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节
  夜楠摇了摇头:“我正在收拾星剑遗物,一时间神思恍惚,悲从中来,没留意周围,不小心中了迷香……”
  “知道那人是谁么?”
  “没看到。”
  夜楠闭了闭眼,双手握拳,似乎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失了警惕心。
  宋采唐便没多问。
  堡里大小姐出事,造成的动荡是巨大的,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围了过来,包括与廖星剑案有关的嫌疑人。
  宋采唐本想让夜楠多休息,但看现在这个架势,夜楠根本休息不了,她本人好像……也没有休息的打算,正准备起身应付来人。
  既然如此,与其应付无聊的人事,不如来理说案情。
  宋采唐便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说案情有些不太合适,但有个问题在我心中盘桓已久,得不到答案,实在寝食难眠。”
  夜楠已经在丫鬟的帮助下坐到罗榻上,腰下放上软软靠垫,尽量舒适又不失礼。
  她缓缓呼了口气,微笑勉力又真诚:“星剑案子,多亏宋姑娘愿意帮忙,在我这里,他的事永远是首要,宋姑娘不必顾及其它,直说便是。”
  宋采唐看了赵挚一眼。
  赵挚眸底情绪同她几乎一模一样,见她看过来,点了点头。
  宋采唐便直接开口:“我想问夜姑娘,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楠眼神滞住,身体猛的一颤。
  宋采唐又追加一句:“并不是当时廖星剑的经历,我想问夜姑娘你,当时在哪里,遇到了什么。”
  夜楠紧紧盯着宋采唐,良久无声。
  宋采唐任她看,不避不退,同样没有说话。
  夜楠渐渐闭了眼,头垂下去,表情落寞:“会问这个问题,宋姑娘应该有所猜测了吧。”
  宋采唐点头:“是。”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星剑都去了。”
  夜楠深呼吸几口,调整好情绪,声音淡淡:“那年……我和星剑一起外出办事,遇到了意外。几方匪路撞上,互有目的,互有因果,谁都不信谁,又俱都力量强大,几乎是死局,我和星剑没办法,只好一力杀出……不想误入了别人为仇家准备好的圈套。我和星剑百般努力,还是中了一种毒,不慎分开,也不慎……忘了对方。”
  “回来之后,我四方查探,才知那种毒的名字,叫黄粱一梦。”
  宋采唐:“黄粱一梦?”
  夜楠点了点头:“黄粱一梦,说是毒,并不致命,说不是毒,它对你人生产生的后效,可能比毒还烈。中了它,你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所有亲人朋友,甚至爱人,世间一切仿佛恍然朦胧,就像在做一个梦。在这梦里,你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想任何事,不会有任何牵挂,可以实现平时不敢实现的一切,比如情爱,比如杀人……”
  “人在梦境里,胆子都是很大的,宋姑娘也做过梦,回想一下自己梦里最大胆,最光怪陆离的事,就能感受到一二。”
  夜楠声音很平静,似乎将所有的悲伤掩埋起来,微微阖眸,让人看不清内里情绪:“既然是梦,总是要醒的,就像很多人睡醒后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从黄粱一梦中醒来,也会忘记梦里发生的事,只会想起自己是谁,朦朦胧胧记得做过一些事,却不知是什么。”
  “药性不解,这一辈子你都不知道在那个梦里发生了什么,一辈子受它折磨,反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有人过来,你会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跟那段过往有关,你是不是和这个人发生过什么,有仇或是有怨。”
  “得了解药,你会想起那段时间荒唐过分的自己,做过坏事的,对自己更加憎恨厌恶,没做过,对于这段时间的自我否定会觉得可笑,置疑自己,没准本身就是自己怀疑的坏人……”
  “黄粱一梦,不致命,却是最邪恶的东西,它会乱你的心性,从而乱的你的命。”
  宋采唐听着夜楠讲述,有些好奇,世间真有这样的东西吗?什么样的药物结合,才会有这样的功效?
  她想不出来。
  可正如她对自己穿越这件事心存敬畏一样,对于不理解的事,她从不会一刀切的认为不可能,古代也很强大,也许……真就有这样的东西。
  “你是不是比廖星剑早回来?”她问夜楠。
  夜楠笑了一声,明明在笑,样子却像在哭,声音沙哑:“宋姑娘还真是犀利,不留情面。没错,我比星剑早回来几天,然后这件事,堡里上下众口一词,星剑……并不知道。”
  宋采唐于是明白,新婚前一夜,夜楠去找廖星剑,除了给彼此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外,或许还想坦白。
  她想告诉廖星剑这些事,完完全全,坦坦率率,不管廖星剑能不能接受,明天的婚礼还能不能进行,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谁知再以后,就是天人永别。
  注意到夜楠神色似有不对,宋采唐轻声问:“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么?做过最出格的事,面对的人,一点模糊影子都没有?”
  “也不是全忘了……”夜楠苦笑,“全部一点都不记得,还怎么折磨人?黄粱一梦会让你记得做过最疯狂的事,一些片段,一些画面,身边的人……也会一点点影子,是男是女,在一块做了什么……除了不知道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别的下意识觉得很重要的细节……会记得。”
  宋采唐果然犀利:“所以你当时,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夜楠垂着头,没有说话。
  宋采唐:“你们一起做了很疯狂的事?”
  夜楠手指紧紧扣着掌心,表情苍白,透着痛苦。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宋采唐默默叹了口气,还是得继续问:“那个人……是辛永望么?”
  “我……不知道。”
  夜楠声音沙哑,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手抵额头,身体轻轻颤抖:“真的不知道……我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辛永望手上有我的东西,我那一年出去办事时新置办的耳坠……”
  不是在那段时间同她相处,根本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