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兵团有一辆军车，平日里刘辰烨从来不拿这个车当私用, 但谷一一出院这一天, 他特意问师长借了这辆军车, 接妻女回家。
刘辰烨今年已经二十有八, 才得了这么个千金, 师长也替他开心，且这个小年轻平日里的工作相当出色, 又恪守尽职，公私分明, 就这么个小要求, 师长自然是答应了。
不仅答应, 还说了等他闺女满月, 要上门讨满月酒喝。
刘辰烨是那种恨不得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喜得千金的人，师长的这种要求, 他自然举双手答应。
其实他们家距离医院不到五公里的路程, 谷一一自己走都能走得到家。可刘辰烨说她这才生没几天，最好不要走路，谷一一也就没反对。
这几天到医院看他们母女的人很多，每个人上门不是拿着布料，就是鸡蛋，还有麦乳精。送布料和鸡蛋的多是农场跟他们交好的人, 送麦乳精的是几个跟谷一一交情不错的知青，比如古卓民、于慧芳、杨桃等人。
刘辰烨手下的兵，也有来看他们两母女的，这些人一般直接送票，布票、肉票、白糖票等票据。
关于这礼物收不收的问题，两人商量后还是收了。
人与人之间往来，只要东西价值在对方力所能及的范围，也在他们能还得起的范围内，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生孩子报喜一般在孩子出生后第三天，正好是谷一一出院的当天。
本来这报喜是给产妇的娘家报的，现在也用在亲朋好友之间。
刘辰烨先前已经让古卓民去乡里，帮忙买了一百个鸡蛋、五十包袋装的面线、还有半斤装的红糖，用作这天的报喜用。
一百个鸡蛋有象征长命百岁的寓意，还有象征生女儿属阴的意思，这本来应该送到产妇娘家的，谷一一没娘家，就送给亲朋好友。
这天一大早李氏就起来忙活这个事情，刘辰烨接完闺女和妻子到家的时候，一百个红鸡蛋已经煮好染红了。
报喜的事情由女婿亲自送上门，所以刘辰烨把妻女接回家，就拿着李氏准备好的红鸡蛋，以及面线和红糖，开始给那些交好的人家，一一送过去。
一户人家给送两个红鸡蛋，并一袋面线和半斤红糖。
这份报喜的礼，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派头，足见刘辰烨对这个闺女的看重。
等着看谷一一生闺女，被刘辰烨不喜的李婷，自打谷一一生了以后，一颗好久没有不平衡的心，一天比一天不痛快。
谷一一生的第一天，听说刘辰烨就被刚出生的女儿撒了一身尿，刘辰烨不仅半点没嫌弃，还笑眯眯说这是闺女喜欢他，特意送给他的大礼。
当初刘辰煜被刘招弟尿到一点点，刘辰煜往后就再不愿意抱女儿。
谷一一生的第二天，据说前一个晚上闺女不肯趟床上睡，担心她吵到睡觉的谷一一，刘辰抱着闺女整整哄了一个晚上，半点没合眼。
当初刘招弟哭，刘辰煜的耐心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不耐烦，直接把闺女扔给护士，自己则呼呼睡了起来。
这次的报喜更是高调，很多人家哪怕生了大胖小子，有回娘家报喜，顶多也就准给个十个八个的鸡蛋算不错了，刘辰烨却大手笔的准备了一百个，更有面线和红糖。
这一份礼下来，差不多有两块钱，送了五十份，单就这个就要花上一百多块钱。
就不用说谷一一每天吃的鸡肉、鱼肉、猪肉的，还每天都有麦乳精喝。
照这样的吃法，这坐月子一个月下来，最起码得花上七八百块钱，这是普通人家一年都不用花的钱，简直眼红死李婷了。
如果单刘辰烨这样，李婷顶多就安慰，人家快三十岁的人，才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闺女，千娇百宠的很正常。
可不近他如此，连刘父这个她一直觉得对她和闺女还不错的公公，也偏心这两夫妻以及他们的女儿。
当初她生产的时候，刘父就买了一罐麦乳精，闺女刘父是一次都没抱过。
如今谷一一生产，生的一样是女儿，刘父第一天就给买了一只鸡，麦乳精也给买了一罐，最重要的是谷一一生产第二天，他就去医院看了她，还抱过谷一一生的女儿，据说抱着爱不释手的。
李氏和吴氏两位嫂子更不用说，专门请假回来伺候谷一一做月子，谷一一一天吃好几餐，都是这两位嫂子做好，给拎到医院里看着她吃的。
谷一一生产三天，她听了三天她生的闺女多讨人、讨人喜欢。
每听一句，她心里就冒酸气，就连收到刘辰烨送上门的报喜礼，脸上都没个笑意。
不仅没笑意，看着那报喜礼，她还觉得这是对方在向她示威，李婷很想直接把东西扔了，可她已经好久没吃鸡蛋，看着个头又大又圆的鸡蛋都忍不住流口水，再说那袋子红糖，已经七八个月的刘招弟瞧见了，就伸手要，她怎么都下不了手扔东西。
打开袋子，拿了一块红糖塞给女儿的嘴巴里，看着女儿砸吧砸吧的吃。
李婷开始分析同样生闺女，却是决然不同两种待遇的原因。
她觉得主要问题在孩子的父亲身上。
她的工作和工资都不比谷一一的差，甚至比她还好一点，大家对他们不至于太区别对待，所以问题应该在无论工资还是工作前景都比刘辰烨差一大截的刘辰煜身上。
说句实话，对刘辰煜这个男人，李婷早就失望透顶，这大半年下来，两人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她已经鲜少跟这个男人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现在，哪怕不为她自己，不为女儿刘招弟，为了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她也得好好跟这个男人聊聊。
没错，李婷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已经将近四个月，预产期就在年底。
有了第一胎的教训，怀这一胎，她变得特别低调，再不作天作地，也没再像第一胎那样叫人看男女。不过，她怀这一胎的症状，跟怀刘招弟的时候，完全相反，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十之八九是个小子。
她把自己的症状都给刘母说了，希望刘母能再像上次怀孕那样照顾她，结果刘母直接说等她真给生了孙子，她再帮忙照顾，孕期还是她自己来。
搁以前她大概闹起来了，可这次刘母这样说，李婷也没强求。
要说这半年下来，李婷有哪里可取，那便是她把上次李氏跟她说的话，听进耳朵里，大半年下来都没怎么闹腾，且这大半年下来，她在工作上表现得越发出色，哪怕因为带孩子工作经常拿回家做，也鲜少有人再对她有意见。
大概是从中尝到了甜头，李婷也觉得去闹谷一一他们挺没意思的。
她不上门找麻烦，谷一一他们求之不得，两家人可以说是大半年没交集了。
这些天是李婷这大半年下来，气最不顺的三天，尤其在收到东西的时候。
这个气不顺，导致她中午都没心情做饭。
回家吃饭的刘辰煜，一进家门就看到她阴沉着脸色，饭桌上空空的，不由蹙眉，“饭菜呢？”
直接忽略她的话，李婷问他，“你三哥为那个赔钱货，送了多少份报喜礼？每份价值多少，你知道吗？”
刚回来的路上，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刘辰煜怎么会不知道？！
好多人都说，谷一一一定是祖上冒青烟了，才会生个闺女都被丈夫这么疼着、爱着。
更有人说还好她嫁的不是他刘辰煜，不然李婷生闺女过的日子，就是谷一一过的日子。
刘辰煜想告诉对方，李婷过这样的日子，并不全是他逼的，大部分是她自己作来的。
可他知道这话说了没人会相信，他只能闭嘴。
他虽然不像李婷那样重男轻女，对女儿却也绝对不会有儿子上心，所以哪怕有条件，他也不可能为女儿这样大肆挥霍。
这样一想，谷一一嫁给刘辰烨，的确比嫁给他幸福。
这个认知，刘辰煜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这是大实情。
曾经的谷一一，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随着她跟刘辰烨一天比一天恩爱，那个他记忆中的女子，早已慢慢离他远去。
如今她已经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嫂子。
刘辰煜也曾幻想过，如果当初他乖乖娶了她，那现在属于三哥的这份幸福，是不是就该属于他的？！
想是这样想，刘辰煜却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当初被逼跟谷一一结婚，以他当初的心思，跟她只会过得跟仇人一样。
结果自然没办法跟刘辰烨跟她想着幸福的人，不一样。
这点认知，让刘辰煜不敢去肖想，那个曾经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许多个夜晚，他会想他跟李婷，能不能朝着三哥两夫妻恩爱的方向去努力。
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
如果当初他们结婚，没有那么多波折，如果婚后李婷那那么作，如果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儿子，也许他们两人会跟原先预想的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结婚时的波折，尤其间接导致父母离婚这一条，李婷怀孕时的作，生女儿后的不愿意养，都在不断消耗他们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爱，两人最后吵架打架那次，更是把彼此之间最后的一点点爱意，彻底消耗光。
那次吵架打架后，两人虽然在刘父的调解下再没闹得那么过分过，但夫妻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冷漠疏离。
要说以前两人过日子，虽然有吵有闹，但那之后两人之间仿佛约定好，只搭伙过日子，不再对对方抱有期待。
没期待，也不会有失望。
这是两人大半年下来，‘相安无事’的真相。
今天还是自上次两人打架吵架到现在，李婷第一次开口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同样生闺女，她的闺女就跟千娇百宠的，我们的闺女却是连罐麦乳精都没得喝，你难道没什么想法？”
“你是不是还想问，同样是坐月子，为什么她有这么多人照顾，你却没人愿意照顾你？”
李婷心里的确有这种想法，可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早就冷了，她这样问只会得来他的嘲讽，所以她只问女儿。
见她沉默，刘辰煜就知道，他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冷笑道，“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就像我跟三哥明明是兄弟，他每天回家都有娇妻的笑脸相迎，而我只有你的冷漠以待一样。”
*
家里没饭吃，媳妇还没好脸色，刘辰煜干脆转身出门，打算去食堂对付一顿。
这会儿正是下班点，路上三三两两的人，都在说刘辰烨送报喜礼的事，那些瞧不上他抛弃未婚妻做法的人，甚至还故意拉着他问他，有没有收到他三哥家的报喜礼。
曾经的他，也是走到哪里都被人艳羡的，有前途的小伙子。
如今不到两年的光景，那个曾经走到哪里都被称赞的小伙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不如意的生活，磨得二十二岁仿若三十岁一样苍老的样子。
如果不想叫更多人笑话，刘辰煜甚至连家都不爱回。
但维持这段他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婚姻，算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尊严，所以哪怕不喜欢面对冷漠疏离的妻子，以及越长越不好看的女儿，刘辰煜还是每天都回家。
可再好的心防，在刘辰烨一家人幸福的对比下，刘辰煜的心态也有些榻。
后面有人再叫他，他干脆假装听不到，快速朝食堂走。
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碰到从办公室走过来的刘父，他上前打招呼，“爸，正要吃饭是吗？”
要说四个儿子，最让他放不下心的是哪个，绝对非眼前这个莫属。
见他一副要进食堂的样子，刘父知道肯定是家里又没得吃，又见这个儿子明明比三儿子小六岁，可瞧起来却比意气风发的三儿子老，终究是心疼的，“你三哥叫我中午去他那边吃饭，今天你三嫂出院，想来你大嫂备了很丰盛的饭菜，一起吧。”
搁大半年以前，刘父不会做这样的邀请，可这大半年下来，两兄弟之间都相安无事。
刘父不由心生希望。
希望这两兄弟的感情能有所缓和，希望刘辰烨多少提携一下，这个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小儿子。
要问刘辰煜渴不渴望跟几个兄弟，缓和关系。
答案是肯定的。
可要他自己上赶着找几位哥哥，他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如今刘父给了他这个台阶，刘辰煜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两父子一起朝刘辰烨家里走……
刘辰烨今年已经二十有八, 才得了这么个千金, 师长也替他开心，且这个小年轻平日里的工作相当出色, 又恪守尽职，公私分明, 就这么个小要求, 师长自然是答应了。
不仅答应, 还说了等他闺女满月, 要上门讨满月酒喝。
刘辰烨是那种恨不得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喜得千金的人，师长的这种要求, 他自然举双手答应。
其实他们家距离医院不到五公里的路程, 谷一一自己走都能走得到家。可刘辰烨说她这才生没几天，最好不要走路，谷一一也就没反对。
这几天到医院看他们母女的人很多，每个人上门不是拿着布料，就是鸡蛋，还有麦乳精。送布料和鸡蛋的多是农场跟他们交好的人, 送麦乳精的是几个跟谷一一交情不错的知青，比如古卓民、于慧芳、杨桃等人。
刘辰烨手下的兵，也有来看他们两母女的，这些人一般直接送票，布票、肉票、白糖票等票据。
关于这礼物收不收的问题，两人商量后还是收了。
人与人之间往来，只要东西价值在对方力所能及的范围，也在他们能还得起的范围内，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生孩子报喜一般在孩子出生后第三天，正好是谷一一出院的当天。
本来这报喜是给产妇的娘家报的，现在也用在亲朋好友之间。
刘辰烨先前已经让古卓民去乡里，帮忙买了一百个鸡蛋、五十包袋装的面线、还有半斤装的红糖，用作这天的报喜用。
一百个鸡蛋有象征长命百岁的寓意，还有象征生女儿属阴的意思，这本来应该送到产妇娘家的，谷一一没娘家，就送给亲朋好友。
这天一大早李氏就起来忙活这个事情，刘辰烨接完闺女和妻子到家的时候，一百个红鸡蛋已经煮好染红了。
报喜的事情由女婿亲自送上门，所以刘辰烨把妻女接回家，就拿着李氏准备好的红鸡蛋，以及面线和红糖，开始给那些交好的人家，一一送过去。
一户人家给送两个红鸡蛋，并一袋面线和半斤红糖。
这份报喜的礼，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派头，足见刘辰烨对这个闺女的看重。
等着看谷一一生闺女，被刘辰烨不喜的李婷，自打谷一一生了以后，一颗好久没有不平衡的心，一天比一天不痛快。
谷一一生的第一天，听说刘辰烨就被刚出生的女儿撒了一身尿，刘辰烨不仅半点没嫌弃，还笑眯眯说这是闺女喜欢他，特意送给他的大礼。
当初刘辰煜被刘招弟尿到一点点，刘辰煜往后就再不愿意抱女儿。
谷一一生的第二天，据说前一个晚上闺女不肯趟床上睡，担心她吵到睡觉的谷一一，刘辰抱着闺女整整哄了一个晚上，半点没合眼。
当初刘招弟哭，刘辰煜的耐心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不耐烦，直接把闺女扔给护士，自己则呼呼睡了起来。
这次的报喜更是高调，很多人家哪怕生了大胖小子，有回娘家报喜，顶多也就准给个十个八个的鸡蛋算不错了，刘辰烨却大手笔的准备了一百个，更有面线和红糖。
这一份礼下来，差不多有两块钱，送了五十份，单就这个就要花上一百多块钱。
就不用说谷一一每天吃的鸡肉、鱼肉、猪肉的，还每天都有麦乳精喝。
照这样的吃法，这坐月子一个月下来，最起码得花上七八百块钱，这是普通人家一年都不用花的钱，简直眼红死李婷了。
如果单刘辰烨这样，李婷顶多就安慰，人家快三十岁的人，才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闺女，千娇百宠的很正常。
可不近他如此，连刘父这个她一直觉得对她和闺女还不错的公公，也偏心这两夫妻以及他们的女儿。
当初她生产的时候，刘父就买了一罐麦乳精，闺女刘父是一次都没抱过。
如今谷一一生产，生的一样是女儿，刘父第一天就给买了一只鸡，麦乳精也给买了一罐，最重要的是谷一一生产第二天，他就去医院看了她，还抱过谷一一生的女儿，据说抱着爱不释手的。
李氏和吴氏两位嫂子更不用说，专门请假回来伺候谷一一做月子，谷一一一天吃好几餐，都是这两位嫂子做好，给拎到医院里看着她吃的。
谷一一生产三天，她听了三天她生的闺女多讨人、讨人喜欢。
每听一句，她心里就冒酸气，就连收到刘辰烨送上门的报喜礼，脸上都没个笑意。
不仅没笑意，看着那报喜礼，她还觉得这是对方在向她示威，李婷很想直接把东西扔了，可她已经好久没吃鸡蛋，看着个头又大又圆的鸡蛋都忍不住流口水，再说那袋子红糖，已经七八个月的刘招弟瞧见了，就伸手要，她怎么都下不了手扔东西。
打开袋子，拿了一块红糖塞给女儿的嘴巴里，看着女儿砸吧砸吧的吃。
李婷开始分析同样生闺女，却是决然不同两种待遇的原因。
她觉得主要问题在孩子的父亲身上。
她的工作和工资都不比谷一一的差，甚至比她还好一点，大家对他们不至于太区别对待，所以问题应该在无论工资还是工作前景都比刘辰烨差一大截的刘辰煜身上。
说句实话，对刘辰煜这个男人，李婷早就失望透顶，这大半年下来，两人的关系几乎降到冰点，她已经鲜少跟这个男人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现在，哪怕不为她自己，不为女儿刘招弟，为了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她也得好好跟这个男人聊聊。
没错，李婷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已经将近四个月，预产期就在年底。
有了第一胎的教训，怀这一胎，她变得特别低调，再不作天作地，也没再像第一胎那样叫人看男女。不过，她怀这一胎的症状，跟怀刘招弟的时候，完全相反，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十之八九是个小子。
她把自己的症状都给刘母说了，希望刘母能再像上次怀孕那样照顾她，结果刘母直接说等她真给生了孙子，她再帮忙照顾，孕期还是她自己来。
搁以前她大概闹起来了，可这次刘母这样说，李婷也没强求。
要说这半年下来，李婷有哪里可取，那便是她把上次李氏跟她说的话，听进耳朵里，大半年下来都没怎么闹腾，且这大半年下来，她在工作上表现得越发出色，哪怕因为带孩子工作经常拿回家做，也鲜少有人再对她有意见。
大概是从中尝到了甜头，李婷也觉得去闹谷一一他们挺没意思的。
她不上门找麻烦，谷一一他们求之不得，两家人可以说是大半年没交集了。
这些天是李婷这大半年下来，气最不顺的三天，尤其在收到东西的时候。
这个气不顺，导致她中午都没心情做饭。
回家吃饭的刘辰煜，一进家门就看到她阴沉着脸色，饭桌上空空的，不由蹙眉，“饭菜呢？”
直接忽略她的话，李婷问他，“你三哥为那个赔钱货，送了多少份报喜礼？每份价值多少，你知道吗？”
刚回来的路上，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刘辰煜怎么会不知道？！
好多人都说，谷一一一定是祖上冒青烟了，才会生个闺女都被丈夫这么疼着、爱着。
更有人说还好她嫁的不是他刘辰煜，不然李婷生闺女过的日子，就是谷一一过的日子。
刘辰煜想告诉对方，李婷过这样的日子，并不全是他逼的，大部分是她自己作来的。
可他知道这话说了没人会相信，他只能闭嘴。
他虽然不像李婷那样重男轻女，对女儿却也绝对不会有儿子上心，所以哪怕有条件，他也不可能为女儿这样大肆挥霍。
这样一想，谷一一嫁给刘辰烨，的确比嫁给他幸福。
这个认知，刘辰煜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这是大实情。
曾经的谷一一，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随着她跟刘辰烨一天比一天恩爱，那个他记忆中的女子，早已慢慢离他远去。
如今她已经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嫂子。
刘辰煜也曾幻想过，如果当初他乖乖娶了她，那现在属于三哥的这份幸福，是不是就该属于他的？！
想是这样想，刘辰煜却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当初被逼跟谷一一结婚，以他当初的心思，跟她只会过得跟仇人一样。
结果自然没办法跟刘辰烨跟她想着幸福的人，不一样。
这点认知，让刘辰煜不敢去肖想，那个曾经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许多个夜晚，他会想他跟李婷，能不能朝着三哥两夫妻恩爱的方向去努力。
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
如果当初他们结婚，没有那么多波折，如果婚后李婷那那么作，如果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儿子，也许他们两人会跟原先预想的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结婚时的波折，尤其间接导致父母离婚这一条，李婷怀孕时的作，生女儿后的不愿意养，都在不断消耗他们那本就少得可怜的爱，两人最后吵架打架那次，更是把彼此之间最后的一点点爱意，彻底消耗光。
那次吵架打架后，两人虽然在刘父的调解下再没闹得那么过分过，但夫妻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冷漠疏离。
要说以前两人过日子，虽然有吵有闹，但那之后两人之间仿佛约定好，只搭伙过日子，不再对对方抱有期待。
没期待，也不会有失望。
这是两人大半年下来，‘相安无事’的真相。
今天还是自上次两人打架吵架到现在，李婷第一次开口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同样生闺女，她的闺女就跟千娇百宠的，我们的闺女却是连罐麦乳精都没得喝，你难道没什么想法？”
“你是不是还想问，同样是坐月子，为什么她有这么多人照顾，你却没人愿意照顾你？”
李婷心里的确有这种想法，可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心早就冷了，她这样问只会得来他的嘲讽，所以她只问女儿。
见她沉默，刘辰煜就知道，他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冷笑道，“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就像我跟三哥明明是兄弟，他每天回家都有娇妻的笑脸相迎，而我只有你的冷漠以待一样。”
*
家里没饭吃，媳妇还没好脸色，刘辰煜干脆转身出门，打算去食堂对付一顿。
这会儿正是下班点，路上三三两两的人，都在说刘辰烨送报喜礼的事，那些瞧不上他抛弃未婚妻做法的人，甚至还故意拉着他问他，有没有收到他三哥家的报喜礼。
曾经的他，也是走到哪里都被人艳羡的，有前途的小伙子。
如今不到两年的光景，那个曾经走到哪里都被称赞的小伙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不如意的生活，磨得二十二岁仿若三十岁一样苍老的样子。
如果不想叫更多人笑话，刘辰煜甚至连家都不爱回。
但维持这段他自己千方百计求来的婚姻，算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尊严，所以哪怕不喜欢面对冷漠疏离的妻子，以及越长越不好看的女儿，刘辰煜还是每天都回家。
可再好的心防，在刘辰烨一家人幸福的对比下，刘辰煜的心态也有些榻。
后面有人再叫他，他干脆假装听不到，快速朝食堂走。
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碰到从办公室走过来的刘父，他上前打招呼，“爸，正要吃饭是吗？”
要说四个儿子，最让他放不下心的是哪个，绝对非眼前这个莫属。
见他一副要进食堂的样子，刘父知道肯定是家里又没得吃，又见这个儿子明明比三儿子小六岁，可瞧起来却比意气风发的三儿子老，终究是心疼的，“你三哥叫我中午去他那边吃饭，今天你三嫂出院，想来你大嫂备了很丰盛的饭菜，一起吧。”
搁大半年以前，刘父不会做这样的邀请，可这大半年下来，两兄弟之间都相安无事。
刘父不由心生希望。
希望这两兄弟的感情能有所缓和，希望刘辰烨多少提携一下，这个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小儿子。
要问刘辰煜渴不渴望跟几个兄弟，缓和关系。
答案是肯定的。
可要他自己上赶着找几位哥哥，他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如今刘父给了他这个台阶，刘辰煜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两父子一起朝刘辰烨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