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他的孩子,度过这个新年,就已经五岁了。这一年,小家伙长高了许多,从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娃娃长成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父亲的感觉其实是很微妙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前一刻明明还是怀中抱着的婴儿,转眼间便长大了,就如同那种下的小树苗,有一天终于开花结果一般。那是一种成就感,那是一种骄傲。
  艾文将脑袋搁在莱恩的脑袋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在这嘈杂的声音中,跨入了新的一年。
  霍利沙高塔上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终于到来。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莱恩转过头看着艾文:“爸爸,新年快乐,宝宝爱你。”
  艾文亲了亲莱恩的脸颊:“爸爸也爱你。”
  莱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那一瞬间,艾文的眼里只有那个笑。他的新年是从那抹笑开始的。
  幸福与不幸都是相对的,世上并非人人得而幸福。
  新年夜,天冷风寒,人们都呆着家中,烤着壁炉中的火,围着一张桌子,度过幸福的一夜。也因此,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车子也十分少。一辆车从宽阔的马路上疾行而过,有一种莫名的孤寂感。
  科瑞恩的车速开得很高,两边的风景迅速略过,风呼呼地响着。科瑞恩漫无目的地开着,几乎将整个约翰镇都绕了一圈。
  他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科瑞恩的唇紧紧抿着,眼中的光十分冷。
  科瑞恩的车在海边停了下来,弥月光辉照耀下,潮水涨了又落。科瑞恩将脑袋靠在方向盘上,听着耳边的风声混杂着潮水声。
  科瑞恩的情绪极其复杂,并非单纯的背叛,没有歇斯底里,而是一种沉默的压抑。他接受不了艾文离开他又有新的生活的现实,但是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让这个战场上战无不胜的男人变得脆弱起来,尽管科瑞恩不会承认自己的脆弱。
  那一瞬间,科瑞恩想起了许多事,那些埋葬而非遗忘的旧事逐渐清晰起来。
  “科瑞恩,这是艾文·温斯顿的照片,你喜欢吗?”有人递给他一张照片,科瑞恩不过看了两眼便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
  “科……科瑞恩先生,您是我的偶像。”青年黑亮的眼睛盯着他,脸却微微发红。那是第一次,科瑞恩产生类似欲の望的东西。
  他走进厨房,穿着白色围裙的青年正认真切着菜,听见脚步声,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表情纯白而无辜。香味从沸腾的锅里飘了出来。
  一切都那么宁静。
  现在想着,却令人窒息。
  科瑞恩猛地砸了一拳座椅,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起来,他坐直了身体,带着战士的骄傲,发动车子,往酒店开去。
  冷风吹动,守在门口的卡奇一眼就看到快速走来的科瑞恩,科瑞恩的脸上面无表情,卡奇却觉得带着莫名地冷意。并非天冷,而是骨子里的冷。
  “科瑞恩将军!”卡奇压抑着莫名的恐惧,叫道。
  科瑞恩没有看卡奇一眼而是直接道:“替我定明天去奥斯城的机票,越快越好。”说完便迅速往里走去。
  科瑞恩洗了一个澡,洗去身上的冷意,穿上白色的睡袍,坐在了窗下的椅子上。
  科瑞恩想,他不会再来约翰镇了。
  ☆、第032章 回归(修)
  半年后,奥斯城塔慕机场。
  夏日的奥斯城十分热,阳光炙烤着大地,风中也夹杂着一层热气,让人莫名的烦躁。机场候车厅中与外面截然不同,大功率的制冷装置作用下,空气冰凉舒适。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坐在候机厅中,手指之间夹着一枚红艳的鲜花,半靠在座椅上,目光则落在行人通道上。
  男人的眼睛突然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抹光。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进了候机厅。男孩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着黑色马甲,头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看起来十分酷。小男孩的手紧紧牵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与男孩一样的亲子装,黑色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边脸,那裸#露在外的皮肤十分白皙。
  男人手一翻,花朵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又落在了男人的手里。转眼间,那一大一小也走到了男人面前。那人将墨镜取下,藏在里面的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十分漂亮。那人将男人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亲爱的伯恩斯医生,早上好。”
  伯恩斯将手中的花塞进了对方的手里,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艾文,欢迎回来。”
  这一大一小,正是来自克林姆斯城的艾文和莱恩。艾文给了伯恩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半年时间,小家伙长高许多,由一个圆圆滚滚的小团子长成了漂亮的小男孩,小小的脸已初见俊美的雏形了。莱恩眨着碧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伯恩斯。
  伯恩斯放开艾文,看着莱恩,小家伙正努力仰起头看他,那张小脸都似乎泛着光芒。伯恩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天啊,好可爱的小家伙!”这个小生命是他发现的,现在居然长成了可爱的小家伙,这其中的反差感,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伯恩斯叔叔。”艾文介绍道。
  “伯恩斯叔叔!”小家伙的嘴很甜,同时也对这个长相俊美、但是行为很怪诞的叔叔充满了好奇。
  伯恩斯摸了摸莱恩的小脑袋,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莱恩。
  “任何物体都是由基本粒子构成,物体,星系,再到宇宙,甚至是宇宙外世界,都是由基本粒子构成,这是一个动态复合的体系。粒子学定律,这是三个世纪前著名的物理学家卡利提出的定律,而这本书则对此定律进行了完美的阐述。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宝贝,小家伙,送给你。”
  艾文:“……”
  莱恩明显被绕晕了,一脸迷茫地接过了那本书。伯恩斯还沉浸在自己带了礼物的喜悦里。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初次见面的这一份礼物,已经被小家伙坚定不移地划入了行为怪诞者领域。
  伯恩斯开车将艾文和莱恩接了回去,一路上,伯恩斯都在询问艾文这五年的情况。
  伯恩斯安静的时候是个天使,话唠的时候则是个疯子。值得注意的是,伯恩斯几乎百分之四十的时间都处于疯子状态,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则在睡觉或工作。
  “艾文,我叔叔搬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家里的房子便空了下来。你和莱恩刚好搬进去,家具齐全,带阳台,两千奥斯币一个月。”伯恩斯道。
  伯恩斯住的是城区,稍微好些的房租都上了万,即使是郊区也要四五千,这两千明显就是意思意思,不让艾文觉得愧疚而开出的价格。
  “谢谢你,伯恩斯。”艾文认真道。
  “真心感谢的话就顺便帮我解决一下晚餐问题吧。医院的饭简直难以入口!”伯恩斯似乎想到了什么,做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艾文不记得医院的饭菜有多难吃,他倒是记得伯恩斯的挑嘴多么恐怖。但是他善良的没有揭穿。
  一个小时后,他们便到了住处。那是一栋公寓楼,四周环境很好,房子里面也很干净。伯恩斯将钥匙扔给了艾文,便回了家中补觉。
  艾文打开门,对这新住处十分满意,两室一厅,阳台上种着花草,空气清晰。但是毕竟几个月没人住了,所以房间里积了灰尘。艾文撸起袖子开始打扫,莱恩则拿着小抹布在抹着桌子,经过父子俩半天的努力,房间终于干净了,小家伙直接爬上沙发,在上面打了几个滚。
  艾文走了过去,在莱恩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宝贝,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了。”
  小家伙开始还很好奇,到处走了一圈,后来就安静地趴在阳台上,往外看去。艾文煮好了午饭,才发现了莱恩的怪异。小家伙有些气闷。
  艾文伸出双手,摸了摸莱恩的脸:“宝贝,怎么了?”
  “家里的小花没人浇水了。”莱恩闷闷道,那是埃达送他的新年礼物。
  艾文将莱恩抱进了怀里。他知道莱恩舍不得约翰镇,他从小就出生在那里,然后生活了近五年。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好奇之后,便是怀念了。
  艾文本来也不想这么快来奥斯城的,但是五天前,他接到了克林姆斯州立医院的电话。
  “盖尔医生是心脏移植方面的专家,他现在奥斯城圣玛利亚医院出诊。病人的手术,如果转到圣玛利亚医院做的话,成功率可以再提高三个百分点。”
  这是莱恩主治医生的原话。为了那三个百分点,艾文几乎没有迟疑,就选择来了奥斯城。即使多一点点,艾文也会选择希望高的那一种。因为这个手术,只能成功。艾文不敢想象失败的可能性。
  艾文替莱恩洗了一个脸,吃了午饭后,便带了莱恩出去走走。奥斯城的建筑风格还是和克林姆斯城有差别的,克林姆斯城的建筑大多比较矮,圆形的屋顶,带着一些古典韵味。而奥斯城的建筑则更加高大,带着王者的气势。小家伙好奇地看着四周,看着那些稀奇的建筑,看着那从来没有见过的花草,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雀跃起来。艾文松了一口气,他的宝贝正在慢慢接受这座城市。
  来到奥斯城的第一个夜晚,艾文睡得并不好。这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那种潜在的熟悉感让艾文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事。回忆令人失眠。
  第二天早上,艾文还是准时醒了过来,带着莱恩搭了伯恩斯的顺风车去了圣玛利亚医院。
  艾文已经提前预约好,新的主治医生会对莱恩的身体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然后评估出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五年过去,圣玛利亚医院病没有多大的变化。这个医院,艾文来了不下五十次,那个时候,他来看的是自己有没有怀上孩子,然而这次来,艾文转头看了一眼莱恩……人生便是这么奇妙。
  检查的时候,艾文是不能进去的,漂亮的护士小姐拉着莱恩的手往检查室里走去。小家伙眼中带着不安。艾文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在莱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爸爸在外面等你。”艾文柔声道。
  小家伙这才挺直了胸膛,往里走去。
  坐在走廊上的艾文,心情一点也不平静。等待的过程漫长而不安,他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的。万一……不会有万一的,莱恩在克林姆斯州立医院的检查结果一直很好。
  “艾文……”
  一个迟疑的女声响起。
  艾文转头看去,一个贵气的女人正站在那处,见了正脸,女人脸上的惊喜更深了。
  “天啊,艾文,真的是你!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玛格丽特女士惊喜道。
  艾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拉起女人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礼仪的吻:“亲爱的女士,是我。”
  “艾文,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这五年你去了哪里?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玛格丽特女士似乎有些激动,问出了一连串的话。
  “夫人,我是来看一个朋友。”艾文下意识地隐瞒道,然后继续道,“我去了克林姆斯城。转眼就五年了,夫人,您的身体还好吗?”
  “好,好。”玛格丽特女士一连应了两声,“亲爱的,你现在住在哪里?”
  “现在住在朋友家,谢谢您的关心。”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玛格丽特女士终于离去。艾文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在他选择回奥斯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会遇到一些熟悉的人。只是他没想到回来的第二天就遇到了玛格丽特女士。缘分这种东西真是怪异。
  “请问是温斯顿先生吗?”漂亮的护士红着脸问道。
  艾文猛地站了起来:“是结果出来了吗?”
  “结果已经出来了,盖尔医生想见您。”
  盖尔医生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和面容都是一丝不苟的。这样的人,让人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心脏的培育大约还需要半年,半年后可以进行手术。我刚刚检查过了,病人手术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盖尔医生认真道。
  艾文的脸色瞬间白了:“之前医生说有百分之九十五的。”
  “我的病人,以我的诊断为准。”盖尔脸色有些不快。
  艾文本来以为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八的,现在突然变成了百分之九十,突然少了百分之八,自然有了打击。但是他知道盖尔医生的诊断结果比之前的更加可信,所以也只能接受。
  诊断室的门打开,莱恩穿着宽松的白色病服走了出来,因为经过一场检查,所以脸色并不好。
  艾文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往常模样,将莱恩抱了起来,一边理着他那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父子俩的模样,盖尔出声提醒道:“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很高的。”
  “谢谢盖尔医生。”艾文道谢道。
  艾文替莱恩换了衣服,便回了家。回到家中,艾文一直将莱恩抱在怀中没有放开。
  “爸爸……”莱恩低声叫道,“爸爸不要难过。”
  艾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居然需要莱恩来安慰……
  “爸爸没有难过,爸爸只是在想该做些什么。”艾文道。他们刚来奥斯城,他们还有美好的未来。
  艾文现在处于无工作状态,所以有了更多的时间陪着莱恩。艾文陪伴莱恩的时候,一边也在了解许多学校的课程。经过一番对比后,艾文最终选择了希比亚战斗进修学院,因为这所学校的战斗指导专业是最出色的。艾文先在网上看了一下,然后决定自己去学校看看。
  七月一日,天气晴朗,经过几场雨的洗涤,奥斯城没有那么热了。这一天也是学校开始宣传招生的日子,校园里十分热闹。
  艾文已经许多年没有踏入学校了,牵着莱恩走在校园大道上,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莱恩穿着白色连帽t恤,下身穿着紧身裤,可爱中带着酷。艾文穿着黑色衬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材,黑发黑眼,十分秀气。两人走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爸爸也要来上学吗?”莱恩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