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打开的门的时候,周阿姨就站在她的房门口,吓得她差点没叫出来。
  周阿姨没什么反应,仍是恭恭敬敬地道:“我是来请小姐用早餐的。”
  叶蓁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有些惊魂未定:“好,我下楼去吃。”
  周阿姨没再说什么,转身朝楼下走去。叶蓁蓁走到饭厅的时候,孙倩和叶康平都坐在里面,看打扮像是要出门。
  “蓁蓁早。”孙倩看见叶蓁蓁,微笑着跟她问好,叶康平也对她点了点头。
  “舅舅早,舅妈早。”叶蓁蓁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周阿姨走到她身边,询问道:“小姐,早餐想喝什么果汁?”
  “呃,柳橙汁吧。”她觉得这个比较常见,而且见对面的两人都喝的是橙汁,也不用麻烦周阿姨再去榨别的水果了。
  “好的。”周阿姨退了下去,很快就将早餐和果汁一起送了过来。孙倩看着对面默默吃早餐的人,笑眯眯地道:“蓁蓁,昨晚睡得还好吗?”
  叶蓁蓁:“还好。”
  孙倩又问:“怎么晚上没见你下来吃晚餐呢?”
  “哦,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就在屋里吃了。”
  “不舒服?”孙倩顿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需要把张医生叫来看看吗?”
  叶蓁蓁摇了摇头:“不用了,明天就是复诊的日子,我直接去医院找季医生好了。”
  叶康平不赞同地看着她:“有家庭医生干嘛还要自己跑到医院里去?”
  “没关系,反正我呆在家里也没事做。”叶蓁蓁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我这么久没去学校,这学期的学分可能修不够。”
  叶康平和孙倩听到这话,脸色同时变了变。叶康平给孙倩使了个眼色,孙倩连忙满脸堆笑地看着她:“没关系,我们给学校请了假的。你看你才刚出院,还是等过段时间身体好点再去学校吧。”
  叶蓁蓁点点头,没再反对,本来她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两个的态度。
  一旁的叶康平似乎吃完了,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蓁蓁,今天我和你舅妈要去公司一趟,你一个人在家里不会害怕吧?”
  叶蓁蓁摇了摇头,孙倩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你好好在家休息。”
  看着他们两个的车子驶出了叶家的大门,叶蓁蓁又叉了一小块火腿放进嘴里,看向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周阿姨:“周阿姨,我在我的屋里发现了很多画,那些都是我画的吗?”
  周阿姨点了点头:“是的,以前夫人专门为你请了一位老师,教你画画。”
  “哦,那为什么后来没有画了?我见那些画都被收进了抽屉里。”
  周阿姨道:“六年前的那场车祸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画笔,人也变得比以往沉默寡言了许多。”
  叶蓁蓁想了想,也就是说从她第一次失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画过画。
  她本来还想再问问周阿姨关于裴翠翠和周雯的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吃饱了,先上楼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楼梯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周阿姨,“有马卡龙吗?”
  即使是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问题,周阿姨也一样淡定自若:“小姐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做。”
  叶蓁蓁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马卡龙?”
  周阿姨点了点头:“我以前学过一些西点。”
  “哦。”叶蓁蓁想,作为一个管家,会做西点大概是必备的职业技能吧,“那你明天帮我做一点吧,我想带去医院。”
  “好的。”周阿姨恭敬地应下,又低头收拾起餐具来。
  叶蓁蓁回到房间以后,又对着自己以前画的画研究了半天,然后总结道——她画得还挺好的嘛!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两声,叶蓁蓁直接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但打扮却比她成熟了许多,脸上还画着淡妆。叶蓁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还是妥协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对面的女人眼神黯淡了一瞬,然后又笑着对她道:“我是周雯。”
  ☆、第9章 噩梦
  周雯?
  叶蓁蓁的眉梢动了动,就是那个和自己聊了二十分钟的人?
  “你好。”她侧开身子,让对方进屋。这么客气的态度似乎让周雯有些不自在,她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走进了这个充满少女幻想的房间。
  周雯一进屋就看见了摆在书柜旁的一幅幅插画,她转过身来,几乎是欣喜地看着叶蓁蓁:“蓁蓁,你愿意继续画画了吗?”
  她的眼神让叶蓁蓁有些莫名其妙,她关上门,走到周雯跟前:“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是我的大学同学吗?”
  周雯眼中的欣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了,她看着叶蓁蓁,眼神有些伤感:“我是周阿姨的女儿,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你不记得了吗?”
  叶蓁蓁一愣,周阿姨的女儿?
  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甜了,她设想过千千万万个可能,连她是秦空的前女友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周阿姨的女儿。
  见叶蓁蓁的表情有些茫然,周雯却忽然笑了笑:“六年前你也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记得了,整个人淡得就像白开水一样。”
  “呃,不好意思。”叶蓁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自己老是失忆,给周围人添了不少堵吧?
  周雯摇了摇头,眼睛还是弯弯的,像个小月牙一样,叶蓁蓁想周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周雯回过头,又去看叶蓁蓁的画:“不过这次你和上次有些不一样,就像这些画一样,很生动。”
  叶蓁蓁没有回话,从她在相册上对自己的了解,她以前确实是像周雯说的那样。
  “怎么想到把这些画拿出来了?”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它们不应该一直被收在抽屉里。”叶蓁蓁看着那些画,每一副的色调都是那么明快,因为这些色彩,这个粉红的房间也不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周雯回过头来:“蓁蓁,你能再次画画,我很开心。”
  “呃……”叶蓁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只是把画摆出来而已,并没有想过要画画,只是看到周雯期待的眼神,怎么也说不出口。
  房门再次被敲响,周阿姨拿着一些点心和水果上来,又退了出去。周雯这个人很健谈,尽管叶蓁蓁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能一直找到话题。叶蓁蓁也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了解到了一些讯息,比如周雯比她大三岁,现在在网上经营着一家自主品牌的服装店,单身未婚。
  只是对于她为什么跟周阿姨姓这一件事,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叶蓁蓁也并不打算深究,毕竟她也是跟妈妈姓的。
  似乎是终于说得累了,周雯叉起一个小番茄,心情舒畅地看着叶蓁蓁:“我们上次这样聊天……我想想,嗯,至少是在6年前吧。”
  叶蓁蓁皱了皱眉,六年现在对她来说是个敏感的数字。
  “你上次失忆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们看着虽然着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你知道吗,你在画画上很有天赋,你还跟我说过你未来的梦想是当个服装设计师。唉,只能说世事无常,你回来以后把所有的画都收进了抽屉里,再也没有提过笔,就连大学也按照家族的传统学了金融。”
  叶蓁蓁在一旁听着,六年前的事故就像一个分水岭,把她过去的21年分割成了明显的两块,而现在自己又一次失忆,是不是又是一个分水岭呢?
  她看着周雯,突然想起了那个电话,能跟以前的自己聊上二十分钟,这个周雯的话唠功底绝对不容小觑:“我在手机里看到一个通话记录,是你打给我的,聊了很久,我们说了什么?”
  周雯沉吟了一下,道:“我想请你帮我们品牌设计下个季度的服装,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放弃画画是件很可惜的事,我希望能见到你再次拿起画笔的那一天。”
  叶蓁蓁觉得压力有些大:“这个,实在不是我不想帮你,只不过我现在失忆了,恐怕设计出来的东西根本没人买吧。”
  “我对你有信心!”周雯黑亮的眼睛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你是没看过自己设计的衣服,哦对了,我那里还有几幅你在出事前画的画,我下次带过来给你看看!”
  “好吧。”在周雯如火的热情前叶蓁蓁只好选择了妥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周雯非常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周再过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
  周雯叉起盘子里的最后一个小番茄,对叶蓁蓁挥了挥手。
  叶蓁蓁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有吃药。
  这些药可都是季医生亲自开的,每次吃了它们,都会觉得自己萌萌哒。
  萌萌哒的叶蓁蓁看着空空如也的果盘,决定自力更生地去厨房弄一些水果来。
  她端起桌上的果盘,回忆了一下厨房的位置,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远远地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周阿姨的声音,叶蓁蓁放慢脚步,最后在门口停了下来。
  “雯雯,你要相信妈妈,那件事真的不是……”周阿姨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断了,因为她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叶蓁蓁,“小姐,有什么事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周雯听到这话,有些惊慌地转过身来。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脸颊绯红,像是刚刚跟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叶蓁蓁对着她们笑了笑,指了指手里的果盘:“周阿姨,水果还有吗?”
  周阿姨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果盘,又切了一些水果摆放了上去。周雯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情绪倒是渐渐平复了下来。她看着叶蓁蓁似乎想问些什么,不过却始终没有问出口。叶蓁蓁就像是没有察觉一样,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周阿姨把水果切好。
  她拿着水果,对周阿姨道了声谢,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一关上房门,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刚才的对话她没有听完整,但很明显是周雯母女起了争执,周雯好像是在质问周阿姨什么,周阿姨说的那件事,又是什么事呢?
  叶蓁蓁的头有些痛,她觉得明天复诊的时候季医生发现她的病情恶化了,会不会重新让她住院治疗?
  现在也没有了吃水果的心情,她在床上躺下,翻到了左易的电话号码。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左警官呢?可是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话,并不能证明什么,母女之间起争执也很常见的事。
  把手机放回了床头,她闭上眼睛,用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这个家里,也许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
  叶蓁蓁浑浑噩噩地有了些睡意,刚要睡着,就传来了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叶蓁蓁翻了个身,并没有打算下去开门,可是敲门的人显然比她更有毅力,不绝于耳的敲门声至少持续了五分钟,叶蓁蓁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
  不出所料,门外站着一个卷毛,秦少爷又来刷存在感了。叶蓁蓁想不明白,他不是什么什么总经理吗,怎么会这么闲?似乎是看出叶蓁蓁的心情欠佳,秦空举起一个精致的盒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刚才听周阿姨说你想吃马卡龙,特意去买的。”
  叶蓁蓁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可是我现在有些困了,只想睡觉。”
  秦空的眼睛亮晶晶的,提出良心建议:“真巧,我也困了,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叶蓁蓁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秦空:“……”
  “开门啊,蓁蓁,开门啊!”轻快地敲门声再次响起。叶蓁蓁忍无可忍地抓起旁边的枕头,朝紧闭的房门砸了过去:“别敲了雪姨!傅文佩不在!”
  秦空:“……”
  门外的人终于消停了,叶蓁蓁松了一口气,刚酝酿好睡意,秦空的声音又从阳台下面传了上来:“哦,朱丽叶,你就是美丽的太阳,有你在的地方就是东方!哦,朱丽叶,为什么我偏偏是罗密欧呢?”
  叶蓁蓁:“……”
  救命啊!谁来管管这个神经病啊!!!!
  叶蓁蓁哀嚎一声,走到了窗口。秦空见她探出脑袋,朗诵地更加卖力了:“哦,她出来了!东方的窗口出现了一丝亮光……”
  啪!
  叶蓁蓁的枕头准确无误地砸中了秦空的脸。
  秦空,ko。
  秦空终于开车离开了叶家,还拐走了叶蓁蓁的一个枕头。叶蓁蓁躺在床上,觉得头比刚才更疼了。明天复诊的时候,一定要让季医生顺便给秦空开一副药,不知道季医生管不管精神科。
  经过了一天的折磨,虚弱的叶蓁蓁终于不负众望地做了一晚的噩梦。当她终于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洒进了这间粉红色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