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不一会儿,董方拉着气喘嘘嘘的龚神医来了,体态圆滚的小老头嘴里直叫唤,“董小子,慢些,老夫的骨头都快散架,你放心,只要人还有一口气,那阎王就不敢从老夫的手里抢人。”
  围观的人让出一条路,龚神医看着屋子里的那位爷,马上闭嘴,看向塌上躺的人,这小子是什么人,居然敢劳动他的大驾?
  只见他在春家侄子的头上抹上一层药粉,然后拿出一包银针,一一扎进穴位,很快血就止住,春大娘扑上去,“可怜的侄儿哦,差点就被人害死了,天杀的恶妇,官老爷们会替我们做主,绝不会轻饶她。”
  “走开,走开,人才刚醒,你这一哭,人再昏过去,那就是你自己的责任,怨不得旁人。”龚神医没好气地将春大娘拉开,哪里来的泼妇,满口胡言乱语。
  春家侄子也反应过来,不停地“哎哎”叫唤,龚神医眼一瞪,“叫什么,嚎丧啊!老夫的药是镇痛的,莫不是怀疑老夫的医术。”
  “你凭什么肯定自己的医术就行,我自己的头我自己还不清楚,就是疼,快疼死了。”春家侄子不服气地喊道,这老头子怕是看出自己装痛了。
  “闭嘴,你可知他是谁,天底下有谁敢怀疑他的医术。”医馆老大夫急急地开口,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龚神医,可以亲自观摩他的医术,简直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这春家侄子,居然敢质疑神医,简直是找死!
  那春家侄子一听,吓出一身冷汗,这传闻中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神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个骗子吧?当下心定,“谁知是不是个江湖骗子?”
  龚神医气得跳脚,看了一眼霍风,终是没有拂袖而去,气呼呼地将药丢给老大夫,并告诉老大夫,服用此药不出三日便可痊愈,喜得老大夫恭敬地用双手接下,目送一行人离去。
  且说莲笙回到家中,看见洪老爹已被安置在炕上,杜氏坐在一边喂药,她心道,他的动作倒是快!
  说起如何回来的,杜氏也一阵莫名,那衙役们凶神恶煞般地把她带走,她心中知道怕是此番逃不过了,认命地低着头,任由那群人将她下到狱中,怎知正当她嫌弃地看着牢中满地的恶臭无处下脚时,那牢头将门打开,讨好陪笑地把她请出来,忙不迭地说着得罪,望她千万不要怪罪。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世面,这群衙役平日里见着他们平头百姓是吆五喝六的,哪曾受过这样的优待,只惊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连那京兆府尹秦大人都赶来送她,言语间恭敬有加,直言让她受罪了,一行人把她送到外面,还安排马车将她送回来。
  直到现在她还晕乎乎的,如云里雾里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秦中行更是晕乎乎的,想到刚才那王府来人,惊得是直擦冷汗,把那几个衙役骂得是狗血淋头,作死的东西,猫屎糊了眼,居然把这么个人给抓进来,没看到那天自己都把人放了,谁给他们的狗胆,差点给自己惹上大祸。
  几个衙役也可怜得很,一个画得跟鬼似的大娘塞给他们一些碎银,说是出命案了,现场也确实如此,想着举手之劳的事,也就笑纳了,谁知竟惹了个大人物,话说他们也不知道那被抓的妇人到底有什么来头,怎么连府尹大人都如此惧怕。
  秦中行看着这群蠢货,翻个白眼,那妇人是普通,可也不看她背后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当朝摄政王,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跟其做对。
  幸好他反应快,把人安抚好了送回去,要不然,哼……
  第17章 我老吗?
  过了几日,天刚微亮,后端门的住户还在睡梦之中,洪家人在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醒来,声音是从对门春家那里发出来的,洪大和杜氏连忙披衣奔出门去,只看见春家大门紧闭,里面传来春大娘的哭声和尖利的骂声,还有男子痛楚的呼喊声。
  很快附近的人家都赶了过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未等春家大门打开,又有一人急匆匆地赶来,正是那春氏的大哥。
  春氏大哥看着妹子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再听见里面的哭声,心道不好,儿子这两天不知从哪得来一笔横财,整天趾高气扬的,呼朋唤友成天在外胡混,也不去找洪家的麻烦,倒是不顾头上的伤,非要出去喝花酒,昨天一夜未归到现在人还没回来,他心里隐约有点不对劲。
  他拍着门高声地喊着春大娘的名字,里面的人听到哥哥的声音,终于是把门打开了,好事的汉子呼啦一声全挤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有人尖叫着出来,还有人连忙去请大夫。
  “春家的儿子被人骟了,血流得满炕都是。”那人边走边不忘记告诉围观的人,啧啧……那玩意齐根被切断,割下来的东西找都找不到,这人肯定是废了,也不知这家是造的什么孽,总共就一根独苗,这下全完了。
  很快老大夫赶来,也是摇摇头,这伤他可不会看,弄不好就会死人,春大娘直骂庸医,把老大夫气得够呛,这春氏惯会满口喷粪,上次还污蔑他的清名,便是会治也不治了,气得他丢下一句,“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去找那有本事的去吧。”
  春大娘没法,只好求救似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春大哥心中也暗怪自家妹子嘴上没个把门,看着外甥捂着肚子痛得直叫唤,是又急又气,猛然想着朝阳街上住着一个早年在宫里净事房里呆过的老人,忙急火火地找人把外甥抬过去。
  围观的人看着春家三人走出来,那门板上的春家儿子浑身的血,春大娘早已不见往日的猖獗,恐怕是没有时间涂脂抹粉,脸色皱得吓人,沟壑挤在一起,一条条的状若树皮,嘴里还边走边骂。
  “报应,”杜氏呸了一口,只觉得心中快意,缺德事做得多,报应终是到头,春大娘听到杜氏的声音,也顾不得反嘴,儿子还死活不知呢,只恶狠狠地瞪一眼,心里想着回头再算账。
  春家三人才走没多久,巷子那头就有人往这边跑,看到围观的众人,心里一愣,忙问道春家出了什么事,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来人很快便听明白。
  来人急得满头大汗,直呼造孽,“呀,这可如何是好,那春家大哥的儿子在护城河里找到了,昨夜里作死地去喝花酒,醉得不知东南西北,怕是失足淹死的,我正急着来报信。”
  耳尖的人马上就听出事情不对,连忙问道,“护城河里?”
  “是啊,尸体都泡涨了,自己浮起来的。”来人也是很震惊,他是个见过世面的,心中暗思,这春家是得罪哪路神仙,这分别是连根除,要他们家绝后啊,暗自打定主意,这家人的事自己再也不要管,免得连累自己,对着众人连连告辞,一转眼就跑不见。
  后端门里的老老少少都赶过来,众人大声是议论着,都不知道这春家到底走的什么霉运,怎么会遭到如此的祸事,也怪那春氏平日里行事太过出格,怕是得罪神灵,被施以惩戒呢。
  待听得外面乱哄哄的,杜氏走进来,把情形一说,莲笙有些愣住,事情居然这么巧,一夜之间那春家竟是家破人亡!
  杜氏的心情是极好的,那春氏活该,整日里搬弄事非,这是遭了报应,而且她还发现,今儿早上再也没有人议论自家的闺女,满后端门的妇人们谈论的都是春家这件事。
  看着正值花信吐蕊的女儿,想着侯府已退亲,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的期盼全都化为乌有,让他们俩口子百年后有何面目去见公爹。
  春大娘一行下午回来,心里还庆幸儿子的命可算是勉强保住,那老宫人确实有一手专门治那伤的秘法,还未走到巷口,便听见侄子的噩耗。
  简直是睛天劈雳,当头一棒,要绝他春家的根啊!春大哥受不住晕死过去,春大娘也慌神,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她平日里勾三搭四的,得罪的人多了去,要是让她想,想个一天半夜的也想不出个结果,转醒后的春大哥似有所悟,直愣愣地看着她,把春大娘看得毛骨耸然。
  肯定是自己这个妹妹惹出的祸事,自家的儿子虽说混些,但只敢贪些小便宜,大事可是干不了,更别说往死里得罪人,倒是这个妹子,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嫁人后还是死性不改,就爱骚浪勾搭汉子,这些年自己没少替她擦屁股。
  可怜自己这辈子就那么个儿子,眼下也没了,叫他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且不说后端门里闹翻了天,只说那霍风正盯着面前的两件袍子,沉思良久,举棋不定,只把霍老三弄得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
  自从半夜被主子挖起来做事回来后,就看见匪夷所思的一幕,良久,只听见主子开口,“老三,你看下,这两件袍子,哪件本王穿着更好看些?”
  霍老三惊得差点跌倒,原来主子站在这里半天是纠结穿哪件袍子好看?天哪,这还是他的主子吗?
  视线转向那两件袍子,一模一样的款式,云纹包金边窄袖长袍,唯一区别的就是颜色,一个藏青,一个黑蓝,可怜他个大老粗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两个颜色本就接近,哪里能看出什么区别来!
  霍风看着下属那紧眉巴脑的样,平淡地开口,“罢了,把董方叫进来。”
  霍老三晕乎乎地走出去,只觉最近主子性情大变,怕是和洪家的大姑娘有关,自己昨天夜里去收拾的那两个人明显都是最近得罪了洪家的。
  在院角门找到正在喝小酒的董方,听到主子有请,喜得他摩拳擦掌,忙问道,“霍将军,主子找小的干什么啊,又有什么活要交给小的去做啊,是不是还是那杀贪官的好事情啊。”
  “美得你。”霍老三踢他一脚,无语望天,看他那兴奋样,要不要告诉他,主子是要他帮忙选衣服。
  想想还是算了,让他自己去找打击吧。
  等董方满怀激荡地跑进主屋,听得主子的一句话,居然问他那两衣服哪件好看,他只觉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茫然地看着自家主子无悲无喜的那张脸,嘴张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