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节
  秦明月一愣,才突然想起当年义父给宝儿留下最多的东西,不是银子,而是很多很多书和他亲手写下的札记。
  “我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找到解决黄河溃决的办法。为此,他曾亲赴多地观察地貌,还寻访过许多河工。在他临终之前,曾经有一个设想,可惜还没开始验证,人便去了。我想去河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完成我爹的心愿。。”
  “那你跟姐夫说过了吗?”
  胡君宝点点头,“说过,所以君宝近些日子就要启程了。”
  秦明月心中充满了不舍,可也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祁煊虽在河道那边没留太久,可她知道他其实一直惦着那个地方。河道上的问题也一直是整个大昌最重要的问题之一,迫在眉睫需要解决。
  “注意身体,量力而行,不过我相信宝儿,一定能办成自己想办的事。”
  “嗯。”
  *
  那日洪兰溪走后,秦明月就命人去打听了。
  敬亭侯府六房的事在京中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多多少少外面都是知道些的。
  据外面流传,当年陈六和六太太未成婚之前,两人私下曾有来往。陈六回家闹死闹活,敬亭侯夫人才派人上门提了亲。因为这件事,敬亭侯夫人极为不待见六太太,总觉得是她为了攀龙附凤故意勾引了自己的儿子。
  而陈六也是个风流浪荡的,在家里有不少通房姨娘,在外面还有几个相好的。据说还养了外室,那女人带着孩子找上过门,因为这是六太太受了刺激,流掉了一个刚怀上没多久的孩子。
  这些只是些只字片语,却足够秦明月管中窥豹。总而言之,敬亭侯夫人不待见是事实,陈六太风流是事实,而洪兰溪流了胎,至今未能再怀上也是事实。
  怎么就成这样了!
  听完后秦明月久久无法平静,不过转瞬间她就没功夫去想这件事了,因为她的事也来了。太后将自己娘家侄女接进了宫,而莫太贵妃一直久卧病榻,递了话来,想让自己娘家侄女进宫侍疾。
  据说已经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准许。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同样有别于京中那些贵女们的女孩,一个从云南而来,爽朗烂漫,鲜活而朝气。一个命运坎坷,但也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从容而安然。同样遇到了自己的良人,结局却是截然相反的。
  没有发现明月和兰溪很?同样都是没成婚之前就有私下来往,同样都是婆婆不待见,觉得是勾引了自己儿子,想攀龙附凤。同样规矩不好,对贵女圈就是个异类。男人都是声名狼藉,浪荡子的名头在外。对了,很多亲都说记不得陈六了,陈六只出现过一次,作为孙珩的猪朋狗友出现的,当初明月开堂会,敬亭侯府下过帖子来请。孙珩说陈六叫着去行猎,问男主去不去。→.→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慈宁宫, 西暖阁里。
  临窗大炕上铺着玉白色的牙簟, 其上放着几个深棕色金线绣鸾鸟纹的引枕、靠枕,太皇太后一身舒适的常服, 靠坐在上面。鲁嬷嬷正跪在她的脚下给她捶着腿,对面则是坐着一身酱红色金线凤袍, 头戴龙凤珠翠冠的太后。
  “母后,您又何必答应她!”太后一脸忿忿, 显然有些不能释怀。
  甭管现太后原皇后在人前多么的端庄大度, 归根究底她不是不恨的, 尤其自己怎么也怀不上孩子, 莫太贵妃不但诞了子,还被封为太子, 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早先先帝还在世的时候, 莫太贵妃多大的风头,连太后都不敢掠其锋芒,若不是有太皇太后撑着,她早就被人拉下了后位。如今, 她成了母后皇太后, 那莫太贵妃死了太子儿子,再也没了依仗,太后别提多高兴。
  不过也是那莫太贵妃是个识趣的, 自打先帝殡天后,就一直闭门在景仁宫中养病,低调得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让想寻机收拾她的太后一直找不着机会。
  太后一直不是个太聪明的人,这儿媳妇当年是自己选的,太皇太后心中也有数,所以一直在旁边指点提醒着。所幸她还有可取之处,那就是听话,不然太皇太后指不定早把这儿媳妇给换了。
  婆媳风风雨雨走了几十年,太皇太后就为太后操心了几十年。如今先帝殡天,皇后成了皇太后,只要不犯什么大错,皇帝就得敬着,稳稳当当的万万人之上,太皇太后也渐渐对太后失去了耐心。
  太皇太后不想再对她解释其中的干系,总是这么事无巨细的说,换谁也烦,可太后不光不识眼色,还颇有不气馁的精神,连着又念叨了好几句。太皇太后这才没好气的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你和她的区别,被人压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学不会聪明?!”
  这训斥来得莫名其妙,太后有些委屈。可她又不敢跟太皇太后顶嘴,只能欲言又止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
  明明也是四十多的人了,可能是越活越小,也可能是平时的心都被太皇太后操完了,她只用听话就好,太后这举动竟有些孩子气的意味。
  太皇太后看得又气又想笑,点了点她道:“知道猎人打猎,山里的豺狼虎豹竟可惹得,唯有一种不能惹。”
  太后投以不解的眼神。
  “失了崽子的母兽惹不得!”
  太皇太后示意鲁嬷嬷加点力气,才又对她道:“这后宫中的女人只要一天没坐上太后的位置,她就不能算是赢。如今你是母后皇太后,受皇帝尊敬,受万民敬仰。宫中凡有大宴,你必坐在最尊贵的位置,受外臣命妇们叩拜。而她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呢?说是个太妃,哪怕封号上加了个贵字,她还是个太妃,是不能出来见人的。你若是只玉碗,她就是块儿石头,你何必去与她硬碰硬!烂船还三斤铁,何必斗得你死我活,皇帝的后宫不可能是秦氏一人的,也不可能为蓉姐儿独占,加她一个姓莫的又能如何?”
  太后陷入沉思中,太皇太后既然开了口,必然要将其中的道理讲明白,也免得太后为了旧仇,坏了大事。
  “你以为她躺在景仁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真的要死了?后宫中的女人但凡能坐到她这个位置,哪个不是刀枪剑雨中走过来的。死了儿子又怎么样,这后宫里但凡得了皇帝些许宠爱,谁没死过几个孩子?后宫的女人不光为自己活,还得为母族而活,你阻了她的路,她扭头就能手段并用将你活撕了。与其和她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大家化敌为友,你别忘了还有那秦氏要对付,而蓉姐儿还没进宫,如今说争宠什么的,都还嫌早了些。”
  后宫之中,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需要时就是朋友,不需要时就是敌人。太皇太后屹立两朝后宫,太懂得这些道理了。
  “那就让莫家的姑娘进宫?”
  “这事不用你操心,她自会去办。”
  *
  景仁宫,蝶翠从慈宁宫回来后,就进了西暖阁。
  精致华美的拔步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早先还仿若二八年华,却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如今苍老得简直让人不敢认的女人。
  正是莫太贵妃。
  似乎皱纹一夕之间就出来了,密密麻麻布满了她整张脸,乍一看去,颇有些吓人。
  这才是莫太贵妃一直紧闭宫门不出的原因。
  听到有动静,她下意识就睁开了眼。
  蝶翠刚走过来,蓦地就看到一双泛红的眼,那眼睛中血丝密布,隐隐有些浑浊,差点没将她吓得惊叫出声。
  “太贵妃。”她掐着嗓子喊了一声。
  莫太贵妃坐了起来:“去慈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