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林音,你是大姑娘了。该尝试着自己去奋斗,以前那么糟,你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没穷死,没变疯,说明你有一颗极其强大的内心呀。那么多事情都忍受过来了,现在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林音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是王蕾的女儿,是林远晨的姐姐,是林小宝的妈妈,那么多角色,没有一个允许她软弱,允许她堕落。有人疼的女孩子可以撒撒娇就能得到全世界,没人疼的只能自己劈荆斩棘。她年少犯的错,终是要一点一点偿还。
  林音想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打包带走,发现这间公寓里她的东西,全都是季傅阳买的。她取下耳垂上的一对小花朵耳钉,这大概是季傅阳送她的,最廉价的东西。她却最喜欢,银质的小花很漂亮,精致的花瓣儿,形状特别好看。
  她经常戴这对耳钉,这时取下,放回床头柜的盒子里。
  从季傅阳公寓回她家,要转两班公交车。十点多,公车上人都不多。林音在两班车上,都能找到位置坐。林音乐观地想着,好歹不必跟别人挤来挤去,也是件幸运的事。
  周六,陈阿姨、林远晨都在家,见她回来,都惊讶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提前拍摄结束了呀,就回来了。”林音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有些事情,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不必再带给家人什么压力。小宝趴在地上,拿着一个小球,正在逗红烧肉玩。她把球一扔,红烧肉屁颠颠地追过去,咬着回来给小宝,尾巴摇得可欢了。
  “阿音!”小宝见林音回来,小短腿跑得很快,林音弯下腰,让她可以扑入自己怀中。
  林音先向她解释,“特产我忘记买了,下次补给你。”
  “哼。”林小宝表示自己小人有大量,不跟阿音计较。
  林小宝搂着林音的脖子,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季叔叔昨天给我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我可喜欢了。阿音,你快和我一起去看看,有新衣服,新玩具,新故事书……”
  林音心里不是滋味,但先抱着小宝进房了,果然,房间一角堆着好多购物袋。她的声音酸酸的,“那小宝,你是更喜欢阿音,还是季叔叔?”
  林小宝还算有良心,立场相当坚定,没有犹豫地说:“尽管季叔叔很好,但是我第一喜欢的是阿音,第二喜欢的是哥哥,第三喜欢的是姨姨,第四才是季叔叔。”
  “我也最喜欢小宝。”林音亲亲林小宝的脸,“好了,去和红烧肉玩吧。”
  打发走小宝后,林音独自坐在房间里,打开电视看着。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林远晨却看出端倪,他打开房门进来,“姐,怎么了?”林音那副样子,明显是哭过的。
  林音试图瞒下去,“没什么,别多想。”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懂不懂?”林远晨靠在门框上,看着林音,“既然电影拍好了,你的行李呢?怎么没带回来?还有脸色那么差,你骗鬼呢?”
  林音叹了一口气,眼帘低垂,“昨天季傅阳知道了小宝是……,他之前不知道,他生气了。我跟他,就那样吧。以后我自己赚钱,你不用担心。”
  “分手了?”林远晨皱着眉问。
  “嗯。”林音没法想象,他们都这样了,还怎么在一起。季傅阳昨天这样的滔天怒火,必定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她也不知道小宝再次出现在季傅阳面前,情况会怎样。
  林远晨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他对季傅阳的态度极其复杂,一方面,他私心里希望林音赶紧和季傅阳分手;另一方面,林音上次说得对,季傅阳是恩人。
  如果没有季傅阳,他们真的可能熬不到现在。
  当初林音生下小宝,在一家小医院里。小宝是早产儿,又瘦又小,啼哭声很弱。带回家的时候,穿着小衣服,包在大毯子里,闭着眼睛,小小一团。
  他和林音没日没夜地照顾这个小生命。但他俩本身都还是个孩子,如何照顾好一个更小的孩子?
  有个晚上小宝吐奶严重,哭哭啼啼不肯睡。林音叫他先休息,她自己看小宝。
  他站在门外不敢走,每一次林音抱着小宝,看向窗台,他都心惊胆战——他怕林音想不开,就这么抱着小宝跳下去。后来问起,林音确实有这样的念头。
  死的勇气只是一瞬间,而活下去,却要勇敢一辈子啊。
  林音最后战胜了自己,她可以毫无留恋地去死,但是这对小宝多不公平。这个顽强生存下来的小宝贝,也许是上天赐给她的天使,小宝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呢,她怎么能剥夺小宝生存的权利。
  当初医生跟她说,你的体质不好,如果流掉这个孩子,可能一辈子不能当母亲,你自己考虑清楚。
  怀孕期间,她感受到有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萌芽。她终于不再孤单,有了陪伴,小宝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林远晨被她吓得几乎虚脱,他抱住林音,“姐,我害怕,我太怕了……”怕她要是跳下去,他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
  再后来,尽管生活依旧艰难,林音努力让自己多笑笑,再加紧时间恢复身体。毕竟年轻,她的身材恢复地很好。林远晨和她相依为命,尽心尽力照顾小宝。
  几个月后,林音遇到季傅阳。
  借着季傅阳的势力,林音彻底摆平了所有糟心事。车祸的赔偿款到手了,王蕾被送进了条件良好的疗养院,季傅阳对她也不错。一切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v章有那么多留言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而且大多数都是鼓励笛子的,好感动。谢谢你们。
  话说小真空笛子也体验到了一把来不及回评的滋味,所有的我都有仔细看,但因为要码字,来不及一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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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劫数
  第二十六章
  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季总,心情不太好。季傅阳不是一个爱随意迁怒别人的人,但几个部门主管开会后一致觉得,季总这脸黑的,浑身气压极低,他们做报告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点错误被他揪出来。
  张远被派遣到新疆分公司“锻炼”半年,简直是欲哭无泪。他今天想“垂死挣扎”一下,跟季傅阳求求情。张远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犹豫着,从电梯口出来两个人,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样,“顾总,沈少,你们帮我跟季总说句话吧……”
  张远简单地说了下季傅阳和林音之间的事情,大致意思是他这条“池鱼”,被殃及了。顾清和与沈之州是在季傅阳面前最说得上话的两个人,请他们求求情,自己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他俩今天过来,是跟季傅阳谈一些商场上的事情,顺便……沈之州上次不是说了嘛,要做东请季傅阳,和神秘的“嫂子”小聚一下。看来这回来得不是时候,两人吵架了。
  沈之州先答应了张远,再和顾清和敲门进去。
  “哟,听说你和嫂子吵架了,还挺严重?”沈之州一向八卦,忽略掉季傅阳的黑脸,直接问出。
  季傅阳翻着手中的文件夹,“有事说事。”言下之意是没事可以滚蛋了。
  顾清和清咳了一声,先说正事,“上周那个项目,你压的价格太低了,又要抢走他们五分之一客源,泰源不可能同意。估摸着我是拿不下,还得你亲自跑一趟。”
  “行,我有数。”季傅阳应了一声,“多谢了。”
  沈之州继续在旁边插科打诨,“傅阳,还是跟我们说说,你和嫂子怎么了?”
  “上次你们见过那个孩子,是林音的亲生女儿,和她前男友。”季傅阳并不打算瞒着沈之州和顾清和。他们仨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穿一条开裆裤,感情自然是不必说。他烦恼得很,把事情跟两人说说,说不定有解决方法。
  顾清和努力回想,当初在包厢里,只扫过几眼的女人,“她年纪还小吧?”
  “今年二十二。”
  “我/操!那小胖妞怎么着也有四、五岁,傅阳,你女人太先进了,换我,我是吃不消。”沈之州直接骂出口,“这样的女人你留着过年?”
  顾清和一个眼神过去,示意沈之州消停点。季傅阳是什么态度,他们还不知道呢。
  “嗯,又不是非她不可。”季傅阳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淡淡,扶了扶眼镜。顾清和在部/队那几年,他是搞侦查的,洞察力比常人强许多。他看得出,季傅阳对林音的感情,并不是说放就放。
  像他们这样的男人,想要怎样的女人,都能得到。比如沈之州,s市有名的花心大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换女朋友比翻书还快。但顾清和,早就被家里那只小白兔套牢了。季傅阳,也是对林音有感情的。
  “如果不想放手,那就跨过这道坎。”顾清和说着,“对女人,有时退让一点,未必见得吃亏。”
  沈之州嗤笑,“说得跟个情圣似的。结果吧,被周梓柠那个小丫头吃得死死的,就差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
  “我乐意。”顾清和淡定地给出三个字,把沈之州噎得没话说。
  “本来晚上还想着,我们哥仨带上女人聚一聚,现在看来……”沈之州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许安晨回国了,你们知道吗?”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清和想用一块胶布把沈之州这张臭嘴贴起来。季傅阳跟现女友吵架,又提他的前女友,这不是……又多了一件糟心事吗?
  季傅阳稍稍诧异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许安晨,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倒是没有任何感觉了。这几年,都是林音占据着他的生活,当初那些刻骨铭心的东西,早已被时光磨去。
  “晚上去喝个酒吧。”顾清和转移话题,说道。
  “好。”季傅阳答应了,既然心里不痛快,就要发/泄出来。
  林音一天都待在家,心情平静下来了。她特别犹豫,吃不准季傅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杀要剐随便,就这样吊着她算是怎么回事?林音想打个电话给季傅阳,两人把话说开,要分手,就快刀斩乱麻。
  她担心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她说了算。季傅阳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而她,不过是一棵依靠季傅阳生存的菟丝花罢了。季傅阳掌握着主导权,她该如何开口……
  林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着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她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鸡肉。陈阿姨留着鸡肉,也许想炖汤。林音想了想,拿出来,决定做个辣子鸡。
  怕伤口碰到水,她戴上手套,小心地切肉。红艳艳的辣椒,加上蒜片、八角、花椒,爆炒的时候就刺激着味觉,气味浓烈。辣子鸡完成后,吃起来一阵麻香,酣畅淋漓。辣味就是这样,简单直接,不会转任何弯,给味蕾以最强烈的体验。
  林音喜吃辣,却因手上忧伤,只敢吃一块解解馋。林小宝和林远晨受不了辣,吃晚饭时,他俩尝了一口,就不断地喝水。林小宝更是搞笑,吐出小舌头,不断地扇着气,“好辣,好辣,阿音你太坏了。”
  嘴唇舌头辣到麻木之后,回味又是无比的鲜香。林小宝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偷偷把筷子伸向那盘菜,开始新一轮的“好辣”、“好辣”。
  一家人都被折腾成香肠嘴,陈阿姨笑着看他们,然后收拾碗筷。
  晚饭过后,林音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部电影。电影放完之后,她还不知道情节是什么,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看。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林音决定打个电话给季傅阳。
  巧的是,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恰好是,季傅阳。
  林音忐忑不安地接听,却不是季傅阳的声音。
  顾清和在电话那头说道:“林音吗?我是顾清和。傅阳醉了,在念你的名字,你过来一趟吧,我叫司机去接你。”
  林音是知道顾清和的,季傅阳的好友之一。他们这些男人,就是这样,说话不用商量的语气,常是下命令一样的。他叫你过去,你就得过去。
  季傅阳胃不好,以前带她出席晚会,她的作用之一,就是替季傅阳挡酒。也不知道他晚上喝了多少,才会醉得不省人事。林音想了下,“好。”
  兄弟三人,早上约定好喝酒。晚上到沈之州家,沈之州拿出了珍藏的好酒。季傅阳心里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是个克制的人,连沈之州和顾清和都没见过他如此喝酒。
  不多久季傅阳就醉了,顾清和夺下他的酒杯,皱眉道:“你不能再喝了。”
  “你们说我怎么就会栽在林音手里呢?这种小丫头片子。”季傅阳苦笑。当他看到小宝身世的时候,简直愤怒到极点,林音竟然给秦晋南生过孩子!愤怒和嫉妒,两种情感交织着,他自己也无法分清哪者更甚。
  只有喜欢了,才会有嫉妒,才会想完完整整地占有一个人,不想让其他人分享她的任何美好。
  沈之州也醉得不清,“还小丫头片子?都孩子他/妈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季傅阳把手往桌子上一拍,震得沈之州不敢再说话。他的身体倏地靠倒在沙发上,酒劲上来,他愈发扛不住,念着:“林音,林音……”
  顾清和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拿出季傅阳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林音。
  林音到楼下等了一会儿,果然有司机来接。她被带到沈之州的公寓门口,敲门时手心紧张地出汗。季傅阳从没有带她见过他的亲朋好友,林音不知道她在季傅阳的兄弟眼中是怎样的。
  “进来吧,傅阳在里面。”顾清和开了门,语气还算挺温和的。
  季傅阳醉了,看到门口站着林音,迷迷糊糊的,有重影,“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给我在家好好呆着?”
  林音抿了抿唇,过去扶他。
  “我送你们回去,你晚上好好照顾他。”顾清和说道,“傅阳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你要惜福。”
  林音不回答,她不知道季傅阳在她生命中,是算福气,还是另一个劫数。
  顾清和把季傅阳和林音送回公寓后,他也回家了。林音扶着季傅阳去洗漱,他的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林音身上,林音吃力得很。
  幸亏季傅阳醉了,也保持住风度,不会撒酒疯。他只是在林音耳边念叨,“林音,我原谅你这一次。以后你再也不准跟别的男人鬼混,以前你不懂事,以后还这样,我就打断你的腿,放在家里,反正我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