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后门处传来哈哈大笑声,“暄哥,吃瘪了吧,人一小姑娘你计较什么劲。”
  “你闭嘴!能不计较吗?老子那天五脏都被踢挪位了,一张帅脸差点被扇不对称。一小姑娘心思那么多,不得了不得了。”
  时柿下楼跑的很快,没有停顿一下,像是生怕程暄追出来把她怎么样。她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尤湖湖店里,正值放学,又是冬天,尤湖湖店里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尤湖湖看见时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快进来帮我收钱,忙得我晕头转向,现在钱都不认识了。”
  时柿放下书包,走进去站在吧台处收银,忙了一会,吧台前站了一个她的同班同学——余熠。
  “一杯奶绿。”
  “需要加点什么吗?”时柿问。
  余熠扫了时柿一眼,“就一杯奶绿,我点的不明白?”
  “六块。”
  “时柿,你是不是喜欢程暄啊?”
  时柿正在收钱的手一滞,“不喜欢。”
  “那你这么干图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吗?或者吸引他哥的注意力?”余熠说的十分想当然。
  “什么也不图,也什么都没做。”时柿转过身去和尤湖湖说道:“一杯奶绿。”
  “那就好,我就当你天生大嘴巴吧。我就是提醒你,别打程暄的注意,我俩处对象了。”
  余熠说的声音不小,尤湖湖在后面应该也听到了,因为刚刚时柿去接奶茶时,尤湖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余熠走后,尤湖湖果然问了是怎么一回事。听后,她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别掺和程家那俩兄弟的事,他俩都不是什么善茬好东西。”
  时柿点头应好。
  转眼,到了农历春节。
  尤湖湖离开镇里,出去旅游了。薛漫令未归。
  时柿和时奉军安静地吃完了一顿年夜饭后,时柿在厨房收拾碗筷,时奉军在外面收拾。正在时柿把一叠碗沥水时,时奉军走进来了,给她递了一个塑料袋,“昨天去买菜,看到很多人买,也给你买了点。你随便放着玩一下,放松一下心情。”
  时柿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小捆的烟花。
  时奉军说着还从橱柜里给时柿找出来了一个打火机。时奉军不抽烟,没有随身带打火机的习惯。
  收拾好一切,时奉军在屋子里看春节联欢晚会,时柿自己拎着烟花出门了。
  小镇不禁鞭,此时全是烟花爆竹声,很热闹。时柿拎着袋子走着走着就到了拱桥那边。腊月二十八那天,镇里下了大雪,桥上还覆盖着一层雪,只是中间道那里融化了一些。
  时柿按下打火机,黄色夹杂着蓝色的火焰一窜而出。她把打火机凑近了一些,真暖和。
  拱桥旁的石凳上全是冰,没法坐,时柿也没什么兴致玩烟花,就站在梧桐树下,用雪地靴站在雪上印了又一个的脚印。
  一连串的爆竹放完后,镇里安静下来了,万籁俱寂,时柿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一刻,从远处突然飞来一个小爆竹,在她脚边“砰”的一声,炸了!
  时柿完全不知情这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腿软了,又想逃跑,慌乱之中整个人直直地撞向了梧桐树。鼻子瞬间就木了,耳边传来笑声,那笑声属于程暄。
  “这么没出息,一个鞭炮吓这怂样,腿都软了哈哈哈。”程暄还在那哈哈大笑。
  时柿没站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用摸她也知道,鼻子撞出血来了,因为她已经闻到味了。一直听老人说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是不能受伤见血的,是不吉利的象征。时柿虽然不迷信,可她一时之间也不敢回家了,不敢让时奉军看见,因为时奉军相信这话。当年,年初一印贞摔碎了一面镜子,后来没到夏天,他们就离婚了。
  程暄看着时柿一直没动静,稍微有点不安,“时柿,你怎么了?”
  时柿依旧望着雪地,鼻血滴了几滴在雪地里,天太黑瞧不太清,但能看见有一块雪颜色变了,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蜷成了拳头。半晌后,雪地的凉气透过厚厚的棉裤,慢慢渗进来,时柿感觉到屁股冰得慌了,刚打算爬起来,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同时,她听见他说:“程暄,你他妈傻了,小姑娘摔雪地里了,你不拉一把。”
  “哥,我——”
  时柿被程霁从地上搂抱起来了,甫一站稳,先摸了把鼻子,估摸因为天冷,血容易凝住,这一次鼻血没留多少,已经止住了。继而,时柿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程霁。
  程霁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唐突她了,弯腰凑到她跟前,“生气了?”这一凑近看,他看到时柿鼻子下面一片红。
  “又流鼻血了,怎么回事?”程霁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时柿。
  时柿没接,仰头瞪着程霁,“你们太欺负人了。别跟我面前唱、红白脸,我不奉陪了。”
  程霁把纸巾罩在时柿鼻子上,自己用手给她捏住擦了擦,“那你说说,我们唱什么红白脸了?”
  时柿觉得心里很气,气的胸腔都要炸了,却无从开口,只是胸腔剧烈起伏,喘着粗气。
  程霁看向程暄,程暄丧脸求饶,“哥,我跟她闹着玩呢,我没想到她这么胆小,而且这么轻轻往树上一撞就流鼻血,碰瓷呢吧。”
  程霁朝程暄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你撞。今天不撞出血来,不准回家。”
  “哥,我鼻子从小到大都没流过血,怎么撞都没出血,你要这样,我就只有明年回家了。”程暄说着凑到时柿面前,“柿子呀柿子,你真他妈跟个软柿子似的,老子以后怕了你了。”
  程霁踹了程暄一脚,“你再说一句脏话试试。”
  程暄不知怎么地瞅见了时柿扔在地上的烟花,说道:“柿子,别生气了,哥哥放烟花给你看啊,你没放,是不是不敢啊?”
  程暄说完,也没管时柿有没有搭理他,就开始扒拉塑料袋。而后,又假模假样的找程霁借打火机。
  程霁从口袋里找出烟袋和打火机,他抽出一根烟来,咬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又深吸了一口,这才递给程暄,“走远点放。”
  程暄屁颠屁颠地跑了,在半黑处磨蹭了好半天,这边也没看见烟花,就瞧见他又跑回来,“烟不行,点不燃,得用打火机。”
  时柿看着程暄的样子,莫名地想笑,从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给他了。
  程暄点燃烟花后,用烟花棒在空中胡乱的画着圈,还在那大喊大叫,“美不美?是不是老子放的烟花最有水平?”
  时柿虽然没搭理他,但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也去玩玩,我给你点燃。”程霁建议道。
  “好啊。”
  程霁又对不远处的程暄喊道:“拎着东西回来。”
  时柿握着一根烟花棒,程霁站在她的对面。
  “我点了。”
  时柿点头。
  “你手别抖,我点了。”程霁抬眸看了时柿一眼,唇角微勾。
  时柿答好。
  程霁又稳了稳烟花棒,这才按下打火机。
  时奉军买的烟花棒颜色很单调,和打火机的火焰颜色一般,只是有些荧光成分,时柿举着它画圈、画爱心,动作单调,却别有一番风趣。程霁没有躲时柿的烟花棒,就一直在那站定,清亮的眼睛眯着,聚焦在时柿身上。火花后的时柿,身上有温暖的光,不夺目,却勾人。
  放完所有的烟花棒,程家兄弟先送了时柿回去,这才回家守夜。
  寒假结束,距离高考愈发近了,时柿也愈发忙了。
  而程霁,上半年没什么节日,他也没怎么回来过。
  四月二号,时柿过生日。前一天,时柿桌上放了一个粉红色大箱子。时柿进教室时,以为进错了教室,又返回门口看了一眼班级,确定无疑。
  时柿打开看了一眼,箱子里是一箱子零食,阿胶糕、枣夹核之类的东西,没有找到任何署名的东西。时柿把箱子放在了桌子下,什么东西都没动,今天是愚人节,她怕有人开她玩笑。一直到下课,程暄跑来说道:“我哥昨晚上回来了,他让我带给你赔罪的,说是喜欢流鼻血,多补补。”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时柿觉得手上的箱子有点烫手。
  “甭客气,我家还有。”程暄说完,没等时柿再说话,抱着篮球跑了。
  时柿抱着这一大箱子回家,途径尤湖湖的店门口,被她拦住了。
  “这一大箱子吃的,还都是进口的、贵的,时柿你妈给你寄的?”尤湖湖打开箱子,拿了几个零食。
  “不是,程霁哥给我的。”时柿老老实实的说了。
  “他为什么要给你东西?”尤湖湖一脸狐疑。
  时柿暗忖了一下,把过年发生的事全交代了,又问道:“你说我用不用给他还回去?你说很贵,我好像更不应该收。”
  “给你,你就收嘛,退回去显的小家子气。”尤湖湖已经在吃了,“不过程霁这行为有点可疑,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时柿嗯啊了两声,抱着大箱子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时柿和尤湖湖约好了,去放纵一下——吃宵夜。毕竟这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时柿下晚自习,恰好是吃宵夜的时候。两人去了一家烧烤店,点完单后,一边喝着甜水等菜上来,一边聊着闲话。
  客人多,烧烤又得慢慢烤,上菜上得很慢。尤湖湖跑出去催了一遍,刚出去,就逢上了程霁。程霁正和两人往里走来。
  两人打了招呼,程霁听说尤湖湖是和时柿在这里吃东西挑了挑眉,“要不一起?”
  “成啊,吃宵夜就是图人多热闹乐呵嘛。”都是打小认识的人,尤湖湖不好拒绝。
  尤湖湖再进来,就跟时柿说道:“碰到程霁了,咱拼桌。”然后拿着碗筷,拉着她走了。
  时柿走过来时,程霁正在喝啤酒。他一面喝,一面余光瞟着时柿。看着她坐下,他问道:“闻这个烧烤味,鼻子难不难受?”
  “不难受。程霁哥。”时柿坐在了程霁对面。
  继续等菜中,程霁和另外两男的一直在讨论生意上的东西,看样子是要跟着程霁去做塑料管生意,打探一下行情。
  东盼西望,烧烤总算是上来了。尤湖湖抛开了糖水,也喝他们一起喝起了啤酒。喝着闹着,他们玩起了猜拳。程霁玩了两局,因为一直赢,被赶了,不带他玩了。至于时柿,因为是小姑娘,一直在旁边喝糖水,吃烧烤。
  “东西收到了吧?”程霁对时柿说道。
  “你太破费了。”时柿放下手中的筷子。
  “有用就成,贵不贵无所谓。”
  时柿不知该接什么话,拿了一串烤鸡爪开始吃。刚入嘴,就听见程霁说:“少吃点辣的,鼻子回头又要流血。”
  “不会的,没那么娇弱。”
  “那是谁大清早血流满面的?”程霁说着还专门看了一眼时柿的鼻子。
  “偶尔一次而已。”
  “是,偶尔一次,见你五次有三次在流鼻血。”
  “别说的我这么不争气。”时柿哼了一声。
  “那以后成年就争气一点。”
  时柿倏地睁大眼,他知道她今天过生日?
  程霁没躲时柿的眼神,两人对视了几秒,他招来老板娘,“要一杯绿豆汤。”
  后来,考虑到时柿明天还有课,宵夜没有持续很久,程霁送了尤湖湖和时柿回家。回家路上,他什么都没说,可是时柿心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清早,时柿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她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从昨晚尤湖湖送奶茶离开后,她也没有再学习,早早睡觉了。沉沉地一夜梦,不,确切说似梦似真。她和程霁的过往在她脑子里演了一夜,她以为她都没放在心上。细想,她记得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