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替身我来当 第83节
  他们吵得很厉害,梁少渠甚至因此摔门而去,没有注意到躲在盆景后面的小影月,随后穆行川也跟着离去,小影月偷偷爬进了他们吵架的书房,在垃圾桶里捡到了被撕碎的这张照片。
  在那之前,梁少渠是最受小影月信任的人,然而他与穆行川的争吵,却令年幼的小影月更加害怕。
  绑架他的绑匪是出自梁叔叔的授意,而比起自己受到的伤害,爸爸更愤怒于梁叔叔的行为导致了继承人的失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小影月捡走了照片,后来穆行川回来找时,却发现垃圾桶已经被家里的佣人清理过。
  小影月将照片藏进了他的乐谱里,无论是梁少渠还是穆行川,他们都对音乐毫无兴趣,而在藏起照片之中,接连而来的打击与恐惧,终于让小影月病倒了,他大病一场,发了高烧,醒来后便将这一切忘记,只模模糊糊还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从这之后,他便再也不曾亲近过梁少渠,每当这个人靠近,他的浑身毛孔都在大叫逃走。
  “小缘……”穆影月呆呆地抬眼看向戚缘,“爸爸,梁叔叔,恋人。”
  他不是很明白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是怎么回事,但戚缘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微微一笑:“是啊,他们俩可是情比金坚,还约定要共度一生的恋人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无比冰冷,穆影月下意识揪住她的手指,害怕她不要自己,戚缘很快调整过来,摸摸他的耳朵:“没事,影月的话,把这一切忘记也可以,除了我之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穆影月乖巧点头,戚缘顺势搂住他,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与头发,“好好休息吧,你已经很累了。”
  小缘的气息是好闻的栀子花,穆影月在这祥和的氛围中闭上了眼睛缓缓睡去,虽然戚缘早就知道穆行川跟梁少渠的关系,但她是真没想到,造成穆影月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居然也是梁少渠。
  她笑了笑,觉得真是天助她也,谁能想到穆影月被绑架是因为梁少渠?他为一时之气,导致穆影月彻底崩坏,最终变成这样的人,至少得气了二十年吧?
  那可真是太舒适了。
  戚缘将穆影月放到地毯上,此时她的眼神毫无温柔怜爱,只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也不需要感情的道具。
  随后她起身离开琴房,临走前拿走了妈妈的照片。
  整个穆家里找不到任何有关妈妈的旧物,但曾经拍摄《亲爱的戚行云》时,梁少渠曾给过戚缘一张戚行云旧照,所以肯定是有哪里遗漏了,虽然整个家她都找过,可穆行川的卧室,戚缘还没有进去。
  现在整个家都由她做主,穆行川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戚缘转头就去了穆行川的卧室,保险柜需要密码,戚缘尝试了几次都不对,她先是试了妈妈的生日数字,随后是梁少渠的生日数字,最后换成了穆行川自己的生日数字——通通不对,后来灵机一动,想起妈妈说过的时间,改成了她跟穆行川结婚时那一天——这回对了。
  保险柜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戚行云的东西,光是相册就有好几本,戚缘毫不客气地通通拿走,最后环顾四周,觉得这个房间的装修摆设很不喜欢,得拆了重新做,不然她可不想住这里。
  管家看见她抱着一大摞相册从先生卧室出来,惊呆了:“小缘小姐,你在做什么?”
  戚缘把相册交给他:“把这些都放我书房,我等会要看,老杜准备好了吗?”
  老杜是家里的司机,戚缘让他去办件事,然后过来接她,管家点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戚缘随手在相册最上面一拍:“好好拿,小心点儿,不然我扣工资了。”
  管家立马挺起腰杆用力抱住,生怕有一本掉下自己这个月工资归零,见戚缘要走,连忙问:“小缘小姐,你要去哪里啊?影月少爷要找你,我怎么跟他说?”
  “让他乖乖别闹,他会听话的。”
  说着,戚缘已经下楼到了客厅,今天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但她心情格外好,以至于上车时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
  司机老杜在车边等候,戚缘刚到,便为她拉开车门:“小姐,我联系过徐钊了。”
  戚缘啧了一声:“还活着?”
  老杜回答:“活着呢,留了口气,我让徐钊等您过去了再处理。”
  徐钊是穆行川身边的保镖头目,跟着穆行川得有二十多年,是穆行川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戚缘让老杜跟徐钊说一声,别把梁少渠给弄死了,她还要跟梁少渠叙叙旧,徐钊知道穆先生命不久矣,也想卖戚缘这个好。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戚缘却精神奕奕容光焕发,老杜开车把她送到了地方,徐钊带着人在门口等她,戚缘刚进来他便迎上:“小缘小姐,你来了?”
  “人呢?”
  “在里头呢。”
  戚缘冲他笑了笑,这笑容着实是美丽又傲慢,看得徐钊心头一凛,身为局外人,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谁要是因为这位小姐年纪轻又是女人而小看她,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梁少渠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浑身鲜血淋漓,露出的地方没一块好皮,连脸上头上也都是血,看起来格外凄惨可怜,他一看见戚缘就瞪大了眼,嘴里呜呜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戚缘笑盈盈地看着他,嘲笑他:“蠢货。”
  梁少渠还在叫,戚缘不关心他身上少了什么零件,只是让徐钊等人出去,徐钊有点犹豫:“可是……”
  “怎么,我的话你不爱听,爸爸的话你才爱听?”
  徐钊连忙摇头:“我这就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戚缘跟梁少渠两个人,戚缘才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往后倚,欣赏着面前的这个血人:“真是可怜啊,你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怎么样,穆行川翻脸的时候,是不是比翻书还可怕?”
  梁少渠说不出话,只恶狠狠盯着戚缘,仿佛透过她,看见了那个令他嫉妒、怨恨了几十年的女人,戚行云。
  戚缘很友好地告诉他:“其实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毕竟如果没有你,就没有影月,不管怎么说,你为我制造了一个很好的工具,影月是一把锋利而不自知的刀,谢谢你把他递到我手里。”
  听到影月的名字,梁少渠变得激动,可他说不出话,只能囫囵地怒吼,戚缘继续嘲讽道:“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至少在你承认是我爸爸的那一刻,我觉得你还挺有趣,没想到……啧啧,你也不过如此,为什么呢,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愚蠢,是因为你觉得你赢了戚行云?”
  梁少渠拼命挣扎,可他自以为很用力,却因为失血过多动作幅度很小,戚缘感叹:“养条狗二十来年也该有感情了,穆行川却这样对你,看样子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真爱终究比不过时间啊。”
  她思考片刻,询问:“请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感情开始破裂的呢?让我猜猜看,大概是在妈妈离开之后?你让人绑架穆影月,又跟穆行川吵架,就是因为害怕了吧?”
  梁少渠没想到戚缘连这个也知道,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把戚缘当成了戚行云的替身,欺骗她、玩弄她、羞辱她……让她失去一切,让她成为自己手中棋子,他享受这样的感觉,仿佛将戚行云踩在了脚底下,然而事实告诉他,他并不是神,也不是主宰,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他才是戚缘磨爪子的玩物,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这比杀了梁少渠还让他痛苦!
  戚缘举起双手拍了拍,真诚感谢:“多谢你呀,虽然你一直想算计我,可最后全是给我送装备呢,我打游戏都没见过你这样的猪队友。”
  她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梁少渠身边,用手指戳他肩膀上的伤口,梁少渠发出一声惨叫,戚缘笑出声:“你别怨我,这可是穆行川的意思,是他让人把你赶出去,也是他让人把你折磨成这样,我觉得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可不会这样就放过你。”
  她慈悲地看着梁少渠,“因为你有一个好儿子,所以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这也是一直以来我都想对你说的话。诶,你别瞪眼,你越瞪我我越生气,会想狠狠教训你一顿。”
  伴随着威胁,她的手指刺入梁少渠皮肉中,笑靥如花看着梁少渠疯狂惨叫。
  梁少渠疼得不敢再瞪戚缘,甚至对她充满畏惧,戚缘见他知道害怕,很高兴:“影月真的很乖,我没养过狗,不过他可比狗听话多了,那么胆小的一个人,不用我说,就知道去做结扎手术……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他有孩子。”
  梁少渠虽然还有几个孩子,可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孩子是生是死,又身在何处,穆影月是他唯一的希望,戚缘不让穆影月有孩子,不是要绝他的后?
  这也太恶毒了!
  戚缘很可怜他:“你真的好惨,一辈子机关算计,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连穆行川都把你抛弃了,其实他对你早就没有了感情,你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你也一定觉得奇怪吧?为什么以前戚行云在的时候,你们好好的,戚行云一离开,你们之间固若金汤的感情却破灭了呢?”
  “所以你着急,你害怕,你跟他吵闹,甚至想出昏招绑架穆影月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可结果呢?只是让他离你越来越远,你其实感觉得到穆行川的疏远跟冷淡吧?否则你不会把精|子换成自己的,你担心自己会一无所有,影月是你唯一的希望。”
  戚缘太了解梁少渠了,她把他摸得一清二楚,一字一句轻描淡写,却如针扎刀割,刺在梁少渠心头,令他情绪崩溃。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戚缘年长这么多,闭着眼也能把她骗得团团转,却没想到猎人跟猎物的身份反了过来。
  “真是个可怜虫。”戚缘轻声说着,“最后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少渠的脸色不知是眼泪还是鲜血,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模样,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戚缘却没有丝毫怜悯,她说:“你当年跟穆行川一起留学,可能对华夏文化不是很熟知,你知道影月名字的含义是什么吗?”
  而她在第一次听到影月这个名字时,便已知道穆行川对于妈妈的态度,她有恃无恐,她知道自己肯定会顺利。
  总是留在身边的爱人,会因时间变得贪婪庸俗,而主动离去的却会成为无法抹灭的白月光,令人时时念常常想。
  “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
  伴随着戚缘念出这句诗,梁少渠瞳孔骤缩!
  他的儿子,哪怕他欺骗了穆行川,仍然将影月当作两人的后代,然而连影月的名字都被穆行川表达了对戚行云的怀念。
  “因离别吞声饮泣,不是春泪是人泪。”
  戚缘微笑问他:“你觉得穆行川在怀念谁?是跟他相伴多年的你,还是曾经是他名正言顺妻子,又为爱成全选择放手的戚行云?”
  梁少渠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就此被戚缘彻底击溃,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下,他疯了。
  而戚缘离开时,轻轻拍了拍徐钊的肩:“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徐钊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戚缘是愿意继续用自己了,大声道:“是!”
  第93章
  说来也巧,都凌晨了,戚缘接到医生打来的电话,惊喜地告诉她,说穆先生醒了,并且精神很好,就是想要立刻见到戚缘,戚缘握着手机,让司机调转车头更换路线,到达医院时,穆行川身边除了医护人员,还有负责他遗嘱的律师。
  他见到戚缘,目光变得格外慈爱和蔼,此时此刻,他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位真心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这目光足够令任何渴望父爱的人动容,戚缘走到他身边,眉眼柔和,“……怎么不好好休息?”
  穆行川温柔地望着女儿,他气若游丝,只是神色看着还不错,这在之前他发怒时已经展现过一次,戚缘还不希望他立刻死去,她还有东西没有给他看,他不能就这样死掉。
  “小缘……”穆行川喃喃念着女儿的名字,“爸爸对不起你。”
  戚缘垂下眼眸:“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穆行川望着女儿年轻的面庞,恍惚中又像是看见了戚行云,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抚摸戚缘,戚缘握住他的手带到自己脸上,看见穆行川凝视着自己,嘴里叫着妈妈的名字,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最后,穆行川含泪收回手:“小缘,爸爸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有件事,爸爸一直没有勇气问你,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做爸爸的女儿,让爸爸好好补偿你跟妈妈吗?”
  戚缘忍住眼睛酸疼,她别开脸,声音颤抖:“说什么下辈子,万一没有下辈子又该怎么办?我看你还是这辈子好好活着补偿我,我不许你死的时候,你就不能死。”
  穆行川兜兜转转数十年,父母故去,妻子分离,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也不是自己的,到老来,惟有女儿陪伴在身边,戚缘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他只恨自己不能再多活几年,多陪陪她,多帮帮她,等她站稳脚跟再撒手人寰。
  他故作轻松地安慰女儿:“好,爸爸听你的,爸爸一定好好治疗,决不让你失望,等你允许爸爸死,爸爸再死,好不好?”
  他要是笑话戚缘孩子气,戚缘说不定还能与他争一争,可他含笑听话,反倒让戚缘红了眼眶。她扭头看着穆行川,扑进了他怀里。
  穆行川心都要碎了,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女儿重要,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唯一血脉,他太舍不得她了。
  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他的眼角也渐渐湿润起来,但还是冲着一旁的律师点了下头。
  原本他的遗嘱将上光的所有权给了穆影月,而他名下的一切不动产及私人资金都留给了戚缘,现在证实了穆影月根本不是穆行川的亲生儿子,他当然不会再考虑穆影月的死活,没有穆影月弄死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一分钱他都不会留!
  今天让律师等人过来,就是为了更改遗嘱,将所有的继承人都改成了戚缘,并且穆行川还将自己的私章交给了戚缘,这就表明上光是真真正正到了戚缘手中,她是合法继承人了。
  戚缘趴在父亲肩头,露出一抹淡淡的、几不可见的得意的微笑。
  但是当她被穆行川握住双肩对视时,她仍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正因她平日强势霸道说一不二,当她流露出脆弱与不舍时,才那样令人震惊与心痛。
  她咬着牙威胁穆行川:“你不许死,我不许你死,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改姓的,你要是想看到我改姓的那一天,就努力给我活下去!”
  穆行川了结了最大的心愿,自己有了后代,上光也后继有人,他现在最希望的便是女儿改回穆姓,可戚缘这样威胁他,令他哭笑不得:“好好好,爸爸会的,爸爸决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戚缘倔强眨掉泪水,穆行川知道她素来要强爱面子,不愿叫人看到她哭,便让其他人离开,病房里只剩父女俩,戚缘才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他说:“我不管,我还想为你拍一部电影,你一定要看到才行。我为妈妈拍的电影,她都没有机会看。”
  说着,她靠近父亲怀里,“爸爸,不要离开我,我已经失去了妈妈,不想再失去你了,别让我成为没有爸爸的小孩,你才陪了我一年,这远远不够。”
  穆行川又何尝不想长命百岁?他动容地拥抱着怀里的女儿,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戚缘脸上,虽然嘴里说着动人的话语,她脸上却毫无表情。
  “没事的,小缘,人总有生老病死,爸爸死了,也可以早日去见你妈妈……向她道歉。”
  戚缘不爱听这样的话,她含着泪对穆行川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妈妈给我取名叫缘,就是为了纪念她跟你之间的那份感情,即便这份感情遭到再多阻碍,最终不能厮守,她仍然认为是最美好的缘分……她不会怪你,你怎么就不懂呢?”
  穆行川抬手捂住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看见泪如雨下的自己,恍惚中他从反光的玻璃上看见了老态龙钟、行将就木的自己,这一生漫长而又短暂,仔细想想,竟没有多少幸福可言。
  他本来应该要死了,可女儿不让他死,又有最为优秀的医疗团队,暂时吊着一口气问题不大,只是为了活下去,穆行川要忍受比从前更加痛苦的治疗。
  改遗嘱本是回光返照,可女儿的话令穆行川迸发了强烈的求生欲,他只抱了戚缘一会儿,便昏厥过去需要抢救,眼角仍有泪水。戚缘连忙按铃叫医生进来,随后走出病房。
  负责遗嘱的律师是穆行川这么多年一直在用的,也是他极为信任的人,但是在梁少渠之后,穆行川对除了流着自己血脉的女儿之外,无法再对任何人产生信任,而戚缘如今是上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在穆行川面前是个可爱贴心的小棉袄,不代表她在外人面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