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 第93节
  【没有】
  只是看着两个人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说话时,她有些坐如针毡,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避嫌或者直接装作听不见。
  原本手里有几个准备好的问题也不敢真的问了。
  【那你跟姜彻又是怎么回事?旧情复燃了?听说有人看到他昨天晚上送你回家】
  【不是送】
  宋轻沉一边低头单手打字, 一边往校门口走,感觉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她抬头。
  姜彻正懒洋洋的斜靠在校门口, 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咬在唇角边,见到宋轻沉走出来,嘴里猛然一用力。
  咯吱。
  棒棒糖的硬甜的部分被他咬断,白色的小纸棒掉出来,被他捏在手心中,来回的转。
  宋轻沉不理他,要走,被他拦住。
  “送送你。”
  姜彻的衣服穿的乱七八糟,手中一本看起来像是艺考的书籍,短袖上衣,露出虬结的肌肉线条,好看的笑。
  周围女生一个个路过,都回头看人,还有人偷偷举起手机对着两个人拍照,姜彻浑然不理,只低头看她。
  她摇头,“不用了,我家很,近。”
  说着,她拿出走读条,给门卫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姜彻无所谓的笑笑,也没有真的强迫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她走一步,姜彻走一步,她停下来,姜彻也停,不去叫她,却又保持微妙的距离。
  宋轻沉有些恼火。
  她感觉到每个走读的学生都回过头来看她。
  “你家明明、不是这个方向,大晚上的,你也早点回家。”
  姜彻笑笑,随意的开口。
  “听说你爸出院了。”
  宋轻沉脚步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转冷,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姜彻也不恼火,有耐心的对着她的背影开口,只是比起来刚刚的玩世不恭,他的语气微妙又正经。
  “恭喜啊,不过叔叔还需要在家里静养一个月左右吧。”
  “这段时间,你放学谁来送你?”
  宋轻沉抿唇,“我自己回家,也有小一个月了,所以不……”
  “昨天晚上,”姜彻强行打断她的话,“有个人一个在跟着你。”
  宋轻沉回头看他,似是在判断他是在借口编瞎话还是确有其事,脚步顿着,盯着他的眼睛。
  视线相撞,他的眸光正经而黑幽。
  像是真的。
  宋轻沉犹豫一瞬,“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找、找……”
  “找乔叔来帮忙吗?”
  姜彻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他可能没有时间管你了。”
  “这段时间,乔叔除了要接送周池妄那小子,还要捎带你们班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叫做什么来着,”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白芷婷。”
  “你们住在一个小区,跟车走一下,不、不是顺带的事?”
  姜彻眯着眼睛笑,“如果住在一个房子里呢?”
  “白芷婷搬进周家了,”他环胸抱臂,目光浅淡的在她身上落,浊白的路灯明晃晃的打在侧肩上,棒棒糖的纸棒在他的手指间晃过一圈,他低下头笑,意有所指,“就住在我那间。”
  宋轻沉骤然停步。
  长长的吸进一口夏季末梢的夜风,凉气深入喉咙,又从鼻翼间呼出一口温的,“对你没有滤镜之后。”
  她说,声音缓缓的飘散在小风中,“我发现,你嘴巴也,挺碎的。”
  扯了一下肩膀上的背包,她站在人行横道的拐角处,等红绿灯。
  有一辆黑车在她的余光中滑。
  宋轻沉抬头,稍稍眯眼,便在反光镜中认出来了是乔叔经常开的那辆。
  此刻他们一同等在红绿灯的前面,同一个路口,一个要拐弯,一个要过马路,不是一个方向,却是一个灯。
  后车窗缓慢的摇下来。
  从近乎昏暗的车窗玻璃中伸出一只手,长长的手指蜷成一团,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的中央夹着一根细烟,猩红刺眼,手指轻抖,烟灰随风而飞,白烟溢出窗边,像雾。
  隔着半段人行道的距离,周池妄的在看她。
  除了薄凉和平淡,更多深浓的情绪藏进幽暗中,只是在视线触及她时停顿一秒,又转向她的身后。
  姜彻双手插兜,站没站像的跟着她,高大的人影重叠,昏昏憧憧的拉扯到行道树边。
  周池妄缓慢的收回视线,淡冷的弹走烟灰。
  变灯了。
  宋轻沉快走两步,周家的车子也开始缓慢起步,越过她前面那条人行横道,转过弯去,往街道深处开去。
  掠过宋轻沉眼前时,她隐约看到,在周池妄的身边还坐着人,扎着马尾辫,穿着其中的蓝白色校服,手中还捧着一个什么东西,长长的,在反光。
  她蓦然想起来。
  该是奶茶杯。
  她的身后就是姜彻。
  姜彻嗤笑一声,低下头,身体晃了晃。
  “真会玩。”
  他神情不明,却在笑。
  连续好几天的早晨,夜晚,都是姜彻跟在她的身后,像是小尾巴,白天也起的够早,守在她小区的门口,晚上回家送她回去,而周池妄则是跟白芷婷一路,跟着乔叔的车走。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学校的告白墙终于又更新了。
  这一次写的是:【大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宋轻沉被姜彻追到了手,周池妄跟白芷婷在一起了,鼓掌,撒花,我们齐聚在这里,就是为了狗血校园大戏有个结局,现在终于看到了】
  下面的评论也胡扯居多。
  “姜彻跟宋轻沉是一对?高二五班的蒋乔呢?”
  这位是还没有追到最新情节的。
  “xtms,兜兜转转,高二文理科第一在一起,姜彻跟宋轻沉也闹到一起去了。”
  这位是闲得无聊挂在校园告白墙上的。
  有一条评论格外显眼。
  “白芷婷跟周池妄在一起了?那顾欲泽呢?”
  这条评论的下面是一连串的问号,点进去,发现里面在刷屏,满屏幕的问号,手里划拉一圈下不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可怜的评论被压在话题的最底层,仅有一句话。
  “我今天好像看到,有人在跟着宋轻沉。”
  这条被淹没在众多评论乱七八糟的评论中。
  无人理会。
  第二天还没上课,宋轻沉就被临时抓壮丁的老杨叫去了办公室。
  她抬着眼睛,问了她一些新班级的事情,又给了她一叠卷子,“正好,今天你们班的英语课代表请假了,你帮忙数一下卷子吧。”
  宋轻沉点点头。
  她把头发别在耳朵之后,发卡还是周池妄给的那个,在室内的日光灯下闪闪发光,引得老杨也抬头看了一眼。
  把一个班的英语卷子都数了出来,宋轻沉抱着往外走。
  才出门,便见有人站在英语办公室的门口,背身而立,高大的身影挡住光亮,神情不明,只是单脚伸直,挡住她的去路。
  宋轻沉抬头,在阴影中盯着这人流畅的下颌线。
  “周池妄?”
  她有些惊讶,让开了一个身形,“你,你也要找杨老师吗?”
  周池妄眯起眼睛,低头,瞥她一眼。
  “我在找你。”
  嗓音沉沉的,冰凉的像是刚刚从冷水中浸过,捞出来,滴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瑟缩,躲开他的视线。
  “找我?我怎么……”
  周池妄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楼梯旁边的小空间走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楼梯下方的工具屋门口。
  周池妄挡住出口,也挡住光亮,单手支在楼梯栏杆上,他低头,视线在她的脸上缓慢探询,慢条斯理的问她,“谁在跟踪你?”
  宋轻沉没有反应过来,“?”
  抬头与他视线相撞。
  周池妄提醒两个字,“放学。”
  宋轻沉摸摸自己的头发,不小心碰到蝴蝶发卡,她的手指停了停,然后锤了一下他,“嗨,我、我还以为什么事,你、你干嘛摆出一副吓死人的神情来。”
  “不、不是什么人跟踪。”
  她说的轻松,“是、是姜彻说有人,但是我也没看到。”
  “可能就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