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这时长公主上前一步,淡笑看着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懂吗?”
  姜丛凤失声:“你,你们这是要赶我走?”
  “说什么赶呢,若你识相,让屈郎与你和离也是可以的,毕竟说出去名声好听些,也不妨碍你再嫁;若你不识相嘛……”长公主瞧着自己精致的金色指甲,勾唇一笑:“屈郎到时会亲自指认你在荟萃楼辱骂本宫,那时你会落到何种下场,想必也不用本宫多嘴了吧。”
  姜丛凤目眦尽裂:“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长公主冷笑:“就凭你那番辱骂、就凭你父兄的罪责,本宫让你们姜家人头落地也不是不能,不过本宫仁慈看你可怜才手下留情罢了,真以为家里出了几个将军就能在本宫面前嚣张?也不看看这天下姓什么!”说着一展大袖,对弯腰缩肩站在一旁的老夫人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宫希望三日内看到她走人!”
  老夫人忙道:“臣妇明白了,还请长公主殿下放心。”长公主淡淡颔首,转身离开。
  姜丛凤再也坐不住,心里憋闷得快喘不过气来,她只能揪紧衣衫缓缓倒下,青虹忙上前扶住她:“夫人!”偃月忙端来水,姜丛凤痛苦的全身颤抖,牙关紧咬,不肯张嘴。
  老夫人见她模样凄惨,到底是十几年的婆媳,姜丛凤对她也历来孝顺,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媳妇儿,你也别怪我心狠,也别怪霍儿对不起你,且先看看你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眼看着你与霍儿成亲十三载,他膝下却连一个儿子也无,好几年前老身就劝你给他添置两房妾室,你却说什么‘当日夫君求娶时便起了誓,说这辈子定会对你一心一意,不做二心’,再劝你就抬出亲家公来压人,你也不想想,这天下那个男人没个妾室?哪家没个儿子继承香火?怎偏偏到了你这里就不同了?”
  姜丛凤脸色惨白的倒在青虹怀里,神情木然,青虹见此忙打断老夫人的喋喋不休,急道:“您快别说了,夫人看着很不好,赶紧请大夫!”偃月见此忙跑了出去。
  老夫人看她一眼,见她面若死灰一时也不好多说,站起来道:“还是想开点吧,如今这局面,多半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刚才长公主的话你也听见了,若不想到最后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见姜丛凤还是毫无反应,她又补上一句:“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不为姜家想,你也为鸣鸣想一想,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姜丛凤终于有了反应,她双眼血红地瞪着老夫人,面色狰狞,嗓音嘶哑,一字一句仿若厉鬼:“若你们敢伤害鸣鸣,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哎哟!”老夫人被吓得后退两步,脸色发白的喘了口气,恼怒道:“你这人怎听不懂话,没人想对你们母女如何,只要你乖乖离了我儿离开屈家!”说着撂下一句:“总之要怎么选权看你自己!”后转身就走,到了外面依然气不过,吩咐丫鬟道:“往后这院子的吃食府里就别管了,让她饿上两天清醒清醒!真是不知好歹!”丫鬟婆子们忙答应着扶着她走了。
  待看不见一行人的踪迹后,院子里一株茂盛的海棠树后转出几个人,正是屈鸣鸣和丫鬟秋雨白霜。
  白霜小心翼翼道:“小姐,我们去看看夫人吧。”
  屈鸣鸣表情十分平静,一双茶色眸子清凌凌的,闻言道:“先不去了。”说完转身往外走。
  白霜愕然:“小姐?”却被秋雨一把抓住,跟在小姐后面往外走,她身材健壮,女生男像,却很稳重,只道:“你管那么多作甚,听小姐的就是。”
  屋内,姜丛凤安静躺在床上,满目绝望,她不明白原本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父兄没了,丈夫背叛,夫家逼迫,好像突然之间她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为什么会这样?
  整个下午姜丛凤都不吃不喝,万念俱灰,青虹偃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偃月频频看向门口,气道:“其他人不来看看夫人倒罢了,为何这半日了小姐也不见踪影,难道连她也背叛夫人了吗?”
  “偃月!”青虹冷冷呵斥:“瞎说什么!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我倒觉得,偃月姐姐是个好样的。”门口突然传来屈鸣鸣的声音,转头看去正是她们主仆三人。
  偃月吓得脸色一白,忙跪倒在地请罪:“奴婢胡言乱语,还请小姐赎罪。”
  屈鸣鸣上前扶起她,又欣慰看了眼青虹,说道:“有各位一心为我母亲着想的姐姐们在,往后母亲离开,我也放心了。”
  青虹心中一跳,惊呼道:“小姐?”
  屈鸣鸣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明艳的母亲从未有过的凄凉模样,清冷的眸底浮现一抹血红,呼吸瞬间粗重几分,好一会儿,伸出微凉的手握住母亲的,见她缓缓睁开眼睛,而这个饱受欺压的女人在看见她的瞬间,依然努力笑着,眼中慈爱不减半分。
  这一瞬间屈鸣鸣想,重活一世,能遇到这样的母亲,应该是上天给她的补偿吧。这样好的母亲又怎能毁在屈文霍那样的腌臜货手里?想到这里,她握紧了母亲的手,温声道:“娘,您与父亲和离吧。”
  第4章 和离
  “鸣鸣?”姜丛凤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屈鸣鸣扶着母亲靠在软枕上坐着,淡淡一笑:“难道现在娘亲还有其他路可走吗?”说着递过去一面铜镜,姜丛凤顺手接过一看,一个脸色惨白,发髻凌乱,神情惨淡的女人出现在镜子里,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她吗?为什么这样陌生?
  “娘,想想以前的您,光鲜亮丽,潇洒快活,再看看您现在,憔悴不堪,凄凄惨惨,您可是姜家女儿,您可是由外祖父手把手教养长大的,若他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您把自己弄成这样,您觉得他会不会很失望?”
  看着女儿沉静地神情,姜丛凤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紧紧抓住女儿细嫩的手,仿佛终于找到了支撑,忍不住痛哭出声:“娘知道不该如此自暴自弃,可娘真的好不甘心啊!十三年啊,整整十三年!娘的一颗真心全部给了你父亲,娘这十几年的心血全部都在这个家!可他们做了什么?你外祖父一倒,他们就联合外人欺辱我,说什么我没给屈家生个儿子,怪我不给你父亲纳妾,可当初是他自己在你外祖父面前信誓旦旦,说这辈子必不会负我!明明是他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现在却口口声声都是我的错!娘真的好不甘心啊!!”
  姜丛凤软倒在女儿怀里放声大哭,这几日的憋屈痛苦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屈鸣鸣安静抱着母亲任她发泄,细白的手轻轻拍打母亲的后背,就如她在襁褓时母亲对她一般。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即使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也记得上辈子的父母,可这依然阻止不了她对这个女人的感情,血脉牵连,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好半晌,姜丛凤终于停下哭泣,此时她双眼红肿,比之前更加狼狈不堪,可现在她眼中的绝望已去,重新浮现光彩,叫屈鸣鸣和青虹等侍女大大松了口气。
  接过青虹递来的帕子擦了脸,屈鸣鸣帮着整理散乱的发髻,想到竟在女儿面前失态痛哭,姜丛凤多少有些尴尬,白玉般的耳尖微红,正好叫屈鸣鸣看见,她微微一笑,只当没看见。
  梳洗一番后,屈鸣鸣接过白霜手里的檀木盒子递给她,自己在床边坐下,姜丛凤接过打开一一翻看,顿时惊讶不已:“这是家里所有铺子的契书?怎么都在这里?”
  “那日您晕倒后青虹姐姐告诉了我前因后果,紧接着又传来外祖父和舅舅战死的消息,我就感觉长公主突然在您面前曝光她和父亲的关系,这个时机和动机都不简单,为了以防万一,那时我就在私下准备。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天,一切都变了,而他们竟然合起伙来逼迫您。”
  “当初您嫁入屈家时总计七十六台嫁妆,铺子六处,田庄五处,这十来年又钱生钱,如今总共有铺子十一处,田庄八处。其中新生的三处铺子落在父亲名下,两处落在祖母名下,田庄有两处也落在祖母名下。我把所有的店铺田庄都收回来了,全部落在您的名下,嫁妆也整理好了,那些古玩字画我也收回来了。”
  屈鸣鸣看向已然呆住的母亲,沉声道:“娘,有长公主在,您是争不过她的,到头来受伤的也只会是您自己,而且这个家已经不值得您呆了,娘,和离吧,然后把这些带走,有青虹姐姐她们护着你,介时无论在哪里也会比在这里过得好。”
  姜丛凤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十岁出头的女儿竟然不声不响办了这样一件大事。她一直知道女儿聪慧,但没想到竟会为了她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一把抱过五官尚且稚嫩的女儿,她心里又酸又软,忍不住落下泪来:“娘的好女儿,娘明白了,就算拼命也应该为了值得的人,而不是那些无情无义的东西。”
  闻言屈鸣鸣淡淡一笑,忍不住埋在母亲肩上,深深嗅着她身上温暖的馨香,心中有些不舍,恐怕很久都闻不到了。
  姜丛凤答应和离,之后和离文书被很快送来,她看着屈文霍名字上那个深红的手印,心中无爱亦无恨,反而十分平静。真是奇怪,明明就在几天之前,她还那么惦记他,还想着再给他□□吃的酥油鲍螺呢。
  嫁妆早就被女儿收拾好了,姜丛凤第二天一早就打算离开,走之前,屈鸣鸣问她:“您还想再见爹爹一面吗?”
  姜丛凤笑了笑,神色平静:“鸣鸣,往后这里,我唯一惦记的也只有你了。”昨天她提议让女儿和自己一起走,可鸣鸣却死活不答应,她知道女儿固执,只好暂时放弃,临走了却还是放不下,不由再三叮嘱:“鸣鸣,往后娘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姜家找娘。”
  屈鸣鸣含笑保证:“娘,放心吧,您的女儿聪慧又机警,一定会好好的,等过几日您收拾好了,女儿就去姜家看你。”
  姜丛凤恋恋不舍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方上了马车走了。她离开时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拉她的嫁妆,邻里一打听方知竟是和离归家了,纷纷惊讶不已。要知道屈家夫妇可是周围乃至整个京城上层圈子出名的恩爱夫妻,成亲十三载妻子未曾生下一子,作为丈夫的屈大人身边却干干净净,曾经有多少人嫉妒姜丛凤的好运,如今就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话。
  不过姜丛凤却没什么感觉,两日内连翻剧变,她从云端跌倒,身边除了一个女儿几个侍女无人搀扶,可就是这样艰难的处境下,她反而看开了,想明白了,往日她也曾追逐的身外之物,如今看来可笑又脆弱。
  马车走到中央大街时越来越慢,周围却渐渐人声鼎沸,姜丛凤有些奇怪今日怎如此热闹,这时出去打听的偃月钻进马车,激动道:“夫人,您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拥挤吗?原来是英亲王殿下率领的北疆将士大败鞑靼,大胜归来了!”
  “你说什么?”姜丛凤几乎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一把抓住偃月手腕,激动问道:“英亲王大胜归来?你没看错?”
  偃月忙道:“回夫人,真的是英亲王率部队回京,大家都在说,肯定不会错的!”
  姜丛凤忍不住手扶胸口,里面剧烈的心跳清晰传入手掌,她喃喃自语:“英亲王回来了,他没有重伤失踪,那道军报是假的,也就是说父亲和哥哥也都没事,他们都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一把掀开车帘急声吩咐车夫停车,还未等马车停稳抬脚就跳了下去。青虹偃月两个吓了一跳,也忙跟在后面跳下马车。
  姜丛凤奋力挤进人群,不顾两旁百姓的白眼和怒骂,一直挤到最前面,她抬头,正好看见父亲的坐骑飞天以及骑在飞天上那个穿着盔甲带着面罩的魁梧人影——父亲真的回来了!虽然父亲以前从不戴面罩,但此时她似乎忘记了,或者说她选择性的忘记了。
  “父亲!”
  她奋力挤开道路两旁的守卫,泪水不受控制从眼角飞落,身后青虹等人急切的呼喊被人声淹没,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那匹威武的枣红大马,以及马上那个全副武装的威赫将领。
  两旁的士兵拦住她,急声呵斥:“大胆!你不要命了,冲撞大军可是死罪!”
  暴喝声终于让她清醒了些,姜丛凤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忙对士兵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冲撞大军,你看见了吗,那当先一骑,就是那匹枣红大马,那上面的将军是我父亲!他没死,他回来了!父亲!父亲,阿凤在这儿,父亲!!”眼看那匹枣红马近了,她忙跳起来急急挥手,脸上的笑容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热烈,她是那样激动,那样快乐。
  然而两个士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这女人疯了’的信息,正要将她叉出去,那枣红马上的人却注意到了这里,听见她的呼喊,枣红马被一拉缰绳,在她面前停下来。
  “父亲!父亲您回来了,您真的没事!”姜丛凤脸上裂开大大的笑脸,抹了一把眼泪,见飞天的头正在自己眼前,想也没想抬手摸上去,亲昵道:“飞天你也回来了,真好,谢谢你把父亲再次带回来。”
  马上人正要制止,却见那马儿竟乖乖低头任她抚摸。见此,马上的将领放下手,想了想,抬腿翻身而下。
  姜丛凤满眼都是朝她走来的‘父亲’,她双眼含泪欣喜若狂,正要扑上去,那两位士兵却突然跪下,诚惶诚恐道:“见过英亲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是属下失职让人惊扰了殿下及众位将军。”
  “英亲王?不是……父亲?”姜丛凤脸上的笑容僵住,因为这意外来的太快,表情狰狞又诡异。
  “你是何人?”面罩下的声音低沉平缓,但这声音是陌生的,她盯着青面獠牙的面罩,终于想起来父亲是从不蒙面的,他总说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天府不怍地,行事当光明磊落……
  姜丛凤不由自主发起抖来,脸色惨白,那双不久之前还充满期盼和快乐的清澈眸子渐渐盈满恐惧,她看着枣红大马,嗓音压抑颤抖:“您……殿下,为什么骑着飞天?那是……那是我父亲的马。”
  “你是镇国将军之女?”面罩下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异,然而姜丛凤深陷打击根本没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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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亲人·上
  “夫人!”这时青虹偃月终于挤进来,两人把姜丛凤挡在身后,忙冲英亲王屈膝行礼,青虹脸色发白,惶恐道:“奴婢见过英亲王殿下,我们夫人最近身体不适精神有些恍惚以致冲撞了您,还请殿下恕罪!”
  面罩后的眼睛盯着姜丛凤好一会儿,终于在青虹冷汗淋漓的忐忑中开口:“无碍。”
  青虹顿时松了口气,忙道:“多谢殿下。”然后和偃月两人扶着姜丛凤退出人群,上了马车。
  英亲王一直注视着她们的身影,这时招招手,后面走近一人,英亲王吩咐道:“长戈,刚刚那女子应该就是姜老的女儿,你让人去查查。”
  “是,主子。”
  英亲王一行人在百姓的欢呼簇拥下走到宫门,年逾不惑身形健朗的元盛帝正领着朝中文武百官在宫门前迎接。
  众人下马行礼,元盛帝看着意气风发的众将士忍不住畅快大笑,上前两步亲自扶起英亲王,朗声笑道:“皇弟,你终于回来了,皇兄这几日几乎夜不能寐,就等着你归来!”
  英亲王管宗麟取下面罩,露出一张刀凿斧刻的脸,眉飞入鬓,鼻梁挺拔,嘴唇棱角分明。明明是一张极为俊逸贵气的脸,却偏偏第一眼被吸引的是他稳如泰山但又散发着隐隐煞气的气势。他神情平静,眼底却黝黑如深渊,叫人一眼看不到底。
  比起皇帝的兴奋激动,他要平静许多,唯一算得上热情的动作就是回握住皇帝的手,说道:“多谢皇兄惦记,臣弟幸不辱命,历时十一载,与众将士一起终于将鞑靼彻底赶出了北疆。”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牵着他的手一起往宫里走:“有皇弟在朕身边,何愁我江山不稳,外敌不驱啊!”
  皇帝身后的太子廉王等皇子上前见礼:“侄儿见过皇叔。”
  英亲王淡淡点头,与元盛帝携手从几人面前走过。
  太子乃是嫡长,与英亲王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不过一个威严挺拔,一个白胖发福;廉王排行第三,倒是风流倜傥。两人皆是当朝元盛帝最喜爱的儿子,他们身后才是其他皇子。
  众人跟在后面往里走,廉王靠进太子耳边低语道:“大哥,你发觉没?两年多没见,皇叔气势又强悍了许多,他刚刚看我那一眼,我到现在还心肝儿发颤呢。到底是武将,杀过人见过血的就是不一样。”
  太子双手背在身后,面上没什么表情,闻言淡淡道:“想要这样的气势还不简单?你也杀人如麻即可。”
  廉王作势打个寒颤:“还是算了吧,本王更爱纸上春秋,再左拥右抱一番岂不快哉,何必拿起冷硬钢铁去打打杀杀,那些东西锋利得很,说不得一不小心就伤到了自己。”
  太子淡淡冷笑,目光却始终落在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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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姜家时,姜丛凤情绪好了许多,毕竟经历过连翻打击,只不过又失望一回罢了。
  虽北边传来姜家父子因贪功冒进而战死的消息,但毕竟朝廷还未发下明旨,因此姜家大门的匾额还是那块已悬挂了好几代人的黄花梨木的镇国将军府的牌匾。她站在门下仰头看着那副饱经风霜的匾额,伤痛难言。
  守门小厮忙上前见礼:“小的见过姑奶奶!”
  看了眼清冷的大门里外,姜丛凤哑声问道:“家里的丧事还未布置起来吗?为何既没见人上门吊唁,也不曾看见迎客的管事?”
  “二夫人说,朝廷既无明示,两位将军遗体也未回京,只能暂缓丧事。”
  “二婶?二房还在?你们少夫人呢?”
  小厮缩着肩:“回姑奶奶,听到消息的那日少夫人就病了,一直未曾见好,这两日小少爷身上也有些不好,二夫人便一直在这边主持大局。”
  “嫂嫂和鸿儿都病了?”姜丛凤一惊,也顾不得悲痛,忙抬脚往里去,青虹让偃月看着他们收拾箱笼自己忙跟了上去。
  一路往里走,遇到的下人要么惊讶张皇,要么犹疑见礼,也有人偷偷摸摸东躲西藏。姜丛凤越往里走脸色越难看,姜家大房乃武将世家,向来赏罚分明、纪律严明,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畏缩模样。
  待进了嫂嫂张氏所在的院子,首先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姜丛凤四处一看,偏房角落里正生着炉子在熬药,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守在那里,嫂嫂身边的四个丫鬟以及心腹刘嬷嬷却一个也不见。难道真是见父兄没了,以为姜家要倒了,一个个竟敢玩忽职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