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到底怎么回事?”林楚西挂着笑被赶过去给疑似粉丝签名,签完了回来扯住维力·克莱顿问:“不会是你雇来的水军吧。”
  “怎么可能,要知道我们可是连宣传的钱都掏不出来,水军这么奢侈的事我想干还干不了呢。”
  林楚西想想也是,穷得叮当响的剧组,完全靠威尼斯电影节找冤大头发行商来赚钱了。
  其实林楚西完全低估了他自己的影响力,威尼斯电影节在电影界便相当于时尚圈的巴黎时装周,都是皇冠上的明珠般的存在。林楚西刚刚在巴黎时装周搞出那么大的噱头,几十家杂志报纸接连给他版面让他的那张脸几乎被所有混时尚圈的人认识。然后他就不见了。
  没错,这小子走完了个hermes的秀场,来了躺晚宴就彻底消失。放着大好前途,无数采访邀约不顾,跑了个没影。记者们那叫一个气啊,瞬间体会到了当年前辈们上天下地找孔雀王子要采访的辛酸经历。结果还没过半个月,巴黎时装周晚宴上枪杀案的风波都还未过去,这个从顶级时装秀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超级新人神奇地出现在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地平线单元入围影片的主演名单上。
  欧洲的时尚圈和娱乐圈说白了都是那撮人,重叠性还是非常高的,业界有什么质量好的鲜肉出现,不用多久就能传遍整个欧罗巴。林楚西一秒从模特变身实力派演员,所有人都忍不住想问了。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年纪轻轻,一出来就走hermes的巴黎高定,转身又在从来没有出产过电影和电视剧的情况下担当主演,然后奇迹般地用主创身份惊艳亮相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红地毯。
  他就像一团迷,拥有惊人的容貌,仿佛天生就是该受到眷顾的,不用吃苦也不用多做些什么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世界人民的目光。他走在红地毯上,那一头墨绿的卷发让人着迷。微笑弯起的眼眸像盛着一汪海水,倒映着璀璨星辉。他随随便便穿一身黑色西装,插裤兜走过就能吸引无数菲林。
  女孩们爱他从神话中镌刻出来的外表,女孩们也爱他天才般的人生。就好像她们也会像《阿诺德的舞鞋》中那群艺术学院女学生们一样,不由自主倾慕着高高在上的天才阿诺德。
  十一点,《阿诺德的舞鞋》正式首映————
  片起,柴可夫斯基的钢琴组曲《四季》秋之歌悄然奏响,从一片黑暗的镜头中透出一点光亮来,这阳光越来越大,能在背景音乐下听到有咚咚咚的敲击地板声。当整片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镜头里显露出来的是一间空旷的舞蹈教室,有着三面巨大的玻璃镜子,有色泽古旧的木地板,以及独自一人练习舞蹈的舞者。镜头停在舞者的下巴及颈脖上,不管舞者是跃起还是低伏,似乎被那一片肌肤吸住了一般。舞者随着秋之歌的曲调起伏翩飞,碎金一般的阳光漏进来几束,像被他掀起的纱带。镜头在这个时候像是情人的手,缓缓从他颈脖开始下降,抚摸着他的身体,从宽阔的肩到细窄的腰再到笔直的腿,带着一种恋慕的暧昧和情|色。
  “阿诺德!阿诺德!莎娃老师叫你!”
  一声呼喊从窗外传来,《四季》秋之歌音乐戛然而止,舞者的身形也随之停稳。镜头最后落在舞者的踝上,骨骼分明,脚踝细腻,一双黑色的芭蕾舞鞋。镜头追随者舞者的双脚,从柚木色的舞蹈室地板来到白灰色的更衣室地砖。开柜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尖锐。舞者开始脱鞋,拥有细长指骨的手指解开缠绕在小腿上的绑带,褪下舞鞋。
  “阿诺德!在干嘛,快点!”
  舞者换衣服的速度明显变快,他换上常服,急匆匆将舞鞋放进衣柜,甚至来不及发现舞鞋那根长长的绑带还露在衣柜外。镜头停在衣柜面前,《四季》秋之歌音乐再次响起,arnold`s dancing shoe几个字便浮现在屏幕上。
  这个故事终于在阿诺德未完成的一段舞蹈中开始了。
  苏萨里尔艺术学院中的芭蕾舞专业是名门中的名门,而阿诺德则是这名门中的首席。他出身世家,天赋极高,孤僻冷淡,难以相处。似乎聚集了所有天才的坏毛病和优点。唯一的朋友是能和他在芭蕾舞上一较高下的凯伦,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回家一起偷喝酒一起泡妹子,死党会做的他们都做了。在外人眼中,这两个该天杀的女性杀手就该下地狱,永远占着普通人只能妄想的稀缺资源却表露出不屑一顾来。而阿诺德清冷俊美,凯伦开朗帅气,怎么看都不是能玩到一块的人。或许观众能从那些阿诺德凝视凯伦的镜头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阿诺德的确高冷得不行,但再如何高冷,也是人,有性,有欲。他美得如烟火,绚丽在黑暗中,即使只有那么一霎也不妨碍他的美。就好像那一段在更衣柜里的镜头。阿诺德躲在凯伦的更衣柜里,整个影院响彻他自渎的喘息,就像点燃的引线,噼里啪啦响着,忽明忽暗映着他瑰丽的面孔、珊瑚绿的半失神眼眸和湿热的汗水,在一阵失音中,他的灵和肉、骨与血炸裂出夺目的绚烂。那一刻他可以让全世界的男人女人疯狂
  然而阿诺德的生活却并不如意,他在学校风光无限,回到那个宽敞却阴冷的家,面对的只不过是父亲永远不和善的面孔。阿诺德打电话给凯伦,凯伦却和其他朋友在开party,喧闹地声音和阿诺德这边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阿诺德拒绝了凯伦的邀请,在意识到凯伦并不只有他一个朋友,而他却只有凯伦后,咬紧的牙关是气愤也是落寞。阿诺德的眼睛,没有光和色彩。
  圣伯翰的到来,拉开了芭蕾舞系学员们的战斗帷幕。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胜利者一定是阿诺德和凯伦中间的一个,但无妨大家下赌注赚乐趣。
  阿诺德被父亲告诫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圣伯翰芭蕾舞剧团,却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跳不出一个凯伦可以跳出的动作,心神不宁又强装冷静的阿诺德撞见莎娃老师暗中为凯伦做引荐,随后又遇上半夜幽会的凯伦,一连串的打击让阿诺德精神频临崩溃。
  阿诺德坐在学校大剧院的舞台中间。镜头中,除了被强光罩住的舞台中央,他的四周都被黑暗包围着。凯伦过来找他,又带过来另一片更为明亮的光亮。阿诺德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凯伦对话一般,说,我的舞鞋不合脚了,凯伦。凯伦疑惑,怎么会呢,你前几天还是穿着这一双舞鞋把海盗跳完的,表演很完美,说明你的鞋子没问题。阿诺德摇头,我穿着感觉很不舒服,我跳不好了。凯伦说,你在说什么傻话,阿诺德。舞鞋不合脚换一双不就好了,没有什么跳不好的。阿诺德忽然猛地转过头紧盯凯伦,说,如果没有芭蕾舞,我们还是朋友吗。凯伦笑,当然了。阿诺德听了,表情又像在哭又像在笑,黑暗包围得更加紧迫。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阿诺德发生意外车祸。鲜血的红,医院的白,阿诺德惨淡的绿头发,以及阿诺德父亲的咆哮和无止境的窃窃私语。
  医生建议阿诺德以后不从事任何会对腿部造成高强度压力的工作,不然再次发生骨裂的话将会很难恢复。也就是说,阿诺德即使执意要回到舞台也再也没办法达到以前的高度,更不用说取得更辉煌的成就。
  天才的陨落已成定局。
  镜头里的阿诺德,瘦得不成人形,往昔高冷美人模样已不再,眼神灰败如枯木,挣扎地活着。他哭过,没用,他骂过,没用,他也有轻声的念头,最后还是舍不得。眼前一晃而过凯伦和父亲的脸,他纵使万念俱灰也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父亲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不了了之。
  阿诺德脸孔依旧是美的,却再没了意气风发的光华,朝气从他身体里流逝,他没有爱情也不会再有什么信仰,唯一能够依托的芭蕾也失去了,他还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
  剧情此刻急转直下,双生子一般的恶魔降临在阿诺德梦境中。同样墨绿的发,同样瑰丽的颜,笑容却是狡猾的,眼神却是魅惑的。
  恶魔指甲涂成黑色,画着浓重的深色上挑眼线,穿一身白衣,是堕落天使,伏在阿诺德床边,淡色的唇轻启说着最诱人的话。
  献上灵魂,实现汝愿。
  浮士德尚无法抵抗住墨菲斯托的诱惑,阿诺德再天才也只不过是个缺爱的小孩,死后虚幻的灵魂代价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
  如此奇迹般的,如此狗血的,电影一瞬间完成了从小矫情小灰暗小阴郁描写问题天才的纠结生活到超现实主义魔幻题材的转换。假设我们认为评委会的评委都不是一群只看长镜头的没脑子的人,那么我们还是可以期待一下接下来的剧情并不是我们所想的主角在获得恶魔的力量后披荆斩棘重夺辉煌的戏码。但无可挑剔的是作为饰演阿诺德这个角色的演员林楚西,他不仅入木三分地刻画了骄傲且敏感,内心脆弱而空虚的阿诺德,并且一饰两角扮演了诱惑主角的恶魔。恶魔奸邪狡诈,又带着点孩子气。两者共处同一个镜头的画面不仅不会让人将他们混淆,反倒更为突出了他的演技。
  重获新生的阿诺德仿佛从这次绝望的灾难中得到灵感,卸下沉重的包袱,扔掉拴住手脚的镣铐,释放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轻盈和爆发力。
  最后的《仲夏夜之梦》是阿诺德涅槃重生的开始。
  而这场《仲夏夜之梦》改编得也相当有意思,在《仲夏夜之梦》的原剧中,拉山德和底米特律斯同时爱上女青年赫米亚,赫米亚喜欢拉山德,又有赫米亚的好友海伦娜恋慕底米特律斯,最后拉山德和赫米亚逃婚,却不料因为小精灵胡乱播洒魔汁引来了啼笑皆非的喜剧变化,将魔汁滴在人的眼皮上,此人便会疯狂爱上他睁开眼后看到人。拉山德和底米特律斯因此又同时转投海伦娜的怀抱。四人关系再次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但是在学院此次改编的《仲夏夜之梦》芭蕾舞剧中,底米特律斯根据原著喜欢上海伦娜,而拉山德眼皮被滴上魔汁后,醒来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底米特律斯,曾经的情敌变为如今的爱人。拉山德因爱上底米特律斯而痛苦不堪,惶恐、挣扎、备受煎熬。海伦娜和底米特律斯的婚礼让他几近崩溃,幸得赫米亚不离不弃地安慰和帮助,两人最后还是互伴终生了。
  一场荒谬的喜剧,带着荒诞的悲哀。
  阿诺德的拉山德,凝视凯伦的眼神,那么真那么痴又那么隐忍和疼痛。他在光明处张开怀抱,强装热情地祝贺好友的婚礼。他在黑暗中收紧双手,只能拥抱孤独的自我罪恶。
  芭蕾舞剧获得圣伯翰芭蕾舞剧团极高的评价,尤其是阿诺德作为男主舞,所展现出来的功力更让人眼前一亮。阿诺德获选进入圣伯翰芭蕾舞剧团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这也正是阿诺德父亲以及学校老师所担心的,阿诺德表现得越优秀,抉择才越发显得艰难。
  圣伯翰芭蕾舞剧团最终还是选择了凯伦。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望向了阿诺德,用一种看待易燃物品的小心翼翼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凯伦根本无法和我相比!”爆发的阿诺德站起身高喊着,通红着双眼,带着一种撕心裂肺地不甘心:“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我都要比凯伦优秀,我对芭蕾忠诚,凯伦不;我热爱芭蕾敬畏芭蕾,凯伦不;我能为了芭蕾献上我的一切,而凯伦不!”阿诺德指着凯伦,撕碎骄傲后的面孔让人心酸、寒战。他在初阳中瑟瑟发抖,强忍着泪水,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哭腔。
  “我的孩子,你的确如钻石般耀眼,但剧团并不需要一个精神状况不稳定的舞者,舍弃你也是一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事,但还是希望你能够理解剧团所做出的决定。”
  “什……什么……”
  水光碎裂在阿诺德眼眸…………
  镜头随着阿诺德捂住脑袋摔倒在地而摇晃,无数回忆倒流。
  为什么原来的骨科医生换了人;为什么父亲要带他去见心理医生;为什么梦中的恶魔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在他神奇地能快速站起来重新回到舞台上跳舞时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惊奇;为什么大家都尤为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他确实出了车祸,却并没有什么大碍。重伤,骨折,无法跳舞,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疑病妄想症,这是精神病医生对他做出的诊断,在遭受到重大人生打击后产生的扭曲心理问题,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也是机体产生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因为阿诺德内心所产生的逃避心理,所以他妄想出了自己的伤残,以逃脱开人生的失败和对他来说越来越像煎熬的芭蕾。
  恶魔是他的救赎,没错,这是治愈手段所起的作用,通过外界催眠来帮助妄想症患者以达到内心的平衡。这也正是为何恶魔穿白衣,挂着一张阿诺德自己的脸。能够摧毁和拯救自己的人,永远都是他自己而已。
  就像《仲夏夜之梦》里的荒诞,“魔汁”的效果消退了,所有做梦的人纷纷醒来,在残酷的真相下痛不欲生。
  到头来,其实最害怕芭蕾的反而是阿诺德。
  镜头慢慢黑下来,《四季》钢琴曲再度响起,从远处打来一座大灯,照亮镜头,照亮整个剧院舞台。阿诺德一个人在舞台上跳电影开头那段舞。属于阿诺德的舞,他最爱的柴可夫斯基的十月秋之歌。他一面跳,一面哭,伴随着这宁静的曲子。
  忽的,灯光骤灭,音乐声骤停。
  剧院停电了。
  阿诺德站在舞台上,有颤抖的哭音从黑暗中传来,是断掉的琴弦,是荆棘鸟濒死前的哀啼。
  这场永远无法圆满的舞,伴随四季…………
  ☆、第二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因为上收藏夹的关系所以没有更,说声sorry了,今后会保持日更,请每天晚上来前来刷新~
  感谢saho的地雷和火箭炮!感谢疼惜的地雷和手榴弹!感谢二货、纱椰子、讨厌渣攻、clampcctv、豌豆杀手、蛾酱、为我呜呜呜、随年华飘远、qiubao童鞋们的地雷!!
  另,开森音刹的长评~~~
  最后一幕,所有事情都已经回归平静,阿诺德站在凯伦家楼下给他打电话,凯伦站在阳台上,两人隔空相望。远处是灯火明亮的街道,近处是昏暗的街角。
  “阿诺德,你……没事吧……”
  “我很好,这次过来是特地向你说句恭喜的,顺便向你道歉。那天说了很多无知无畏的话,真的很抱歉,凯伦。”
  “不不,你说的那些并没有错,我确实比不上你。”
  “你爱芭蕾,我知道。为祝贺你进入圣伯翰芭蕾舞剧团,我准备了礼物。”
  “礼物?”
  “是的,就放在你家门口的邮箱里,我走后你下来取,好吗。”
  “阿诺德……”
  “我们还是朋友吗,凯伦。”
  “当然!当然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谢谢……谢谢你,明天见,明天见吧,我的兄弟。”
  阿诺德单薄的背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中,凯伦匆匆跑下楼翻开自己家屋前的邮箱筒,看到里面的礼品盒。他看一眼阿诺德离开的方向,拆开盒子,里面盛着一双黑色的全新黑色舞鞋。
  ………………
  ………………
  最后电影开始滚动播放创作人员列表
  影院里开始响起断断续续的掌声,随后这掌声越来越热烈,许久才停下来。
  如此热烈的反响足以证明,不管是初来乍到担纲主演的林楚西的演技,还是维力·克莱顿指导电影的能力都获得了观看首映的影评人和影迷的认可。
  年轻的演员和年轻的导演,为大众共同献上了两个小时的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不仅仅是颇为古典艺术性的芭蕾舞和演员们脱俗的外表以及炫技的长镜头。从电影里我们还是能感受到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的。
  一个完好的家庭对于儿童来说是具有积极向上意义的事,婚姻并不是丈夫和妻子两个人的事,还事关下一代是否能够健康成长,不可儿戏。而电影中透露出来的有关青少年教育方法也值得深思,子女之于父母并不是一味延续自身意志的工具,他们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父母理应顺着子女的爱好引导他们,而不是苛责和强迫。最让人觉得讽刺的大概要数电影中出现的白衣恶魔了,原本是邪恶的载体,浓妆狞笑,花言巧语诱惑人堕落,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罪恶的,带来孽障,最后却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救赎者,在人即将跌入深渊时伸下那根唯一的施救绳索。那么,他究竟是好还是坏?
  电影在叙事方面来说无疑是成功的,节奏把握得相当好,观众并不会在这两个多小时中感到枯燥想要直接看结局。但从处理矛盾激化和收尾上,还是稍有欠缺,但这并不要紧,作为一个导演,维力·克莱顿还相当年轻,甚至可以说年轻得可怕,这些小瑕疵都不是不能弥补的。他还有成长空间,而这巨大的空间让人忍不住对他寄予厚望。当然,不仅仅是维力·克莱顿,还有这个看起来是个花瓶,但演技却令人惊艳的小子,gavin·lin。
  电影谢幕,观众纷纷站起身打算离开。只有电影的主创人员和少数习惯留下来看完报幕的影迷坐着没有动。让人没想到的是,电影在最末尾居然还有彩蛋。是拍摄阿诺德排演《仲夏夜之梦》芭蕾舞剧的片段的时候,林楚西在舞台上练舞,跳着跳着居然摔下了舞台,一旁的工作人员简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当护垫。彩蛋一播完,全影院爆笑。
  林楚西登时给了做旁边的维力·克莱顿一手肘:“你怎么把这个也放上去了!”他的高冷形象全毁了好吗!
  “我只是想让所有观众都欢乐一下,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你究竟是怎么从那么宽阔的舞台上摔下来的,哈哈哈哈哈。”维力·克莱顿一说完就忍不住裂开嘴笑。
  林楚西额头上蹦出几根青筋,又对维力·克莱顿无可奈何,只能怒瞪他几眼。
  “哎,这样也好的。亲民活泼一点总是好,与其在观众心里定型后再转型,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你就是个逗比。”
  林楚西怒,维力·克莱顿这小子居然好意思说别人是逗比,谁能比他自己更逗比?不过维力·克莱顿说的倒是没错,若是因为现在这部片子而让自己在观众心里的初印象根深蒂固,这对他以后的发展不会起到多么积极的作用。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彩蛋都像是在黑他。
  这下终于所有人都开始动身离开,林楚西站起身向后张望,正巧看到被莉莉·科恩斯将轮椅推出走道的赵景和。林楚西想要过去,忽然有影迷跑过来找他要签名,林楚西只好停下来和那些粉丝们互动。也不知是林楚西态度太好,又或者是留下来等彩蛋的人太多,一有人带头要签名与合影,随后便有一大圈人围了上来。等林楚西一一伺候好这些人,再突出重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维力·克莱顿这小子刚接了个电话不知道跑哪去,林楚西将墨镜架鼻梁上出影院找赵景和,有点担心赵景和会不会已经离开了。手机忽然来了条短信,是赵景和的,叫他到丽都岛的一个小码头上去。林楚西在手机地图上搜了下那地方,跟着gprs找过去。
  此时已经是威尼斯下午三点多,太阳还是有点晒,林楚西过去的时候,赵景和停在河边一个露天茶座里,巨大的遮阳蓬罩着,感觉也不会太热。林楚西走过去,莉莉·科恩斯向他道喜,说电影很好看,若是在瑞士公映一定还会去捧场的。林楚西有点高兴,笑着说了好几声感谢。赵景和挥了挥手赶莉莉·科恩斯走,又叫林楚西过来推着他离开。
  林楚西握住了轮椅的后把手,微微俯身下去问赵景和想去哪,赵景和以前没来过威尼斯,大概是因为水城实在不适合他这种全程轮椅代步的人游玩。赵景和也没指定什么地点,就叫林楚西推着他在丽都岛为数不多的陆地马路上逛。林楚西点头,慢慢地推着赵景和走。
  虽然威尼斯属地中海气候,号称夏季高温干燥,冬季低温寒冷,但是八月里平均三十摄氏度左右的气温对于习惯了大中华动辄三十五摄氏度以上的夏天的林楚西来说完全就是天堂。不过穿着一身西装推着赵景和走了一条街,林楚西也热得不行。到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好脱了外套攀肩膀上。
  有头戴beast耳机的青年骑自行车飞过,也有穿着清凉的高挑姑娘嬉笑地聊天擦肩,会不停回过头来看他们。街道干净空阔,空气有点甜腻,沿途房屋小院里冒出墙的植物叶子让这个夏季显得生动活泼。日光温柔地跳跃着,走过拐角,奔跑向远方。
  林楚西一低头就能看到赵景和的发旋,阳光落在他眼角,呼啦啦一阵风过来,吹进人心窝里,这世界便好像静谧得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楚西忽然说:“之前还以为你不来了,大忙人。短信不回一个。”
  赵景和:“既然是当观众,自然不能这么招摇。只是没想到你给我这样一场惊喜。”
  林楚西像是被夸奖的小孩子,笑嘻嘻地说:“那是啊,要不然让您抛下工作跑这么远只是坐船玩,那我可得被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