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道：“这算什么？人长得好看，本来就是叫人看的。说起来白师兄，你周边可有相貌同你差不多的，但是家里简单，最好长辈仙逝的单身男子？你看我过年了就要十四岁了，我得赶在十六岁之前挑好郎君定亲，不然就等着朝廷指派了。”
  第43章 第二更
  顾灵在白谨亦面前说这些, 可是丝毫不虚的，也不害羞的。一则她现代人，对这种事情根本不觉得不好意思，二则那日她和钱夫子闲谈的时候, 都被白谨亦听了个遍。
  白谨亦听闻, 突然想起那日她同姨母说的择偶要求了，他想也不想的道：“没有。”接着, 他起身, “我有事，先走一步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天啊, 他竟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要求做媒。
  而顾灵傻眼了。
  钱夫子回来的时候, 见顾灵正在安静的抄书，还一边抄书一边念。她道：“抄久了就休息会儿, 别太累。”
  顾灵头也不抬的道：“夫子回来了，我抄好这句便休息。”
  钱夫子走到她桌边看了一会儿，见她抄的时候页面整洁，便放心了。
  顾灵抄完最后一个字, 想到了白谨亦之前说的女官的事情，便问钱夫子：“夫子, 学生有两件事, 想请教一下夫子。”
  两件？“你说。”钱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顾灵道：“第一件事, 我家中有两个弟弟，大弟今年十岁、二弟今年六岁, 家里想送他们去男子私塾, 不知可有哪些讲究？”
  钱夫子听到这个有些意外。顾灵是女子，今年十三岁，没想到她家中弟弟竟没送私塾, 倒是把她先送私塾了。不过，钱夫子也只是有些意外，她自己本身就是女子，且文采斐然，自然是为顾家看重顾灵，疼爱顾灵而高兴的。“男子私塾念书的较多，加上我们私塾在整个县城也有名气，所以有不少人家中长辈会慕名而来。故而，男子私塾每年收学生都是统一的，为每年童生试之后，也就是每年的三月开始。而我们女子私塾由于女子进学的不多，所以随时可以插班进来。”
  “原来如此，谢谢夫子告知。”顾灵又问，“夫子关于这第二件事，学生想问你关于女官的事情。”
  “哦？你也知晓女官？”顾灵进学不过一个多月，而今这程度已是叫钱夫子很满意了，没有想到她对女官也有兴趣。
  “嗯。”顾灵点头，也坦诚道，“学生惭愧，学生想考女官，只是想为家人求一份庇护，学生没有高瞻远瞩的理想和目标，生平能不能走出洪旗县也不知道，只想在眼前叫家人能平平安安的。”
  顾灵说完，原以为钱夫子会觉得她没有上进心，不料钱夫子却道：“孝心才是至善，你有此想法，夫子觉得很是欣慰。说起来，夫子我当年念书识字，考女官，目的才是不纯。我小时候并不喜欢念书，也很是贪玩，所以在我和姐姐之间，先父选择了姐姐作为家主。可也因此，先父的目光和关心过多的注入在姐姐身上了。
  于是，我生出几分了不痛快的心情，开始和姐姐有了竞争。我开始念书，废寝忘食的念书，我想比过姐姐，叫先父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只是，我怎么比，都比不过姐姐。后来姐姐嫁到了白家，叫父亲失望了，我便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我告诉先父，我愿意考女官，教书育人，代替姐姐完成先父的心愿。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着我要怎么教书育人，我只想着，我要做一个让先父骄傲的女儿，也想告诉先父，我比姐姐还要好。”当然，她和姐姐的竞争，是她一厢情愿的，而这种竞争，也是良性的。
  因为生母早逝，先父没有再娶，所以她和姐姐的感情很好。
  顾灵听了，不好好奇的问：“大儒是希望您姐姐做教书育人的夫子吗？”
  钱夫子道：“是也不是，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教书育人，只是希望她留在钱家招婿。但是，姐姐却用她的第一个子嗣来换自己，她说，她愿意把第一个孩子送回钱家。那个孩子，就是谨亦，他其实是先父一手养大的。”
  顾灵听了不禁疑惑：“白师兄是您姐姐的第一个孩子，那应该也是她的嫡长子，嫡长子怎么能……白家能同意吗？而且，就算您姐姐出嫁了，钱家不是还有您吗？”
  钱夫子摇摇头：“我不行。”她幼年贪玩，伤了身体，造成终身不育。“姐姐当日承诺将谨亦送回钱家的时候，也不知道怀孕之后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但是她知道钱家会答应的，因为谨亦是我姐姐的嫡长子，却不是白家的嫡长子。”
  哎……钱夫子叹气。
  顾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记了，她大概听明白了钱夫子话中的意思。白谨亦的母亲是继室，而前头的原配留有嫡长子。能让钱夫子的姐姐当继室，且听钱夫子说，她姐姐是被爱情毁了一生，那么，白谨亦的父亲又是何等人物？
  可惜，顾灵对男主朱策的朝堂偏序没看仔细，不过就算看了，忘记也正常。她看小说只是打发时间，哪里会字字句句看的仔细？
  顾灵看着钱夫子陷入了回忆里，又露出这般伤感的神情，她有些自责：“对不起夫子，学生不孝，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钱夫子摇摇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姐姐当年下嫁到白家，那流言蜚语能将钱家大门给笑塌了。”所以，就算她不说，将来顾灵如果有心，也是能知道的。“不谈这个，咱们来说说女官。女官的考试和科举一样，同样有县试府试院试为第一考，接着是乡试、会试、殿试，不过考女官的女子比较少，所以一般过了会试便能被后宫招募为宫官。我当年过了会试，没有参加殿试，也拒绝了宫中的招募，带着谨亦来到了吉祥镇。”
  顾灵有种感觉，钱夫子没有参加殿试，没有被宫中招募，可能和白谨亦有关。
  “对了，我已答应了县令参与了明年女子县试的出题，你如果要参加县试，我便去回了县令。”钱夫子看着顾灵，“不错不错，虽然以你的资历参加第一考考中几率很小，但是你年轻，去见见世面也好。先父就常常教导我们，不怕失败，就怕没有勇气面对失败。”
  顾灵赶忙道：“如果因我参加女官考试的缘故，使得夫子使去了拟题的资格，那学生……”
  “与你无关。”钱夫子道，“你只是私塾中的一个学生，还不是我的弟子，所以不会叫人猜忌。何况，我们女子考女官和男子科举不同，朝廷也不重视，故而没有男子科举严谨。只是，你要考女官，以你现在的情况是不行的，坦白说，你悟性很好，记性更是过目不忘，但到底才学了一个多月，懂的只是粗浅的东西，不足以应付第一考。所以，你要考女官的话，我要单独教你，如此便没有时间琢磨考题的事情了。”
  顾灵一听，内心很是动容，她眼眶红了。她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下：“夫子，学生叫你失望了，学生不是过目不忘的，其实……其实学生……学生也只是运气好，您教的这些，学生恰巧就记住了。”
  钱夫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她上前扶起顾灵：“是不是过目不忘那都没关系，有则加成，无则加勤。意思是，有则增加了你的成功率，没有则需要你增加勤奋。古往今来，就拿我们象国来说，三年一科举，取三百进士。这三百进士中，能有一名过目不忘者已经天赐了。难道说，剩下的两百九十九名则不能成功了？别担心，你敢踏出第一步去参加女官考试，已然足够。”
  顾灵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不否认，刚来私塾的时候，她是投机取巧了，利用繁体字和简体字的相似来让自己表现的优秀，是她心急想要早点为家里挣钱。只是钱夫子待自己恩重如山，她不想叫钱夫子失望，所以才坦诚。而今见夫子这样说，她心里的顾虑也消失了。“夫子，我会好好念书的，我一定会考上的。”拿出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气势，她还不信了。
  要知道，她可是大学生啊，大学生不就是古代的进士嘛？
  顾灵决定拼一拼了。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奶奶挣个诰命……等等：“夫子，我还想问个问题。”
  钱夫子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说。”
  顾灵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子，考了女官，能为家中长辈挣诰命吗？”
  噗……钱夫子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你真是投错了胎，知道顾灵你这么有上进心，你合该投男胎，去为你家中长辈挣个诰命的。”这孩子，比自己还能瞎想。
  顾灵脸微红。
  钱夫子：“好了，往后每天上午自己预习，下午则我来教书。”因为上午她要去学堂教其他学生。
  顾灵：“是。”
  顾灵要考女官，夫子的教育计划自然要改改，不能按照学堂的教育计划。还别说，钱夫子还是头一次碰到有学生愿意去考女官，她也是颇为激动的。“你先等等，我去选第一考的相关书籍，明年二月县试，而今六个月，循规蹈矩的学习是不行的，我挑重点来教你。”
  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刷题。
  “是。”顾灵又想到了一件事，“夫子，女官考试要考八雅吗？”
  第44章 第三更
  八字八雅：体态、女学、古琴、古筝、茶道、香道、女红、书法。
  这八雅中, 顾灵学的还可以的就是体态和书法。最厌恶的是女学，因为女学指的是妇德、妇言、妇功、妇容。
  虽然象国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但是历朝历代下来，女子的地位已经深入人心了, 在众多人的心里, 是难以改变的。就拿顾家来说，如果真的把象国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当回事, 也就不会有顾奶奶为了高额的聘金把顾兰嫁给了鳏夫这件事。
  所以这种女子地位的提高, 其实很多是在世家之中的，在老百姓种, 和以往的朝代中的女性地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钱夫子道：“第一考县试、府试、院试、各一场, 县试考八雅中的仪态、女学、书法。考完三天后揭榜，至于剩下的五雅不用考。顾灵, 你可知道夫子和先生的区别？”
  顾灵摇摇头：“请夫子指点。”
  钱夫子道：“夫子是学者，但先生可以是学者，也可以是艺者。就拿八雅来说，除了女学和书法是夫子教的之外, 其他的都是先生教的，也就是说, 先生只需要精通这一才艺就称呼为先生。当然, 也有夫子精通八雅的, 但是精通八雅的夫子，必然被称呼为夫子, 而不会被称呼为先生。而古琴、古筝、茶道、香道、女红, 则是用来消遣的，所以不在女官的考试内容里。”
  顾灵道：“学生明白了，谢谢夫子指点。”难怪在私塾里, 对于教学生古琴、古筝、茶道、香道、女红的前辈都叫先生。
  钱夫子继续道：“下面来说说第一考中的府试，考的是论，全卷不能超过七百字，论题由考官拟定，不过历年来的论题不是《女性》论，就是《孝经》论，同样考完三天后揭榜。第一考中最后的院试，在《四书》中命题。《四书》为《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所以这四个月里，我要教你怎么写论文，以及《四书》。”
  说起来，顾灵记得好像初中的时候就学过《四书》不过只是有些肤浅的东西，她现在自然也不记得了。没有想到一趟穿书，倒是要深入的学习了。
  钱夫子从书房里拿出《孝经》《论语》《孟子》《大学》《中庸》。
  《孝经》乃儒家经典古籍，全书为单册一本。
  《论语》全书四册，共四本。
  《孟子》全书八册，共八本。
  《大学》全书为单册，共一本。
  《中庸》全书为单册，共一本。
  也就是说，这些书加起来，一共十五本。故而，钱夫子抱着十五本书出来的时候，把顾灵吓到了。“夫子，这些都是吗？”
  钱夫子道：“就是这些，其实不多，比起男子科举，女子考女官已经相当容易了。不过，最难的是论文。这些书你先看着，下午我再来同你细讲，我去学堂了。”她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顾灵道：“嗯，夫子放心。”
  钱夫子走了之后，顾灵先看了书单，她决定从字数最少的书看起，那便是《孝经》。《孝经》主要讲的是孝道……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钱夫子回来，看到顾灵托着下巴在朗诵《孝经》，不得不说，她对顾灵有一点是比较满意的，这孩子的自觉性很高。
  其实按顾灵的话说，钱夫子目前拿出来的十五本书，看似多，但是远远没有中考、高考的时候要复习的内容多，要做的作业多。
  “看你废寝忘食的，快去吃饭吧。”钱夫子开口。
  顾灵整理好书，起身道：“夫子，我先去吃饭了。”
  钱夫子挥挥手。
  顾灵出了钱夫子的书房，便看到小伙伴在外面等着了。
  孙美香道：“顾家姐姐，快快快。”
  顾灵：“来了。”
  顾灵和三个小伙伴一起来到门口，今日来送饭的是杜嬷嬷。
  四个伙伴的饭菜都是放在一起吃的，大家把各自的饭篮打开，把里面的菜取出来。顾灵今天的饭菜是两个菜、一点心，菜分别是山药炒腊肉、小葱炒鸡蛋，点心是红豆糕。因着知道顾灵有四个小伙伴，所以红豆糕一共有五块。
  顾灵的红豆糕也不似点心铺子里方方正正的样子，而是爱心的形状。不得不说，三个小伙伴看见了爱心形状的红豆糕，觉得很是稀奇。因为吕馨没在，所以五块红豆糕多了一块，顾灵把剩下的那块放在盒子里没动。家中弟弟吃一块红豆糕都念念不忘的，她自然不会大手大脚的给别人，三个小伙伴一人一块，这块也可以带回去给弟弟吃。
  顾灵分点心的时候，三个小伙伴也没闲着，也分了自己的点心。楼心明分的是花糕，带着桂花的香味。孙美香分的是葱油脆饼，她娘亲自己做的。钟敏云分的是乳糕，用牛奶或者羊奶做的，哪种奶顾灵分不出来。
  孙美香：“顾家姐姐，这个白色的是什么菜？”白色的山药和腊肉炒在一起，颜色也挺好看的。
  顾灵道：“秘密哦，这是我们家里要种植的菜，等种植出来了，我再告诉你们。不过这菜味道很好的。”虽然有些人禁忌吃山药，但那是大量。像她们今儿这样，一盘子的山药大家一起吃，也就每人几筷子，不会伤身体。
  吃好饭，大家开始吃点心，顾灵其实不是很喜欢吃饭后点心，但因为小伙伴们都带了，所以她也不能不带。故而吃的时候，她只挑了钟敏云给的乳糕吃，其他的放在盒子里没动。顾灵之所以吃乳糕，是想试试古代用牛奶（羊奶）做出来的乳糕好不好吃。结果……好香啊。顾灵要哭了，她这是多久没有吃到奶香味的东西了。
  “钟家妹妹，这是用牛奶还是羊奶做的啊？”顾灵好奇的问。
  钟敏云一听：“好吃吧？这是用羊奶做的，是家中新来的一个厨子做的，她做糕点可好吃了。”
  楼心月：“没有想到那么膻的羊奶做点心这么好吃，我只知道羊奶熬汤很是好喝。”
  顾灵：“楼妹妹喝过羊奶熬的汤？”
  楼心月道：“我们家酒楼有一道菜，叫楼家骨汤煲，是用羊奶和骨头熬出来的，又白又好喝，我隔三差五的要喝上一回，尤其是冬天，喝下去暖暖的，特别舒服。”
  钟敏云：“我也喜欢这道菜，到了天冷的时候，也总是叫下人去你家的酒楼买。”
  顾灵道：“那回头我也要尝尝。我爷爷的腿断了，据说断腿喝骨头汤挺好的。”
  楼心月道：“那顾家姐姐去买了便报我的名字，定然给姐姐便宜些。”
  顾灵道：“谢谢楼妹妹。”自然是不会报的。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又休息了一下，便各自回去了。小伙伴们回学堂，顾灵回钱夫子的书房。她到书房的时候，钱夫子还没来，因为钱夫子的书房没有锁门，所以顾灵直接进去了，本来也是特意为她留门的。
  她坐着没事，就继续看《孝经》了，直到钱夫子回来。
  钱夫子下午没课，这也是她安排下午给顾灵讲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