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名(355)
  岁晏喜热闹,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凑,加上相貌出众,能说会道,不过大半年,整个临安城便都知晓了岁家有个相貌好得出奇的少年郎,就连岁晏走在路上时,都会有人摘花往他怀里扔。
  岁晏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情况,还以为有人要暗杀他,飞快转身一闪,躲开了那朵只扑面门而来的牡丹花。
  抛花的女子:“……”
  岁晏:“……”
  两人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那抛花的女子猛然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地掩面而跑。
  岁晏:“……”
  岁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君景行在一旁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自那之后,岁晏再也不招摇了,安安分分养病,老老实实吃喝玩乐。
  三年时间,宛如窗间过马,飞快流逝。
  江南的河水并不结冰,曲水流淌过石桥,波光粼粼倒映着烛火。
  停靠在岸边的木船微晃,几个身着墨衣的男子踩着船沿进了船。
  船夫戴着斗笠,将长杆一撑,吆喝一声,拨开水波缓慢朝着湖中心划去。
  船上的几位客人似乎不善言辞,船家在这人来人往的繁华临安接待了太多客人,也不觉得尴尬,带着点乡音地道:“几位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坐在船舱最中央的男子墨发束冠,举手投足见全是贵气逼人,他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柔声道:“正是,来一趟江南实属不易,险些错过了这大好风景。”
  船夫听到有人搭腔,更是来了兴致,一边划桨一边笑道:“前些天花灯节是真的热闹,那岸上啊全都是人,多得不得了哦,整片湖也都是船只来来往往,我还瞧见有相互撞上的哈哈哈。”
  船夫说着自己都笑了。
  那俊美男子眸光含笑,道:“现在人少,倒也清净。”
  “是啊。”船夫道,“可惜花灯节没过几日,京城中便传来了皇帝驾崩之事,全程都要服素缟,禁酒乐之事,哪里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大肆热闹招摇啊。”
  朝堂之事,也只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言语间全是漫不经心。
  船上的人没说话。
  船摇摇晃晃又行驶了一会,还未到湖中央,迎面便遇着了一艘画舫,幽幽飘来。
  画舫灯火通明,船头悬着两个灯笼,微风吹来时,能隐隐瞧见是个岁字。
  船夫吓了一跳,道:“这这……呸呸呸,这岁家的小娃娃真是太大胆了,都说了禁寻欢作乐了,还敢这么招摇地坐这种画舫……”
  他正小声嘀咕着,却感觉船头微晃,方才和他搭话的男人已立在了他身旁,眸子盯着那处画舫,突然道:“您方才说,船能相互撞上,是吗?”
  船夫:“……”
  片刻后,船夫哆嗦着将小船划到了已停在湖中央的画舫旁,又劝道:“贵人,这处画舫是岁家小少爷的,他脾气好像不太好,您这般贸然上船,若是、若是……”
  贵人没说话,视线依然盯着画舫的窗棂出神。
  还没等船夫再劝,就瞧见身旁的男人叫踩着画舫的边沿,翩若游龙般轻飘飘落在了画舫上。
  身后的人也拔地而起,飞快落在他身后。
  船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何时攥了一锭金子。
  收到了不菲的打赏,船夫愣了一会,才乐呵呵地道了句:“多谢贵人,愿贵人心想事成,事事顺心。”
  端明崇微微偏头看他,笑道:“借您吉言。”
  江南已回暖,他将披风解开递给身后的亲卫,抬步朝着画舫里走进去。
  里面似乎有人在抚琴,铮铮然悦耳极了。
  端明崇将手放在雕花的门框上,正要推开门,便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谈话。
  端明崇屏气凝神。
  “从老皇帝死后你就吵着闹着要庆祝,哪有你这样的?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漂多久?我都要吐了。”
  “晕船啊?”那声音又轻又柔,“傻孩子,你可以选择跳湖呀。”
  琴音突然弹崩了一个。
  端明崇只是听到这一句话,便感觉心跳骤然加快,颇有些近乡情怯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