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206:孔禁
  “我叫林银,记住了!”宓银枝翻了个白眼儿,“京城待腻了,出来过一下农门生活。”
  杨士真讪笑,看向亡命:“这位姑娘是……”
  亡命站在宓银枝身边,看着杨士真的眼神明显不善,甚至透着杀意。
  宓银枝一把搂上亡命的手臂,“我姐姐,林锦。”
  一声姐姐,让亡命身上的寒气猛然消散,目光恍惚的落在手臂上,眼中波涛翻涌。
  杨士真愣愣的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问道:“师傅何时多了个姐姐?”
  宓银枝呵呵假笑两声,“小子说话可得小心点,谁是你师傅呢?我有没有姐姐关你何事?”
  呃…
  杨士真当真迷糊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宓银枝这是在隐藏身份呢!
  于是拉着宓银枝衣角,带她到角落,神神秘秘道:“师傅,你有何难处尽管开口,徒儿能帮的一定帮。”
  宓银枝满头黑线,一板栗敲他额上。
  “别给我添乱就成,记住,我是林银,那是林锦,我们是姐妹就够了。”杨士真呆呆的点头。
  见他上道,宓银枝也就放心了,“话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说死也不出天刑村吗?”
  说起这个,杨士真眸色瞬间暗淡了,连挺拔的身板儿都跟着垂了下来。
  “我爹死了,死前叫我出来走走,不要呆在那一方贫瘠之地。”
  宓银枝脸色微暗,佯装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安慰两句。
  “还是你爹看得开,出来也好。”
  宓银枝砸吧砸吧嘴,觉得这安慰方式不得劲儿,于是作罢。
  “所以你就是那个教书先生?”宓银枝打量着他,怎么看都不像啊。
  杨士真被这样一瞧,闹了个大红脸。
  “不是我,是我新,新拜的师傅。”杨士真挠挠头,尴尬的笑道,“我跟着他研习学问,算是座下书童。”
  宓银枝挑眉,“去看看?”
  “等会儿,我还得去找一下乔家那姑娘,不知道跑哪去了,没来学堂。”
  “你去吧,我们到处逛逛。”宓银枝点头,拉着亡命就走。
  “你徒弟?”
  “啥徒弟呀,就做了一顿饭收的徒,啥也没教。”宓银枝撇撇嘴,一脸无所谓。
  亡命眸色深深,又回头看了眼那背影,最后目光落在宓银枝拉着他的手上,意味不明道:“可信吗?”
  宓银枝脚步微顿,一拳落在他身上。
  “想什么呢你,那孩子单纯着呢,没啥坏心思。”
  亡命依旧不信,心思沉沉。
  前方传来朗朗书声,两人加快了脚步,见到了传说中的学堂。
  不过是个废弃的牛棚,修缮了一下,搭了几张座椅便是学堂了。
  也确实是穷!
  宓银枝感叹,里面只有十几个小孩子,年龄不一,大的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小的只有四五岁。
  对侧坐的便是那教书先生,宓银枝特地多看了几眼,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温文儒雅。
  粗布麻衣都能给他穿出清风霁月意味,倒不是长得好,而是那一身的气质。
  宓银枝这个半吊子都能从他身上看出那股子君子风范,当真如《诗经》所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宓银枝嘴里啧啧有声,亡命垂眸,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阿枝,身为女子,得矜持。”
  “何为矜持?”宓银枝随口问道。
  亡命噎了一瞬,幽怨的看着她。
  宓银枝撇撇嘴,正待说话,就见那位先生的头转了过来。
  “何人在外?”
  宓银枝微愣,虽然距离隔得远,但正常情况下,他们也该是一眼被发现才是。
  那先生头虽转向这边,目光却在他们左侧。
  原道是个眼盲!
  没听到人回应,先生站了起来,拿起身边的盲杖向这边走来。
  宓银枝赶紧上前吱声,“先生好,我是刚到村上的村民,听闻有先生来讲课,特来看看。”
  说话间,乘机打量了这位先生,他眼眸微垂,但还能看出里面瞳孔清亮,未见外伤痕迹,不像是外伤所致。
  “姑娘不必看,在下看不见。”
  “呃…”宓银枝讪讪的收回目光,没想到声音还蛮好听。
  长得不错,气质也好,声音又好听,奈何是个眼盲。
  看年纪大概也二十多了,不知道成亲与否。
  “先生清风亮洁,当世典范。”宓银枝作了一揖,算是回礼。
  亡命站在一旁看着宓银枝做作的姿态,嘴角微抽。
  “姑娘过奖。”先生施施然一礼,不卑不亢,“鄙姓孔。”
  “孔先生。”
  孔行之点了点头,指了指那群孩子身后的座位,“姑娘不妨在后面小坐片刻。”
  宓银枝瞟了一眼,欣然同意,招呼也没打,拉着亡命到后面坐下了。
  孔行之站了一会儿,才拄着盲杖回到上位坐下。
  孩子们的念书声渐渐消散,想来是念完了。
  孔行之轻咳一声,轻声道:“接下来我们学习《淇奥》”
  “跟着我念: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孔行之声音圆润,字正腔圆,念起书来自成风雅。
  不像老学究那样摇头晃脑,或者拿着教条东走西晃(眼盲也晃不起来),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自成一幅画。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亡命没想到自家妹子会盯着个外男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默默无语。
  宓银枝收回目光,瞪了他一眼,戳了戳身旁的小姑娘。
  “问你啊,你们先生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偷偷看了眼孔行之,附在宓银枝耳边轻声絮叨,“先生名唤孔禁,字行之,兰陵人氏,是城里穷人家的私塾先生。“
  “为人怎么样?”
  “可好着呢,给我们讲学都不收钱的,每月都要来十余次,每当空闲,阿娘就让我来听孔先生讲学,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宓银枝点了点头,隔着一群孩子,看向前方的人,嘴里喃喃道:“可惜了,如玉般的人儿居然看不见。”
  孔行之念书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背。
  学生没都没发现异样,倒是宓银枝越过孩子们看向那人。
  心道,莫不是听到了?
  也是,一般眼睛看不见的,其他感官会灵敏很多。
  宓银枝和亡命听了一会儿,便无聊的偷偷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