说是要扳一扳芹姐儿的性子,然而一见芹姐儿闷闷不乐,有下不了狠心了。不过要我来说,芹姐儿性子活泼也蛮好的,她心里清楚什么是活泼什么是轻浮呢!您又怕什么?”
  “还不是怕她将来婆家人不喜欢!做姑娘的时候活泼,远亲近邻哪一个不爱?见了都要夸一夸逗一逗。可是做人媳妇的,谁不喜欢轻声细语文文静静的样子?”王氏是赵芹芹的亲娘,所做的一切出发点当然都是为了赵芹芹好。
  赵莺莺只能安慰王氏:“其实这是娘想的太偏了,真正明事理的婆婆又不是没有,您就是其中之一。您想想,您要是有个芹姐儿这样的儿媳妇,乐意不乐意,喜欢不喜欢?天底下难道婆家人都那么难缠?”
  王氏想想:“若是蒙哥儿讨老婆不能使那样的,茂哥儿倒是可以。”
  赵蒙是长子,长子媳妇的性格当然是端方稳重一些好。赵茂是幼子,自然没有这种忧虑。
  “那就给芹姐儿找个小儿子呗!不然您还指望芹姐儿做长子媳妇?”赵莺莺理所当然道。
  赵莺莺的话让王氏响起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你别说,最近有个媒婆嫂子给我说了一户人家,说是要是芹姐儿说亲。这个人家最好,她一牵线,事情准能成。这家的哥儿就是小儿子!”
  赵芹芹今年十五岁,赵莺莺一出嫁,王氏的眼睛里就只有她一个了,麻利地开始给她寻摸亲事。王氏的这番作为没有瞒着人的意思,于是各方的媒婆都来打听,上门提亲的还没有,可是托媒人来试探的已经不少了。
  这媒婆虽然没有直说,可是话到这个份上,王氏也知道了,这家应该对赵芹芹有意思。
  对赵芹芹有意思本身不算稀奇,赵芹芹综合家世、人才、品貌等,算是左近很出挑的姑娘了。到了这个年纪,一家有女百家求,正是应当的。真正让王氏注意的是那些在她看来,确实可以做女婿的人选,而这家的哥儿显然就是。
  “家里并没有什么营生,有的是乡下二百亩水田,还有两所房子。一所房子自家住,一所房子出租了。家里世世代代是耕读传家,就是体面的好!对了,那哥儿的爹是个秀才,如今在个什么书院做启蒙的塾师,专教蒙童。”王氏兴致勃勃地给赵莺莺说明。
  两百亩水田,也不论是什么品质的水田了,在地狭人稠的江南一带,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家底了。靠着两百亩水田佃租,这家人什么都不做,一年也能收入二百两到四百两。至于具体有多少,要看是什么品质的水田。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读书人家——读书人家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若是家中无钱,穷的要饿死人了,这自然不值钱。可是家中但凡能够到达中等,哪怕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生活,立刻也能显出值钱来。
  关于这一点,赵莺莺倒是能理解。真的那么穷了,吃饭过日子便是第一等要紧的事情了,至于读书不读书的,谁还管?但是一旦解决了吃饭问题,读书就是一件顶好的事情了。因为读书人意味着一种希望,一种出人头地的希望。
  这又和做生意发财不同,或者说比那个要让人趋之若鹜的多。
  别看这世上笑贫不笑娼,真正论起来,这些商户相比起那些做官的的,那又是地下天上了。不然为什么他们一发了财就急着送家里的子弟去读书?也就是为了改换门庭而已!
  “是这家的小儿子——这家有兄弟两个。”说到这里,王氏似乎有些不满意:“按照他家的说法,水田不能平分,大儿子是长房,得分走一百五十亩,只有五十亩是小儿的。不过另外有了补偿,除了给起个和现在住的屋子差不多的房子给小儿子,另外那出租的宅子也归小儿子。我问过了,那宅子颇大,是个小三进,为了方便出租已经分成了前后两半,现在每年瓦片钱也有二三十两。说起来也马马虎虎了。”
  虽说民间多喜欢小儿子一些,可是分家产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能完全以喜好来决定。更何况对方是一诗书传家的读书人,读书人么,总是更讲究一些的。所以最后的家产分成这样明显有利于长子的局面,也很正常。
  这都不算什么,怕的是那些表面上专程一碗水端平,实际嫁过去之后才知道丈夫待遇不好。那时候说什么不是迟了?最多就是分家产的时候帮着去闹而已。
  赵莺莺心里有一本账,算一算就知道了,若真是这家人,那么未来小夫妻两个衣食无忧没问题,大富大贵——或许,这要看赵芹芹会不会经营了。
  “那家小儿子读书怎么样?”赵莺莺首先想到了这一点,对方的身家在众多求亲者里面算不得好。不过读书好不好也是身价的一部分,如果是个读书好的,自然立刻身价百倍。
  “有些灵气,可也算不得好。我去像巷子里张秀才打听过了,这话的意思是,运气好的话,二十多岁就能当秀才,运气不好,考到老应该也能捞到一个秀才。可是举人,乃至于进士,那就需要大运气了!”王氏既不算满意也不算失望。
  赵莺莺点点头,心里衡量了一番,觉得这户人家还可以。不过具体的,还要看那家的人好不好。婆婆是不是刁钻的,嫂子是不是大度的,小姑是不是难缠的,哥儿是不是上进的。一样样要细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决定的。
  王氏说到这里,小声与赵莺莺笑道:“这家人也是十分聪明的了,不算是格外有钱的,可是能一直坚持诗书传家。除了勤俭朴素之外,也就在于他们会挑媳妇。专门找那种家底厚实又会经营的——家底厚实看的到,至于会不会经营,这就很看眼光了。”
  就像这一次一样,这一辈有两个儿子,那么本来只够一人舒舒服服读书过日子的家产要分成两份。这还是兄弟少了,真要哪一辈有兄弟四五个,立刻就得让家里打回原形!读书可是很贵的。
  所以不仅要子弟勤俭节约不学坏,还要子弟会生发。可是读书又是一个需要专心的事情,分心去学经营产业,那读书就肯定没有希望了——理所当然的,这件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找一个会经营的媳妇。
  从这家如今依旧过的很滋润来看,他家确实很会挑儿媳妇了。甚至这一次挑中赵芹芹,别人不知道,赵家人自己还会没数吗?赵家这几个姑娘其实都是很机灵很会经营的那一类。就算是赵莺莺,她也只是不喜欢风险颇大的生意而已,真的要经营,见识远超过一般街坊人家女孩子的她会比别人差?
  母女两个到头来闲话半天,根本没有说什么别的,全放在赵芹芹的婚事上面了。这时候赵莺莺才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已婚妇人都爱说这个,这个时候谈论果然和做姑娘的时候感觉不同,就连她也投入进去了。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赵芹芹玩儿野了心,赵莺莺直到离开她也没回家。赵莺莺也不等她了,抱着自己的包袱,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崔本还没有到家,家里只有桃儿他们。桃儿给赵莺莺开门之后接过了赵莺莺的包袱,给赵莺莺说下午有哪些事情发生了,其中最重要的是某个崔家亲戚家里要办喜事嫁女儿了,请赵莺莺和崔本大后天别忘记过去。
  这种喜事其实是早就知道的,就算不通知也是一样。可是这又是一定要通知的,若是没有这一请一接,气性大的甚至就不去了——你都没有接我,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那我又为什么要上赶着去?
  “知道了。”赵莺莺应了一声算是记下,这次的喜宴也算是她第一次参加崔家亲戚这边的喜事,是早就有打算的。所以并不怎么挂心,只不过感叹了一句:“最近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说起婚事的事情了?在家的时候才听我娘念叨了一耳朵要给芹姐儿寻摸亲事的事情呢。”
  第175章
  此时, 哪怕不是世家大族, 普通百姓依旧聚族而居。但是城里可没那么容易,因为除了最早入城的那一批, 其余的进来,哪还有整块的地让人买到一起?所以同族人往往只能尽量买到相近的地方。
  住得近是有考量的——哪怕分支再远,那也是同族, 往往能互相照顾, 遇到外面的困难也能共同抵御。如今这个年头生存不易, 只有集□□同的力量才能生活的更好。
  崔家也是如此,崔父这一支居住的地方离其他各支距离并不远,平常走动是十分容易的。赵莺莺之前跟着崔本、崔家大嫂等人还去过各家, 算是认认门路,是免得以后见了亲戚都不认得的意思。
  这一次嫁女儿的人家, 算起来是崔本侄儿辈。毕竟是大家族了,总是年纪差不多,辈分差得远的也多了去了。至于说血缘远近,大概是四服。也就是出了三服,但又在五服之内,不算是近亲,可硬要说有多远,那又不是了。
  可别小看这种亲缘算法,很多情况下同族人并没有多少交情,那么平常交往的分寸就在这上面了。赵莺莺只问崔本和这家有没有特殊的交情,崔本说没有, 其余的赵莺莺不必再问,也知道到时候礼钱给多少,茶钱拿多少——婚礼和别的喜事不同,除了普通的份子钱算礼钱外,还有人家出来奉茶的时候得在茶杯下头放些钱,这就是茶钱。
  等到这位‘侄女儿’嫁人这一日,赵莺莺先去找了崔家大嫂,妯娌两人结伴去了这家。赵莺莺不是不可以单独行动,只不过她是崔家刚进门的媳妇,各家已经认得,却不甚熟识。这种场合下跟着大嫂,可以免了她不少麻烦。
  果然,见到她是跟着崔家大嫂走的,很多不相干的人搭话就不来了。而崔家大嫂和族中妇女交际也不会漏了赵莺莺,往往会把她拉上。赵莺莺是少出门,却不是因为性子腼腆不善交际。这种场合中,她跟着众人说话,话并不多,却每每恰当,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