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是他教会她爱与被爱,教会她去接纳别人的善意,以更温和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俗世,不至于遍体鳞伤。
  江凛明白,自己是喜欢贺从泽的,只是这份感情还有些许不确定性,她需要一点点时间,去完全接纳这个崭新的自己。
  江凛说到这里,忍不住啧了声,她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道:“我也不知道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玩意儿,反正大概就这些,你自己能悟懂最好,悟不懂就继续误会着吧。”
  贺从泽认真听着她的话,本来心底已经生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感动了,闻言便无奈地笑了声。
  她江凛倒是随性,能轻轻松松地把人的火气挑起来,也能轻轻松松地让人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
  “不早了,赶紧睡吧。”贺从泽叹息,嗓音含着笑意,道:“虽然我就没指望过你这榆木疙瘩能开窍,但你能跟我说这么多,已经算是惊喜了。”
  江凛闻言,沉默地看着已经空下的面包袋,她喝完饮料盒中的最后一口,决定看在这面包和奶的份儿上,把贺从泽话里的贬义给无视掉。
  “对了。”她站起身,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还有件事。”
  贺从泽看向下方,语调慵懒:“嗯?”
  “其实我刚才突然产生了个念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贺从泽……”江凛稍作停顿,尔后开口继续道,嗓音平淡:
  “出生在这世上是我的不幸,但是遇见你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不幸,都是欲扬先抑。”
  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她也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人们生来便活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而她始终徘徊寻不到归宿。此时才惊觉,她一路挣扎拼死向上的意义,就是遇见他。
  话音方落,江凛不再多言,抬脚离开,她随手将垃圾丢进客厅的垃圾桶中,准备回房休息。
  就在此时她适时地打了个哈欠,便刚好趁着这阵睡意袭来,赶紧去客房裹上被子睡下了。
  剩下贺从泽站在阳台上,久久未言。
  半晌他低笑,抬手轻捏眉骨,此时竟发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
  能让她江凛说情话,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
  江凛翌日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十点钟。
  江凛推门出去,发现闹总在门口恭候多时,直接就扑了过来,顺着她的小腿一路爬上来,抱着她的脖子“喵喵”叫唤,声音又软又糯。
  江凛怕它掉下去,便伸出只手来抱住它,看着闹总蓬松的毛发,她终究还是没忍住,俯首蹭了蹭。
  嗯,果然舒服。
  贺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桌上放了张纸,江凛拿起来,看了眼上面的内容。
  看字迹是贺从泽写的不错,没什么内容,就简单两句话:“我去趟外地,晚饭前回来。厨房和冰箱里有吃的,要是我发现你又没吃饭,给我等着。”
  江凛:“……”
  还真是有够操心她的。
  江凛眼神一转,便看到沙发上有个服装袋,她拨开看了看,是女款,大概是贺从泽让助理买来的。
  在别人家里,总穿着睡袍还是不像回事,她便托了托闹总,对它道:“闹总,你先下去。”
  闹总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然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黏黏糊糊地不肯撒手,跟它那粘人的主子简直如出一辙。
  江凛这么想着,她伸手将闹总给扒拉下来,拎到沙发上,点点它的脑袋:“坐好,别动。”
  闹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去,水灵灵的蓝眼睛还不忘对着江凛放电。
  江凛直接无视,拿起服装袋便走向客房,她换好衣服后,去客厅找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已经被贺从泽插上充电器充电了。
  江凛愣了愣,不得不说,贺从泽在生活中的确是挺会照顾人的。
  随即,她便去厨房觅食,本来只是想随便找点手撕面包或者甜点什么的填饱肚子,谁知打开冰箱门的那一瞬间,江凛脸色微变。
  她也终于明白,在贺从泽家里,面包和甜点大概是最称不上值得食用的吃食。
  这哪里是冰箱,分明就是小型超市,还都是进口货的那种,各个都是零食界中的高精端。
  她心情有些复杂,随便挑了两样看着顺眼的,便拿去客厅吃了,她还不忘给闹总倒上猫粮,倒也悠闲。
  -
  与此同时,c市。
  “就是这个药。”
  助理将几颗药片递给对面的医生,道:“麻烦请查明它的成分和含量。”
  这里是本市出名的私人诊所,诊所主人李医生是a院退休的专家,是所在领域中的权威人物。他与贺从泽有些交情,此次药物鉴定,就是因为贺从泽亲口委托,他才破例接下。
  李医生看了眼在诊所外抽烟的贺从泽,“下午之前能出结果,二位在这里等着吧。”
  贺从泽将烟捻灭,对李医生正色道:“李叔,药物鉴定的结果对我很重要,麻烦你了。”
  李医生点点头,在贺从泽亲自上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承诺道:“我会尽快给你结果。”
  李医生拿着那几颗药片去了药品鉴定室,贺从泽在外面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才入室坐下。
  他有些疲惫地揉揉额头,阖着眼,神色清淡。
  助理见他这样,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中午,便提议道:“小贺总,你要不睡会儿?”
  贺从泽是清早的飞机,助理知道今天要来c市,本来打算替贺从泽将工作推迟,打开电脑后却发现所有文档都处理好躺在他的邮箱中。
  再一看时间,他发现都是贺从泽凌晨时分发来的。
  也就是说,贺从泽一夜没睡,将工作全部处理好后,立刻就坐飞机赶到c市。
  助理意识到这点后,觉得有些冒冷汗。
  这是不是该说夫妻相啊……他怎么贺从泽工作起来没命的样子,越来越像江凛了呢?
  着实诡异。
  “不用。”贺从泽睁开眼,神态间虽有倦意,但眼底仍是清亮的,“我等结果出来,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再休息。”
  助理闻言,便只得无奈噤声,不再相劝。
  等待的时间尤为漫长,贺从泽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着,他期待药品鉴定的结果,却又害怕药品鉴定的结果。
  如果没能如他所愿,那该怎么办?
  贺从泽拧眉,强迫自己打消乱七八糟的想法,暗骂自己想的太多,江凛怎么可能会犯开错药这种低级错误。
  也不知等了多久,连助理都坐得昏昏欲睡时,李医生推开门,拿着药品和鉴定单走了过来,神情严肃。
  贺从泽瞬间站起身来,几步迎上去,神色难得紧张:“李医生,鉴定结果怎么样?”
  “小贺总。”李医生皱着眉头看他,将药品鉴定单递给他,道:“这药你哪来的?成分含量有问题!”
  第48章
  “药有问题?”
  贺从泽浑身一震, 眼底蓦地有光影浮现, 他又确认了一遍:“确定吗?”
  “我鉴定的结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去当地药监局再试试,一定是相同的结果。”李医生蹙着眉头,将鉴定单递给贺从泽:“你看看这单子上,有两项成分超标,其中一项严重超标,服用过多病人会有生命危险!”
  贺从泽接过单子,他不懂上面的医学语言, 但看着上面的超标符号,他只觉得心里的石头重重落下,呼吸终于不再那么沉重。
  “太好了。”他呼出口气, 低声笑道:“是药有问题就好……”
  李医生闻言愣住,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你这是什么话, 这药难道不是你从a院带过来的么,怎么药有问题还是好事?”
  “说来话长,目前有一位病人因为服用这个药物险些有生命危险, 但已经抢救过来了。”贺从泽这才想起自己匆匆忙忙赶过来,还没同李医生说明背景:“给病人换药的医生是我很重要的人, 她因为这件事现在被停职处罚。医院鉴定药物结果说没有问题, 但我怀疑其中有蹊跷, 所以才托李叔你来鉴定。”
  “你朋友这是被人害了啊!”李医生越往下听越觉得感慨,道:“这款药是没任何问题,但你给我的药品本身有问题,是假药。a院药源怎么会在这方面出问题, 你朋友是得罪了谁,对方这么大动干戈的嫁祸过去?”
  贺从泽顿住,截止到现在为止,他只顾着查证和为江凛洗清冤屈,却没有想过,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害她。
  有权有势,还与江凛有纠葛的人,无非也就是司家的三个人,司莞夏那个脑子是绝对办不出来这种事,那就只剩下司振华和齐雅。
  齐雅……
  贺从泽突然想起,林天航跟自己说过,齐雅前几天刚刚找过江凛谈话,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是什么,但江凛似乎发了不小的脾气。
  他眸色沉了沉,面上不曾表现出半分冷意,对李医生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明。李叔你放心,这批药物已经被封起来禁止使用了,不会再出任何问题。”
  李医生这才点点头,叹息道:“这个圈子现在也是越来越乱了……你朋友叫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你原来有熟悉的医生?”
  “江凛,是名外科医生,去年刚调来a院。”
  李医生听到这个名字,却是愣住,“江凛?”
  贺从泽见他这个反应,“李叔你认识?”
  “是不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挺漂亮,话不多?”
  “是她。”
  “贺云锋还真是会招揽人才啊……”李医生不禁摇首,笑道:“不算认识,之前我去s市的医学院开讲座,她常向我请教,她的论文我看过,写得很专业。后来因为巧合,我和她合作过一场手术,这姑娘操作稳当,人也冷静,的确是位年轻的外科专家。”
  原来还有这等渊源。
  贺从泽突然觉得心酸,感觉所有人都能花式偶遇江凛,那怎么自己不务正业的那几年,就没想着多往s市跑跑?
  “那小姑娘这么认真一个人,怎么还会被人盯上。”李医生摇首,替江凛觉得不甘,道:“现在你拿到鉴定结果了,赶紧回去澄清吧,停职惩罚实在是太冤枉了。”
  “不过……我看你这小子,也不像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李医生顿了顿,目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没想到你身边也能有这么优秀的人。”
  贺从泽当然不会把自己还在艰辛追妻的事情坦白,他只笑了笑,并未解释,像是默认了和江凛的关系似的。
  时间紧迫,贺从泽同李医生道别后,便同助理匆匆赶往机场,即刻赶回京都。
  在拿到最终的鉴定结果后,贺从泽第一反应便是松了口气,看来原因的确不在江凛身上,是这批药本身有问题。
  待他平息心底的喜悦后,他冷静下来,思考究竟是哪个人,会这样费尽心思不惜动用如此大的人力,也要迫害江凛。
  最大的可能性落在齐雅身上,毕竟按照林天航的描述来看,齐雅那天去找江凛,纯粹是去找事的。
  可为什么是齐雅找江凛?如果齐雅知道了江凛真正的身份,不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司振华么?
  而最该着急的人,也应当是默认发妻和大女儿死于火灾的司振华,又怎么可能轮到她齐雅来操心?
  贺从泽怀揣着心事,因此在飞机上也始终皱着眉头,助理在旁边看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小贺总,这都已经水落石出了,还愁什么呢?”
  “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害的江凛。”贺从泽说着,有些烦躁的啧了声,“但我找不到任何根据,也想不明白对方这么做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