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见两人又吵了起来,准确地说,应该是严宝玲一个人在指责裴渊不守信用。
  路宁匆匆扒完饭,过意不去地看着裴渊,小声跟他商量:“宝玲姐今晚受到了惊吓,很难受,你先回去吧,我陪她一晚,明天就回来!”
  裴渊心里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苦闷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路宁:“明天我生日!”
  “生日?”路宁眨眨眼,“你的生日不是还要过十来天吗?”
  裴渊扯了扯嘴角:“身份证上的是公历生日,但我从小到大一直过的都是阴历生日。”
  路宁挠挠头:“那我明天早上就回去,完全赶得及给你过生日!”
  裴渊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学路宁,落寂地垂下眼睛:“我是凌晨十二点多生的,以前我妈在家时都会在凌晨十二点当面跟我说生日快乐,她今年太忙,赶不回来,我只能一个人过了!”
  路宁用筷子戳了戳空饭盒,有些为难。裴渊和宝玲姐都对她挺好的,他们似乎现在都很需要她,可她一个人又不能分成两半啊!
  瞧她神色之间开始松动,裴渊伸手手指无声地敲击着桌面,状似无意地说:“一年也就过一次生日……”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们的嘀嘀咕咕引起了严宝玲的注意,她停止了对裴渊的指责,走过来,盯着裴渊,怀疑地问:“你又在对路宁说我的什么坏话!”
  路宁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吞吞吐吐地说:“宝玲姐,没有,裴渊……就是明天是裴渊的生日!”
  “生日?这么巧?”严宝玲狐疑地挑起眉,眯眼看着裴渊。
  裴渊还没搭话,路宁已经先一步替他解释了:“他的生日就是这一个月,上个月我就知道了!”
  严宝玲撇撇嘴,酸溜溜地说:“是吗?那可真是巧了,行,明天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路宁又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说:“宝玲姐,要不你跟我去裴宅,咱们今晚一起给裴渊庆祝!”
  大半夜的她放着美人觉不睡反倒去给仇人庆生,她吃撑了吧!
  严宝玲冷哼道:“不去!”
  说完,她又低下头,瞧了一眼路宁失望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拉住路宁肉嘟嘟的脸颊轻轻拧了拧:“算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跟他回去吧!”
  “那你呢?”路宁担忧地看着她。
  严宝玲笑了笑,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我这样像有事的吗?我刚才查过了,咱们国家对个人参与赌、博的,惩罚都不重,明天我请个律师,再找人疏通疏通,应该交一笔罚款就完事了!”
  裴渊适时地递话:“罚款和你那五十万的损失我来付!”
  严宝玲气哼哼地说:“你惹的麻烦,当然该你出,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要睡美容觉了,你们赶紧走!”
  裴渊求之不得,拉着路宁就走。
  回家的路上,路宁还惦记着严宝玲:“裴渊,她真的不会有事吧?”
  她刚才也偷偷查了,网上的说法五花八门,但不少人都说参与赌、博,涉及金额数目巨大的会构成刑事犯罪,很可能会被判刑。
  裴渊一边开车,一边安抚她:“放心,真不会有事,她是初犯,这事又没造成重大的不良影响,会从轻发落的!”
  见他们俩的说辞一致,路宁这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路无话,赶回家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可原本嚷着要路宁陪他一起过生日的裴渊一回家就叫她赶紧去睡觉。
  路宁乖巧地答应了,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后,没过一会儿又偷偷地下来了。
  半夜,回到家,洗澡收拾又折腾了一会儿,裴渊躺到床上时已经快到12点了。
  他闭着眼,放空思绪。
  就在他快要入睡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啪嗒”声。裴渊立即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近了,近了……
  不过脚步声如此轻盈,满屋子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大半夜的她不睡觉,跑到他屋子里来做什么?
  裴渊紧绷的心放松下来,新的烦恼涌上心头,他是装睡看看她来做什么呢?还是睁开一条缝,偷偷看看她要干嘛?
  不过不用他烦恼,路宁很快就替他做了决定。
  路宁把白瓷碗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失望地看着床上那一团黑影,明明说话今晚替他过生日,第一时间给他说生日快乐的,结果他却睡着了。
  那她紧赶慢赶,拼命赶到12点前来找他还有什么意义!
  路宁蹲在床沿,俯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还是没动静,只得失望地嘀咕了一句:“骗子!”
  睡着就算了,路宁蹭地站了起来,拿起碗正准备走,突然啪的一声,头顶中央的灯亮了。
  她扭过头惊喜地看着裴渊:“你醒了?”
  裴渊温柔地笑了:“我再不醒,有的人的小嘴都要能挂上油壶了!”
  “哪有!”否认了一句,路宁也没忘记正事,她连忙把双手背到身后,笑盈盈地说,“裴渊,生日快乐!”
  原来是这个!裴渊有些开心又有些小小的感动:“谢谢,不早了快去睡吧!”
  路宁没走,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眼神欲言又止地看着裴渊。
  裴渊笑看着她:“还有事!”
  “这个……”路宁垂下了头,声若蚊蚋,“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钱买贵重的东西给你,就给你做了一碗面,做得不好吃你别嫌弃!”
  裴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眼神瞟向路宁的背后,顿了一下,掀开被子走过去,接过了碗。
  碗里的手工面条粗细不一,一圈圈摆了满满一碗,正中间卧着一只鸡蛋,旁边还有两片翠绿的蔬菜。看卖相,虽然不及厨房师傅做的,但也能打个七十分了,再一想到是路宁亲手做的,裴渊觉得打一百分都嫌少。
  他心里热乎乎的,动了动唇,别开头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她可是只会下方便面的主儿啊!
  裴渊的嘴有多挑剔,路宁是清楚的。她误以为他是不喜欢,双手绞着手指,讪讪地说:“我本以为你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没想到你是过阴历生日,所以技术还没练到家,你意思意思的吃一口吧!”
  裴渊终于察觉到路宁的忐忑不安,转过头来直视着路宁,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路宁,看着我,这面很好,我很感动,这是我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路宁看着裴渊的眼睛,那里面宛如一汪深潭,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过路宁直觉他没有说谎。
  而且不知为何,这眼神让她看了有种想逃的冲动。
  小动物都有避开危险的天然直觉,路宁下意识地低头,小声说:“裴渊该吃面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罢了,她还小,不是说好慢慢来的吗?
  裴渊松开手,挪开了那露骨的目光,笑道:“好,我们到阳台上吃吧!”
  说完,他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了阳台上的灯,回头路宁已经把瓷碗端过来了。
  裴渊笑了笑,接过碗,放到桌子上,用筷子挑起面条,这才发现这面条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抬头看路宁:“这是长寿面?”
  路宁双手握在胸前,点点头,又笑呵呵的邀功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很聪明!”裴渊重重地点了点头,找到头,挑进嘴里,呼啦啦,一口气吃了一长截。
  路宁紧张地看着他:“好吃吗?”
  说实话,这面条的味道真的很一般,路宁本来就是一个新手,可能是怕面条做搓细了会断,她故意把面做得比较粗。而且这面条粗细不一,粗的那部分,芯子中硬硬的,都还没怎么熟,细的地方因为煮得比较久,又放了一会儿,都快成糊了。
  裴渊又吃了一大口,然后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路宁,郑重的说:“好吃,这是我活了二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好的面条!”
  谁不喜欢自己的努力获得别人的认可?因此明知他这话水分很大,但路宁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看路宁很高兴,裴渊也很开心,埋头认真的吃起了面条。对于一个厨师来说,对她最大的褒扬就是把她做的东西都吃干净,一点都不剩。
  面快吃完时,裴渊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抬头望着路宁:“你学了多久?”
  提起这个,路宁有些不大好意思,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半个月前开始学的吧,不过中间有几天没时间,就没学,不然我可以做得更好,你等着,明年我一定会做得跟师傅一样。”
  明年?这还真是一个温暖又美好的字眼,怎么办,他今年生日都还没过,就盼着明年了。
  裴渊发自内心地笑了:“好,我等着!”
  ***
  第二天,起床后,严宝玲慢吞吞地吃了早餐,快到中午时,她终于拿起手机打给了孟希。
  “问你个事,裴渊平时喜欢什么?”
  孟希昨晚喝得比较多,这会儿头都还有些晕乎乎的,他撑着额头,笑呵呵地问:“怎么?你又准备吃回头草了?”
  “去,我就没吃过他这棵杂草好不,何来回头草一说!”严宝玲轻嗤了一声,往沙发上一靠,“好了,咱们说正事。我回国就还没认识几个人,这不正好赶上裴渊生日吗?凭着咱们两家的关系,他的生日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是不,所以我就问问你,他喜欢什么,我买个送他!”
  孟希嗤笑:“去,他喜欢什么他买不起啊?还需要你给他买!你要真想送他礼啊,把路宁打上蝴蝶结快递过去,包君满意!”
  严宝玲立即拉下了脸:“喂,孟希,路宁还没成年,你少打她的歪主意!”
  这女人真是翻脸如翻书,不过他不怕她。孟希哼笑:“这不是你让我给你出主意的吗?”
  见跟他扯不清楚,严宝玲也懒得继续跟他胡扯:“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你下午陪我去给裴渊买生日礼物!”
  孟希揉揉额头,抬头望天:“改天吧,我昨晚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头都还痛呢!”
  “改什么天?你是不是想看我笑话,人家生日都过了,你才叫我送礼物?”严宝玲气哼哼地说。
  “我说,诶,不是,什么叫过了?”孟希搓着脑门,压下发火的冲动,“我说严宝玲,你是故意找我茬的是吧?裴渊的生日明明还有十来天,你非要今天就拉着我去……”
  “停停停……”严宝玲的声音蓦地拔高了好几分,“你说裴渊的生日不是今天,而是在十天以后?”
  孟希会意过来:“他生日是在平安夜的前一天。怎么,有人跟你说,他生日是今天?谁啊,故意误导你?”
  “你说还有哪个混球?孟希,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咱们合计合计,给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电话那端,严宝玲的声音充满了冷意,连隔着遥远的无线电波,孟希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等了好几秒,电话那头也没回音,严宝玲不耐烦地催促道:“喂,孟希,你在听没?”
  孟希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忘了严宝玲看不见,不住地点头:“好,我在兰翎会所,你过来!”
  ☆、第52章 052 过生日
  这一晚, 裴渊过得蛮滋润的, 但伍老二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医生说他有轻微的脑震荡,昏迷了三个小时后才醒来。
  他醒来时, 病房里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意料中的事,他勾唇,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脑中不期然地闪过那双冷漠得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想到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会有这样一双无情又狠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