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顾晏生犁好了地,又浇了浇水,将那一块全部浸湿,顺便传授些经验给何钰。
  “刚种下的菜扎根不牢,水一定要浇透,好让它扎根。”
  如果浇不透的话,它的根伸不开,也破不了土,时间一长好些的长势不行,坏些的直接萎死。
  如果要种,当然要种好,种死了还不如不种。
  何钰敷衍着嗯嗯两声。
  他在姥爷家不要种过太多地,姥爷也与他说过过程,与顾晏生说的差不多。
  “晏生啊。”何钰在他面前不叫他三殿下,就叫名字,“你跟我姥爷绝对有话题,我姥爷家种了千亩田地。”
  他姥爷认为天底下没有种田解决不了的事,上房揭瓦,种三天妥妥的好,下水抓鱼,没关系,种个十天半月,保证再也不敢下水。
  要是再调皮一些的,譬如闹脾气砸东西不尊重长辈之类的毛病,那也不是大问题,种个一年半载出来就像全新的似的,脱胎换骨。
  姥爷的家教就是这样,也不打人,也不骂人,看谁不顺眼就叫谁种田去,他是太师,当年皇上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没少种田。
  皇上还‘欢天喜地’的赐了一块匾,就叫‘天下第一田’,无论是谁,地位有多高,到了他的地盘上,见到‘天下第一田’的牌匾,都要下地种种田,体验一把过日子的感觉。
  当年可害苦了多少大臣,达官贵人连个菜都认不全,纷纷撸袖子下地干活的场面,太震撼不敢想。
  “这样吗?那有机会还真的要去请教请教。”顾晏生听了进去。
  他种田种花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比较在皇宫里,也没人传授经验,太师是祖上积累的经验,若真的论种花种菜的大师,还是太师更胜一筹。
  太师什么都种,什么赚钱种什么,顾晏生纯粹是个人爱好,就好这口。
  天色越来越晚,何钰惦记着武夫子的事,瞧了瞧月亮放下灯笼,“有点困了,我先睡一觉,你自己弄吧,灯我放这儿了,你注意一下,别走火了。”
  顾晏生点头,“好。”
  他这边也快干完,地是弄好了,就差种菜,暂时没有,先这么空着。
  顾晏生洗了洗手,又喂了喂鱼,去隔壁的大庭院剪了两枝粗壮花枝。
  树的生命力旺盛,只需剪掉一枝嫩芽,分叉的地方,好生种下,它便能活。
  顾晏生将三尺长的花枝下摆剪掉,分叉也剪掉,多余的花和枝叶全剪掉,只留一根长了花的地方。
  刚栽种的花枝没有根,吸收不了多少营养,多余的花枝会分手它的养分,花便种不活。
  他两枝弄成一样的,形状也剪的差不多,一边插一个,插在方才犁地的地方,中间留着种菜,两边观赏,甚美。
  时间对于他来说还早,便又找了个活,洗衣服。
  将身上这套,连同今天换下来的,也包括何钰的都拿出来洗洗。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何钰这回没把换下来的衣服搁在床头的柜子里,不知道藏去了哪,竟瞧不见踪影。
  难道以为藏起来就翻不出来?
  何钰白天睡不安稳,晚上要起来训练,累的不行,倒头就睡,都不带犹豫的,他对顾晏生没有防备,顾晏生进来的步法也刻意放的很缓,竟没发现有人闯进了他的拔步床,一阵翻找。
  拔步床就那么大,其它地方顾晏生都翻过,没有,那肯定是在拔步床内。
  他将抽屉,柜子,床底下都瞧了个遍,竟还是没有。
  顾晏生掀开何钰的床帘,床上也没有,一抬头,发现何钰把衣服系在床顶的绳子上。
  为了防他也是够拼的。
  顾晏生冷笑,将那衣服解开,拿去洗了。
  和自己的分开洗,亵衣都是白色,容易搞混,他先给何钰洗,再给自己洗。
  两个人都是换衣服很勤快的那种,那衣服跟没穿过似的,一点不脏,顾晏生微微搓过几次,便放在一边,然后洗自己的。
  洗完再过几遍,拧干后分开挂在两边的晾衣服绳上。
  用的是何钰从家里带来的衣架,怪方便的,能省不少空间。
  这东西他从来没见过,何钰说是跟随父亲走南闯北时偶尔间在一个小地方见到的,当地人都用这个衣架,方便,实惠还省地方。
  顾晏生晾完了衣服,回去写功课,本就没多少,他跟何钰相反,何钰是使劲拖,拖到不能拖的时候再写。
  顾晏生是先写,有空就写,写完了就可以做别的事。
  他在回来前写过,写的差不多还剩下一点,稍稍费了些时间便写完,像往常似的,点灯躺在床上看书。
  待床头的漏斗细沙盖底的时候,便是睡觉的时候。
  亥时顾晏生准时睡觉,拉上床帘,平静躺下,侧身睡去。
  夜晚一片寂静。
  三更时分何钰艰难的爬起来。
  青色的帘子内伸出一只手,何钰轻轻拉开帘子,尽量小声不影响顾晏生。
  他知道顾晏生睡眠不好,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他自己也说过,只有跟相熟的人一间屋子才能睡着。
  否则不放心。
  这是妥妥的没有安全感,只能相信自己。
  何钰习惯性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倒是忘了,他的衣服被顾晏生洗了,还没收回来,新换下来的因为不想让顾晏生帮他洗,所以藏在了床顶上,特意用绳子系住。
  倒不是嫌弃顾晏生洗的不干净,单纯觉得不好意思,这种衣服怎么能让别人洗?
  而且他是女孩子,顾晏生是男孩子,让男孩子帮他洗亵衣,像什么话?
  亵衣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内裤的意思,只不过比内裤宽大,夏天穿腿下生风。
  现代已经很开放了,女性也不会互相洗内裤,男人给男人洗更不可能。
  顾晏生缺根筋,没觉得有什么,何钰自己不能知道了当没知道。
  所以非常自觉的藏起来,也就是积攒一个月而已,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没觉得有什么。
  何钰抬头一看,差点惊呼出声。
  他系在床顶的衣服不见了!
  何钰心道不好,噔噔几步跑下来,一推开窗户,果然见院内挂着两排衣服。
  顾晏生又帮他洗了。
  藏这么严实他也能找到?
  何钰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人怎么能这么固执呢?
  藏起来就是不方便叫他洗的意思,顾晏生似乎没察觉似的,对这东西容忍度为零,一天都忍不了,当天就给他翻出来洗了。
  何钰眨眨眼,去外面收了干净的亵衣换上,收拾整齐后披上披风,小步走近顾晏生的床边,顿了顿,那手举起,掀开同色的床帘往里看了看。
  黑暗里瞧不清脸,只隐隐约约觉得他的肌色发白,苍白的那种,有种不健康的感觉。
  仿佛人死后,血液流干,冰在冰柜里许久,又放出来似的。
  顾晏生太爱泡澡了,把自己泡的像尸体。
  他用药过猛,泡过的澡堂子何钰都不敢重复使用,偏偏他又懒,不想重新打水烧水,须得费很多时间和功夫。
  如果他想洗,要先跟顾晏生说好,他洗完了顾晏生再洗。
  难为顾晏生的洁癖,居然忍了下来。
  毕竟是他自己的毛病。
  何钰松开手,戴上帽子匆匆离开。
  他一走,床上的顾晏生陡然睁开眼,眼里丝毫睡意也无。
  他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从何钰爬起来,出去找亵衣开始,亵衣是他洗的,自然想看看何钰的态度,是大喊大叫,特别介意,还是默默接受?
  其实他最希望的是何钰自己把亵衣洗了,但何钰就是没那个自觉,藏着掖着也不要自己洗。
  何钰的脑回路就没有‘自己洗’这三个字。
  他出去了有一段时间,顾晏生爬起来,披了披风,点了蜡烛出来瞧瞧,竟意外瞧见何钰还没走远的身影。
  这是做什么?
  上次他也是差不多时候追出来,何钰走的非常快,刻意避开他,这回却像故意等他似的,走的慢悠悠的。
  何钰不瞎,也不笨,听觉更没有丧失,应当是知道身后有人,顾晏生还点了蜡烛,有亮光,能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躲不避?
  这是叫他跟上的意思。
  顾晏生紧了紧披风,戴上帽子跟去。
  路有些绕,何钰还像上回似的,穿过大半个书苑,逛了两圈庭院,最后将人带去夫子们住的地方。
  其实离他们很近,就隔了一条小溪而已,这么绕来绕去,顾晏生还当他要出了书苑,谁知又绕了回来。
  何钰是习惯,因为每回去找武夫子,都要动手,动手前不热身,到时一准吃亏。
  他带着顾晏生绕来绕去,也当是提前给顾晏生打个预防针,别叫他待会儿输的太惨。
  第97章 绑在一起
  俩人一前一后进入武夫子的小院,夫子的待遇比他们学生要好,单独一个院子,因为不确定武夫子的意思,何钰没有将人带去密室,就在这里拱手道,“师傅,人我带到了。”
  他这么说顾晏生的身份便是客,客还怎么好意思躲躲藏藏?
  顾晏生从角落里走出来,一晃神的功夫,黑暗里突然射来一道回旋镖。
  那镖目标直奔他来,顾晏生一个侧翻躲开,大黑披风一兜,将那镖兜进披风里。
  这种镖可自己回来,到时又是一攻,与其等着它回来,不如直接断了它的路。
  顾晏生刚一站稳,又是一道攻击攻来,回旋镖嗖嗖破空,不多时便到了他面前。
  他一个下腰避开,再起来时,却有一道利剑横下来,顾晏生顺势倒在地上,双脚夹住利剑,一个翻滚,将剑踩在脚下。
  那人抽了一下没抽动,索性放弃武器,空手与他较量,因为身高优秀,加之力量优势,顾晏生自然不敌,但他能与武夫子缠斗数十招,已然不错。
  他自己也从招式中猜出武夫子的身份,在暴风雨似的攻击下淡然站起,“见过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