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他不想回家,从家里跑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可去。既然胡文殊来了, 暂时就去他家中。
  胡文殊面上露出笑容,在前头带路。
  到了胡家在平城的宅邸,胡文殊吩咐下去准备酒肉。
  不多时,奴婢们就把食床抬上来,上面是准备好的美酒佳肴。
  慕容陟心中有事,挥开前来帮忙斟酒的美婢,自己伸手把酒壶提过来,给自己斟上满满的一杯。
  胡文殊看着慕容陟这么大杯大杯的喝酒,他持着酒杯坐在一边看了好会,等到慕容陟喝了两大壶酒之后,才慢慢开口,“大公子借酒消愁,是心里有事吧?”
  他口吻看似询问,其实早已经下了结论。慕容陟听出来,持着酒杯,落寞一笑,他看了胡文殊一眼。胡文殊和其兄胡菩提不同,兄弟两个一母同胞,甚至都起了个菩萨名字,可是长相却是天壤之别。胡菩提生的粗鄙不堪,但是胡文殊容貌秀丽,肌肤白皙。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他当年,也是这样的。鲜衣怒马,是平城里一等一的贵公子。那时候的他还是完好的。
  慕容陟越发沉默,他丢掉了酒杯,直接把酒壶端来,对着壶嘴喝酒。
  胡文殊等他喝了半壶,这才伸手拦住,“好了,美酒虽好,但是贪杯伤身。大公子已经连续喝了许多了,吃点热菜,保养身体。”
  “保养身体?”慕容陟闻言笑了。他把手里的酒壶往旁边一丢。酒壶咚的一下落地,里头没有喝完的酒液泊泊躺出。他整个人斜躺在那儿,自嘲的笑,“我现在这样子,还用得着保养身体?”他说着抬了下伤腿。
  他这段时间几乎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若不是断骨重接危险抬高,甚至可能还没治好就有可能先丧命,不然他就连骨头都恨不得敲断重接。
  他这个身子,算是废了。
  慕容陟颓然躺在床上,两眼布满血丝,紧紧的盯着上面。
  胡文殊放下手里的酒杯,他靠过去,“我以前来平城来的少,不过也有心见过大公子几面,记得大公子那时候意气风发,面如冠玉,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大公子也别灰心丧气,这世上的能人异士多,说不定甚么时候,府君就能为大公子寻得一个良医,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胡文殊说完,慕容陟的眼底燃起点点希望,但是他眼眸微阖,那点希望都沉淀下去。
  他犹豫了下“我这段日子去平城衙署,怎么看到的都是二郎君?”
  “胡二郎既然如此聪慧,善解人意。”慕容陟说到‘善解人意’四字的时候,嘲讽之意越发明显。
  “府君是有意让二郎君接手?”胡文殊话语里也略有些不客气。慕容陟没有说话。
  “其实二郎君我也听说过,甚至和他交过手。这人在武艺上的确是一等一的强。”想起铩羽的那几次,胡文殊的眼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手指重重的摩挲着酒杯上镶嵌的玛瑙石。
  “只是二郎君之前都是在牧民里头打滚,说实话,他还能认得字,就已经算是养父家里,对他不错了。这样的人,让他接触政务,让他出谋划策。府君还真是放心。”
  胡文殊抬眼见到慕容陟眼里有什么晦暗的东西动了两下。
  慕容陟过了许久都没说话,胡文殊以为自己的那些话可能起了作用,正要往里头倒几桶灯油,好让兄弟俩的火烧的更旺盛些。
  突然他听到慕容陟开口了,“我记得你在平城呆了也有些时候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秀容?”
  胡文殊以为他喝酒喝懵了,没料想到他竟然突然发问。
  慕容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我记得你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和你阿兄做事了。前段时间六镇造反,你们秀容也去平叛了。现在匪首已除,但是接下来的事也多。慕容叡是因为身上有功劳了,暂时还没有别的事派下来,所以先留在平城。你又不用听朝廷的诏令,在这儿留着作甚么呢。”
  慕容陟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玩味,“你该别是和你的兄长有了不快,或者被你兄长猜忌了,给放到这儿来处理些琐碎事务的吧?”
  胡文殊到底还没到喜怒都不形于色的地步,他秀美的面庞上集聚起一层阴冷的怒气,可很快他渐渐的吐纳,把涌上来的怒气压回去。
  “大公子难道不觉得,我和你的境地很相似么?”胡文殊问道。
  “一样的遭遇,一样的被丢弃一边……”胡文殊的声音丝丝缕缕的往耳朵里钻。
  慕容陟抬头看他,“我和你不一样。”
  胡文殊不管现在有多么落魄,至少他还躯体健全。只要有这么一副身子在,蛰伏一二,又算得上什么。而他,就算忍耐的再久,也不知道是否有那一天。
  “可是现在还是一样的不是吗?难道大公子就真的甘心就这么一辈子?”胡文殊突然压低了声音,“难道就算把美妻送给自己的弟弟也行?”
  慕容陟暴起,他两手揪起胡文殊的衣襟,几乎把胡文殊整个人都从床面上给揪起来。
  两个男人的脸贴的很近,慕容陟面上毫无感情,但是眼中却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胡二郎,嘴上小心点。”
  他说罢松开手,胡文殊整个人才得坐回去。
  慕容陟笑的有几分戾气,“你和我说这些,到底用意是甚么,你我心里都清楚。不过你也别得意。你在秀容恐怕也得不了甚么好。你在平城这么久,都不能回去,说起来,你还要比我惨些。你是被你兄长流放到这儿吧。”
  胡文殊的怒气顷刻间膨胀,但是他又把这怒气给吞下去,胡文殊满脸苦笑,“大公子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有甚么用心,或者说有用心又有用吗?”
  慕容陟听到他这话,面上有不自然。
  胡文殊拉他坐下来,令人把倒了的东西全部打扫干净,重新送上新准备的。
  胡文殊亲自提酒壶给他倒酒,“要说我有用心,还真的有点。”胡文殊倒也不遮掩,“大公子有所不知,大公子不在的时候,我家兄长曾经贪图韩娘子美貌,想要据为己有。”
  慕容陟一惊,而后额角的青筋暴出。他恶狠狠瞪着胡文殊,“你说这话又是甚么意思?”
  “我阿兄虽然已经迎娶公主,但是公主和阿兄只是明面夫妻,心思都不在公主身上。对韩娘子还念念不忘。”
  胡文殊笑的有几分无奈,“现在虽然大公子已经回来了,但兄长的心思一时半会的恐怕也难收回去。”
  “收不回去那就割掉。”慕容陟目光阴沉,他拉过胡文殊,“你们兄弟的心思还真是叫人恼火啊。”
  他松开胡文殊,下了床,直接往外走。
  胡文殊派人护送慕容陟出府,他阴鸷的看着慕容陟步履艰难的背影,嘴边浮出点点冷笑。
  慕容陟出府之后,自己骑马到了明姝在的寺庙。寺庙是女尼们集聚的寺庙,他要入内,被门口的女尼拦下,说是刺史的命令,在祈福期间,不管是谁一律不准进去。
  慕容陟原本就心绪恶劣,加上喝了点酒,怒火就更炽了几分,他驰马就把女尼们冲开。
  明姝听到风声,过来一看,见着女尼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慕容陟骑马赶在后面。这场景简直要把人给吓死。
  慕容陟见到她,一把把马拉住,没有人伺候,他下马艰难,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明姝见状去扶,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和我回去!”
  他一条胳膊直接把人给卡在怀里,拖拽着就要往门外走。
  明姝被他那个手劲掐的几乎要两眼翻白,只能不停地去扯他的手腕,让自个松口气。
  “大郎君大郎君!”银杏见明姝都快要被慕容陟给掐死了,吓得也顾不上什么尊卑,就去拉慕容陟,“大郎君,娘子快要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了,她要死了。”
  慕容陟哪里容的下别人阻拦他,抬起一脚把银杏给踢飞到一旁。
  明姝见到银杏撞在院子里头的树上,生死不明,也拿出劲头和他对抗,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重重咬了一口。
  慕容陟吃痛,他手劲松开一点,明姝趁机逃跑。然而还没跑几步,就被慕容陟一把拉回来。
  明姝闻到他身上一股浓厚的酒味,知道他喝酒了。喝醉了的人,癫狂无状,他拖拽着她,丝毫不怜惜,那手劲似乎要把她胳膊从身上拖拽下来。
  “你留在这儿干甚么!”慕容陟双眼猩红,他一把把她拽入怀中,双手死死的扎住她的腰,逼迫她抬头看他,“我难到不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婿?你说说看,慕容叡那个东西到底哪点能比我好。”
  他狂乱起来,明姝吞了口唾沫,想要平息他的怒火,“我现在和你走,就和你走,但是银杏我要带走,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还没说完,慕容陟把她按在地上,他双手紧紧的摁在她肩头上。
  夏日衣裳单薄,地上碎小石头尖锐的棱角刺的她生疼。
  “是不是这个,是不是这个?”慕容陟扯开她的衣襟,明姝惊惶去拉,他整个人兜头压下来,带着凛冽的恨。
  柔软无骨的身躯是那么的诱人,可他心底越发的无助。他扯开她的衣襟,露出的大片雪白的肌肤刺痛了他的眼。
  她是这么的美好诱人,他却是半点男人的威力都拿不出来。
  啪的一下,裲裆的带子被他扯断了。眼瞧着最后一层遮羞的衣物都要被他扯开,明姝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慕容陟愣了下,他随即压上去咬在她肩膀上。
  有女尼看事情不对,早就已经跑到衙署那儿寻慕容叡,慕容叡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几步过去,直接抓起慕容陟的后衣领提起来就往旁边一扔。
  明姝翻身起来,她把凌乱不堪的衣襟抓住。
  侍女们将慕容叡赶来了,这才敢围拢过来把明姝扶起。
  慕容叡刚刚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慕容陟几乎都要被他给甩了出去,他砸在地面上,几乎眼冒金星,还没等到反应过来,慕容叡单手一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一拳打在他脸上。
  慕容陟被打的吐出一口鲜血。
  “你来干甚么?”慕容叡盯着手里的男人。
  没等手里的人回答,慕容叡又是一拳过去。
  他想一刀把这男人给杀了,死了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这男人一回来,一切就都变了样。
  慕容叡压住心头澎湃的杀意,把鼻青脸肿的慕容陟拽到面前来,“你给我滚的远远的。”
  说罢,反手一推。
  慕容陟跌坐在地,他抬头看慕容叡,“我是她夫婿,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她跟着我回去,有甚么错?”
  慕容叡怒极而笑,“到现在你和我说这个没用。阿爷也不会让她跟着你回去。”他蹲身下来,“她还没怀上我孩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
  慕容陟暴怒,他握住慕容叡腰后的刀,反手一抽。慕容陟到底是习武过,抓住那瞬间的机会,对准慕容叡的脖颈斩去,慕容叡向后仰,躲避开了要害,但是手臂那儿还是被殃及到了,袖子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兰洳赶来,从后面捏住慕容陟的手腕,迫使他松手。
  “我先把人送回去!”兰洳一面制服慕容陟,一面冲慕容叡说话。
  慕容陟已经红了眼,哪怕两手都被背后的兰洳捏在手里,还要挣脱出来。兰洳嫌弃麻烦,直接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慕容陟两眼一闭,直接昏厥过去。兰洳扛着人跑了。
  慕容陟一走,顿时安静了下来,女尼们已经跑的远远的,不敢过来。谁敢过来管刺史家的私事,又不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了。
  慕容叡看满院子的狼藉,叫人来把躺在地上的银杏给挪个地方,叫大夫过来看看。
  慕容叡到禅房里,明姝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裙。她看到慕容叡的胳膊,吓的脸都白了,“怎么回事?”
  慕容叡一条胳膊上袖子被刀划开了一道,里头渗透出血水。
  他这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毫不在意的笑笑,“没事。”
  明姝拉他坐下,拿来剪刀,直接把袖子上的那个破口给剪开,然后令人烧了水,给他清洗伤口。
  慕容叡的那把刀快,割开肌肤血肉都是瞬间的事。伤口整整齐齐一道,她把血迹给擦干净,撒上伤药,拿来干净的布条给他扎好。
  “疼吗?”明姝仰首问。
  慕容叡一手握住她一边的脸蛋,他看了下她的肩膀。伸手把那块的衣襟挑开。
  北朝的风尚,上襦的领口开的老大,露出里头的圆领衣。夏日里头,就连圆领衣的领头都很低,他轻而易举的就把那篇遮挡的衣物给除了下来。雪白莹润的肩头上,有块牙印,咬的有些狠,虽然没有破皮,但也泛着些红肿。
  “这窝囊废。”慕容叡低声咒骂,“回头一定杀了他!”
  “嘘!”明姝捂住他的嘴,“你还真是甚么话都敢说,回头要是你爷娘知道了,你要怎么办!”
  现在慕容渊倚重慕容叡没错,可是也没见着哪家爷娘指望着家里的儿子能早点打起来的。
  慕容叡笑笑,亲了亲她手心。亲了还不够,舌头在柔软的手心上碰碰,明姝红了脸,把手撤回来,“讨厌。”
  慕容叡单手揽住她,低头在她肩头上仔细的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