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到头来,只怕她的伤心避免不了。
  长殳声有叹息之味,柳贞吉没见其脸,只闻其声,心下就有些明了他现在心中所想,她垂下头,嘴边扬起了一道一闪而过的自嘲。
  她嫁进来,处境是好了一些,但其实也没好多少,柳家存在的问题一直都在,他们兄妹能一起商量着把事情好好解决,但最终花大力气能保得住的,也就他们兄妹几个人——柳家那一大帮,他们没能力去救,也不会去救。
  但他们的父亲,柳艏,她的两个哥哥就是想保也没能力保,所以,就剩她有那个能力不能见死不救了。
  可怎么见死不救,只能她自己好好想办法了。
  她不能求到狮王的身上去,也不能从他这边打主意。
  这个时候,她只能自己为柳艏尽点力,就当是尽力了……
  这是她这些时日以来日思夜想之果,她不是善良,也不是软弱,而是这确实是他们兄妹几个欠他们爹的——柳艏可无情,但他们兄妹不能无义,他们毕竟是他的孩子,到时候,柳艏下狱,就算他们逃过此劫,其实他们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还不如在事情没有彻底毁坏之前,先做点准备。
  现下算来,时间也不多了。
  想来,屈平安一结,就会是皇帝的四十大寿,这好日子一过,柳家的坏日子就要临头了……
  “王妃娘娘……”见她怔仲,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不语,长殳不忍地叫了她一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许多事,您就别操心了,上天会自有安排的。”
  柳贞吉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老天爷会安排,她自然是信这些个的,但老天爷天天有那么多事忙,也有忙不过来之时,有些时候,只能人自己先忙和了……
  不过,她也没与长殳说这些的心,她眨眨眼,与长殳笑道,“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反正天掉下来,狮王哥哥还与我顶呢,我不怕。”
  “您知道就好。”见她又恢复俏皮的笑,眉眼没有阴霾,长殳也是笑了。
  他心下也是想,如是时机得当,也得为她与王爷好好说几句话。
  她毕竟是柳家之女,心肠又不是自来的狠,有时候,确也是得为她想想才是。
  **
  柳府的人来个不停,柳贞吉也没受太大的影响,只管忙她现在手头的事。
  内务府的人这几日在王府出进个不停,家中王爷说她见过他们一次就好,等他们有事请示她再见他们也不迟,所以柳贞吉也没叫他们过来问话,就让长殳自管招待他们就是。
  那李含香怀中的肚子,她也不去想,那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光一个女将军,就让她哭得头都昏了好几天,再来这事纠结,柳贞吉怕她没那个力气再倾力表演哭功了。
  女人再是水做的,天天哭也会虚脱,她还得留着力气,想想外边的事。
  就在柳贞吉送了信母亲去的第二天,柳贞雯就又来狮王府来了。
  听到她来,柳贞吉是万般喜悦,但心中也是忍不住担扰。
  她姐姐就是这样骄横蛮气,以前老跑娘家,现在,尽往她这边跑,满京城说她闲话的绝少不了,她要是不倒还好,依她狮王妃的身份能撑姐姐的底气,可如有哪日她倒了,她姐姐怎么办?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收住她这想如何就如何的性子。
  柳贞吉坐在椅子上想了又想,终还是没忍住让下人请她姐姐进来。
  她是想不见,削削她姐姐说来就来的锐气……
  但一想,她要是不见,她姐姐不知有多伤心,可能还会觉得她不再那般喜爱她,柳贞吉就有些受不了。
  她是个没出息的,忍受不了那么大的误会。
  她喜爱她姐姐胜过太多事情。
  下人下去不一会,就领着柳大小姐来了。
  柳贞雯一见柳贞吉,孕妇眼睛都睁圆了,一句虚话都还未说,连礼也没与妹妹行,就开口讶道,“怎地穿这么厚的衣裳?怎地了,受虚寒了?”
  说着就往门外快六月的天气看,这天气都这么热了,春衫都穿不住了,她妹妹怎么里外两层颊衣,把脖子都围得严严实实的?
  难不成生病了?
  柳贞吉一听,那冲着其姐甜笑的脸僵了僵,完全不由自主地尴尬低下头,伸手去摸耳朵尖……
  分她一半床的那人夜夜不歇停,她满脖子的痕迹无处可藏,不拿衣裳掖严实点,她哪有脸出来见人?
  可丫环下人皆装傻充愣当不知情,她姐姐一进来就毫不留情地揭破事实真相,她就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第45章
  柳贞雯见妹妹低头拧着帕子,帕子都绞成麻花了,愣了一下,随即会意了过来,不由瞪了那些低头发笑的丫环们一眼,走着过来就到柳贞吉身边坐下。
  一坐下,才知自己没给她行礼,忙又起身,但被柳贞吉伸出的手给拉下了。
  “姐姐可是想我了?”厚脸皮的柳贞吉还是坚强地先开了口,笑意吟吟地看着姐姐。
  “你啊你……”柳贞雯去掐她的脸蛋,没好气地道,“怎地还是个二愣子?”
  “姐姐……”
  柳贞雯眼看她就要往她的怀里钻,赶忙拦住了她,哭笑不得,“这是白嫁了是吧?怎地还这般傻。”
  这都是个小妇人了,怎么还像在家中那般爱撒娇,只管往娘亲姐姐怀里钻?
  “可不是小姑娘了。”见她钻不成怀,就改拉她的手抱着,柳贞雯笑了起来,那显得凌厉的眼睛因此微微弯起,让她整个人温柔了不少。
  “知道呢。”见姐姐笑得开了怀,柳贞吉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些日子可好?”柳贞雯随妹妹靠着她的脑袋,伸手过来摸她的肚子,她低头去看,眼睛就看到了她衣裳下方里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