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娱乐圈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残忍,你演不了主角,就缺乏露脸的机会,露脸的机会少,引起的关注就少,就很难走红。而你不红,就接不到主角的角色,这几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所以,在娱乐圈里,那些很幸运的、一出道就能演上主角的演员,走红的几率比那些从龙套开始的演员大很多倍。
  唐韵今天一直坐在晨星的旁边,反复交代她,一会儿记者提问的时候,她该怎么回答,让她一定不要犯傻,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而且,回答问题不要剧透,这也是大忌。
  唐韵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口吐白沫了,也不知道晨星记住了没有,这个女孩子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有受过系统的表演教育,性格还很倔,她为晨星操碎了心,却总是觉得没有什么效果,真是心累。
  终于轮到群访环节了,一位唐韵事先已经联络过的记者上去采访晨星,问她:“晨星,在剧里你痴恋男主,最后甚至为他失去了生命,在生活里,你觉得对方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吗?”
  晨星张口结舌了,这个剧的男主是黄润生,除了拍戏,她跟对方私下就没有打过交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唐韵快急死了,在晨星对面用唇语悄悄提示她:“有魅力,很有魅力。”
  可是晨星因为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提示,憋了半天才说:“我不是很了解,私下没有来往过。”
  记者耸耸肩,接着提问下一个问题:“本剧的女主是你们海子影视集团的当家花旦刘碧丽,你觉得她的演技跟她的名气相符吗?”
  晨星又卡住了,刘碧丽人很好,演戏很敬业,戏路也很广,但是晨星总觉得她演戏不够走心,对角色的把握并不深刻。
  刘碧丽拍戏的时候晨星常在一边观摩,有好几场戏晨星都觉得她不该那样演,所以在她心里,对刘碧丽的演技并不怎么认可。
  唐韵更着急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回答吗?忍不住走到她的身后捅了她一下,让她马上回答。
  现在只是暮春的天气,可是晨星头上的汗都流出来了,她不会说瞎话,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结结巴巴地说:“还行吧,我觉得还行。”
  记者对着唐韵摊摊手,不再采访晨星,去找其他的配角采访去了。
  唐韵快被晨星气死了,她把晨星拉到一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你说人家男主有魅力你会死?”
  “我特意诱导记者提问你一些敏感的问题,是想看看能不能顺势炒作一个绯闻,增加你的关注度,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晨星睁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唐韵,仿佛在说:“这样都行?”
  看着晨星无辜的小眼神,唐韵真想哭,苍天啊大地啊,她怎么带了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艺人啊?一点也不会做人,一句让人听了高兴的话都不会说,就这样的人,能在娱乐圈里混下去?
  而且,晨星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如果记者如实报道,马上就得罪了刘碧丽,唐韵的头很大,她得马上去打点那个记者,晨星的原话一定不要爆出来,不然的话,刘碧丽如果动用资源打压晨星,晨星就再也翻不了身。
  唐韵顾不得继续跟晨星算账,只是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晨星的额头:
  “有些账咱们回头再算,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明显是认为刘碧丽的名气跟演技不符,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了,你就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我得马上替你去打点,这个钱你回头还给我!”
  看着唐韵匆匆离去的身影,晨星觉得很沮丧,都说她情商低、不会说话,她确实是不会说言不由衷的话,而且一面对记者、一到问答环节,她的脑子就会卡壳,就会反应不过来,有时候她也真想掐死自己,怎么那么笨、那么上不了台面呢?
  唐韵去了好久都没有过来,晨星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用尽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泪意。
  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前路难行,所以这些年来,她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应该可以渐入佳境了,现在看来,她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晨星暗暗握紧了拳头,她绝不会认输的,回去她就去买两本提高情商的书,尽快补上自己的这块短板。
  回去的路上,唐韵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好心好意地开导晨星:
  “晨星,你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弄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你这基础,想走红很困难,不如面对现实,趁着现在年轻,多接一些走秀和饭局的工作,能多赚一些钱,以后改行也有点经济基础。”
  晨星却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她怎么可能改行?不让她继续演戏,真不如让她去死,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唐韵:
  “唐姐,我知道我的基础差,人也很笨,可是我会一直努力的,我会有提高的,你相信我,唐姐,再给我一些机会,我一定会抓住的。”
  唐韵在心里叹气,什么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喜欢演戏的人多了,可是能演出来的能有多少?
  那么多影视学院科班出身的人都在跑龙套,你一个选秀出身的边缘人能有多少机会?
  别人带的艺人都有走红的可能,她呢?带了两个艺人,一个拍戏太拼命,伤了腿都歇了三个月了;一个倔得要死,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就这样下去,她的收入什么时候才能更上一层楼?
  第四章 好机会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晨星心里憋了一口气,在家待不住,就换了衣服,决定去击剑馆学剑术,她办有击剑馆的年卡,有空就去学上几招,想着万一拍打戏的时候能用得上。
  到了击剑馆,换好运动装,她直接来到套路室,她要学的是剑术套路,就是各种的挥剑击打动作,能把剑在手里舞动得行云流水就成,跟那些比赛运动员练的攻击剑术是截然不同的。
  跟她一起学套路的还有十几个人,大家经常来,都熟悉了,其中一个学员叫高彬,也是个演员,他对打戏很感兴趣,所以对剑术和拳法都有涉猎。
  高彬见到晨星,很高兴,让她过去站在他的旁边,老师教了几式很繁复的剑招,他们两人对练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这几招练出来了。
  虽然天还不热,两个人还是出了一身的臭汗,在击剑馆里冲过澡休息了一会儿,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高彬见晨星也还没走,就约晨星:“晨星,我请你吃饭吧?”
  晨星很不好意思,他已经请她吃过两次饭了,她早就想回请他了,只是因为囊中羞涩,一直不敢有所行动,这次她觉得签约有望,花钱也大胆了一些,就反邀请道:“今天我请你吃饭,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高彬知道晨星这是不想欠别人的,只好点了点头,晨星想请他去好一点的地方吃,就往正街的方向走去,高彬不肯去,坚持要去背街的小馆子。
  大家都是十八线的小演员,很清楚这个层次的经济实力,他又怎么会让晨星破费呢?
  两个人要了几个小菜,两罐雪碧,边吃边聊,当高彬听说晨星最近在争取一个丫鬟的角色时,有些惊讶,他的经纪人都在帮他争取男三号、四号的角色了,晨星出道还比他早一些呢。
  高彬忍不住对晨星说:“晨星,我觉得你的经纪人不给力啊,你也出道四年了,也演了很多配角,她早该帮你找一些更好的资源了。”
  晨星苦笑:“我自己条件差,能有这样的配角演就很不错了,还能想什么?”
  “我的经纪人也很为难,很多制作公司一听说我的学历和出身,连我的履历都懒得看;何况带我,本来就不是她自愿的,是公司硬塞给她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高彬不同意她的说法,鼓励她:“晨星,不要这样妄自菲薄,我觉得你的条件挺好的,五官非常有特色且讨观众喜欢,就是导演经常说的很有观众缘的人。”
  “你演戏又认真又肯吃苦,肯定能遇到一个赏识你的导演,给你主角演的。”
  晨星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女孩子,听了高彬的话,瞬间高兴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地咧嘴笑了,这个笑容是那样地明净无邪,高彬顿时觉得他的眼睛被晃了一下。
  他暗暗寻思,自己之前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晨星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清澈明亮呢?难怪她父母给她取名字叫晨星。
  晨星端起雪碧,说:“借你吉言,咱们碰一杯,祝咱们俩个都心想事成,早点演上主角。”见高彬没有反应,晨星叫了他一声,他才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端起雪碧跟晨星碰了一下。
  之后高彬就有些心不在焉,频频走神,晨星很奇怪,只是两个人也不太熟,没有到可以打听对方想法的程度,晨星就不再多说,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一顿饭。
  结完账,走在大街上,高彬突然问到:“晨星,你有男朋友没有?”
  晨星随口回:“我?没有啊,没那个闲心,要学的东西太多,何况,现在我这么穷,努力赚钱才是正事。”
  走到了地铁站,两个人挥手告别,高彬要了晨星的电话号码,跟晨星说保持联系,有什么圈里的消息互通有无。
  晨星回到家中,先把屋子收拾了一遍,然后就开始练台词,她的台词功底跟科班的相比很有差距,这几年她一直都在刻苦训练,希望能尽快达到专业的水准。
  练了一个小时之后,她取下了耳机,隐约听到有电话进来的声音。
  电话在卧室里充电呢,晨星赶忙去接,是昨天面试的《锦衣冷玉》剧组的曾副导演打来的,晨星接听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了。
  晨星赶忙回拨过去,曾副导演的手机就一直占线,晨星回拨了七八次,终于打通了,晨星报了名字,曾副导演就“哦”了一声,然后告诉晨星:他就是通知她一下,这个丫鬟的角色最后定下来由她演。
  曾副导演让她明天去剧组所在地找他签协议,这是晨星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她说了句谢谢,问了进组的具体时间,就准备结束通话。
  没想到曾副导演还有话说,他向晨星暗示,自己替晨星说了很多好话,剧组最后才决定用她,晨星只好又专门向他表示了感谢。
  曾副导演又让她不必客气,说大家在社会上行走,本来就是要互相帮忙才对;又拉扯了几句,曾副导演才说了他打电话的另外一个目的,说他跟另一个导演朋友提及了晨星,对方看了晨星的照片,对她很感兴趣,想请晨星去一家咖啡馆里见见面。
  晨星很意外,自己这是时来运转了吗?
  愣怔了几秒钟之后,晨星赶忙问了曾副导演见面的地址,告诉他自己马上打车过去。
  晨星太高兴了,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晗,小晗也替她开心,不过还是交代她,自己一个人要小心一些,毕竟这个曾副导演她也不熟,大家才见了一次面而已。
  晨星让小晗放心,入行这些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听同行们说起过,某些娱乐圈败类是怎样耍流氓的,她会小心的,曾副导演跟她约好见面的地方是咖啡馆,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她想应该不会有事的。
  晨星化了淡妆,换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就出了门,这会已经过了堵车的高峰期,但是地铁肯定还是很挤的,为了自己的妆面不花,晨星忍痛叫了出租车。
  第五章 心腹话
  到了曾副导演告诉她的咖啡馆包间的门口,晨星轻轻地敲了敲门,曾副导演给她开门,见她过来了非常高兴,给她拉凳子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她的对面有两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曾副导演介绍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这个是杨宇涵导演,他正在筹拍一个文艺片,过一段时间就要公开选角了,这位是杨导演的助手韩江。”
  杨宇涵,晨星在心里念叨着,好像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这些年影视投资热,很多人都想通过做导演证明自己,新手导演如雨后春笋,她已经遇到好几个了。
  晨星的希冀降下来了不少,新手导演,能把戏拍好的很少,难怪肯见她这样寂寂无名的小演员。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杨导演的几个问题,杨导演听说她业余时间都在自学剑术、舞蹈、音乐、台词这些跟表演有有关的功课,看她的眼光明显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慢,他拿出了手机,认真地记下了晨星的名字,对她说:
  “你的相貌很有特色,不要整容,好好磨练基本功,会有出头的那一天的。”
  晨星连连点头,她很认同杨导演的观点,曾经不止一个导演劝她整容,把她的圆脸整成锥子脸,这样上镜头会更好看。
  她一直不为所动,不单是没钱的问题,关键是她从观众的角度考虑,如果满屏幕的女孩子都长得差不多,观众很容易审美疲劳的。
  晨星跟杨导演聊了半个多小时,又有一个姑娘过来敲门,晨星猜想他可能一次约了几个人,就有眼色地告辞了。
  回到家里她跟小晗打电话,说了跟杨导演见面的情形,小晗鼓励她:“做咱们这个职业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在哪里,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就有机会了,慢慢来。”
  晨星问了小晗在横店拍戏的情况,小晗告诉她,她今天跟这部戏的女一号钟婕妤搭戏,发现钟婕妤为人非常差,脾气极其暴躁,一言不合就骂人,把自己的助理骂得跟孙子似的。
  骂她自己的人也就算了,还不停地踩她们这些小配角,她今天就被教训了好几次,心好累。
  有什么办法,在娱乐圈里,咖位的大小决定着话语权的大小,配角受主演的气,在哪里都避免不了,在晨星跟小晗做小配角的艰辛岁月里,如果不是两个人相依相伴互相鼓励,也许她们早就离开这个行业了。
  第二天上午晨星去跟《锦衣冷玉》剧组签约,她的经纪人唐韵也跟着去了,价格什么的都是剧组定的,晨星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这次十五集的戏份,剧组给晨星开的价格是十万,对晨星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不等唐韵开口,晨星主动提出,这次的片酬到账之后,她给唐韵一万块的交际费用,她知道唐韵不少为她操心,却一直没有什么回报,有时候需要打点关系,还要自己垫钱。
  唐韵也没有客气,她最近确实替她垫了钱,她自问自己对晨星还是负责任的,只是晨星基础太差,为人死板,怎么教她她都不上道,真是枉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合约里写明晨星十五天后进组,晨星就决定在进组之前再好好练练台词,希望自己的台词功底能让导演满意,这次能让她原音配戏。
  回公司的路上,唐韵告诉晨星:“上一次发布会的视频,最后剪辑的版本里,你只有三分多钟的镜头,还都是远景,根本看不清楚你的脸。”
  “我反复求了剪辑师,剪辑师才给你切换了几个近镜头;之后记者的采访,我跟记者沟通了很久,记者才同意不提你的原话,在通稿里提一下你对两位主演的正面看法。”
  “你以后长点心吧!“唐韵恨铁不成钢:”再这样说话嘴打人,会把自己的路堵死的!”
  晨星连连点头,她也很郁闷,她怎么也学不会别人那样含蓄委婉的说话方式,她直来直去惯了,进演艺圈之前没有人纠正过她,现在想让她改过来,太有难度了。
  见她点头,唐韵以为晨星听进去了,推心置腹地道:“晨星,不是我小看你,在这个圈子里,你没有资源和机会,想出头千难万难,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心大,去学那些说不定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你现在年轻貌美,多学点插花厨艺,多出去应酬,说不定还能嫁个如意郎君,像华佳影视公司的金月华,虽然戏演得不咋样,人家却能嫁入豪门,多少圈里的人羡慕不已?”
  晨星有一瞬间的迷茫,嫁入豪门,难道这就是一个女人幸福的终点?仅仅靠着年轻貌美,能吸引一个男人一辈子吗?美女一茬接一茬,如果女人老了丑了,男人移情别恋了,那时候女人该如何自处?
  唐韵接着给她上课:“做人心眼儿要灵活,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像你这样的性格和文化水平,即使你演一个角色受到了观众的欢迎,可是你这么不会说话、不会与人交往,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说错话做错事而被整个圈子封杀排斥。”
  “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女演员走红,是需要很多条件的,当自己不具备这些条件时,不如换条路走走。”
  虽然知道唐韵是一番好意,可是晨星却不能认同她的看法:“唐姐,我只想演戏,其他的事情我也做不来,豪门怎么会看上我这种没有什么内涵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