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
  泓乐王一步步逼急, 他立在殿门一身血腥味,是来者不善的眼神。
  皇帝惊愕的瞪着眼。
  一下就看到了他, 那一身从尸海中走出来的模样,像是要来索命的。
  “你来作甚么。”
  皇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见他笑的狰狞,挣扎着颤抖起来。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他心下以为是温筠玉, 哪里会想到他最亲的弟弟会反了。
  短短一夕之间, 全都不一样了,都变了。
  就算害怕, 他还勉力保持镇定,然而他全身僵硬, 根本不能动弹。
  “当然是来接手皇兄你的江山。”
  泓乐王一语道破,懒得与之浪费口舌。
  瞧瞧他皇帝的这副可怜模样, 真是大快人心,这么十几年来, 好久都没这么舒畅过了。
  皇帝咳嗽着弯身,气的发抖。
  他现如今不过三十, 已经有了灰败之象,样子平白老了数十岁,瘫倒在床上一蹶不振。
  “你滚, 你给朕滚出去。”煜烨怒不可遏。
  泓乐王听了讥笑, 站着不动“皇兄, 你一个废人, 如何打理江山,倒不如乖乖让给小弟,还能让你舒坦几年。”
  在他看来,煜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未惧。
  就算囚禁起来保他一条命也不是难事。
  皇帝哪里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拼命想挣扎,看起来确是僵着身体发抖的可怜虫。
  “先帝把皇位传给了我,你才是废物。”
  煜烨眦目欲裂,眼睛泛着猩红,样子十分可怖。
  泓乐王想起他弱冠之时便被父皇驱赶出京都,大为羞恼。
  他父皇偏心,怕他们兄弟会夺了煜烨的皇位,为了杜绝隐患,便折了他的翅膀,丢出了皇城。
  现在,他又回来了。
  煜烨精神失常的还在反复强调着先帝的偏心,激的他怒火中烧,克制不住举刀刺了过去。
  一刀将皇帝捅穿了。
  “你。”煜烨似解脱又是难以置信的缩紧眼眸。
  他怎么敢。
  煜烨重重喘息,捂着插着刀的胸口,狠厉猩红的眼发狂。
  鲜血从他身体里流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看着泓乐王的方向挣着发红狠厉的眼睛没了生息。
  他死不瞑目。
  泓乐王拔出剑,嫌弃的看了眼龙塌,将死得发僵的皇帝踹开,转身翻找起东西来。
  玉玺。
  没了继位遗诏,必须要有传国玉玺来证明天授皇权的正统。
  他翻来覆去,翻箱倒柜,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就是没看到这传国玉玺。
  泓乐王黑着脸直起趴在地上翻找东西的身子,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这会却说不上来。
  他这一路来的太顺,一下就破城而入了,但这会确实连温筠玉的衣服边都没摸着。
  真正心腹大患还未除去,他就不安极了。
  “温筠玉人呢,还没找到?”泓乐王黑着脸问手下。
  他想找了许久的传国玉玺定是给温筠玉带走了。
  这可就麻烦了。
  “那温贼藏身之地隐秘,不过天亮之时,晾他也无处可躲。”手下谨慎着口气道。
  泓乐王憋着一口气“继续找,让他们都快点。”
  沈赫荣出现在他身后,他脸面一黑,一双锐利眼睛就盯过来。
  身后的将领绷紧了身子,小心翼翼道“这女人说怀了龙子,要来见您,属下拦都拦不住。”
  泓乐王有了前车之鉴,心中也惊疑了起来。
  他并没有很相信沈赫荣,倒是想留着她看看想要做什么。
  毕竟,这女人已经与他无用了。
  是生是死也不重要,倒要看看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沈赫荣轻笑“王爷,你好生无情,奴想来见你都难。”
  她一身红衣言笑晏晏,怀里还抱着自称是他的骨血,想不认真重视起来都难。
  “你想做是什么,本王劝你还是安分点。”泓乐王钳制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拽到身前。
  拉的她一个跟跄差点撞上案板,处境被动中却不显狼狈,有着几分高雅来。
  沈赫荣瞧着他狠辣的样子,轻轻一笑。
  “你轻点,小心孩子。”
  为了不让泓乐王起疑心,她特意只身前来。
  “没空与你废话,别的事等本王登基之后,留着慢慢说。”泓乐王冷着脸甩袖。
  沈赫荣美目含笑,也由着他。
  还不急。
  她找了个侧榻舒服的窝了进去,一边安置好婴儿,见它睡得不安稳伸手捻了捻小被锦,轻哄的拍了拍。
  神色温柔而娴静,惹得泓乐王几次侧目。
  沈赫荣跟着眯着眼假寐,倦容有些疲惫,她却不能就这样安睡过去。
  她怕会醒不过来。
  还在身下的疼痛还在折磨着她不得轻松,只能轻颤着歇了会。
  她吃了止血的药,有些可笑,这会也没什么伤不伤身的,她闭着眼想了许多。
  然而渐渐浸湿的衣袍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镂空铜雕的宫灯就放在小案板上,侧边是美人伏案勾勒出玲珑而羸弱的娇躯不盈一握,衣襟立领下细嫩的脖颈白皙诱人,从衣袖中垂落的一截葱白细腕也可人怜爱。
  她一动不动的假寐,艳丽的容颜恬静。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此情此景却好像把别的喧嚣嘈杂都隔绝在世外。
  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动。
  “谁?”
  这一异动,使得沈赫荣和泓乐王都看了过去。
  声响稍纵即逝。
  他们狐疑的定睛在一块地砖上。
  泓乐王疾步走过去,用力一掀,那块瓷砖地被拿开,露出了半张清丽的小脸来。
  他见了当即冷笑“好啊,正愁没地方找你,这不,就送上门了。”
  林茹阴原来躲在地道中,在打斗的过程中和女官他们失散了。
  躲了这许久,没想到里面常年无用竟然会有碎石土砸落。
  当即被人听到了声响,当头就给人揪了出来。
  泓乐王用剑挑着林茹阴的脖颈“这便拿你去换温筠玉。”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但看温筠玉走火入魔的样子,定是极乐意为他女人送死的。
  她冷汗都要下来了,攥紧的手濡湿。
  “原是我好妹妹来了。”
  沈赫荣倚着榻,悠悠拨了拨涂了蔻丹的指甲。
  泓乐王知道她俩之间的仇恨,倒也不防着沈赫荣。
  林茹阴垂下的眼眸极快的眨了眨,有些磕磕绊绊道“我知道玉玺在那。”
  她看了看皇帝寝宫被翻找的痕迹,就猜是在找玉玺。
  她前世做太后时,便觉古怪,那玉玺怎么摸都觉得隐隐手感有些不对,现如今有个猜测,说不定能对付过去。
  “在那?”他口气一沉。
  泓乐王锐利的眼凝视她,语气略带急切。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让荣妃来。”林茹阴抿着唇,别过清冷的脸。
  林茹阴余光中与沈赫荣蓦地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僵着身体,小脸发白。
  沈赫荣不着痕迹的撑着床榻,慢慢起身,身形若微摇晃,她缓了缓,面色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放轻松。”荣妃压着阴柔的声音,漫不经心的。
  沈赫荣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小脸,勾起她的下巴,从她衣襟中扯出一根红绳来。
  绳子上绑着一块玉扳指。
  “妹妹莫不是骗我们的吧。”沈赫荣拿过手中打量片刻。
  接着踱步贴着泓乐王站着,一手送到他面前“王爷你看。”
  她笑着让泓乐王瞧,纤纤玉指捧高了,烛光落在玉块上,显得莹润清透,当是不凡。
  “好似玉玺的料子。”泓乐王凑近,细细打量。
  “可瞧仔细了,臣妾也想一看呢。”沈赫荣笑着更上前一步。
  “你——”他惊愕的退开半步。
  他持剑的手下一刻被林茹阴趁机挥开。
  这才露出插在腹部上的匕首。
  另外一端被沈赫荣死死抓住,就摁在他肚子上。
  一时鲜血淋漓,沈赫荣却笑得欢喜。
  身处漩涡之中,哪能天真。
  不是你活就是我死,本就是棋子,不拼这一把,平白死了岂能甘心。
  “哪怕送命,也要发挥我最大的价值才好,不然午夜梦回我怕你们忘了我。”她小声的附在泓乐王耳边呢喃。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泓乐王按着流血的腹部,大力甩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毒妇,你个毒妇。”
  沈赫荣被掀翻在地上,只是哈哈大笑,笑的噙着碎泪,在这刻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哐当’一声,那匕首被连带着拔了出来,脱力甩在了地上。
  他还有余力,面色狰狞的上前去掐沈赫荣的脖子。
  “啊——”沈赫荣被掐的挣扎起来,一双美目几欲翻白。
  她用力的双手去挣,到最后气息都微弱。
  “信是我送的。你能有今天,真好。”她吐着气,笑的有些花枝乱颤。
  她本就没想活。
  “是你!”泓乐王加重力道去掐她。
  这女人该死。
  “呵呵。”沈赫荣笑出泪来,要被掐死了也不服输。
  那写着她腹中是死胎的信是她买通了太医院的人送的,就为了给泓乐王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允许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儿。
  皇帝死了,泓乐王也不能落下。
  至于温筠玉,损耗了兵力又得为她儿子做嫁衣,她想的很是明白。
  现在统领御林军的是她哥哥,她怎么都能放心去了。
  林茹阴勉力拿起地上的匕首冲了上去,一刀从泓乐王背后捅了上去。
  “沈赫荣。”
  林茹阴吓得用力推开倒在沈赫荣身上的泓乐王,他已经没了气,荣妃看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一折腾下来,本就体弱的她也喘息着吃不消。
  “帮我,帮我照顾好孩子。”沈赫荣死死攥紧了林茹阴的手,一双美目写满了哀求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她这一辈子没求过人,“就求你这一回,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拿命抵给你。”
  说着簌簌流泪,身下鲜血流淌了一地,到最后喘着只进不出的气,“求你。”
  “好。”
  林茹阴抹了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爬起来抱过孩子给沈赫荣看“你坚持住,孩子还需要娘。”
  沈赫荣看得不舍得移开眼,闭眼睛一行清泪划过面庞。
  没救了。
  她生了还在血崩,快把她身上的血都流尽了。
  “沈赫荣。”
  有人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费力的睁了睁眼,看清了男人熟悉带着慌张的面容跑来,有些吃力的笑了笑。
  他到底还是来了。
  “你可以不救我。”她小声喘息道。
  我知道你没想我活,我可以成全你。
  罪孽也由我背,这窃国之罪入了轮回,我替他担,只愿他平平安安岁岁年年。
  储寒颤着眼眸,将她拢在怀里,入眼满地的鲜血,刺的他心口发痛。
  “我来了。”他吻了吻她的发心,落下泪滴到沈赫荣的脸上,最后浸没了衣襟。
  他确实想过沈赫荣死,却反悔了。
  当看到她躺倒在地上那一刻,满心满眼里只有她,割舍不下,也驾驭不了自己不听话的心。
  储寒抱起她,清冷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了往日的镇定。
  “我这就带你走。”
  我们回家。
  沈赫荣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窝在他怀里。
  她此前走过太多的弯路,这样也好。
  死也足矣。
  那边泓乐王一死,群龙无首,一下没了主心骨,可谓是反胜为败,没一会就投降了。
  连王都没了,还打什么。
  控鹤监和御林军留下来收拾着残局,场面也控制了下来。
  林茹阴抱着皇子出去,高举给他们看“这是皇家唯一的血脉,你们未来的皇。”
  霎时,御林军率先跪了下去。
  接着,所有人都慢慢跪了下去,乌压压的一片。
  这种时刻,寂静刻在每个人的心口,没有人出声,沉默便是最好的臣服。
  阴一上前接过了孩子,林茹阴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这一泄气,再难提起精神。
  她缓缓退了出去,脚步还有些不稳,连走路都是勉强。
  林茹阴慌慌张张的拉住控鹤监的人“温筠玉在哪,他在哪。”
  她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她怕那阴鸷的男人又像前世一样消失了,让她怎么也找不到。
  她要去找他。
  当下几人具是摇头。
  林茹阴愣在原地。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温筠玉死了,正如婉清所说的,他活不过二十八岁,死的时候悄无声息。
  连来见林茹阴最后一面都没能。
  他死了。
  有人在她耳边反反复复的提及,她全都不相信,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
  现如今呢。
  他又想抛下她一个人,她不许,她不允许他这么做。
  她能找到他的,她回想起记忆里那阴暗而荒芜的太子东宫,是在那里,她要去找他。
  林茹阴抛下了所以人,她跑的飞快,有雪花落在了她的身上。
  连伞扔了去,也不顾了。
  一路飞奔,她从没想过她能跑的这样快,入眼的都是雪色,和天空一样一望无际,好似跑不到尽头。
  然而她能的,她要到他身边去。
  让他放心不下。
  让他知道她会吃不好睡不着,这样就不会放心离开了。
  林茹阴喘息着在太子东宫殿前停下。
  抬眼间,映入眼帘的匾额被大雪遮去了大半,那凌厉的笔锋,似他这个人一般,清润舒朗又强势。
  已到近前,她却有些怯弱。
  前世她百般抗拒他,用言语刺痛他,这些每每回想起来,她心都痛了,是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占着他对自己的欢喜,而去伤害他。
  林茹阴想不明白,前世是魔怔了。
  她杏眼止不住的落泪,哭的呜咽无声,痛彻心扉。
  她拖着绵软的脚,一步一步进去。
  是一大片的雪色,空旷而萧索。
  她能想起少年的他,若在这里练剑时的样子,定清俊无比。
  屋檐下,那人倚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睡得无声。
  等林茹阴走过去,都没能惊醒他。
  温筠玉一身月牙白袍,落在躺椅中面容清隽少了往日的阴鸷,熟悉的眉眼淡漠,抿着的薄唇,温润的不真实。
  清风拂面,少年如玉。
  她蹲下身看了许久,终于崩溃了。
  “你起,呜,你起来。”林茹阴落哭的满脸泪痕,用双手去摇他“别睡了。”
  “你别睡了。”
  “求你了。”
  林茹阴呜咽的大哭,伏在他胸膛哭的全身颤抖,眼泪滑落小脸,打湿了温筠玉的衣襟。
  她哭了半响,身下的人都没能起来搭理她。
  “别留我一个人,我不行的。”
  她抱着温筠玉渐渐失了温度的身体,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害怕。
  林茹阴摸着他骨质均匀,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搓揉,企图让他暖起来。
  最后哽咽着抱着他的手痛哭出声。
  “别哭。”温筠玉碰过那清丽的小脸,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拭泪痕。
  林茹阴见他挣开眼睛,欣喜的眼泪流的更多了,凑近了去瞧他。
  他摸出了一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笑着与她看。
  林茹阴哭的抽噎,眼前有些模糊,摸了几次才接过。
  是那玉扳指。
  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是在遇到的那前世墓中带出来的。
  “原为何物。”林茹阴梗着声音,不解道。
  他似想到什么,轻轻一笑。
  很细微的笑声,就凑在林茹阴的耳边,令人沉醉。
  他是褚华懿,从一出生便是太子,身份尊贵。
  当年他幼时,他的父皇将他抱到膝头,慈爱道“皇儿,你可知这是何物。”
  一如现在,举着手与他瞧。
  那是的阳光的透在玉扳指上,莹莹光无尽,耀眼极了。
  “皇儿,你瞧,父皇从玉玺里挖了一块出来给你做玉扳指,你可不能给你母后说”
  他父皇说着,将玉扳指给了他。
  自那后,他就知道,传国玉玺少了东西。
  而他,背负的是整个他的国。
  他哑然一笑。
  将那玉扳指给了林茹阴,微笑道“你才是我的宝贝。”
  他伸手摸了摸林茹阴泪流不止面容,无奈笑道“哭的我心都痛了。”
  我此生仅有的软弱,是血海深仇的途中多了一个你。
  “痛了才好,看你还怎么欺负我。”她抱紧温筠玉,一手还攥紧了玉扳指。
  用力将小脑袋埋进他的怀抱。
  “我怎么舍得。”
  傻姑娘,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那你别死好不好。”林茹阴娇蛮的哭着要求道。
  她趁机要求,抵死无赖。
  “你呀。”
  温筠玉笑的无声,墨眼深邃的看着他的姑娘,像是要把她看进骨血中。
  林茹阴不依不饶。
  “你若敢死,就先弄死我,你不是说过,死也会把我带去吗。”
  然而温筠玉这一下却没有再回答她了,少年似青松朗月,却不复往日的生动。
  他沉默着落在躺椅中一动不动,如天地都失了颜色。
  林茹阴轻轻碰了碰他,入手的感觉更加冰冷了,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也流不动了。
  一时僵硬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
  眼泪却又控制不住滚落,重重的砸在男人的衣襟上。
  可是没有人会提她擦拭眼泪了。
  你知道吗,我和你拥有一模一样的玉扳指,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将自己脖颈上带着的玉扳指套到了温筠玉的手上,和他十指相扣,她凑上前含住温筠玉的薄唇,滑落在两人唇齿之间的泪水慢慢冰冷,让她尝到了苦涩。
  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
  她可不许他做薄情郎。
  “我不允许你死,你也不能死。”
  她心里有了裂口,只有温筠玉才能填补。
  林茹阴的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林茹阴自己抹了把眼泪,她心急的翻找身上的瓷瓶,只要他能活着,怎么样都行。
  当时婉清说了,她是身负大气运之人,是天命之人,她可以救他,一定可以。
  她翻出那个,当时婉清死时,从她袖间掉落的蓝釉白龙纹小梅瓶。
  那瓶子里好一会爬出了一只细小的红头蜘蛛,仅有人发丝般的个头,它爬的极快,一下就咬破了林茹阴的指头,整个身子都钻进去,而后消失不见。
  被叮咬的痛感一下就发作起来,整个身体都像被虫子咬的蚀骨吸血。
  这蛊虫是为一对,能与之共生共死,一方若命弦将近,另一方便可用此法共享寿命。
  之后他们命运相纠葛,不分你我。
  她轻喘着气息,忍着剧痛趴伏到温筠玉的身上。
  一边瞧着他,一边给与他温度。
  哪怕她昏过去的事后温筠玉说,他体内的蛊虫早已被灭杀,林茹阴都愿意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一试。
  她愿意将自己的寿命渡给温筠玉,哪怕现在要她的命,她也绝无二话。
  就像前世,她在玉峰云颠之上和那梵音大师说的。
  我想他。
  所以千方百计,粉身碎骨也要重来一世。
  她抱紧温筠玉无声的哭泣,身上的黑色狐裘盖住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臂膀搂上了她瘦弱的身子。
  林茹阴往那坚硬的怀抱里缩得更里面了,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你只能陪着我,这辈子,还有下辈子。”
  “好。”
  一声轻笑带着心满意足的叹息。
  我的乖茵茵,只要你在身边,我便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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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