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84节
  嬴政有什么可说的,爱不爱的谁知道了?
  “嗯。十分敬爱。”
  “可真好啊,我天生不会爱人。”说到这里,不由得又拔了两根头发。
  阎君们都记得他效率很高、自从到地府之后没有闹过事、当判官之后任劳任怨还少有算错账、写错字的时候。不由得升起一股爱才之意,要给他发奖金,除了财帛之外还有一对簪子。
  嬴政又提出申请:“我能否雇几个人带到帝镇中,供妻子驱使?”
  “这……她要人干什么?”
  “我岂能让妻子耕种锄刨、劈柴煮饭、裁衣绣花。”
  以前那些蠢女人都有人伺候,怎么能让她自己做家务呢!我既然有俸禄,就应该雇人伺候她,要不然也太丢人、有失身份。现在不同于过去,不能买奴仆,但是阴间的商人能雇人工作,我也雇人耕种劈柴煮饭,应该可以。她聪明的头脑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让妻子做仆役的工作,简直是丈夫的耻辱。
  阎君们开始探讨起来,能不能雇鬼先另说,反正自己家里的也雇鬼干活。但是,帝镇理应禁止出入!
  刘邦闹了一场,现在允许每个朝代最多有五个人可以同时出门。如果因为嬴政有要求,就允许他们雇鬼进去,那阎君的禁令岂不是名存实亡?他们带什么人进去都有可能,将来怎么维持平稳?
  这就引申到另一个话题了——当了判官的皇帝,到底算是判官还是皇帝?
  应该住在帝镇还是地府提供的住宅里?如果是在帝镇里,坚决不能雇人进去干活。
  如果在住宅里,可以,干啥都不管。
  如果当了判官,就可以住在外面,那么帝镇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如果还不能住在外面,那这个判官是被歧视的,这不公正。
  …
  刘彻来找卫子夫聊天,轻车熟路的推门而入,迎面撞见舅甥二人在院子里补课。
  卫青当过一段时间的判官,又能当都尉,可算是文武双全。刘据却只能当校尉,他考了几次判官,题目都能答出来,每次都败在实战操作上,有些案子本该重判,他却心生恻隐判的轻了,还有一些案子本该轻判,可是涉及诬告他人,他就把人重重的一判。回去补考呗。
  “陛下?”*2
  刘彻看到卫青时不别扭,看到刘据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别扭,可是看到他俩坐在一起,桌子上堆着竹简在谈论什么事,就莫名的心酸。“啊,我,出来走走。”
  卫青说:“姐姐没有改嫁。”
  刘据说:“您来问弟弟妹妹们的下落吗?两个妹妹去投胎了,其余人在地府做工。”
  一分钟后,刘彻、卫青、刘据三个人尴尬的对坐无言。
  唯有喝水能打破眼前的尴尬。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
  刘彻本来打算潇洒英俊的和卫子夫聊聊天,谁要听这两件扎心的事啊。皇后也能改嫁——真是让人尴尬又难过。甭管宠不宠,那也是朕的皇后啊!
  卫青沉默了一会,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光武帝有大才,恭喜陛下,汉室得以重续。”
  刘据也说:“正是如此,可喜可贺。”
  刘彻说:“我知道,我见着他了。他现在被两个皇后弄的焦头烂额。卫子夫做什么去了?”
  “姐姐去工作了。地府前些年征召织娘和工作过的账房,要私密的准备一份大礼分发给全体判官,今天正在发。”
  刘彻问:“你们俩怎么在家里,放假就没有社交么?卫青,你在人间谨守门户,怕人诬告(也怕我猜疑),怎么到了阴间还没有朋友?”
  卫青说自己有不少朋友和同僚,都回家陪老婆去了,只是现在在给外甥补课。
  刘据脸都红了,长这么大,还要舅舅手把手的讲解法条,这是何等的丢人啊。我虽然不是天才,也算勤学苦读,怎么就落得个屡试不中的下场呢。
  刘彻闲聊了几句,把话题切入正题:“卫青,我找你有事。你帮我查一查嬴政除了镇长之外还有什么职务。在帝镇从常年看不见他,两次回来都是从镇外的方向走过来,一条街上面对面的住着,有没有高墙厚院,可没见他出去。我怀疑他善于专营行贿,在地府另外找个差事居住。”
  卫青没敢答应:“阎君若给他授职,我就不能泄露消息。更何况我不认得始皇帝。”
  刘彻说:“他很好认,不会更改姓名,又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始皇的身高长相不过平平,比我略逊一筹,但威严比我更盛,能令普通人闻风丧胆。”
  没我帅,比我凶。
  卫青一边听一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忽然神色微动。
  刘彻惊讶道:“你想起来了?你见过?”
  卫青不敢明说:“古往今来威严可怖的人虽然不多,也不少,有很多都积压在地府中做工。譬如说当年陛下的故人张汤,因其严峻及清廉,被选入地府为鬼差,专司一地狱,可算是酷吏之中第一人。”
  “哦?地狱就像王莽的宝货地狱那样么?”
  “当然不是,宝货地狱算是最干净的,不见血呀。地府中没有什么新意,不论是抢劫杀人、口角杀人还是贪污受贿到了一定数额,都扔到铁锯地狱里,不断的锯掉胳膊。”
  …
  阎君们实在是僵持不下,又不想让嬴政看出难以做决定,就说:“你去将张嫣带来,好叫修行法门选一选她。”
  嬴政自身利益涉及其中,没法提供建议,只好黯然离开。
  第61章 我呸+法门(虫)
  吕雉正在兴致勃勃的教郭圣通练剑,阴丽华在旁边端庄的坐着, 把玩着玉佩发呆。
  她们俩已经谈好了, 上午是阴丽华跟着郭圣通, 下午是郭圣通跟着阴丽华,反正就是要在一起, 不落单。阴丽华不想练剑,她的自保方式不在此,在于小心谨慎, 而不是武力或勤劳的多干活。
  吕雉现在的剑法非常不错, 在扶苏放水的前提下能战一个时辰, 如果不放水……也能硬抗半个时辰再落败。她挥了挥长剑:“知道刘邦为什么看见我就跑么?”
  “他知道对不起您?”
  吕雉大大的翻了白眼:“因为他打不过我。刘邦看起来没脸没皮,但很聪明, 也很善于作战。经常跑来骚扰、离间我们。我们打他呢, 就不堪其扰, 开始追着他打呢, 他又立刻求饶。”求饶其实也能杀了,问题是这个破地方, 砍不死任何一个鬼!
  她继续训诫后辈:“你大可以和他学一学, 只要能赢, 不要管用什么办法。”
  郭圣通想了想实战应用, 那就是我先把刘秀砍一顿, 再扑倒他怀里打滚哭。面露纠结之色:“呃,老师,您学过高祖的所作所为吗?”
  吕雉沉默了, 心说你以为我为了女儿不被扔到匈奴和亲、为了阿盈的太子之位稳固,对着刘邦一顿嘤嘤嘤,又跪着求张良保护阿盈,这都是跟谁学的?
  五经四书中可不讲这些下流伎俩,书上讲的是要听从君父安排,要坦然赴死。
  我呸。
  刘盈在旁边刻竹雕,听着这话就觉得扎心:“郭圣通,你过分了!”
  我娘当年做了什么,那是记在史册上的。
  郭圣通猛然间想起来了,自悔失言,福了福身:“老师恕罪,我好久不读书了。”我错了我是文盲。
  吕雉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活学活用。”
  郭圣通也乐了,这招好像很好用。
  俩人遥望向远方,扶苏正在和刘秀聊天。当皇帝的人不会有‘你是我的敌人,我不和你说话’,这种蠢萌的想法,反而会想‘敌人啊,来唠嗑呗,增进双方了解(打探消息)’。扶苏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按照父亲和夫人的安排,过来和他认识认识。刘秀则不同,他是真想知道吕雉打算怎么报复自己,还有你们赢秦阵营打算做什么。
  俩人勉强聊了一会,总有种微妙的差异,也说不出好坏,只是不一致。
  吕雉开始带着郭圣通做运动:“练剑不难,准备好了吗?走!出去跑去。”
  “咦?”
  “鬼的体力也能随着锻炼逐渐增强。”吕雉说:“举着剑,绕着镇子跑十圈!追不上敌人,会剑法有什么用?回来开始直刺一千下,斜挑一千下,横抹一千下。”
  郭圣通回过头:“麻烦您了。”
  刘盈点点头,阴丽华不想跟着他们跑,就留在原地,他负责盯着刘秀有没有过来说话。
  阴丽华可以和镇子上任何一个人说话,除了刘秀之外。刘秀也是一样,除了这两名妻子之外,跟谁说话都行。他以为自己能忍得住,但是看着两个美人肩并肩、挽着手走来走去,真有点坐立难挨。趁着吕雉和郭圣通出去跑步,他飞快的走过来:“我很思念你。”
  刘盈被吓了一跳,竹刻刻坏了,气的仰起头问他:“跟我说的?嗯?你认输了?”
  阴丽华仔细思考了一会,刚开始如果陛下和郭圣通各执一词,一个不想赌,一个要赌,那她会毫不犹豫的支持陛下,不赌。可是两个人达成一致,赌,好,那我也没有异议。现在要么要么是陛下主动认输,要么坚持到十年,如果我提前说话了……郭太后不舍得砍陛下还不舍得砍我吗?
  她抬起手,对着刘秀揉自己的脸:我怕疼,陛下撑住。
  刘秀准确接收到暗示:为了面子要撑住!
  心中顿感安慰,阴丽华还是站在自己一方的,等剩下这几年熬过去,我再和她好好恩爱。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吕雉带着郭圣通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她还坚持的住,郭圣通快要喘不上气了——虽然鬼不需要喘气,但她有种沉重的窒息感。
  嬴政远远的看到吕雉把剑插在地上,叉着腰站着,梳了个男子发髻,袖口用护腕扎紧,头上垂下两条长长的飘带,长长的布带裹在腰上,看起来格外纤细,又用得上力气。权谋、武力,严肃刚毅、美貌和婀娜的身材,我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他走进屏障才看到郭圣通在旁边扶着竹子喘气,无所谓:“夫人,我有两个好消息告诉你。”
  吕雉听见他的声音豁然回头:“呀,政哥~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好消息?升官了?放假了?
  郭圣通自觉主动的避开了——继续往前跑。
  嬴政看她跑的还不够远,就说:“阎君对帝镇一向关注,我说了我们要成亲的事,阎君送了些贺礼。王莽篡汉那年我们就该成婚,又拖延了数十年,这不好。事不宜迟,带上孩子们去买东西,回来举行婚礼。把阿嫣也带上。”
  吕雉柔软的站在他面前,心软的像是一块在烈日下晒了一整天的麦芽糖,甜软融化还黏糊糊的。“嗯,好的。”
  嬴政顿了顿,看她神色嫣红动人:“你来安排一切。我们都听你指挥。我的俸禄都由你收着,花掉三分之二准备这次婚礼。我有一个月的假期。”钱给你,人也给你,我也可以听你的,别让我指挥,也别让我自己写大婚仪。
  吕雉的眼睛亮了,瞬间获得了两倍的快乐——她不愿意任人摆布,即便是成婚,也要自己做主。
  非常行之有效的拉着嬴政快步走回家,高声宣布:“扶苏刘盈你们去叫上阿嫣,箕子和嬿嬿回去换衣服。咦?平君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刘病已和许平君这俩神鬼刚在人间旅游归来,游山玩水,看天下太平,玩的特别开心。回到地府就看到一个年轻女人举着剑咻咻咻的跑了过去,一脸懵逼:“我们错过了什么?”
  吕雉高声宣布:“政哥要和我成婚了,你们正好赶上吃喜酒。好了孩子们别发呆了,陪我去买东西!”
  “那她是”
  “郭圣通,在和我学剑。”吕雉非常愉快,门生可是培养自己势力的一部分,郭圣通不是笨蛋,只要好好培养一番,会有用。把嬴政存在家里的俸禄全部捞出来,每年领的俸禄几乎一分钱都没花过,工作期间没有休假又不用买吃喝,可省钱了。
  他虽然舍得花掉三分之二准备婚礼,但吕雉舍不得,数了半天,拎出来两筐三分之一:“好了,这些就够了。”
  回去列了一张购物清单,写在竹简上——新衣服、新首饰、新式家具、被褥、屏风、喜瓶(去陪葬品里翻)、大雁、铜镜(陪葬品里翻)、熏香(陪葬品里有)、囍烛、羔羊、合欢、胶漆……合卺酒用的酒杯、宴请所有人的酒肉。
  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吕雉认为这些东西,嗯,不太文雅的说法是‘屁用没用’,都在一起住了好些年,钱都让我存着,书房让我守着,还装什么不认识!
  还问名?还算成婚日期?就一个月的假期!五天之内准备好婚礼。
  嬴政愉快的坐在她对面,观察着屋里多出来的东西。两个厚实柔软的靠垫、几卷堆在墙角的新书,屋中的格局没有变动,虽然吕雉在这里住了几年,却依然保持着严肃冷静的气息,并没有柔和的像个女孩闺房。他刚想问问这些书为什么不放在书架上,拿起来看了一眼,唔,这是小说,的确不配和我写的史书并排放在架上。
  吕雉埋头认真写清单,忽然问:“咱们请刘邦么?”
  嬴政沉吟了一会,忽然笑了:“请不请他有什么区别?”
  没被邀请就不来,那是那些要脸面的、矜持端庄的人。——这些字哪一个和刘邦有关?不请他,他也会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