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岑青禾跟徐莉告别,和岑青柯一起并肩往外走。她心里有些担心会碰见岑海峰,可是出了门,走廊中很是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岑青禾心底空落落的,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
  跟岑青柯一起下楼,来到对面的汉庭酒店,她手里拿着徐莉给她的房卡,临进门之前跟岑青柯道了晚安,约好明天早上六点半一起去医院。
  酒店房间的衣架和沙发上都有衣服,不是徐莉的就是岑海峰的,倒也有点儿家里的感觉。岑青禾进来之后,把包放在一旁,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好像再见也没什么艰难,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在这种时刻,就连貌合神离都不需要。
  她到现在都没叫过一声爸,然而没有人发现异样。
  岑青禾内心很平静,因为早已度过了歇斯底里和濒临崩溃的阶段,她现在最难忍受的,就是要被迫接受事实,接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萧睿在一起的事实。
  坐在床边,岑青禾一阵阵的发冷,东北夜里温度太低了,现在还没到供暖时间,她刚从滨海回来根本受不了。赶紧脱了外套去浴室里面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就钻进被窝,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岑青禾缩在被子里面,很累很累,她以为自己闭眼就会睡着,可一直到手机定的闹钟响起,她才蹙着眉头睁开眼,白眼球上带着红血丝,一夜未眠。
  下床的时候,岑青禾就明显感觉到不舒服,头晕,四肢发软,还有点儿恶心。她没往心里去,赶紧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岑青柯也早就收拾好,跟着岑青禾一起去医院。路上,岑青柯看着身旁一脸苍白的岑青禾道:“姐,你是不是难受啊?”
  岑青禾轻声回道:“没事儿,就是来回折腾的,没睡好。”
  岑青柯道:“我二姐今天过来,让她顺道帮你带套衣服吧?”
  岑青柯口中的二姐,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岑青青,因为岑青禾是小辈儿中的老大,所以岑青柯从小到大一直叫她姐,倒是把亲姐叫二姐。
  岑青禾有气无力,淡淡道:“不用,白天没晚上那么冷。”
  岑青柯很暖心,还在超市帮岑青禾买了瓶热奶茶捂手。
  岑青禾比岑青柯大了七岁,抬眼看着他,她微笑着说:“你好好学习,到时候考来夜城,姐照顾你。”
  岑青柯说:“姐,你这是不打算回家,要定居夜城了?”
  岑青禾说:“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
  岑青柯有些失落的道:“大爷大娘就你一个孩子,你不回来,他们老想你了。那天我无意中经过,听大爷大娘唠嗑,不知道说起你什么,大爷都哭了。”
  岑青禾心底一酸,紧紧捏着手中的奶茶瓶。喉咙有一瞬间的哽咽,不过很快她就压下这股情绪。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可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被原谅。
  最起码现在她还没有这样的心胸跟气度。
  “我不在家,你二姐也马上要考走了,家里就剩你一个,你得懂事儿,别惹你爸妈生气,多陪奶唠嗑,知道吗?”
  岑青禾转移话题,对之前的问题不做正面回应。
  岑青柯毕竟年纪小,一下子就被岑青禾带跑了,他应声,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
  姐弟两个来到医院,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面不少人,不仅岑海峰和徐莉在,岑海军和万艳红夫妇也在,再者就是三对中年男女,都围在病床边跟老人说话。
  听见推门声,众人转头看来。岑青禾因为难受,所以脸上的表情并不热络,甚至带着几分回不过来神的茫然。
  看见岑海军和万艳红,她先叫了声:“二叔,二婶。”
  前者笑着应声,后者则直接夸张的问道:“青禾怎么穿的这么少,不冷吗?”
  她二婶一向如此,用她奶的话说,一惊一乍,叽喳火燎。
  岑青禾微笑着回道:“还行,我抗冻。”
  徐莉解释,“她跟朋友去滨海玩儿,我也不知道啊,嘴快说咱妈住院了,她这现从滨海飞回来的。”
  闻言,万艳红眼球转了转,然后似笑非笑的说:“去滨海了,听说那边气候可好了,一年四季都跟夏天似的,好玩儿吗?”
  岑青禾知道她二婶有点儿小心眼,爱攀比,爱计较,总觉得岑海峰当官,他们一家三口混的比较好,所以无论是吃穿用戴,去哪儿,都要比。
  如今她奶还躺在病床上准备做手术呢,万艳红一点儿紧张担忧的心都没有,一看也知道心思不在老人身上。
  岑青禾心底不怎么高兴,所以只淡淡的回了句:“还行。”
  徐莉也看得出万艳红的那点儿小心思,不乐意岑青禾跟她多说话,她直接出声岔开话题,“青禾,这几位都是你爸单位同事,你建民叔,宏利大爷,还有陈刚叔,还记得吗?”
  岑青禾看着一旁站着的几个人,本能的勾起唇角,微笑着回道:“看着眼熟,可能好多年没见了,名字和人对不上。”
  岑海峰见缝插针,为了能跟岑青禾搭几句话,主动笑着作介绍。
  这是岑青禾回来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岑海峰,看到他的身形和脸,她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瘦了,短短两个月不见,岑海峰整整瘦了一大圈,昨晚她没细看,还没发觉,这会儿定睛一瞧,她心里难免翻腾。
  岑海峰说着什么,岑青禾一概没往心里去,只听得一个男人笑着说道:“青禾跟小时候一样,没变,这孩子太出息了,听说在夜城大公司上班呢?”
  徐莉看似低调,实则难掩优越的回道:“不求她有什么大出息,自己能养活自己就挺好。”
  一旁模样陌生的女人,一本正经的说道:“盛天房地产我知道,那可是大公司,国内数一数二的,世界五十强,就冬城那个新开盘的龙渊府,我有个朋友她老公是做生意的,说是买了那儿的房子,均价五万一平起步,你说这不是抢钱呢嘛,可还是那么多人拿钱都排不上号。盛天就专门开发这些豪华楼盘,能进人家那公司工作的,哪有普通人?”
  铺垫了这么多,女人转眼一看岑青禾,笑眯眯的说道:“还得是咱闺女有出息,哈哈哈……”
  岑青禾打小就怕这种场合,一大帮几乎没见过面,或者是记不清长相的父母朋友,见了面不分青红皂白,拎过来就是一通夸,也不管身边多少人看着,不管多少人心里想什么,哪怕自己心里都不是这么想的,可话就得这么说。
  说得好听点儿叫世故圆滑,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虚伪。
  岑青禾都敢打包票,说话那人心里一准不是这么想的,指不定从她身上挑毛病,然后拿来跟自己的孩子比。
  做家长的大抵都这样,岑青禾不喜欢,但能理解。
  笑了笑,算是回应,岑青禾也没出声说什么。倒是躺在床上的老人,她迫不及待的向陌生人炫耀,她的大孙女有多好,从学习到生活,从品德到言行,夸到最后,岑青禾余光瞥向岑海军和万艳红,两人脸上的表情,一个是强颜欢笑,另一个则是笑都不笑。
  见状,岑青禾赶紧出声把话题岔过去了,“奶,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老人看着岑青禾说:“没有,哪儿都好,奶一看见你哪儿都不难受了。”
  来看望的人都在笑,边笑还边捧,“老太太是真稀罕这个大孙女,都不知道怎么夸才好了。”
  夸到后来,徐莉都看不下去了,她出声说:“我们老太太惯孩子,对三个孩子都可好了。”
  这么一说,有人问:“对了,海军家的姑娘呢?”
  闻言,万艳红马上回道:“青青这不考上夜大美院了嘛,马上要去夜城报道,临走之前同学非要请客吃饭,昨晚太晚,没让她过来,她估计待会儿就到了。”
  “哎呀,考上夜大美院了?那可真不错……”
  第273章 求不得,放不下
  “姐,我饿了,你陪我下楼吃点儿饭吧。”岑青柯看向岑青禾,出声说。
  岑青禾闻言,顺势应承,“我也饿了,走吧。”
  岑青柯问:“你们有谁要带早餐的吗?”
  万艳红说:“你吃什么就给妈带什么。”
  徐莉马上拿包掏钱给岑青柯,岑青柯死活不要,岑青禾挽着岑青柯的手臂,轻声说:“不用,我有,我俩先下去吃饭了,你们聊吧。”
  跟岑青柯两人匆匆离开病房,才刚到客厅,他就小声嘀咕,“这帮人好烦啊。”
  岑青禾道:“没有眼力见,看不出眉眼高低。”当病房是麻将馆了?他一句,她一句的,没完没了。
  岑青柯说:“都是我大爷单位的下属,一大早就跑过来拍马屁,忽悠完咱奶,又开始忽悠你。”
  岑青禾心底本就对岑海峰有芥蒂,如此一来,心情更加烦躁。
  挽着岑青柯的胳膊往外走,姐弟俩并肩出现在走廊,正往前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青禾?”
  两人停下脚步,转头闻声望去。
  只见几米之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薄呢风衣的年轻女人,她梳着梨花头,长得一般,但打扮很韩范儿。
  这么一张熟悉的脸,岑青禾当即眼睛一瞪,意外的道:“大茹?”
  邢晓茹之前也不确定是岑青禾,待看清正脸,同样惊讶的表情,快步走过来,“青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岑青禾跟邢晓茹走近,彼此拉着对方的手,前者回道:“我昨天晚上刚回来。”
  邢晓茹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岑青柯,然后试探性的口吻问道:“这是?”
  “我堂弟,岑青柯。”
  岑青柯微笑着颔首,“姐姐好。”
  邢晓茹笑着回道:“hello小帅哥,以前听你姐提过你,这还是第一次见,长得蛮帅嘛。”
  岑青柯面子薄,当即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
  岑青禾一推邢晓茹,瞥眼道:“你别逗我老弟,人家才十六,别说我告你骚扰未成年。”
  邢晓茹跟岑青禾打趣了几句,随即目光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怎么来医院了?”
  岑青禾说:“我奶住院了,白内障动手术。”
  邢晓茹先是询问了几句情况,随即有些欲言又止,支支吾吾。
  岑青禾猜到她想说什么,所以指使岑青柯下楼去买吃的。
  见岑青柯走开,邢晓茹这才拉着岑青禾的手,低声说道:“青禾,你来都来了,顺带也看看萧睿吧,他现在可不好了。”
  一句不好,直让岑青禾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他怎么了?孔探不是说他恢复的很好吗?”
  邢晓茹神情纠结,担忧的说道:“他手术是做的挺成功的,可他术后一直都不配合治疗和恢复,让他吃什么也不吃,做什么也不做,整天就跟个活死人似的,开口说话的次数都有限。现在谁要是能让他主动开口说句话,那都是天大的面子。”
  说完,打量着岑青禾的脸色,邢晓茹几近撒娇般的说道:“青禾,我也不问你们为什么分手了,你就当是冲着这么多年同学和朋友的面子上,去看看萧睿吧。”
  岑青禾的心像是被人破了胸口,直接用手紧紧攥住一般,疼的她没法呼吸。
  别开视线,她想拒绝,可是话说不出口。但是答应……
  邢晓茹看出岑青禾的纠结,她继续劝道:“分手不是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吧?就当是个曾经的好朋友出了车祸,你去看看他怎么了?青禾,你别这么狠心,萧睿他真的很……”
  他真的很爱你,这句话,邢晓茹几乎冲口欲出。可说了又怕岑青禾会更加排斥,所以临了,她只能反其道而行,语气很无奈的说道:“其实你不去看她,也有人成天跑过去献殷勤。”
  听到这话,岑青禾难免略带狐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邢晓茹。
  邢晓茹也是兵行险招,以退为进的战略,眉头一蹙,语带嫌弃的说:“你说寸不寸吧,这次萧睿车祸,跟另一辆车撞到一起,对方是酒驾,司机竟然是杨璐晨她亲舅。”
  “杨璐晨?”岑青禾也是眉头一蹙,眼神迷茫的看着邢晓茹。
  邢晓茹说:“你忘了?咱们高中三班,跟萧睿同班的那个女生,之前大家还总说你俩长得像的那个。”
  她这么一提醒,岑青禾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杨璐晨。
  杨璐晨也算是她们高中时代比较出名的一个人,长得漂亮,学习不错,听说家庭条件也很好,反正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打小的女神胚子。
  大家总喜欢拿杨璐晨跟岑青禾作比较,还有人说她俩长的有三四分的相像。可邢晓茹和蔡馨媛她们都说,杨璐晨哪有岑青禾长得漂亮,相似的那几分都是美女的共同点,可差的那几分,是气质。
  她们之所以这么看不上杨璐晨,一来因为她本身性格不怎么讨喜,挺高冷的;二来大家一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平时没接触,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关键的是,杨璐晨喜欢萧睿,这已经是全校众所周知的事情。
  那时岑青禾跟萧睿还没在一起,全学校最大的八卦就是杨璐晨今天又给萧睿写情书了,昨天她又去操场上看他打球了,听说明天萧睿生日,杨璐晨早就叠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幸运星星,手都磨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