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那是一条长得像蜈蚣的虫子,细长的身子缩成一团盘在秦蓁蓁的伤口上,还有一半的尾巴埋在溃烂的伤口之中。
  虫子背部是诡异的黑色,泛着青幽幽的光,它的脚是朱红色的,密密麻麻的,一动就像是海潮般一波一波的,令人毛骨悚然。
  它正有滋有味的啃着秦蓁蓁的伤口,时不时还扬起纤细的触须耀武扬威。
  “怎么了?”秦蓁蓁不明所以,她因为受伤整个人困在床上动弹不得,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牵扯到伤口。
  她抬起努力头往胸口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伤口血淋淋大致情形,至于细节,从她这个视角啥也看不见,
  ,
  “没,没什么……”清溪虽然性子内敛羞涩,可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小姐的伤口有些感染,等会奴婢处理起来可能会有些疼。”清溪和熏风对视一眼道。
  “清溪?这是怎么了?”胡太医是个老男人,而秦蓁蓁正好伤在了胸口。胡太医为了避嫌,在清溪就诊时一般都会转过身。
  他不了解身后的情形,心中着急,便道:“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是。”清溪看着秦蓁蓁,故意高声作答道。
  “小姐稍等,奴婢去取些药材来。”
  秦蓁蓁隔着罗帐看不清楚清溪的表情,只是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难道她的伤势加重了?
  “当真?!”胡太医听完清溪的一番轻声细语,惊的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抖。
  “这可如何是好?”胡太医压低声音,同清溪说道:“黑背赤足,还寄生于人体,这种虫子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可怎么办?”清溪也有点着急,她本就性子内敛,这会子更是涨红了脸。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的,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那秦相家的女公子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
  话音未落,一袭青衣踏着翠色的草叶而来。
  “刘二公子?”胡太医惊诧道:“你怎么……”
  “我来探望蓁蓁。”刘子佩抿了抿唇,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这次前来,是想说明自己对秦蓁蓁的心意。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和女子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更别提说是对女子产生过这样独特的情感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初夏时节,停在小荷尖尖上的蜻蜓。恰好一阵清风吹来,蜻蜓抖动翅膀飞舞,在小池的水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而秦蓁蓁就是那只蜻蜓。
  但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伤口上的黑被赤足虫,只觉得如坠冰窖,连那颗心都被封在了冰块中。
  这虫子,他见过。
  “这是边塞的一种蛊虫。”刘子佩道。
  他怎么突然进来了?
  秦蓁蓁在刘子佩大摇大摆的进来时的那刻,整个人就已经傻掉了。
  她现在轻衫半退,露出一边圆润的肩头,白皙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光泽,与上好白绸制成的睡衣比起来毫不逊色。
  纤细的脖子因为吃惊而伸的笔直,勾勒出性/感迷人的线条,无端的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暴虐欲/望,只想狠狠咬上去。
  红色的绣花丝被下,还能隐约窥见那绵软高耸。
  房中,有暗香浮动。
  秦蓁蓁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倒流去了脸上。
  她像只在厨房中偷米被发现的小鼠那般惊慌失措。兴许是羞的,也有可能是气的——她似乎一下子就能动弹了,忙不迭的把被子拉倒了头顶。
  “嘶……”秦蓁蓁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又牵扯到伤口了。
  疼!真疼!她躲在被子中疼的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的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或许干了件不得了的蠢事。
  他会不会被秦蓁蓁当成登徒子?
  可是……从前秦蓁蓁才是那个骚扰他的登徒子呀!刘子佩满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祈祷这章不要被锁(双手合十)
  ☆、蛊虫(已修)
  “你做什么随便进人家房间!谁让你进来的!”秦蓁蓁躲在被子里,又是羞怯又是窘迫,强撑着气势嗔道。
  不过,难免有些色厉内荏就是了。
  “……我一直都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刘子佩神色淡然,嘴角却悄悄上扬了几分。
  除去那次秦蓁蓁受伤,自己被陌生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在平时,因为伺候秦蓁蓁的人都认识“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自然也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来拦住他。
  “你……你……”秦蓁蓁支吾了半天,躲在被子中羞的脸头皮都要烧起来了,“登徒子!”
  刘子佩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刘公子…… ”胡太医打断了室内二人的争执:“刘公子方才说你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的错觉,总感觉在把话题掰正之后,刘子佩的面色好像凝重了一些。
  难道这蛊虫很难取吗?胡太医的心被吊了起来。
  “知道什么?”秦蓁蓁被闷在鼓中。
  熏风吃不准这蛊虫的来历,方才在检查中担心秦蓁蓁得知后过于害怕,就刻意瞒着没告诉她。
  “蓁蓁……”刘子佩踌躇了一会,还是道:“你的伤口被人做手脚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这辈子女帝要提前下手了?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一阵惶恐,脑海中第一个猜测居然是这个。
  不!不可能!父亲现在的权势根本没有被女帝收走。女帝不可能这么傻,贸然对秦家出手,更不会先从她身上下手。
  秦蓁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 你不要紧张。”刘子佩隔着被子,看不见秦蓁蓁脸上的表情,只当她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走到秦蓁蓁的床边微微弯下腰,微微犹豫了会儿后,伸出手隔着罗帐和红绸被,循了个大致的轮廓,轻轻握住了秦蓁蓁的手。
  “不要怕……”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声喃喃道:“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很快就能把它取出来……”
  “有我陪着你。”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如同冬天里飘落的第一片轻盈雪花,从天穹而来,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秦蓁蓁的心头。
  他手中的温度隔着两层布料传到了秦蓁蓁的手背上,秦蓁蓁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
  就是……心跳的的有点厉害。
  “ 我不怕。”秦蓁蓁躲在被子中,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弯了弯嘴角。
  “刘公子,这蛊虫应该如何取出来?”清溪看见秦蓁蓁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轻声问道。
  刘子佩收回握着秦蓁蓁的手,直起身来走回他们身边。
  其实这也是胡太医想要问的,只是他人老花了眼,方才竟见到这位刘公子和小姐之间,莫名出现了很多粉色的梦幻泡泡。
  他揉了揉眼。
  哪有什么粉红色的泡泡,果然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胡太医心想道。
  “其实也不难。”刘子佩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淡漠清冷的样子,似乎方才那些纤弱的情感都是错觉。
  “这虫子叫鎏金赤炎虫,怕酒,只要在伤口上撒上度数高的白酒,它醉了就会自己爬出来。等它爬出来,照常处理就伤口就是了”
  “原来如此。”胡太医恍然大悟。
  “这虫子早取早安心,不如奴婢现在就去报了老爷,再去准备酒?”熏风拧着眉头道。
  这么诡异的一条虫子 ,熏风光是看着,心中就觉得瘆得慌,更是无法想象秦蓁蓁这个宿主是什么感受了。
  “现在已经可以取了。”刘子佩颔首。
  “就是……”他看向那罗帐中鼓鼓的一团被子,皱起了秀逸的眉。
  “会有些疼。”
  *
  当秦禄赶到秦蓁蓁的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秦蓁蓁正穿着白绸睡衣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听熏风给她念书。
  而刘子佩则坐在梨木雕花桌旁,一个人下着围棋,他眉间轻蹙,似乎对于棋盘上黑白两方的的局势颇为苦手。
  哼!算这小子识相,没有对蓁蓁动手动脚,也没惹她生气。
  秦禄不动声色的往刘子佩那边甩了几个眼刀子。
  “老爷……”熏风听见动静,见是秦禄来了,忙起身行礼。
  “嗯。”秦禄挥了挥袖子,对着正刚从棋盘上回过神来的刘子佩道,“你且先同老夫一道出来,老夫有话问你。”
  “是。”刘子佩放下两指之间拈着的白玉棋子。
  “爹……”
  “放心,爹不会为难他的。”秦禄有些吃味。
  居然为了个小白脸怀疑他,他难道像是那些暗中伤人的那些蝼蚁吗?
  秦蓁蓁见秦禄没有要为难刘子佩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秦禄同刘子佩一前一后的走出内室,在外室坐下后,才开口问道:“熏风说你认识这种蛊虫?”
  “是。”刘子佩面色淡然,秦禄的问话在他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