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刘嘉睿缩了缩脖子:“就当我没说。”
  其他二人低下头,忍俊不禁。
  正房,刘仲修看着下首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二姐,淡淡道:“你可知错?”
  二姐噗通跪下地上,低泣道:“爹爹,女儿知错了,求您饶过女儿一次。”
  “错在何处?”
  “女儿不该起了妄念,因此牵连身边服侍之人。”
  刘仲修冷冷告诫道:“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此事已然发生,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倘若你还贼心不死,不等你做出有辱家风之事,我便直接送你一根白绫,让你清清白白去下面跟祖宗告罪。”
  二姐打着哆嗦,颤颤道:“女儿再也不敢了。”
  “可知日后该如何做?”
  “日后女儿事事听从爹爹及母亲的教诲,再不敢有半点忤逆之心。”
  刘仲修眼神瞥向太太,太太心知老爷这番敲打是为了给二丫头搭台唱戏,不得不开口:“二丫头,悔改之心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看你日后的表现,母亲盼你嫁入高门,但那也是人家亲自上门求亲,而不是你这般龌龊行事,须知你不仅是苏州知府的千金,更是京城镇国将军刘志成的孙女,休要辱没你祖父的威名。”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任谁也说不出太太的不是,遂二丫头惨白着脸,喃喃道:“母亲,女儿再不敢了。”
  太太面色微缓:“如今秋寒露重,女儿家的膝盖最是金贵,赶紧起来吧!”
  刘仲修眼开眉展,淡笑道:“你母亲所言甚是,日后行事注意分寸,在不可恣意妄为,否则便是你母亲替你求情,我定也不会轻饶。”
  菱香不用人交代,眼明手快扶着二姑娘起身,谁知二姐吓得膝盖发软,刚起身便似又要摔倒,菱香忙用尽力气拖着她,体贴道:“二姑娘,当心。”
  待二姐站直身体,神色感激的对她颔首。
  刘仲修又道:“我与你母亲寻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公子,不知你有何想法?”
  二姐身子一僵,该来了还是来了,如今落得这番田地,她能有何想法,自然是逆来顺受,是好是坏全凭太太的心意,遂低头道:“女儿自然听从母亲的安排,”顿了顿,又道:“女儿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您又一直将女儿当作亲生女看待,如此,定会为女儿寻得良人,保女儿一世无忧。”
  太太嘴角的笑容一僵,二丫头竟当着老爷的面反将一军,尤其此刻老爷意味深长看着她,她唯有扯着笑脸,附和道:“这是自然,我的儿。”
  这个死丫头,当真可恨至极!
  “太太如此尽心替二丫头谋划,为夫很是高兴,”刘仲修畅然一笑,又对二丫头道:“你放心,爹爹会亲自为你择选夫婿,定会让你称心如意。”
  此话一出,二姐提着的心稳稳落下,眼里更是带着许久不见的喜意,对着二人福了福身:“往日都是女儿少不更事,日后定谨言慎行,为妹妹们作个好榜样。”
  刘仲修脸色越发柔和,转头看向太太:“夫人可还有何要交代?”
  太太青白着脸,干笑道:“该叮嘱的话老爷都说了。”
  见此,刘仲修挥手道:“如此,二丫头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菱香亲自送二姑娘出门,院门口,二姐神色一松,对她莞尔一笑,带着丫鬟踏着月色回去。
  此时正房只剩他们二人,太太脸色极为难看,冷哼一声:“老爷当真舔犊情深,深怕妾身虐待你的孩儿?”
  “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太太声音尖锐,讽刺道:“老爷若无心中这般打算,为何在二丫头面前三番两次的敲打妾身,莫不是揣测妾身为了打发她,给她寻个不成器的夫婿不成?”
  即便刘仲修心里这般猜想,脸上却不能露出丝毫破绽,遂冷着脸道:“我看不仅二丫头要学女戒,你也该好好研读女戒的内容。”
  “老爷可是觉得妾身妇德有亏?”
  刘仲修冷哼:“胡乱猜测夫君的想法难道不是有违妇德吗?”
  太太气的站起来,铁青着脸道:“妾身便是在厌烦二丫头,也不会为她寻个吃喝嫖赌的败类,这样的姻亲于我们这样的人家只会有害而无一利,即便不为了她,为了翊哥日后为官,妾身也会为她寻个老实本分让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人家,这点道理妾身还是懂的。”
  如此,到是他心胸过于狭隘了。
  刘仲修咳了咳,脸色不自然道:“我又未说你什么,还不是你胡乱猜测纠缠不休,惹我生气。”
  “怕不是妾身多想,而是老爷恶意揣测妾身吧!”
  “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思,每个女儿我都盼着她们嫁的好,望她们夫婿有所担当,便是日后不能能成翊哥的后盾,至少不会为他添麻烦。”
  如此解释,太太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叹气道:“二丫头毕竟是妾身看着长大,便是一只猫一只狗养的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人,只要二丫头肯悔过自新,妾身定为她寻得良人。”
  刘仲修拉着太太的手,语重心长道:“是为夫不对,此事应事先与你商量,在告知二丫头。”
  太太翻了个白眼,想及一事又问道:“除去睿哥,老爷为何馈赠他们三人如此贵重的东西。”
  “太太可是心疼了?”
  太太面色不自然的侧过脸,心酸道:“不提其他三样,便是那块油烟墨,老爷应想着我们翊哥才是,他自小手不释卷刻苦读书,好不容易有了举人头衔,却未见老爷有丝毫欣喜之情?”
  刘仲修脸色一板,训斥道:“你懂什么?”
  “正是妾身不懂才问老爷,否则妾身怕是又要胡乱猜测,到时免不了被您责骂。”
  “官场之事自来风云莫测,你道我为何如此费尽心机,皆因他们三人非池中之物,如今他们羽翼尚未丰满,咱们且先结下个善缘。”这两月来,他派人偷偷跟着他们,暗暗打探他们的行动,不由再次对他们刮目相看。
  “老爷是说?”
  刘仲修淡淡道:“翊哥日后定要入朝为官,我们总得为他提前铺好路,让他少走些弯路。”
  由此,太太眼眶一酸:“老爷,是妾身无知竟体会不出您的良苦用心。”
  “我们就翊哥这一个嫡子,他自小颖悟绝伦,才华出众,我自然对他寄予厚望,”说着不由怅然道:“夫人总觉得我对翊哥管教严谨,殊不知我对他期望有多高……”
  第76章 扰人清梦
  这两日赵妈妈过得忧心忡忡, 招银看着在屋中来回踱步的她,揉了揉发胀的鬓角, 叹气道:“妈妈, 您还是坐会儿吧!说不得一会儿姑娘就回来了。”
  赵妈妈顿了顿脚, 瞪了她一眼, 眼神不自觉往外看:“你懂什么?”
  招娣就差对她翻白眼,摊手道:“是,是,奴婢什么也不懂,但也知晓姑娘去正房用膳,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如今五姑娘七姑娘相继回来,姑娘却至今还未回来, 也不知何事耽搁她。”说着赵妈妈神色担忧的往外走去。
  招娣跺跺脚, 赶忙拉着她的胳膊:“妈妈,您在屋里坐着,奴婢出去看看还不行。”
  赵妈妈撇开她的手, 径直往外走,头也不回道:“不行,我不放心, 必须亲自在院门口等姑娘。”
  无论招银怎么劝说, 赵妈妈非要在站在你院门口,无奈之下,她只能独自进屋。
  大约半个时辰,主仆二人踏月而归, 借着院门上高挂的两盏灯笼,赵妈妈看到她们的身影,眉头舒展,舒了口气,喃喃道:“总算回来了。”这两天委实被姑娘的举动吓得疑神疑鬼,生怕她又弄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见赵妈妈一脸担忧的神色,刘湘婉讪讪道:“妈妈可是担心了。”如此情景怎如此似曾相识。
  “您说呢?”赵妈妈木木道。
  刘湘婉弯了弯嘴角,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讨好道:“本打算跟着五姐她们一道回来,谁料半路碰上四姐与她说了会儿话,这才耽搁些许时辰。”
  赵妈妈往她身后探了探,疑问道:“四姑娘呢?”
  “四姐去了母亲那里,我便先回来了。”
  赵妈妈点了点头,脸色不虞的看向招银,训斥道:“姑娘从未走过夜路,怎不拿个灯笼为姑娘照亮?”若因此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打死她都活该。
  趁赵妈妈不注意,刘湘婉对招银轻轻摇了摇头,遂招银低下头,认错道:“妈妈训斥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全。”
  见此,刘湘婉赶忙开口:“此事不怨招银,是我心急回来,且正房离我们又不远,就没让她撑灯笼。”
  赵妈妈寒着脸,冷冷道:“不要打量着姑娘心肠软便自作主张,待真要出什么事便是打死你也换不回姑娘!”
  “妈妈教训的事,奴婢再也不敢了。”招银低低道。
  本意遮掩一二,是为了不让赵妈妈担心,谁料反而害得招银被她训斥,刘湘婉过意不去,忙道:“妈妈,今晚折腾这么长时间,我有些累了……”
  闻言,赵妈妈心疼看着她,对招银道:“你先扶着姑娘进去,我去厨房唤水。”说着急忙忙跑去厨房。
  刘湘婉歉意的看向招银,叹气道:“都是我不好,害你无缘无故被赵妈妈责骂。”
  招银笑着说:“姑娘为何这么说,奴婢知晓赵妈妈的为人,她面冷心热,往日虽经常训斥奴婢却从未私底下打过奴婢,再说她这般紧张也是担心姑娘。”
  刘湘婉眉眼舒展,与她一同进屋。
  屋内,招娣看到姑娘的身影,忙道:“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可急煞奴婢与赵妈妈?”眼睛看向姑娘身后,皱眉问:“姑娘没看到赵妈妈吗?”
  刘湘婉含笑道:“看到了,妈妈去厨房为我唤水沐浴。”
  “这样啊……”招银点点头,又道:“那奴婢伺候您梳洗。”
  招银也道:“今儿姑娘太过劳心费神,还是早些歇息的好!”尤其这两日接连不断发生的事及遇到不该遇的人,姑娘如今还能笑语晏晏,当真实属不易。
  待二人服侍姑娘拆掉头上的首饰,赵妈妈身后跟着两个抬着水桶的老妈妈,二人轻手轻脚将温水倒进浴桶里后缓缓退出。
  赵妈妈挽起袖子伸手探了探,含笑道:“姑娘,水温正好,老奴伺候您沐浴。”
  刘湘婉点头,由着招银招娣扶着抬脚进去。
  赵妈妈拿起水瓢轻轻往姑娘身上淋水,笑问道:“晚膳可有闹出什么趣事?”
  刘湘婉闭目养神道:“谁敢在那种场合玩笑打闹,恨不得紧闭上嘴少惹是非为好。”
  “如此到是很好。”赵妈妈放下水瓢,轻轻按摩姑娘的双肩。
  “明日那四位贵客便要离开,府里怕是又要不得安宁了。”
  “姑娘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除去本家的二少爷,其他三位少爷,太太便没有瞧上眼的?”
  刘湘婉嘴角微微上翘,心道: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妈妈,至明日起我们要低调行事,不可再惹什么是非,”顿了顿又道:“私底下您在告诫招银招娣二人,切记不可与人生出口角。”
  赵妈妈噗呲笑出声:“我的姑娘,只要您不出头,咱们这院子安静的狠。”
  刘湘婉:……
  赵妈妈又道:“老奴听说二姑娘也去了正房。”
  “二姐怕是要东山再起了。”
  赵妈妈莞尔:“姑娘又在胡说。”
  “今晚二姐能出来怕是爹爹暗中授意的。”
  “二姑娘虽是庶出,但这些年一直在太太面前卖乖,老奴瞧着太太对二姑娘也有几分喜欢,谁料……”
  刘湘婉淡淡道:“太太对我们这些儿女哪个不好,哪个不上心?”只不过所做一切皆是表面功夫,论真心实意怕是唯有她生的三姐。