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我仔细去看,黑暗里冒出一个人来,他和我一样,都是手上扣着锁链。因为周围太黑,看不清长相,只知道是个男的。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着。
  那人笑:“我和你一样,都是俘虏和奴隶,看不出来吗?”
  我一时迟疑,“你,你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咱们都困在和山智夫的鬼境里,你肯定不是鬼境里的人物。”他说。
  他认为我是来自鬼境之外,不是鬼境本身生发的一部分。
  “你凭什么确定我不是?我又怎么能肯定你不是呢?”我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因为你马上就要和我一样,要受尽鬼境里的折磨。鬼境本身是平衡的,它只会对外来人员发动攻击,咱们就像是细菌,而鬼境就像是白细胞,这么说懂了吧。”他说。
  “你刚才说和山智夫,那是谁?”我问。
  “你还不知道?”他笑:“和山智夫是日本九将门的妖僧,最擅长风水秘术和御币造境。”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痛苦
  听这个人一说,我才知道搅动长江风水局,与我斗法的这个日本和尚原来叫和山智夫。
  我愈发地肯定这个人和我一样,都是从鬼境之外进来的。我问他,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那人道:“这就没法说了,鬼境和现实中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外面现实世界不好说,但是在这个鬼境里,我统计过,关了一年吧。”
  “什么玩意?一年?!”我后脖子窜凉风。
  那人道:“是啊,就在这个地下室里。至少有一年的时间我没有见过外面的天空了,还真是想念啊。”
  他的语调没有惊恐也没有绝望,反而有种戏谑的感叹,让我有揍他的冲动。
  “那你怎么不想办法出去呢?”我问。
  那人道:“废话,能出去我怎么可能不出去,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呆着,我又不是受虐狂。”
  门锁响动,那人道:“你要不想遭罪,就把嘴闭着。”
  门开了,黑暗中有人进来,那人打开灯,地下室里有了一些微弱的光,进来的人正是流浪汉小丑,他手里提着一个类似手术包的箱子。
  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人已经藏回黑暗的角落,看不见了。
  小丑踩着台阶一步步下来,把手术包放在桌子上。他笑眯眯地看看我,又看看那人藏身的角落,笑着说:“俩人聊得挺愉快嘛。”
  我说道:“你在监视我们?”
  刚说完这句话,黑暗里那人叹口气:“都让你少说话了。”
  小丑哈哈大笑,对那人说:“还是你聪明。”小丑看向我:“我要罚你。”
  我心怦怦跳,牙齿有些打颤,活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当初被泰国黑衣巫师阿赞汶洛索命,亡命天涯的时候也没这么怕过。这个小丑就像是从噩梦里爬出来的人,一看见他就本能的厌恶和恐惧。
  小丑冲我招手,示意过去。我都想好策略了,不要忤逆他,尽可能活下去,为了这个目标,脸都可以不要了。但是现在地下室里还有第三个人,我这脸就有点挂不住,想保持尊严。
  小丑又冲我招了招手,说道:“你已经浪费我三秒钟,如果让我招第三次手,那我就要考虑剁你的手了。”
  小艾在心念中说:“主人,在这里你如果失去了手,回到现实也会没有的,你赶紧过去啊!”
  我一惊,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地过去。
  锁链的长度设计得刚刚好,恰好能走到桌子旁,小丑十分绅士地拖开一把椅子,让我坐。
  坐下之后,他让我把右手伸出来。我苦苦哀求,你放了我行吗?
  小丑笑:“赶紧的,听话,我不会太伤害你的。”
  这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欲望,把右手伸给他。小丑打开手术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插着长度不一的一排针。他随手挑出一根中指长短的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我的手背扎下去。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根长针就透掌而过,把我的右手紧紧钉在桌子上。
  我惨叫一声,小丑又拿出第二根针,继续插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手法很熟练,而且认穴极准,既让我疼的死去活来,又没看见血出来,一会儿工夫我的手背上就跟刺猬背似的。
  我满头冒冷汗,疼的浑身一抽一抽,嘴唇都白了,眼前一阵阵犯晕。
  小丑用手指弹着这些针,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要我命一样。他拿出一个红色小本子,打开之后,用笔记录着:“一会儿我动哪根针,你就告诉我疼痛指数。哦,跟你解释一下,什么叫疼痛指数,从1-10的范围里,1是一点都不疼,10是疼死了。你要准确地告诉我。”
  他动了第一根针,我颤抖着说:“六分吧。”
  他满意地点点头,在本上记录着什么,然后拔下那根针,再继续弄第二根针。就这样,他问我疼痛指数,然后再拔下针,整个过程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把那些针都拔出来了。完成整个过程,我几乎虚脱,瘫软在椅子,像是跑了五公里的越野长跑。
  小丑笑眯眯看着我:“怎么样,爽不爽?”
  我在心里直骂爽你吗,可这话不能让他听见,我低着头沉默不语。
  小丑像是会读心术一样,说:“你用不着腹诽我,你应该感谢我。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特舒服,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快感?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以前天天无聊度日,人都变得退化,后来有一天,我把烟头杵在自己的胳膊上,那种痛苦感让我重新觉得自己还活着,它让我专注。我就专门开展一项研究,一项专门研究痛苦的学科。你这才哪到哪,一会儿让你看看我制造的痛苦机。”
  我吓得又是一身透汗:“别,别,我可不试。”
  “你就算想试,我也不会给你试。”小丑笑眯眯的,看向黑暗的角落:“他才是我第一试验品,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小白鼠,等他死了才能轮到你。”
  我脑子嗡嗡响,心里反而还有种庆幸,幸亏还有那人替我挡着。
  小丑说:“今天晚上不要睡觉哦,我让你看看我制造的痛苦机,那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发明。”
  他收拾好手术包,慢慢走出去,关了灯。
  我瘫软在椅子上,喉头动着,可也别说,我现在还真有一种大运动量之后的舒爽疲惫感,除了手背还有些疼,全身上下就跟成仙得道似的那么舒爽,似乎身体里的毒素都随着大汗淋漓排出去了。
  我身上软的不想动。
  这时,黑暗里传出那人的声音:“喂,你会上瘾的。”
  “什么?”我问。
  “痛苦是会让人上瘾的。”他说:“或者这么说,肉体上的痛苦会让人上瘾。”
  “你倒是挺有经验的。”我说。
  他笑了笑:“我从生下来就开始遭受痛苦,一直到现在,几乎没有歇着的时候。当痛苦成常态的时候,也就没那么痛苦了,要学会在痛苦中找乐趣。可问题是找到乐趣之后,你会发现痛苦更加痛苦。”
  “什么玩意儿,你在说顺口溜吗?”
  “今天晚上,我倒想试试痛苦机。”那人说。
  “你真是个变态。”我讽刺他。
  那人道:“或许吧,我也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我至今没接触到的痛苦。”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你不知道这里有监控吗,”那人说:“他能听到你我的一切对话。”
  他不再说话,躲在黑暗里。
  我实在疲倦,懒得搭理他,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睡到什么时候,突然嘴巴子一疼,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去,睁开眼看到小丑来了,他笑着破口大骂:“这椅子是他妈给你睡觉的吗?”
  我连滚带爬,缩回柱子旁。
  小丑抱来一台机器,像是大号的帽子,下面有很多带着黑线的吸盘,足有上百个,摇动起来哗哗作响,像是哪个少数民族的特色帽子。
  小丑对着黑暗里的男人招手:“来吧。”
  那个男人缓缓走出黑暗,身后拖动着锁链声,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现出身形时,我整个人呆住了。
  他是个光头,长得有点娃娃脸,和面部沧桑形成一种鲜明对比。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像是满不在乎一样走到小丑身边。
  我牙齿咯咯响,他不是别人,竟然是解铃!
  “解,解铃……是你?!”我惊讶地说。
  解铃眼睛睁大了,转头对我说:“别叫破名字啊,小兄弟。你认识我?”
  我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不过已经证明那是个假的。那么眼前的解铃是真是假呢?他显然不认识我,就说明他不是我认识的假解铃,可他的好身份也无法坐实,因为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是在鬼境里,有点匪夷所思了吧。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一种可能,解铃之所以这么久没被人发现,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会不会就因为他困在鬼境里?
  听二龙说过八家将的事情,他师父解铃是个很有能耐的人,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困在鬼境里出不去呢?这让我怀疑他的身份。
  小丑抬起头看他:“你叫解铃?”
  解铃叹口气:“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隐姓埋名,没想到还是让人无心叫破,看来天机自有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小丑道:“不管你叫什么,今天你都要试试我的痛苦机。”
  解铃笑:“我还真有点期待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首将
  解铃拖着锁链,哗啦哗啦作响,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那模样不像要受酷刑,反而有种去美容院做按摩的意思。
  小丑把痛苦机扣在他的脑袋上,慢条斯理的把伸出来的吸盘,慢慢按到解铃的脑袋和脸上。
  解铃闭眼靠着椅子背,舒服说:“就跟做spa一样。”
  小丑大笑:“来我这里一年了,你居然还能挺得住,而且嘴这么硬,说起来倒是挺佩服你的。”
  “咱俩算是惺惺相惜。”解铃说。
  小丑道:“我知道你如何躲避痛苦的秘诀。”
  “哦?说说看?”
  小丑道:“你在遭受我折磨的时候,其实你都在分神想别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个痛苦机乃是至尊发明,你再想分神已经不可能了。”
  “呵呵,你想多了。”解铃闭着眼说。
  小丑叹口气:“你让你的大脑专注于其他事情,你抬起眼球,垂下眼帘,然后你就灵魂出窍了,想象生活中最美好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痛苦机,就牛逼了,这是我用最科学的方法制造出来的。这台机器不但对你的肉体造成极大的刺激,还会惩罚你的灵魂。”
  “听起来不错,不知道效果如何。”解铃笑眯眯地说。
  “试试呗。”小丑把这些吸盘精心地按在解铃脸上的任何部位,包括太阳穴、眼皮子耳膜上、两个鼻孔,甚至让解铃伸出舌头站在舌头上面和舌头下面。我看得不寒而栗,喉头咯咯响。
  解铃说话不太清楚:“好了没?”
  小丑道:“食不厌精嘛,越是精细越是好玩。”
  两个人折腾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终于是把吸盘弄好了。小丑说:“这台机器一共有五个刻度,越往上痛苦越大,要不你先来第一个刻度尝尝鲜?”
  解铃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