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尸潮
  俞砚是被一阵哭声给吵醒的,他躺在床上就听见俞夫人歇斯底里的哭泣。俞砚神经打了个突,掀开被子鞋还没穿稳就拉门出去。
  却见俞夫人发丝凌乱的坐在地上,光滑的地板上碎了一个玻璃杯以及白色的看不清字的纸张。
  俞夫人眼眶红了一圈,五指紧紧攥在矮桌上,厉声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是不是我没看见这纸报告,你就一辈子瞒着我?!”
  俞静山冷着脸不说话。
  俞夫人剧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的似乎要把肺腑给咳出来,她单手压在胸口,急促的呼吸,显然被气急了。
  俞砚从来没有看见过俞夫人这么大声质问顶撞俞静山,在他印象中,俞夫人是温婉娴静的。
  从二楼到客厅很快,俞砚上身浅蓝色细纹衬衣,最上面开了两颗扣子,长腿往下迈步的时候,黑色的棉质修身长裤将腰臀曲线纤毫毕现的勾勒出来。他没弄明白造成俞夫人跟俞静山吵架的原因,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无视俞静山。
  俞砚将俞夫人拉起来,擦干净对方脸上的眼泪。
  新的泪珠从眼角冒出,俞夫人一把抱住俞砚,愤恨的盯着俞静山,那目光巴不得吃了她丈夫。
  她一字一字道:“俞静山,你没有心,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佣人战战兢兢的将玻璃碎片扫走,俞夫人一抹眼泪,拉着俞砚的手腕就往外走,有些神经质般说:“走,我们去找张淮,对,他一定能处理的!”
  俞夫人还没出大门口,就被保镖拦回来。
  俞静山八风不动坐着,“他不能去,我会把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让佣人收拾一并带走”
  “畜生”,俞夫人头一次骂人,“他总归是你养大的,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你怎么能这么干,啊!”,俞夫人挥开俞砚的手,纵使身体孱弱,发起狠来力气也不小。她拿起矮桌上的水果刀对着俞静山扑过去,“去死吧”
  俞静山眼皮都不眨一下,啪的一声扣住俞夫人手腕,用蛮力逼迫俞夫人将水果刀松开。
  俞夫人眼珠瞪得极大,受的刺激不小,白色的眼球部分全是血丝,近看是十分恐怖骇人的,“我原以为你对我和静峰做的事情已经够丧尽天良了,没想到你对小砚还存了那么龌龊的心思”,俞夫人说着说着哭出来,她被抓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一巴掌挥过去。
  俞静山当然不会被打到,他正要甩开俞夫人,就看见俞砚闪电一般卸下保镖的枪,半点不带犹豫的扣下扳机。
  枪口对准的是俞静山的太阳穴,砰的一声让俞夫人惊住了动作。她被一把推到矮桌边缘,背脊重重磕在桌角,顿时发出痛呼。
  俞砚正要开第二枪,反应过来的保镖就反扑把他按在地上。他顶峰时期就算是俞静山亲自动手都不一定能百分之百抓住,为了避免危险,俞静山一直让张淮给他打抑止体能的药,根本不能剧烈运动。
  刚才那一下让俞砚耗了大半力气,他被保镖从后面踢中膝弯。
  俞夫人看见儿子被擒,不顾伤势扑过去对着保镖又打又踹。
  俞静山眸光一冷,让保镖松开,刚才辛亏他躲得快,但子弹还是擦破了皮。俞砚获得自由立马扶起俞夫人,将她护在身后,森冷道:“去哪?干什么?”
  “丧尸潮爆发,这里扛不了多久了”,俞静山起身,他的亲信已经把行李收拾好。
  俞静山前进一步,俞砚就后退一步,最后退无可退。
  他看见这个alpha用机器一般的嗓音说:“委屈了”
  俞砚还没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俞静山就闪电般出手,他两边肩膀被扣住,只见对方十指往后一掰!
  一阵钻心的疼痛就从肩膀处传来,他被卸掉胳膊,冷汗蹭蹭从额头冒出。
  俞夫人被保镖控制着,梗咽不成声。
  俞砚眼前一黑往地上掉,被俞静山一把抱起。他无比讨厌扑鼻而来的alpha信息素味道,多闻一秒钟都想作呕,两条手臂跟面条似的垂在身侧,动一下就疼。
  “放、放开!”,俞砚面目狰狞道。
  俞静山充耳不闻,往外面走。他们穿过花园小径,往日安静的街道全是人群慌乱的叫声,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精干身体良好的alpha、beta全部被抽调去守城。
  留下的那些老弱病残全身发抖的躲在房间里,因为前天就出现了居民区幸存者被感染的事件,丧尸潮的爆发,让避难所这边抽不出更多的人来一个个检查。阴云四合,几辆汽车朝着机场飞驰。
  昨天情况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今天俞静山就准备跑路。等他们到的时候,张淮已经在一辆大型客机上面等了,他所有的研究设备跟资料全部转移,作为珍贵战略物资的omega自然不能丢下。在人口越来越稀少的今天,她们被当成了繁殖下一代的机器。
  除了张淮,还有几个老熟人也在,吴遂一身臭哄哄的,刚从前线撤下来。他望了俞砚一眼,上前一步把脱臼的关节接好,俞夫人双眼通红头发凌乱靠在舱壁上,一个劲的掉眼泪。
  “妈妈,你刚才说我不是他的亲儿子?”,俞砚回忆起在客厅吵架的一幕,问道。
  哽咽抽泣让俞夫人声音有些失真,但无比清晰的擂入俞砚耳中,“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要不是偷听到他跟张淮的谈话,我这一辈子都弄不清楚跟谁生了你”,她嗤笑一声,“可悲啊,活了那么多年跟傻子一样”
  “那我父亲是谁?”
  俞夫人怔松的看着面前这张俊秀无双的脸蛋,她缓慢伸手摸上俞砚的眉毛,沿着骨头的弧度一直到鼻梁嘴巴,停在下巴上。
  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俞夫人眼中的悲切、愤怒、怜惜统统化为无形的屏障将俞砚包裹起来,他直觉就是那个在他生病时候过来探望的alpha,但如果真是他,那也太荒诞了。
  几架客机宛如即将飞入蓝天的巨鸟,被电网围出来的周围开始冒出三三两两的人,他们起先不知道,但是看着那一车车送进去的物资跟人群,幸存者们突然明白了。
  他们被抛弃了,仇恨油然而生。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靠近机场的居民纷纷打开大门跑出来,朝着客机疯狂招手。
  最先起飞的是那辆载满omega的客机,吴遂听着滑翔的声音,对着身边的养父问:“留下来的人怎么办?”
  “清洗”
  不等吴遂再问,俞静山继续说:“我们带不走那么多人,到时候这里会沦为丧尸的乐园,埋在地下的那颗核弹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枚核弹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寸草不生,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用核弹进行城市清洗。
  但是,数万人就这么埋葬在这里,吴遂虽然不忍心但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重要人士已经全部转移,在即将起飞的那一刻,张淮忽然抓住一个人,厉声道:“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为、为什么不能”,被抓住手臂的人有些紧张。
  张淮一把拉开这人的袖子,露出手背上被刻意遮盖的划痕,森冷无比:“因为你已经被感染了”
  “没有!你胡说,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一旦被确定为感染,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会遭受的待遇,竭力反驳。
  吵闹声引来俞静山的注意力,他相信张淮接触过那么多感染者的经验,单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举枪。
  砰!
  一抔红色的液体从死不瞑目的感染者脑门上涌出。
  俞砚闭了闭眼睛,他揽住俞夫人的肩膀轻声安慰。被抛弃的居民不要命似的往客机跑,人数越来越多,等他们推倒铁丝网的时候,只剩下俞砚所在的一架飞机还没有起飞。
  与此同时,张淮带领一众研究人员跟医生护士迅速检查机舱内转移者的感染情况。几声枪响过后,他肃穆的站在俞静山面前,汇报情况。
  大片大片的活人伸出双手,就像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看见一汪泉水,他们拼命得扑打坚硬的飞机外壳,但是飞机还是一点点挪动。
  情绪刚刚稳定的俞夫人余光一扫,眼睛赫然睁大,下意识抓住俞砚的手掌,带着浓重的害怕:“静峰,他没有在这架飞机上吗?”
  俞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同时还有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脑海中——罗靳东。
  罗靳东作为俘虏,根本没有带上的理由,留在这座被抛弃的避难所只能成为丧尸嘴下的食物,俞砚眉间皱出一个川字。
  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焦急的思绪,只见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颗炮弹击中了飞机的右翼,浓烟从窗户外面飘过。
  抬眼一望,俞砚呼吸慢了半拍。
  却是丧尸突破防线攻了进来,它们沿着街道楼层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而来,不放过每一个新鲜的活人。惨叫,嘶吼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味直冲云霄,那密密麻麻的腐尸让人头皮发麻,几个落后的居民被拖入活死人堆,瞬间化为一堆散架的骨头。
  建筑拐角之间,俞砚好像看见有人抓着什么东西将身体荡在空中,朝着这边奔来。
  俞静山心一横,下令对着那些包围飞机的幸存者开枪,扫出一条路之后,便去抓俞砚的手臂,准备换一架飞机带走。
  打开舱门的那一刻,俞砚感觉自己要被丧尸巨大的臭味给淹死,他们被保镖围在最中间。
  移动的速度过快,俞夫人体力不好,被绊住摔倒在地,一时间半边身体掉出保护圈。
  极度的混乱中,俞夫人感觉脚腕被握了一下,吓得赶紧缩回来。幸亏俞砚发现及时,连忙扶起来继续撤离。
  就在俞砚准备踩上舷梯的时候,俞夫人身体僵了一下,她脸色苍白的看向正在冒出血丝的脚腕。
  这些围攻的民众中,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感染了,俞夫人身体发软的被俞砚半拖半拽弄上飞机。
  螺旋桨启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厄运总是来的措不及防,张淮一身白袍仿佛索命阎王,他蹲身执起俞夫人的脚,阴沉得能滴出水,“夫人,你的脚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